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十片葉子
?李昊這話一說,不管是台前還是幕後,所有人臉色都不好了。就連觀眾，也開始意識到不對。矮胖主持也不是沒脾氣的，李昊這人性子有些高傲，明明是靠裙帶關係爬起來的，偏偏還一副自恃清高的模樣,在台里經常看不起人。雖然他們倆是搭檔，平常表面上也你好我好大家好,其實私底下相處得並不怎麼和睦,雖然李昊沒把對他的蔑視表現得太明顯,不過混娛樂圈的，有幾個不是人精？
能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主持人到現在,憑自己的能力坐穩了《靠近大明星》當家主持的位置,一躍成為業內知名的主持人,矮胖主持雖然外表不咋樣，不過能力心機城府都是有的,又怎麼會看不出這一點？當即，他也不樂意再拿熱臉去貼對方的冷屁股了。
沒了矮胖主持的潤滑,台上的氣氛更為尷尬。白楊倒沒覺得有什麼,他不是聽不出李昊話里的陷阱和針對，事實上，對方身上的惡意挺明顯的，或許在其他人看來，李昊是突然發難，沒有絲毫徵兆，但在白楊眼裡，打從見面開始，李昊給他的感覺就不好。
基於此，白楊早有了防備，只是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沒正面上，而是設言語陷阱來陰的。說好的男人就要靠拳頭說話呢？
白楊覺得，自己對人類的了解，大概是哪裡出了差錯。
不過沒關係，唇槍舌劍據說也是人類攻擊敵人的一種方式。白楊幾乎是以十分平靜的目光和心情來笑看著李昊問出那些愚蠢的問題，不過聽完李昊的話后，白楊就覺得，眼前這人實在是太蠢了，蠢得他都有點不開心了。
什麼叫他和文軒鬧矛盾？明明兩人才成了好朋友！李昊這話，明顯是在挑撥兩人之間的感情。才交到了朋友，自認更融入了人類社會一點，離找到恩人更近了一步的白楊，覺得他有必要教訓一下對方，讓這個愚蠢的人類能意識到不對，變得稍微聰明一些，別再那麼蠢，傻到拉低種族的平均智慧值。
不過考慮到人類生命的脆弱，為了能少點麻煩，不死人。白楊決定到時候只用兩根手指頭輕輕地捏捏就好，保證會給他留一口氣。最近這段時間雖然修為沒漲高，但由於拍多了打戲，為了拍戲的過程里不造成慘案，練習久了，對靈氣控制得更精細，對力量把握得更到位，更隨心所欲的白楊在心裡如此想道。
現在正在拍攝節目，大庭廣眾的，不好直接下手，就讓他再得意一會兒好了。在哨所和大兵一起看過古惑仔等片的白楊，深諳夜黑風高時，四下無人處，把人套進麻袋直接拖小角落裡教訓的手段。只是直到今天以前，世界和平的一直都沒讓他找到實踐的機會。
這麼想著，白楊就沒說話。一看白楊安安靜靜地坐在那，明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的模樣，誤以為他已經手足無措的唐跡，在後台心急不已，連忙拿起手機給公司里的公關團隊打電話，讓他們時刻準備著，一有不對就趕緊控制輿論風向。
同樣誤會了白楊情緒的，除了唐跡之外，還有顧文軒。見白楊低頭坐著不說話，顧文軒還以為他被李昊的咄咄逼人嚇到了。想想也對，再怎麼能打力氣大，白楊也才十幾歲，剛剛成年。和他差不多大的人，這個年紀大都還在學校這個象牙塔里接受保護，哪裡能想到人心有多險惡，社會有多黑暗！
嘖，掉進娛樂圈這個大染缸，猛地一接觸，白楊小白鼠估計都被嚇傻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也正常。想是這麼想，雖然之前反駁了白楊兩人是朋友的說法，不過顧文軒心裡，其實也有些把白楊當朋友，只是嘴上不願意承認罷了。
真要算起來，他年紀還比白楊大一些，出道時間也更久，怎麼也有義務照顧一下各方面都比自己小的小朋友。嗯，就當是回報這個小朋友之前的手下留情好了！
更何況，李昊的話里，可還牽扯到了自己。他可不像白楊，是個好欺負的！心裡這麼想著，面上，顧文軒眨眨眼，卻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他問道：「我和白楊鬧矛盾了？」
