第二十八章 藕斷絲聯
聽雲成說要打一場，唐力心道，他居然在這兒等著我呢。
這雲成是自尊心極強之人，只要打起來，根本不存在切磋的說法，搞不好就是你死我活。
不是唐力怕他，實是沒有必要斗出個死傷。
而且，私鬥是有違門規的，雲成後台夠硬，唐力可不想跟著瞎鬧。
見唐力面露為難之色，雲成嘴角又是一勾，笑道：「呵呵，大哥想到哪裡了？我是說，打一場這個。」
看著雲成注氣送來的符板，唐力稍一遲疑，當即接住，答道：「沒問題！」
唐力在符板上輕點兩下，選了蒼穹真人。
「看大哥剛才那神情，就知道大哥是個高手。」雲成也輕點兩下，繼續選了馭鳳修者。
馭鳳修者被鬼斧器匠坊定名為「獸尊」，養有靈獸近百，天飛地走齊全，五行十屬俱有，是一個最為全能的角色。
雲成顯然對獸尊極其精通，不給唐力絲毫連招的機會。
這回唐力可遇到了高手，一連三把敗下陣來。
「看不出大哥還挺厲害的。」
「厲害？我一連輸了三把，還厲害？」
「大哥有所不知，能把我這獸尊打剩三成血的，大哥是第一人！」
「……，再來！」
……
又是三把，唐力卯足勁，反倒還不如前幾次，三把都沒殺掉獸尊半血，甚至其中一把，唐力的蒼穹真人只摸到獸尊一下，其它法術全被獸尊放出的采靈蜂群給擋去。
「大哥，你急了。」
「是……再來！」
……
如此，倆人居然玩上了癮。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唐力和雲成拼到凶處，誰也顧不得去開門，直到蒼穹真人抬手打出一道寒氣劍指，正中獸尊，奪去他剩下的最後三成氣血。
「哈哈！我贏了！」唐力歡天喜地的彷彿是個小鎮少年，全然忘記此時身在萬道門，已經入道。
雲成也沒想到唐力進步這麼快，瞪著突眼朝唐力點了點頭，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水梁**步進來，歪頭一看唐力，一副終於找到了的樣子，叫道：「你們倆怎麼貓屋裡呢？今天怎麼沒去宣道場？」
唐力和雲成這才發覺，他倆居然玩了一夜外加一個上午，這會兒正是午餐時間。
「玩兒過頭了，」唐力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道，又眉頭一蹙，「對啊，我們沒去，怎麼執事也不問？宣道師父是不是很生氣？」
「哎，真是拿你們么有辦法。」水梁輪說著走過來，把摺扇合起別在腰間，伸手拿起一個符板，熟練地點了幾下，選了一個扛著等身黑鐵巨錘的肌肉男——力神。
「你也會玩兒啊？」唐力馬上發現自己問得多餘，又道：「你還沒回答我呢，宣道師父沒說什麼吧？」
「沒事兒，雲成多大的面子，見你們沒出來集合，執事問都不問，魯祠憂大限將至，老眼昏花的，根本就沒發現少人。喂，我說，你打不打？不打讓雲成來。」
雲成拿起符板剛想動作，唐力馬上選了蒼穹真人，點下確定，笑道：「嘿嘿，先讓我來欺負欺負他，看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
雲成抬起黃眉，點了點頭，坐到一旁拭目以待。
鬥法壇上跳動著數字。
「三」
「二」
「一」
「開始！」
啪啪啪——
唐力連按三下「風巽」，接上一個代表東南的「澤兌」，蒼穹真人迅速使出踏雲翔，向東南方鑽雲疾飛，拉開距離。
一上天，蒼穹真人沒有客氣，揮手撒下萬道黑藍，玄陰劍雨！
力神被水梁輪控制著，直至劍雨殺到，才掄起等身高黑鐵巨錘，一陣揮舞，防得滴水不漏，但仍是掉了半成氣血。
蒼穹真人揮手又是一陣劍雨，瀟洒寫意。
力神卻把巨錘轉成黑障，雙腳猛踏，伴隨腳下磚石碎裂，衝天而起，黑障向著蒼穹真人絞來。
蒼穹真人趕緊使出強風閃，避過那要命的巨錘。
力神卻真力催動，以真元化生出雙翅，追向蒼穹真人……
……
當蒼穹真人隕落時，唐力看看影像中還剩八成氣血的力神，又看看水梁輪，心中不住感嘆：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
「換我來。」雲成選了獸尊。
力神被水梁輪使得出神入化，好像任何靈獸都值不上力神一錘，一連三把，雲成敗得沒有話說。
雲成看向水梁輪的雙眼中，突然多了一份尊敬，道：「現在你有資格做我二哥了。」
「梁輪，你也太厲害啦！」唐力由衷欽佩。
水梁輪完全不以為意道：「嗨，這算什麼，你們玩《三族戰紀》嗎？我伯父一把新款機關游帶來，我就通關了三遍，不過還沒打出隱藏劇情，沒有找到北雲天路和幽都暗道，要不我們現在玩玩看？除了隱藏關卡，所有的王我都會打！」
「我只玩對打的。」雲成土黃色的頭髮還有些鮮亮，有時看起來倒像火苗子的外焰。
