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白彗67
此為防盜章么么噠順意想起了他們家世子交代的「毫髮無傷」,頓時遲疑。
這話能糊弄住順意,可糊弄不了季路言。
他知道傅白彗母親犯的是精神上的毛病,身子骨倒是還行!
他擺出了兵痞子的樣,嗤笑出聲:「這位爺,那可是御醫,給皇上瞧病,當然是得吧得吧自個兒跑去。可您這府上……」
他還特地退了兩步,瞧了瞧傅府門頭上的匾額,冷笑:「您有那麼大臉嗎?」
傅二爺的臉確實不大,這會子臉都被他氣白了。
這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方才沒把事情推到何氏的頭上,如今再推恐怕就不合適了。
可要是就這麼把人給接走了,傅二爺也不甘心啊!
老臉也不要了,憋的通紅道:「不是在下非得阻攔,若在下大嫂因為這一折騰出了什麼閃失,誰來負這個責任?在下又怎麼向九泉之下的大哥交代?」
順意還在糾結那個「毫髮無傷」,心裡想著這要真是把人接回去,出了什麼閃失,世子肯定也饒不了他。
季路言見他已經被唬住了,又痞里痞氣地道:「這位爺,您這話說的可不對!我們就是奉命行事,我們烏將軍說了,一切聽從世子的安排。」
說著,他推了把順意:「世子是怎麼說來著?」
順意見這個叫季大路的怒目一瞪,趕忙張嘴說話,差點咬到了舌頭,「我們世子說了,今兒一定要把人接回去,御醫過幾天就要回京城復命,錯過了這個時間,就再也沒機會了。」
季路言還真怕這小子不敢接腔,幸虧啊!
他攤了攤手,「聽見沒這位爺,您可別為難我們,趕緊告訴我們人在哪兒,我們這就把人送到壽王府,好回去和我們將軍復命。您要非得不說,別怪小的無禮,小的也是奉命行事,這就帶著兄弟們進去自個兒找人了,要是衝撞了您府上的什麼貴人,您可得擔待著!您要還有什麼疑問,我給您指兩條道:一,要麼您去壽王府;二,要麼您去問我們將軍。我們辦的可不是壞事兒,就是進了您的府上,也只找人,絕對不動您府上的一樣東西。但我們都是粗人……」
眼看傅二爺招架不住,在門後面躲著的何雲梵不得不出來了。
「你是什麼人,報上名來?」他指著季路言,擺出了官譜,「烏將軍一向治軍有方,座下怎會出了你這種渾人,何故要擅闖民居?到了烏將軍的跟前,本官且要和他說道說道。」
季路言才不吃他那一套,眯著眼睛瞧了又瞧,「這位是長史大人吧!」
他吸了口氣,眼睛一直在何雲梵和傅二爺的身上打量,嘆道:「怪不得我聽人說何家連同傅家謀財害命,買通了山匪殺了原先的傅家家主,如今難道是連孤兒寡母都不放過啦?二位如此阻撓我們接人,想必是那傅大夫人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季路言栽贓陷害,眼睛都不眨一下。
青天白日下,居然敢說出這種妄言!
何家是何等有臉面的世家,這一盆污水潑上去,連聽的人都顫抖了!他也不怕風大閃住了舌頭。
何雲梵驚住了,不太敢相信自己都聽見了什麼。
季路言轉身吩咐後頭的大兵,「趙全有,趕緊回去和烏將軍復命,就說人恐怕是接不到壽王府了。」
「慢著!」何雲梵出言阻撓,「這位大人,你可知你剛剛說的話,能讓何家告到御前參上烏將軍一本!」
季路言擺出了一副「我是粗人,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又道:「那你且說說你們為何不讓接人呢?咱們接人是為了給大夫人瞧病,又不是接她去閻王殿。」
這是擺明了,若不讓接,就是何家連同傅家謀財害命、趕盡殺絕。
「你!」何雲梵氣的手直抖。
打了一場敗仗,何雲梵就跟斗敗了的公雞似的,垂首到了他姑姑的房裡。
「姑姑,祖父先前就說了,何家不應當參與到傅家的事情當中,如今那傅大夫人不放不行,而且往後你都不能再擅自將她接到府中,必須還得好生照應著。若不然,那污水可不是只潑到你們的頭上,就連何家也不能倖免。」
何氏已經聽丫頭報了前頭髮生的事情,正恨得牙直痒痒,陡一聽她侄兒這樣說,急了。
「這也怕,那也怕,父親怕了一輩子,落下了什麼?莫不是,雲梵也這樣想?如今我和你姑夫也只是代掌傅家,那個孩子遲早有一天會長大的,都是姓傅的孩子,我的孩兒憑什麼就不能接掌傅家,這叫我如何甘心啊!雲梵可知道,他們還攥在手中的茶山一年的進項有多少?父親清高了一輩子,瞧不上傅家,可何家那點子產業,能保得了你平步青雲嗎?再說了,傅白彗到底是不是傅白彗還不一定呢!」
平步青雲!確實讓何雲梵動心不已,他思了又思道:「姑姑這一招行的本就有差錯,先將人放了吧!等過了這幾日,我勸一勸祖父,再與姑姑商量其他的對策。」
說起來還能有什麼對策!傅白彗這是投了壽王,他祖父一直舉棋不定,是站在藺家這邊,還是要站在藺家的對立面趙家的後頭。看來是該做決定的時候了!