就在李昊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竟然把陳述句聽成疑問句的時候，他就又聽到顧文軒迷茫地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李哥你是不是看錯了，還是聽信了什麼謠言？」說著，顧文軒疑惑地看了李昊一眼，臉上滿是茫然，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好好的，一下子李昊就說他和白楊吵架了？
這下，李昊再也沒辦法自我安慰自我欺騙，顧文軒的一連串反問和他臉上的表情，無一不在說明，他和白楊，兩人之間關係好著呢，根本沒吵架。
甚至那意思，就差直接質問他是不是在傳播謠言！
這不對啊，怎麼不按劇本來？不是說顧文軒和白楊兩人之間的關係特別差嗎？顧文軒好歹是當紅小生之一，地位擺在那，被白楊一個小新人搶了角色，居然沒懷恨在心？他也咽得下這口氣？
不配合他的行動落井下石也就算了，可以理解他不想惹麻煩。但還反過來維護白楊，甚至寧可得罪自己，這就不對了吧，什麼心態？要不要這麼聖父，居然以德報怨？！以往沒聽說過顧文軒是這樣的人啊！
合作過不少次，自認十分了解顧文軒的性子，滿以為他會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藉機坐實了兩人吵架，白楊搶了他角色不說，還耀武揚威，頻頻挑釁的李昊，有那麼一瞬間，忍不住懷疑起了眼前這人的身份，別是假的吧？
然而下一刻，他就清醒了過來，知道這不可能。演戲的話，還有可能用替身，但上節目，當著這麼多觀眾的面，除非顧文軒腦子進水了，否則絕不會傻到自己不上讓替身來。
顧文軒不配合，這戲也就沒法按劇本演下去，李昊只好笑著打哈哈：「是嗎？那大概是我看錯了，我剛剛看你臉色不大好，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就想著給你們調解調解。你們都是新生代的藝人，以後合作的機會還多著，真吵架了太影響感情，以後拍戲的時候遇見，年輕人容易把私人情緒帶到戲里，到時候影響拍攝就不好了。」
「謝謝李哥關心，不過我們雖然年輕，但作為演員，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有的，戲外的感情絕對不會影響到戲里。」不等顧文軒開口，一直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白楊冷不丁地接話道：「雖然我和文軒朋友之間的感情非常好，不過只要有需要，現在就是讓我們當場拍一段反目成仇的戲碼也是沒問題的。」
說的好！看到白楊終於反應了過來，懂得懟人，顧文軒挑了挑眉，幫著插刀：「戲外的感情不能帶到戲里，這不是一個演員的基本素養嗎？我記得李哥你在當主持人之前，也是演過戲的，怎麼……」怎麼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話顧文軒還沒說完，就停住了，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這話戳人痛處似的，及時地收了口。然而聽到的人，都在心裡，自動把顧文軒沒說出來的那半句話暗暗補全了。
李昊之所以現在當主持人，就是因為以前拍戲，沒天賦，不管演什麼，怎麼拍都紅不了，最後時間久了就沒人找他拍戲了，連糊口都艱難，這才被迫改行的。沒想到當主持以後沒多久，就遇到了現在的妻子，他妻子是台里領導的女兒，下了工夫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結婚後有人捧，他在主持這行也確實有點本事，這才終於紅了。
有了個好岳家，又有了名氣以後，雖然這都是眾所周知的事，不過大家給他留面子，很少當面提他以前的那一段黑歷史，沒想到今天竟然被顧文軒當眾點了出來不說，還話里話外都是一副，李昊當年演戲之所以不紅，是因為不夠敬業，缺乏演員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接下去的話顧文軒雖然及時收口沒說完，但在李昊心裡，話說一半還不如說全了。起碼把話說明白了，就不會有人往裡面腦補更不堪的東西。
