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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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果然是一個電話。
「喂,你好。」那頭傳來清朗的男聲,吐詞幹凈利落。
韓千音聽著,沒有接話。
那邊又問了一句,「喂?」
即使是疑問句,男人的聲音也幾乎是沒有溫度的。她揣摩著那頭會是一個怎樣的人,跟妹妹可能有什麼樣的關聯,短短几秒的時間,電話便被掛斷了,只剩下空虛的忙音。
韓千音斟酌一番后,聯繫了一個交際甚廣的朋友,拜託對方打探這個號碼的主人。
一周后,那位朋友給她發來了信息。
「你給的那個手機號,只查到了一點東西。」
「是什麼情況?」
那邊的人回復道,「只知道持號人叫杜驍,男的,是京大附屬醫院普外科的醫生。」
是個醫生?
韓千音不解,無法想象一個醫生能和兩年前正在上大一的妹妹扯上關係。妹妹韓念心平日里除了抑鬱症,幾乎可以說是身體健康,如果有哪裡不適,保姆和家庭醫生也會知道,所以找別的醫生看病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
韓千音讓朋友繼續查找當年韓念心手機號和座機號的通話記錄。時間有些久遠,因為是兩年前的事,數據只恢復了一部分。而在得到的這部分記錄里,她發現自己的妹妹從未用這兩個號碼跟那個叫杜驍的男人聯繫過。
難道這串數字還有什麼別的意義,又或者,其實根本沒有意義?
讓韓千音沒想到的是,在事情遲遲沒有進展的時候,一個月後,她竟然遇到了杜驍本人。
在美國洛杉磯。
韓千音和杜驍第一次見面,是美國免疫學年會的前一天。
年會的舉辦地點選在洛杉磯以北一個叫西湖村的度假地。這場生命科學研究領域的著名會議,讓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四季酒店熱鬧了不少。頭一天下午,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和科研工作者已經陸陸續續到達。
還沒適應時差的韓千音在剛補完3個小時的睡眠后,到酒店一樓的餐廳里吃晚餐。餐廳里低低地響起各種語言交流的聲音,韓千音穿過來往的行人,在一個角落的位置落座。她平日在亞洲女人算是中等身材,可一出現在這兒,便顯得有些嬌小了。即便穿著正兒八經的深灰色正裝,一副死板得不能更死板的黑色小高跟,嚴肅認真的氣場依舊被那雙脈脈含情的桃花眼和嫣紅性感的唇破壞了乾淨。
按照某位好友的話來說,即使韓千音穿著一本正經的西裝,也會讓人毫無障礙地聯想到「制服誘惑」四個字。
韓千音正用餐,突然聽到隔著幾米遠,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轉過頭,看見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坐在離自己三米遠的那桌,正朝自己招了招手,那張圓臉上,喜慶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
韓千音有些意外,沒想到會他鄉遇故知,於是走了過去。
她叫他,「周老師。」
周嚴明是當初在紐約認識的的。那時韓千音在康奈爾讀phD.,周嚴明是從國內過來做訪問學者的醫生,他們在一個課題組,共事了一年多。
兩人寒暄著。也許剛剛與舊友久別重逢,一時感慨良多,韓千音有幾分沉浸在憶往昔的情緒里。待她回過神來,眼睛重新聚焦,才發現在周嚴明的正對面,還坐了一個人。
是個年輕男子,看上去比自己長上幾歲的模樣。他微微側身,挺拔又傲慢,擺出一副衣冠楚楚的端正做派。可被那雙深黑的眼眸盯著,韓千音莫名感覺到了一個字,那就是「冷」。
周嚴明見兩人四目相對,意識到了什麼,立馬介紹道,「這是我們科的同事,」說到這裡,話音一頓,又露出了他愛開玩笑的本性,「也是我們醫院的院草,杜驍。」
韓千音迅速地打量著這人。此時,燈光從頭頂照過來,落在他英挺的身軀上,深色的西裝微微反光,整個人卻看上去纖塵不染。
韓千音一笑,無視對方那張沒有表情和溫度的臉,禮貌道,「杜先生,你好。」
「你好。」
聲音很清朗,卻也是冷的。
韓千音正想著找眼前這位醫生看病的人得有多糟心,又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
她腦海里彷彿有什麼細節被勾起。
