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這、是、放、盜、章、節,我試試技術老王的高能放、盜!
一青年伸手就去掏老人兜里的錢,拖著蛇皮袋的老人拽著褲兜的內側不放手,那青年扯了兩把沒扯動,又給同伴催促地不耐煩,對著那喊著「救命」的老人反手就一耳光甩了過去,直接將人打的掀了出去。
「老不死的。」那青年咒罵了一句,上前一把扯過錢袋,抖開看了眼,沒怎麼數直接就塞到了兜里,低頭看著那倒地咿呀叫喚不止的老人,吐了口痰冷笑道:「怎麼著?上我這兒碰瓷來了?」
講著話他伸腳踹了下那老太太,卻沒想到那一旁哭得鼻涕眼淚一團的小女孩直接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張口就死死咬了下去。
「啊!操!」他疼得一哆嗦,抬起另一隻腳就去踹那女孩的頭,一腳沒踹開,他狠狠又踹了兩腳將人踹了下來,「操!丫頭片子我弄死你信嗎?」他捂著大腿的傷,一抹,「操,他大爺的見血了!」
那小女孩正往她奶奶的方向爬,那青年見狀一腳就朝她的背踩了下去,剛抬起腳,忽然被人拽了一個踉蹌。
砰一聲響,原本在巷口吸煙嘮嗑的混混們聽見動靜回頭百無聊賴地看了眼,「我說你……」
他們不耐煩的聲音戛然而止。
王悅修長的手捏著那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青年的肩,他低下身,那青年的哀嚎聲一瞬間響起來,他從他兜里將錢掏出來,而後起身對著他的臉一腳踩了下去。
「啊!」一聲慘叫聲響起。
欺男霸女恃強凌弱的事兒,過去建康城裡頭不少見,王悅從前當琅玡王氏大公子時看不太慣的事兒,如今換了地界,依舊看不怎麼慣。
扶了下厚厚的近視眼鏡,王悅踩著人看向那一群混混。
那幫混混一愣,有些原本蹲著的人也站了起來,一個個眼神也變了。大半夜他們一群人剛從燒烤攤吃飽喝足走出來,正好撞見這拾荒的老太婆收拾了擺的小攤子往回走,瞧著有點不順眼就想問她借點錢,這在他們看來不過一點小事兒而已。
「你誰啊?」其中一人掃了眼他腳下哀嚎的混混,掀起眼皮看了眼王悅,「別多管閑事,聽見沒?」
王悅將那老太太和小孫女扶起來,轉身脫了外套隨手將那老太太散落在地的擺攤小物件和錢一包,往她們懷中一塞,「走吧。」
一看清那鼻青眼腫的小女孩,王悅就認出來她們是他上回在廣場上撞見的那對外地祖孫。
那老太太抖得話都說不清楚了,滿臉眼淚,她似乎是道了聲謝,摟緊了錢拽著小孫女顫顫巍巍逃似的往外走。
「站住!再走一步試試?」不知道是誰喊了聲。
「沒事,走吧。」那老太太一哆嗦,慌忙拽著孫女走得更快,王悅看了眼她們,隨即回頭看向那群無業青年,對視兩秒后,對面瞧王悅學生模樣又是一個人,也不二話,卷了袖子就衝上來一人。
「找死啊?」一巴掌直接就對著王悅的臉扇了過來。
王悅看了眼他。
小巷裡動靜不小。
約莫二十分鐘后。
地上躺著不少人,王悅喘著粗氣一頭都是汗,抵著牆,手關節震得隱隱發顫。這身體太虛了,他看向對面不斷從地上爬起來的人,終於忍不住抬手擦了把汗。
那群青年徹底被激怒了,叫罵的聲音充斥著王悅的腦海,從一開始帶著輕蔑的侮辱到最後暴怒之下的髒話和威脅,王悅不是當地人,那些話口音太重,他只零星聽懂幾句。
「操!挺能打啊!」
「堵住,把巷子口堵上老子看他跑哪兒去!」
「媽的,去隔壁工地找摞鋼筋來!」
「喊人過來!」
……
這巷子里的人比王樂那一次要多了三四倍,而且越來越多,王悅看見有人爬起來打電話,那時候他手裡剛撂下一個,騰不開手。
他身上也挨了不少腿腳,往後退了兩步抵著牆,王悅偏頭看向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巷口。