何氏一聽,就算極不甘心,卻也只有認了。
季路言也是頭一回見到傅白彗的母親,母女二人的長相併不是太像,她一直閉著眼睛,處於深睡的狀態,肯定是飯菜里被人動過了手腳。
他又一想,阿白能搬得動壽王世子,想必是投誠了。
那壽王世子的品德也不知怎樣!
若也是個心胸狹隘的,阿白的母親到了壽王府,恐怕和在傅府沒什麼兩樣,都是人質罷了。
是以,他就沒打算把人帶到壽王府。
出了傅府,他便和順意道:「你回去和世子復命吧,我把傅大夫人送回傅嶺。」
順意不依啊,「世子可不是這麼說的!」
季路言道:「你回去把我的名諱告訴大白,她便知道。」
順意還是不想依,可胳膊擰不過大腿。
人家人多勢眾,趕著馬車就拐彎兒了,他追了半條街,也沒追上,垂頭喪氣地回了府。
藺覺一見他,便瞪了眼睛,「人呢?」
順意難得的腦子清醒,「被一個叫季大路的送回傅嶺去了,我不讓他送,他偏不聽,他說只要把他的名諱告訴傅公子,傅公子便知情。」
傅白彗一聽,「騰」一下從座椅上跳了起來,喜道:「季大哥也跟著去了,太好了!我這就回家去。」
藺覺下意識握緊了座椅上的扶手,一細思,那個叫季大哥的,恐怕就是那個揉她腦袋,給她送燒雞的兵丁。
作為「飼養戶」,他忽然很焦慮。
興許是錯覺,藺覺忽地覺得整個屋子都因為這幾朵紫色的小花,變得……變得有一種不可說的氛圍,連心情也跟著愉悅了不少。
他偏了頭,問傅白彗:「什麼花?」
「桔梗。」
他的父王常年用藥,葯里便有一味叫桔梗,實在沒辦法把那歪歪扭扭的根莖和眼前的小花,聯繫在一起。
藺覺笑了一下:「原來這就是桔梗。」
看多了它樸實的模樣,忽又驚艷於它的美麗。
花也是人。
日子其實是如常的,一日之中,還是辰時讀書,申時結束。
頭懸念錐刺股,那是張運和才能幹的事情。
沒有懸念,此次中試,張運和位列第一。
第二乃是衛子莫。
第三和第四是並列,正是百鳴書院的兩大吉祥物。
想想也確實難為夫子了,藺覺和趙武楠,誰壓在誰的上面都不好,乾脆來個並列,不分先後。
驚喜的是,傅白彗佔了個第五名。
她挺得意地跟藺覺道:「如此,是不是能證明我聰慧?我就說了,你和我做買賣,並不虧。」
可不是,說不定還佔了便宜。
藺覺的心裡藏了事,總在找時機,想和她提一提。
要不……就此時吧!
他清了清嗓子,準備先贊她一下:「我瞧你生的便機靈,想著你也不會是個愚笨的。不過……」說好了贊呢,一沒留意,這「不過」又來了,可話已經甩了出來,總歸是要說完的,他不自在地又道:「這才將開始呢!」
傅白彗與他「睡」了好幾月,還能不知他是個什麼性子!
且不論他心好心壞,總的來說就是個彆扭的性子罷了。
她能理解,更能想象。
她想,藺覺這個人吧,他爹沒做壽王之前,這孩子大約還是質樸的。
想啊,他爹他娘可是被貶的,從錦衣玉食到布被瓦器,能不能翻盤誰也不知道,兩個人痛苦就算了,何苦再告訴孩子自己原本的身份,讓他們生出些不現實的綺念來。
等到他爹忽然做了壽王,連帶著他的人生陡一轉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長好了,這就長著長著…長歪了唄。
傅白彗回頭看了看他,笑著道:「世子,你是不是藏拙了?」
這話,她其實早就想問了。
考詩賦那會兒,夫子出的題目是「山、月」,她都已經做出來了,他還沒有下筆,若不是晚交了一會兒,不說第一了,來個第二總是沒問題。
藺覺眼波一轉,這丫頭,看透不說透不懂嗎?
給你個眼神兒你自己體會去。
居然不是白她一眼,射過來的深邃眼神里,彷彿有萬千的星光。
傅白彗體會到了,哈哈一笑。
這笑,她也是刻意學過的。笑聲不能過於粗獷,因為會和她的長相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