節目現場有不少觀眾，又是電視直播，全網直播，還不知道屏幕面前有多少人在收看，一想到這麼多人都知道了自己當年遮著掩著都來不及的那麼點子事，李昊面上有些掛不住，神情尷尬。不過他理智還在，就在他想轉移話題的時候，突然聽到白楊問話。
看到顧文軒主動為自己出頭，白楊開心之餘，當然不會讓他單槍匹馬作戰。更何況，他堂堂大妖，怎麼能讓一個脆弱的人類來保護？！真要這樣的話，那大妖的尊嚴何在？白楊覺得，有必要變動一下教訓李昊的方案。雖然套麻袋什麼的光是想想就很解氣很過癮，但是他現在有些等不及了。
大庭廣眾的雖然不能直接動手打人，但是能做點別的小動作，白楊問道：「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我總覺得李哥你好像有點特別針對我，我能問問是為什麼嗎，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對？」
聽到這話，顧文軒等站在白楊這邊的人，都有些忍不住為他提心。這話問的太不是時候了，也不該問，容易讓李昊抓住話頭反擊。好不容易才佔了上風，白楊前面的表現也很好，怎麼就突然掉了鏈子？
就在大家以為白楊失誤的時候，李昊心裡一喜，才剛想說沒有針對，誰知道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卻和心裡想的完全不一樣：「針對你怎麼了？我就是針對你！」
怎麼回事？他明明想說的並不是這些，為什麼把內心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不能控制自己說話的感覺，讓李昊有些驚恐。他是聽說過圈裡有人養小鬼，能夠控制人，但是從來沒見過，也一直以為是無稽之談，但現在，他明明想說的並不是這些的，卻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就連閉嘴都不行。掩埋在內心裡的真實想法，也被他一句一句親口說了出來。甚至就連四肢，也沒辦法自己控制。
難道小鬼真的存在？小鬼控制了自己！難怪白楊那麼紅，一出道就能拍於導的戲。他肯定養了小鬼，控制住了於導，現在又來控制自己。
李昊憤慨地站了起來，伸手指向白楊，表情激動地指責道：「要不是你，那賤女人怎麼可能鬧脾氣還和我吵架？你不就是個小白臉嗎？不就是長得稍微好看了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演技也沒多好，竟然能讓她沒日沒夜地開著電腦反覆地看你演的電視劇，我不過是看不慣，說了你兩句壞話，她居然還維護你，還給我甩臉子。賤女人，我供她吃供她穿，給她買房買車子，她居然還看別的野男人！想看電視劇就不能看我演的？我是沒拍過戲嗎？」
完了，怎麼什麼都說出來了？這不是他想說的，再這樣下去，自己的前途就全毀了。李昊心裡又著急又害怕，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然而除了白楊之外，沒人知道他遭受了什麼，所有人都只看到他說著說著，情緒更激動地逼近了白楊，伸出來的手指頭都差點戳到白楊的眼睛里，要不是顧文軒反應過來不對，及時把白楊拉到一邊躲了過去，說不準白楊的眼睛都會被他戳瞎。
「怎麼回事？」底下的觀眾們有些躁動，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突然這樣，急轉直下了。
台上，顧文軒還有於導他們一邊叫著保安，一邊攔著李昊，原本站在後台的唐跡也顧不上別的，連忙上去幫忙。而白楊，像是被嚇傻了一樣，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說了句：「可我什麼都沒做啊！」
聽到這話，李昊的情緒更激動了，他一邊拚命地掙扎，企圖擺脫於導他們的鉗制，一邊憤怒地罵道：「你什麼都沒做就這樣了，要是真做了什麼，我頭上的綠色豈不是都能連綿成一片草原？就會天天在電視上晃，擺出一張臉勾引人，勾得我女兒喜歡你，我老婆喜歡你，我情人還喜歡你！我呸，真不是個好東西，不過那些女人骨子裡也犯賤，要不然也不會被勾引。賤女人，全都是些賤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