「怎麼?想跑了?老子看你能的,你倒是繼續打啊!」一人吐了口混著血的唾沫,抬頭惡狠狠地看著王悅。
王悅看向說話的那人,忽然耳邊響起一陣熟悉的車鈴聲,越過人群,王悅看見巷口騎過一輛粉色自行車,恰好那騎車的少女也回頭隨意地看了一眼。
月光之下,小巷深處的景象模糊不清,那少女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一怔。
自行車沒有絲毫的停頓,車鈴聲逐漸遠去,王悅暗暗鬆了口氣,剛才一瞬間捏緊的拳頭慢慢鬆開了。這情況似乎有些棘手,他抬頭看了眼那群看著他躍躍欲試的混混,知道這幫人是在等著自己力氣耗盡。
深吸了口氣,王悅咬了下牙,沒辦法。
又是一輪,撂倒一個又起來一個。
王悅正踹著一人忽然覺得背後有人,他險險側身避開,不知道什麼東西重重砸在他肩上,手臂瞬間麻了,他回頭就是利落的一腳。踹開了那人,他朝著巷子口走去,眼神陰沉。
忽然,他腳下一重,原本躺在地上的一人拽住了他的腿,狠狠一扯,王悅一時沒站穩摔了下去,剛落地就看見迎面有人拿著廣告牌的架子朝他甩過來,他下意識抬手去擋,卻忽然聽見一陣帶著迴音的重擊聲。
他抬頭看去,拎著根剛找來的工地鐵鏟的王樂對著那倒地昏迷的青年就是一頓哐當哐當的重砸。
「我操……□□媽!日你媽!」王樂掄著鐵鏟抄得雙眼通紅。
王悅坐在地上看呆了一瞬,隨即喊了聲:「王樂!」
「王你媽!跑啊!」王樂一把從地上扯起王悅,自己卻是差點一個踉蹌,她剛衝進來的時候那群青年光注意王悅了,冷不丁被她後背后一鎚子一鏟生生砸蒙了。
王悅見狀,二話沒說,拉過王樂就跑,巷子里的風吹得他和王樂的頭髮衣服全鼓了起來,王樂甩了下粉色頭髮,回身朝著追上來的人就是一鏟子砸了過去,王悅跑著偏頭看了眼她,「你這麼晚在外面做什麼?」
「我日!王悅這時候你媽逼的跟我說這個?」
王悅拽過緊張就開始飆髒話的王樂拐進了一條小巷,身後還是有人聲傳來,王悅四下看了眼,忽然一把將王樂拽停了。
「跑啊!追上來了要!」王樂壓低聲音吼道。
這地界有些偏,沒怎麼開發過,小巷的牆也是高矮不齊,王悅看了眼身邊的牆,回身直接一把扯住王樂的腰,抱起她就往牆上扔。
「我操!王悅你幹什麼?」王樂低聲吼道,手一下子扒住了牆頭。
「你從後面巷子直接回家,我帶著他們跑兩圈,你自己注意動靜。」王悅說著話,利落地將王樂推了上去,還不忘替她扯了下掀起來的短裙,王樂還要說什麼,底下的王悅卻忽然抬頭看她,一雙眼清亮如雪,那雙眼看得王樂心中咯噔一聲。
王悅欲言又止,半晌終於開口問了句:
「你這麼晚在外面做什麼?」
「操!」王樂利落地轉頭,撐著牆頭慢慢往巷子那頭下,「我回家了。」
王悅轉頭看了眼巷口,人聲越來越近了,耳邊忽然傳來一句低沉的話。
「王悅,你他媽逼的跑快點!」
王悅聞聲忽然忍不住一笑。
半晌他點了下頭,「嗯。」
在巷口出現人影的那一瞬,他轉身朝著工地的地方飛奔而去,工地用藍色鐵皮圍了圈牆,王悅翻身就進去了。
「在那!」
王悅一來擔心王樂動作不快沒跑遠,而來他眼鏡在鬥毆過程中不知道丟哪兒去了眼前一片模糊,他猶豫片刻,一扭頭朝著工地有亮光的地方跑了過去,大晚上的工地也就零星幾盞燈亮著,王悅以為應該沒人,卻沒想到那燈下隱隱約約有個人影。
不知怎麼的,那人的身影特別扎眼,王悅鬼使神差地朝那人的方向多跑了兩步。
忽然,那人回頭看了眼,兩人的視線隔著黑漆漆的夜砰一聲對上了。
王悅近視看不清東西,半晌之後,他聽見一聲莫名熟悉的聲音。
「王悅?」
那語氣裡帶著的個人特徵太明顯,清清冷冷,隨便至極。
王悅聽得一蒙,那人認識自己?忽然他渾身一震,下意識加快了速度,他一直跑到離那人的面前極近處,這才終於看清了那人的樣貌,「謝景?」
居然真是他?