唐力也覺玩兒得有點過了，便道：「梁輪，怎麼平時沒見你玩過啊。」
「沒機關游我玩兒什麼？」水梁輪已經按著符板，退出到選擇畫面，藍色光牆上閃著彩字，[鬥法王五代]、[乾坤子平妖傳]、[三族戰紀]、[東土傳奇二代]、[奪寶傳說]、[飛升客棧]……
「你伯父不是給你帶了一個嗎？」唐力追問。
水梁輪奇怪地看了唐力一眼，道：「肯定是放在家了嘛。」
「怎麼不帶上山？」唐力繼續追問。
水梁輪有些不耐道：「沒帶就沒帶唄。」
「不信，你既然這麼愛玩機關游，怎麼會不帶……」
「行了哥哥，」水梁輪乾脆把符板放下，「是我怕玩物喪志，故而沒帶上山，多謝哥哥提醒。」
唐力慚愧道：「我哪有資格提醒你，我還不是玩物喪志，一眨眼就荒廢了一天。」
咔、咔、咔……
機關游在一團土黃光芒下，突然發出聲響，黑漆被鼓起的木疙瘩撐裂，整個機關游扭曲變形，最後隨著一聲暴響，機關游冒起黑煙，徹底報廢。
雲成才撤回真氣，道：「早知我也不帶了，此刻只有如此，才能徹底斷了念想。」
「嘖嘖，你的靈石真多。」水梁輪看得咋舌。
唐力則十分惋惜，道：「哎，你不想要，可以給我啊，我還能拆幾個零件研究研究。」
他還想說自己有一台，早就想拆了，可惜自己沒有熟匠的手藝。
…………
一個月前，唐力剛煉成法器那天，臨走時陳咸安說了器匠的進階關係。
學徒，普匠，熟匠，巧匠，精匠，鬼匠，藝匠。
學徒，學習各種材料知識，練習木雕、畫陣等技藝，漸漸嘗試煉器、機關製造、木甲應用。
普匠，普通器匠，靠自己雙手，成功獲得法器、機關傀儡、木甲設備中的一種，即正式踏入器匠之途，開始從器匠技藝中鍛煉神識。
熟匠，熟能生巧，了解幾乎全部的機關、木甲、煉器之術，並都能有所應用，這時候的器匠，還只是擁有了煉器技藝和木甲機關神通的凡人，僅僅神識稍強。
巧匠，巧奪天工。人乃自然孕育，要搞清楚人的構造，並進行改造，這不是和天工爭巧嗎？將機關或法器與肉身接駁，無論是對技藝、神識，還是機關、法器本身的品質，都有極高要求。例如，製造三階靈氣純度的靈刃臂、磁核木甲心、機關眼……並可在這些造物中，附加供靈系統，通過新器官直接應用靈石中的靈氣，開始擁有靈氣階，與真氣介比例為一比一。憑藉更換木甲、機關、煉器三術製造出的器官，器匠已經可以增加壽命，具體增加多少，則要根據器官品質和接駁契合度而定。
至於精匠、鬼匠、藝匠，陳咸安沒有多說。
…………
看著機關游毀於一旦，唐力直覺可惜。
雲成不好意思道：「大哥恕罪，小弟一時衝動。」
「哎，反正都壞了，算了。」唐力搖搖頭，再也不忍心去看，五枚靈石就這麼沒了。
此時已入初冬，水梁輪還是抽出摺扇，唰啦一聲甩開，冷風撩動鬢絲，自嘲道：「是哥哥和三弟大玩特玩，我著實沒玩兩下，倒被哥哥訓斥……對了，你們怎麼想起來玩兒機關游啦？」
水梁輪一問，唐力猛然想起，自己是來向雲成請教貫氣的，當即嘆道：「真是玩物喪志啊，把修鍊都給忘了，都是我不好。」
水梁輪勸道：「哥哥不必介懷，一張一弛嘛。」
雲成則淡淡道：「藕斷絲聯。」
水梁輪搖頭道：「這個形容不太妥啊，應該是心癮難滅，如今毀了這機關游，倒是一了百了。」
「藕斷絲聯、藕斷絲聯……」唐力卻喃了起來，「貫氣如絲！藕斷絲聯！我明白了！多謝雲成！」
「什麼就明白了？反倒把我整糊塗啦。」水梁輪拿摺扇輕敲腦門。
雲成嘴角勾起，他難得見到水梁輪還有整不明白的時候。
「剛才雲成說只需點出一個詞，就能使我明白如何突破貫氣，」唐力也不隱瞞，慢慢說出啟發，也好向雲成求證，「探氣貫穿物體，或隔空注氣，要想避免途中的損耗，就要先將真氣凝聚如絲，好像看不到的細線，注氣時再如細線解開螺旋，加速注入，可畢竟是先凝聚成絲，等傳到另一端想提高注氣速度時，必然會力不從心，而雲成說得藕斷絲聯……」
說到這裡，唐力看著水梁輪。
水梁輪也已開始嘗試貫注境，雖未進境到最後貫氣一步，卻也從書上了解大概，聽到此處立時明白，贊道：「雲成這『藕斷絲聯』一詞用得甚妙！藕斷時，有許多細絲相聯，就像丹修與注氣物之間，連著許多條真氣絲，同時注氣，即能在途中凝鎖住真氣，又不會注氣無力！」
「那你們還等什麼？」雲成說完盤膝打坐，竟開始修鍊。
唐力和水梁輪不再多言，各回各屋……
道理簡單，實施起來卻還需要過程，更需要潛心會神。
唐力乾脆仗著雲成的「淫威」，根本不去宣道壇浪費時間，甚至還向陳咸安都告了假。
足不出戶的苦修，一連持續了十多天。
可當貫氣剛有些起色，唐力能夠以五絲隔空、穿物注氣時，卻在這天一大早，聽到了敲門聲。
咚咚咚……
打開門，水梁輪劈頭蓋臉道：「快下去吧！無情子回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