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白彗19

19.白彗19

六月的一天。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天氣不好也不壞,因為處在山中,熱,也並不是特別的熱。

一早,傅白彗就發現一個綠藍色的鳥停在窗台上,一人一鳥還對視了一眼,然後那鳥「喳」了幾聲,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藺覺在她背後道:「報喜鳥。」

傅白彗沒聽見他的腳步聲音,陡一聽見他說話,嚇了一跳。

她偏著頭想了想,嘟囔道:「能有什麼喜呢!」

藺覺知道。

只是不能說。

上一輩子他是真心覺得那是件好事情,可這一輩子,還是那句話,他要不知道那是試探,那他還真就白活了。

午時,壽王家的奴僕上了山。

這一回一共來了二十幾人,直接將無數的箱籠抬進了學齋中。

為首的是壽王家的大總管秦五福,一見藺覺,便跪下行禮,喜道:「恭喜世子,賀喜世子,昨日宮裡來了人,聖上聽說世子到了百鳴書院讀書,特地賜了宣紙筆墨。王妃娘娘命奴才將聖上賜給世子的東西一併抬了來,王妃娘娘說,如今世子整日將書院當作了家,說不定這些物件什麼時候都能用的上。」

正是午飯的時間,聽見外面的紛擾,傅白彗本來是跟著藺覺一道出來瞧熱鬧的,卻見他家的奴僕撲通一跪,嚇得趕緊撤到了一旁。嗯,她不能佔了人家的便宜啊。

她聽明白了,藺大公子,如今可不是大公子了,和趙王世子一樣,人家現在是壽王世子,平起平坐了。

壽王妃弄了這麼大的聲勢,估計也是想給兒子長長臉來著。

傅白彗的反應快,當下就拱了手道:「恭喜壽王世子,我說今兒怎麼有報喜鳥落到了窗台上。」

藺覺瞅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分明,她總是這麼客氣又疏離,說句不好聽的就跟養不熟的那啥一樣。

倒仍舊不願在旁人的面前下了她的臉面,但他沒笑,瞪著她道:「多謝了。」

賀喜的人不斷,藺覺和誰說話都帶了淺淺的笑意,唯獨冷淡了她。

傅白彗就是意識到了,卻並不會在意。

壽王家的奴僕還在恭敬地跪著沒有起身。

藺覺和眾人一一道謝之後,招了招手,秦五福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哈著腰到了他的跟前。

「世子,還有什麼吩咐?」

「我母妃那兒可還有什麼話要你代講?」藺覺道。

秦五福想了一下,壽王妃交代的事情,他確實已經說完了。

但世子都問了……他道:「王妃娘娘還說了,讓世子安心讀書。」

藺覺點了點頭,又問:「府里還有什麼事?」

秦五福遲疑道:「沒……沒了吧!」

卻見世子一翻眼睛,他使勁想了想,湊近了一步,低聲道:「壽王妃特別高興,因著這事兒上門慶賀的人太多,壽王妃準備大宴三日。」

終於說到藺覺想說的事情了,他好似沉吟了片刻后,才道:「你回去同母妃說,即使上門慶賀的人多,也不必大宴三日。要依照我的意思,宴不宴的都行,若實在推脫不過,宴一日就好。雖說皇祖父治下,國泰民安,可前幾年的年景並不太好,一年大澇一年又大旱,我總聽與我同屋的傅家大郎說,晤陽轄內還是有一些流民的,倒不如讓父王和母妃開棚施粥,三五日也好,七八日也罷,量力而為,為皇祖父、皇祖母祈福。」

一旁聽著的傅白彗愣了一下,她有和他說過流民的事情嗎?