「你在這兒幹什麼?」王悅沒反應過來謝景大半夜的這是在做什麼。
燈光下,剛起了個頭的施工工地水泥和磚頭堆了一排,謝景就站在那堆磚頭前,灰色工作服,黑色牛仔褲,一雙白色水泥作業手套,頭上還帶著一隻橘黃色的安全帽。謝景手裡拿著根長長的準線,一旁的腳下磚頭壓著一疊建築圖紙,他看著跑的滿頭是汗的王悅,視線忽然落在他額頭上的傷口上,他下意識皺了下眉。
「出什麼事了?」
王悅正想開口說話,不遠處的動靜忽然傳了過來,王悅回頭看了眼,「我今天有點事,先走了。」
他剛走兩步,謝景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王悅詫異地回頭看去,燈光下謝景一雙漆黑的眼暗暗的,眼底沒什麼光亮。
王悅被他那眼神看得心裡莫名一陣心悸,他掙了下竟是沒掙開,扭頭看了眼越來越近的那群人,「這事我有空同你解釋。」
謝景扭頭看了眼那群追上來的人,拽著王悅的手沒鬆開,忽然,王悅猛地朝他撲了過去,一把扣著他的肩將他壓在了牆上,燈光的陰影下不知何時繞過來一人,拎了根水泥鍬就朝著兩人砸了過來,砸了個空。
王悅護著謝景,回身二話沒說,對著那人的臉直接就是一拳,力道極大直接將人震昏了。打完后,他回身看了眼靠在牆角極為清瘦的謝景,皺眉道:「你沒事吧?」
王悅其實想問的是,你剛扯著我做什麼?
謝景沒應他,反而慢慢移開了視線,落在了那群終於追上來的人身上。王悅回身看了眼,火氣終於上來了,這還追個沒完了是吧?他收了下拳頭,關節處一陣響,他隨手就拿起了手邊的一根不知道作什麼用的鐵棍。
王悅動手的那一瞬間,謝景眼底是有那麼一絲詫異劃過的,王悅的動作很利落,很穩,沒有一點多餘的花架子,行雲流水。那樣子哪裡是資料上養尊處優的王家大少爺?
王悅正揮著棍子,身後有風聲,他避閃不及索性不避了,抬手對著面前那窮追不捨的人就是一棍子,直接將人敲昏了。等了半天,他也沒等到背後傳來重擊,疑惑地回身看了眼,那一眼看得王悅整個人傻在了原地。
在他眼裡清瘦而文弱的謝景一磚頭直接將那人撂下了,那力道,那狠勁,那股閑散自若,王悅直接給看傻了。謝景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左手拎著塊磚,基本一敲昏一個,動作麻利而迅速,毫不拖泥帶水。
「你……」王悅看著他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
謝景忽然看向他,揚手就是一板磚砸了過去。
王悅身後一人迎面被掄了一板磚瞬間哀嚎出聲。
謝景慢慢走過來,有些疑惑地看著盯著著自己走神的王悅。
「你……身手不錯啊。」王悅完全沒想到謝景這麼能打,他低頭看了眼謝景剛剛捲起來袖子的右手。
這人的確是瘦,但衣服下全是一根根壓得極緊的肌肉線條,這要是全脫了衣服,這人的身體簡直就是一副活生生力的素描。回憶了一下謝景的動作,王悅忍不住懷疑,即便是換回自己的身體,他和謝景一對一單挑估計都要夠嗆。
王悅別的不行,看人身手幾斤幾兩特別准,他打小不愛讀書,就愛些當時天潢貴胄看不上的刀槍棍棒,不愛結交些清流名士,就愛結交能打的武夫遊俠。
謝景這邊剛撂完人,一回頭卻看見王悅還在盯著自己走神,那雙眼簡直有溫度,盯著自己一片灼熱,謝景被王悅看得下意識一挑眉。王悅那眼神一副要活吃了他的樣子。
「怎麼了?」謝景忍不住問了句。
王悅回神抬頭望了眼謝景,謝景剛好站在燈光暗的地方,只看得見一團模糊的身影,王悅看了一眼,熟悉感忽然洶湧而來,澆了他滿頭滿臉,他莫名其妙脫口一句,「謝景,我是不是以前認識你?」剛問完他就覺得這一問可笑。
一個是晉朝的世家公子,一個是背景神秘的現代高中生,他們之間隔的不是空間,而是時間,整整一千八百年舊時光陰。