這一刻,她想起妹妹去世前幾天在日記里寫下的那個未知號碼。耳邊回蕩的是朋友的聲音:「持號人叫杜驍,男的,是京大附屬醫院普外科的醫生。」
她的心緒有片刻惘然。
待和周嚴明寒暄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韓千音心緒久久不能平靜。為了進一步求證腦海里的猜想,一番猶豫后,她終於拿出手機,撥通了妹妹日記里的那個號碼。
隔了十來秒,幾米開外的餐桌上,杜驍左手邊的手機突然激烈地震動了起來。
韓千音一時心跳變得極快,她看著那邊準備接起電話的人,迅速地按下了掛斷鍵。
那天晚上,杜驍在酒店的健身房跑了五英里。從健身房出來時滿頭大汗,運動衫已經被汗水打濕,貼在肌膚上,勾勒出堅實的輪廓。他的身體不是肌肉型,卻看上去結實有力、精力充沛。他用毛巾擦拭著脖頸間冒出的汗,一邊信步走著,整個空間里充斥著一股男性荷爾蒙的味道。
突然間,他將腳步頓住。
過了幾秒,身後傳來腳步落在地毯上的聲音,杜驍側頭,看見左邊的拐角處韓千音正往這邊走來。
雖然兩人從晚餐算起,才正式認識不過三個小時,但在這段時間內,無論自己是去花園接電話、去樓下買咖啡、還是去健身房健身,這個女人百分之七十的時間都和他在同一個空間內。
她似乎是在觀察自己。
於是,在韓千音目不斜視地經過時,他一番斟酌后,開口問道,「韓小姐,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韓千音面無表情,過了一會兒,才輕鬆地笑了。
「對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並沒有在找你。」
杜驍一臉波瀾不驚,淡淡地陳述事實,「從六點我們認識后,從花園到健身房,你已經跟了我一晚上。」
韓千音抬頭,看面前的人散發的冷冽氣場,眼神里沒有絲毫退縮,「杜先生,你恐怕誤會了,我回房間也經過這裡,只是順路而已。」
「是嗎。」
「是啊,」韓千音道,「而且,杜先生也不必這麼敏感,即便我在跟蹤杜先生,那也只是普通女人犯花痴而已。杜先生長得這麼帥,難道就從來沒有被女人跟蹤或者搭訕過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雙含情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著他。明明是逾矩的話,還帶著點挑逗,可面前的女人竟然說得理直氣壯。
「犯花痴?」杜驍面無表情地反問,「我可以試試。」
韓千音不解,她正疑惑著對方要怎樣試探,下一秒,卻見他掏出手機,按下了三個小時前的那個未接電話。
然後,韓千音的手機很不識趣地響了起來。
所有刻意的、偽裝的情緒,都在這一刻沉澱了下來。
杜驍看面前的人冷靜的面色,似有不悅。
他問,「有備而來?」
韓千音沒說話。
他又道,「不妨跟我說一說,你的目的是什麼,也許我可以幫你。」
車裡並沒有開燈,路燈朦朧的光線從車窗透進來,滲透著慵懶和愜意。不知不覺間,韓千音又睡著了。車行駛地並不平穩,她的身體輕輕晃動著,時不時碰一碰身邊的人。
杜驍低頭看了她幾秒,最後,又將視線投進了遠山漆黑的輪廓里。
等到了機場,韓千音還是朦朦朧朧的,她按了按太陽穴,只覺得困得厲害。回想起來,自己這一路嗜睡的唯一解釋便是——剛剛那瓶紅酒的後勁實在是太足了。
教授夫婦因為忙著趕飛機,剛到機場便匆匆道別,朝安檢口奔去。一時間,只剩下韓千音和杜驍尷尬的兩人。
韓千音問,「周老師他們什麼時候過來?」
杜驍看了看時間,離登機還有五個小時。
「還早。」
兩邊的人約在機場大廳集合,韓千音有些累,在旁邊找了個座位,留杜驍在大廳的候著。過了二十分鐘,杜驍感到無所事事,回頭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的韓千音,她正微微側著頭靠在座位上,似乎是閉目養神。
等他走近,才發現她旁邊的空位上放著兩個啤酒罐,其中一個是空的。
面前的人聽到了動靜,費力地睜開眼睛,話音有些含糊,臉上一副比剛才更加不在狀態的模樣,「你過來了?」
杜驍皺了皺眉,「這是怎麼回事?」
她朝他一笑,「剛剛覺得口渴……去旁邊店裡買了飲料。對了,給你留了一瓶。」
杜驍沉默了兩秒。
「你喝啤酒解渴?」
她有些意外,摸索著拿起空罐,湊近看了看,這才開始認真讀起包裝上的英文,「是酒嗎?我明明買的是果汁。」
「是啤酒。」
「啊,真的是啤酒啊,那幹嘛在上面畫這麼大一菠蘿。」她自言自語著,一邊又拿起另一個瓶子端詳了一番,拿給杜驍看,「這個畫的是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