就是說過,也可能是一語帶過,所以那個「總」字……好吧,這鍋她背了。

這就好比他教她說話,確實是教過,不過,也就教了幾句罷了。

可與旁人說時,卻不是那樣說,也帶了個「總」字,總教才學會的。

如此,總不好,總是他替她被鍋。

「禮尚往來」,所以這鍋她還真是背定了。

秦五福能做上壽王妃的大總管,本身就不是吃白飯的。

他眼珠子一轉,聽明白了,世子並非是建議,而是下了命令了。

他趕緊站直溜了,信誓旦旦道:「世子放心,奴才這就回府,一定把話帶到。」

藺覺點了點頭,又指了指這些東西,道:「除了那箱子筆墨,其餘的都抬回去。」

「這……」秦五福有所遲疑。

藺覺眼皮輕挑,道:「一個屋子統共就那麼大,你的意思是屋子裡放東西,叫我住到外頭去?」

世子明明是好好說話的,秦五福卻沒來由覺得一股子寒氣,撲面而來。

他一個激靈,道:「是是是,是奴才思慮不周了。」

傅白彗伸頭瞧了又瞧,也不知道那箱籠里有沒有什麼好吃的貢品。

嗯,不對,她已經戒吃了。

此戒非彼戒,她就是覺得自己不能總被吃和餓擾了心思學習。

壽王家的奴僕又把堆在學齋院子里的箱籠抬下了山,如此一倒騰,還有誰不知百鳴書院又多了個世子呢!

所以說,百鳴書院的兩大吉祥物真不是吹的。

傅白彗真是想不通了,好好的世子為什麼不去國子監?偏要窩在這深山老林子里。

可她問了藺覺也不會說,另外的一人,她是連問都不會問的。

趙王世子神出鬼沒,每月總有那麼幾天不在書院里學習,聽說是要回趙王府替趙王處理府中公事。

今日,壽王家的奴僕送來宮中賞賜之時,趙武楠並不在書院,晚上迴轉,衛子莫同他說起了白天的事情。

「你說那壽王世子當真這麼說?」

衛子莫點了下頭,「瞧不出來,糊裡糊塗的壽王,還能生出這麼個明白的兒子!」

趙武楠微微眯了下眼,心裡想著,自個兒是得重新估量那藺覺了。

經此一事,宮裡那位皇後娘娘一定會對藺覺另眼相看。

皇后是個什麼樣的人,趙武楠不說了解的一清二楚,也自信定比藺覺知道的多。

幼時,他父王征戰,他在宮中寄養了五年,是以,他不姓藺又怎麼樣,可他卻是在皇宮裡頭長大的。

好端端的,忽然封了藺覺做世子,哪裡會是恩賜那麼簡單,多半還是試探。

兒子被放逐,即使召回了,也是沒有選擇才為之。

那麼,被放逐的兒子兒媳,在這十餘年裡,到底教出了什麼樣的孫子,才是事情的關鍵。

趙武楠還真的盼著壽王府能夠大宴三日,那樣,說不得,就連皇上也能氣的從床榻上跳起來,罵他們是不孝子。

要知道,皇上還病著呢!

可如今倒好,宴是宴了,卻還要施粥,說的也好聽「為皇祖父、皇祖母祈福」!

當真是藺家的好兒孫啊!

該怎麼做,藺覺足足想了月余。

他太了解他那位好祖母了,如果當真宴了三日,恐怕她也只是面上打雷,實際,心裡卻暗暗放了些心,把他們一家全部當成不長腦子的草包。

可那樣,不是他想要的。

上一輩子,已經這麼草包過了,所以才在後來的日子,使勁了渾身解數,想要引得他那好祖母的重視,卻又始終不得。

這一輩子再也不能照著上一輩子的原路來走,即使這樣會付出讓他祖母忌憚的代價。

人活著,可沒誰願意做個真正的草包。

藺覺坐在燈下,凝神不語。

傅白彗瞧了一會兒的書,發現他連神情都不曾變過,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藺覺回神,拍掉了她的手,而後叫了順意,給他打水泡腳。

還在心裡勸慰自己,想的再多也無濟於事,還是走一步瞧一步的好。

如今已經是夏日了,可藺覺每一日還是會用熱水燙腳,好像是說這樣對他壞腿比較好。

只是這裡的熱水難有,傅白彗現在洗澡都改用涼水了。

作為書院的第二大吉祥物,想要用個熱水,也還得使銀子呢。

見他翹腳等著順意,傅白彗嘟囔道:「好好的國子監不去,偏生留在這裡受罪。」

她的聲音很小,以為他肯定聽不到。

實際上,藺覺並沒有聽清,倒是模模糊糊聽見了「國子監」三個字。

他忽然抬了頭,用了一種無比複雜的眼神望著她道:「阿白想去國子監嗎?」

算著日子,今年的冬天,他便要進京了。

有一瞬間的失神,傅白彗感覺到自己的心……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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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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