聽見王悅這一句,謝景袖子里的手卻是猛地一抖,他抬頭盯著王悅,目光一點點沉下來,他比王悅更清楚,他們兩人在過去的十多年從沒有任何的交集。
可是……
謝景下意識又抓了下左手的手腕。
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謝景抬頭看了眼王悅。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動靜,像是車輛的動靜,謝景扭頭看了一眼,忽然拽過尚未反應過來的王悅的手沿著工地的側道飛奔起來。王悅不知道什麼情況,「怎麼了?」
他回頭看了眼,下一刻工地的大門被人瞬間踹開,幾輛麵包車停在了工地大門口,每一輛上面下來一大群青年人,同樣的氣質,同樣的打扮,手裡全是各種管制刀具。
被謝景拽著跑的王悅一愣,隨即聽見謝景的聲音在混著耳邊風聲響起來。
「看清楚了?」
王悅一個字都沒說,拽過謝景整個人瞬間加速飛奔。
這幫人的架勢絕不是兩個人能扛的。
謝景分明比王悅要熟悉工地的地形,邊在黑暗中借著月光確認路線,邊伸手從兜里掏出手機。他可以說是帶著王悅在黑暗中飛奔。
王悅喘氣聲節奏越來越亂,跑了大半個晚上又打了這麼久,他這副身體早就到了極限,謝景也察覺到了,跑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忽然伸手攬住了他,帶著他避了進去。
謝景伸手撐著牆,低頭看著王悅,黑暗中手機屏幕發著熒熒的光,他手指飛快地撥號,視線卻是落在懷中王悅的臉上。「沒事吧?」
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王悅一見謝景拿出手機就反應過來了,拽著謝景袖子的手一下子緊了。
是啊,不就是鬥毆嗎?叫人啊!他當年縱橫建康城時,有一段時間和庾家那小子杠上了,庾氏也算是東晉大姓,可架不住琅玡王氏人多勢重他王悅又慣能仗勢欺人,最後他可以說如願將梁子和親事都一起結下了。那門親事後來雖然幾經波折最終也沒成,但是由此可見,鬥毆這事兒必須要叫人,這是條古今定律。
王悅當下有些激動,想來古今權貴子弟應該都差不多,這喊人的場景太熟悉,王悅於是壓著聲音問道:「你署下多少人手?夠嗎?」
謝景看了眼莫名興奮起來的王悅,不知道該怎麼接王悅這話,他有些疑惑地皺了下眉,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起來。
謝景:「喂,轄區派出所?嗯,這兒有人涉嫌聚眾鬥毆和故意傷害,地址你記一下……」
王樂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只隱約察覺到王悅現在心情不好,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明明出門前還好好的呀。不解地看了半天,王樂的眉頭越來越緊,卻到底沒出聲打擾王悅,她伸手將房間里的燈摁開了。
屋子裡一下子亮堂多了,王樂看了眼依舊負手寫字的王悅,轉身往客廳里走。
王樂走到廚房給自己下了碗速食麵,坐在客廳裡邊看手機邊吃面,吃完面后就窩在客廳里拿出畫筆和畫板開始練習,一幅底稿不知不覺畫了好幾個小時。
封閉的房間里,王悅提筆一遍遍寫著,滿篇寫得全是「得意」二字。
他一遍遍地寫,筆下淡青色的宣紙上似乎浮現出一幕幕鮮活的場景,很多人熟悉的聲音從記憶的遙遠處傳來,他不停筆,他一遍遍地寫。
胸膛中所有的意氣同時劇烈翻湧,撞上的那一瞬間,他腦海中意識一掃而空,只剩下了這兩個字。
得意。
生而琅玡王長豫,如何不得意?
一滴粘稠鮮紅的血順著下巴滴下,砸在了淡青色的宣紙上,而後是第二滴,第三滴……王悅的眼前漸漸開始模糊。
靈堂。
黑魆魆的棺槨擺在正中央,招魂幡一動不動,青銅鈴鐺沒有絲毫的聲響,靈堂前,描金的棺槨被人蠻橫地掀開了棺蓋。
紫衣的貴婦人蒼白著臉色搖搖欲墜地坐在棺槨邊,一雙眼卻是殺氣極重,她橫眉掃了眼冷冷階下跪著的一眾縞素男女,眼神過處,眾人紛紛斂聲屏息,連大氣不敢喘一口。
曹淑慢慢起身,握住了棺中覆著白布的少年的手,一點點握緊了,她替他暖著手,眼神也漸漸溫柔了起來,曹淑從懷中掏出系著紅繩的長命鎖,小心翼翼地纏著少年的手腕,她低著頭淡漠開口,略帶沙啞的聲音在一片死寂的靈堂里響起來。
「死的人,是當朝丞相的嫡長子,堂堂武岡侯世子,大晉朝的中書侍郎。」曹淑回頭看向站在堂中沉默不語的男人,一字一句緩緩道:「王茂弘,死的人,是我唯一的兒子。」
見男人默然不應,曹淑回身輕輕攥著少年冰涼的手,就像王悅小時候一樣輕柔地摸著他的臉,她蒼白著臉色,一雙眼卻是溫柔,她低聲道:「皇族又如何?當朝太子又如何?司馬紹,他得給我兒子償命!」
話音剛落,堂下所有跪著的僕人全都猛地撲通一聲伏地,渾身顫抖得有如驚弓之鳥。那男人看著悲痛的結髮妻子,聽了那一句極為大逆不道的話竟是難得沒有開口勸兩句,他只是疲倦地立在那兒,一言不發。
許久之後,靈堂里又只剩下了曹淑和那躺在棺槨里的少年,她靜靜坐著,摸著少年手腕上精緻的金絲長命鎖沒說話。不知坐了多久,她輕輕吸了下鼻子,抹了眼淚看向那少年,輕聲笑道:「冷嗎?長豫啊,這兒實在涼得很,母親再給你抱床被子過來,等著啊。」說著話,她起身拖著酸軟的腿往外走。
「母親!」
曹淑剛走下台階,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這一句,整個人轟然一震,她渾身一抖,猛地回頭看去。
清冷幽靜的靈堂,月下林木扶疏,一兩隻飛燕振翅掠過檐下,驚起青銅鈴一道清越聲響,空無一人。
她怔了片刻,而後猛地沖了回去,燭光婆娑,她扶著棺槨強撐著筆直站著,顫著手摸著棺槨中沒了氣息的少年的臉龐,低聲哄道:「長豫,母親在啊,母親在這兒呢,母親哪兒也不去坐在這兒陪著你啊。」
一句安慰的話說到最後,沙啞哽咽到幾乎沒了聲音,曹淑猛地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緒,抬手隨意地揩了眼淚,溫柔地低聲緩緩笑道:「長豫,別怕啊,母親在這兒呢……」
房間里。
王悅猛地睜開了眼,「母親!」昏黃的燈光直直照進了他睜大了的雙眼,無數紛飛的光點湧入了他的視線,亮晃晃的一片,他大口地喘著氣,「母親!」用盡全身力氣從地上爬起來,腳一軟,竟是重新摔了回去,他低頭看了眼,鼻血還在止不住地淌,順著下巴滴滴砸在地上,膝蓋邊已經淌了一大攤鮮紅了。
王悅看著一地的血發矇,腦子裡卻還是剛才的畫面,有些震驚,有些不可思議,他剛才……剛才是看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