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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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醫院裡猛地衝出來一人,她飛奔到大街上,伸手就招了輛計程車,「祿口機場!」
一下車,王樂幾乎是在用生平最快的速度飛奔,「王悅!」她邊跑邊喊,凌晨的機場沒什麼人,唯有幾個流浪漢好奇地打量了她兩眼,王樂拿手狠狠梳了把頭髮,聲嘶力竭地站在大廳門口喊:「王悅!你他媽出來!」她喊了一陣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猛地轉身跑到大廳售票處,一把擠開了排隊的二三人,急問道:「今晚有到南京的飛機嗎?」
那服務人員看了眼她,「兩個小時前有一班。」
王樂一算,兩個小時?王悅之前沒買票,那應該是沒趕上。她猛地回身往外跑,「王悅!」她喊著名字找了兩圈,二十多分鐘后,她啞著嗓子後退了兩步,氣力不支地低腰扶住了膝蓋,大口喘著氣,「混蛋!」她猛地扯了外套狠狠甩了地上,「王悅你他媽跑哪兒去了?!你他媽給我出來!」
嗓子一片沙啞,聲音都變了。王樂忽然蹲下了身蒙頭抓了把頭髮,一時竟是有些氣得想哭。
這都什麼事兒啊?大晚上的一聲不響跑南京去了,留個信就跟交代後事似的,你他媽寫遺書呢?王八蛋!王樂抱著膝蓋就坐地上了,碎碎罵著人,從兜里掏出手機,不知道第幾次嘗試給王悅打電話,按著按著鍵,眼淚忽然就下來了,「王悅你他媽有病吧?!王八蛋!」
她怕什麼?她怕王悅那個傻子出事,她怕他死了。
王樂聽著電話那邊無人接聽的提示音,一瞬間心底忽然極為委屈,她忙抬手抹了把眼睛,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不停地掉。她擦了一會兒,忽然就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從前王悅待自己好,她總覺得是尋常,還總是嘲弄這人的笨拙和土氣,可這會兒一個人狼狽地坐在地上,腦子裡卻是止不住地瘋狂地想他的好,想到心底全剩了委屈。
生離死別,非經歷過的人不能體會。王樂坐在那兒蒙著頭,眼前一片模糊,「哥,我怎麼辦啊?我一個人,我怎麼辦啊?」
一個路過的人見王樂哭的凶,又看了眼四周只是一味觀望的人,猶豫了片刻,伸手想把王樂扶起來,手還沒碰到王樂的胳膊,手腕忽然被人拽住了。他一愣,抬頭看向面前一身病氣手勁卻是極大的淡漠少年。
王悅轉身看向蒙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王樂,慢慢蹲下了。他伸手輕輕揉著王樂的頭髮。
王樂忽然就一震,刷一下抬頭,眼裡還含著眼淚,一看清面前的人,她渾身都一抖,猛地撲了上去,緊緊抱住了王悅的脖子。她竟是說不出話來,嗚咽地罵著人,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王悅知道她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抬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背,而後一臉淡漠地擦了把鼻子下流出來的血,他吸了下鼻子,開口聲音同樣是沙啞的,「好了,別哭了啊。」
王樂還未來得及說話,就感覺到肩膀上一陣熱流,她忙抬頭看了眼,捂著口鼻的王悅臉色蒼白的像個紙人,鮮血從指縫裡一點點滲出來。
「王悅!」她猛地伸手替王悅去捂住口鼻,拿袖子擦血,「王悅,你撐著點,我們回醫院,你別生氣啊,你別動情緒,冷靜點啊!」她哆哆嗦嗦說著話,前言不搭后語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一時慌亂竟是連扶著王悅站起來的氣力都沒有。
一旁默默圍觀的看到王悅忽然就開始流鼻血,終於流露出些許詫異,喊了聲手忙腳亂的王樂,「打救護車啊!」
王樂像是受驚一樣忽然跳起來,「對!救護車,王悅你撐著,我給你打……」她剛摸到手機,一隻帶血的手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腕。她抬頭看去,猛地怔住了。
王悅一隻手捂著口鼻,臉上手上都是血,就連衣襟上也有一大灘乾涸發黑的血跡,這樣子真是嚇人極了,可王悅的眼卻是一片平靜,那是真真正正的平靜,你在他的眼裡看不見一絲的慌亂,看不見過去,也看不見未來,那雙眼沉沉的,平靜中帶著浩然洶湧的攝人氣勢。
王樂忽然就定住了。
火車站。
將兩張身份證狠狠甩在了售票處,王樂擦了把手上沾著的王悅的血,隱約覺得自己是可能真是瘋了,她抬眸銳利地望著那窗口裡的人,「兩張去南京的車票,最快的。」
人工售票處的服務人員看了眼面色陰沉的王樂,又看了眼她身後滿衣領乾涸血跡的王悅,良久,她才慢慢伸手從玻璃底下撿起了那兩張身份證,查了一下后開口道:「兩小時後有一班還有空位置,凌晨兩點鐘發,六點十分到南京。」
入秋的天氣早晨天色暗得晚,凌晨六點的南京天色還沒大亮,這座六朝古都悠悠飄著雨,老城牆下舊苔痕又添新綠。
王樂渾身都在打著寒戰,涼意一點點滲入骨子裡,她抖著手,在一旁的流動攤位前買了把傘。回頭看向王悅,少年蒼白著臉色,望著她輕輕笑了下。雨幕和昏暗的天色遮去了很多東西,王樂站在那兒定定望著王悅,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嚇的,眼淚忽然就再次湧出眼眶,她狼狽地別開頭,撐開傘走過去將傘撐在了王悅的頭頂。
「你要去哪兒?南京我不熟,不知道怎麼走的。」
王悅其實已經很虛弱了,他沒告訴王樂,他眼前此時是一片黑暗,輕輕眨了下眼,他開口問道:「你又哭了?」
王樂喉嚨發緊,沒說話。
王悅眼前的黑暗散了些,他在一片昏暗中輕輕摸了下王樂全是冰涼雨水的臉,「別哭了啊。」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所謂親人,不過是看你一人孤獨,人世結伴走一遭。這一程走完了,終究是要散的。
王樂慢慢捂住了眼,良久才凄然笑著問道:「王悅,你到底要做什麼呀?」她紅著眼,輕咬著嘴唇笑著看面前的虛弱少年,「謝景說了,你不會有事的,王悅,你不會有事的,是吧?」
王悅靜了很久,沙啞著聲音低嘆道:「王樂,喊我一句兄長吧。」
雨聲淅瀝,周圍人來人往,風雨如晦,王悅隔了很久,耳邊才響到一句壓到了極致卻仍是輕顫的細微聲音。
「兄長。」
霎時間,無數細雨飛濺,砸出天地間一片浩浩霧氣。王悅忽然就紅了眼睛。
水泥街道舊城區,昔年草木幽深的王家祠堂舊址。王悅靜靜站在雨里,撐著傘,長身玉立,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下大的,狠狠沖刷著傘面。天色未亮,加上風雨交加,烏雲遮蔽,周圍都是陰沉沉的一片,王悅立在那兒,眼前的景象卻是一點點暈散開來,他看見平地樓閣層層而起,他看見老樹新芽叫昏鴉,他看見了肅穆輝煌的祠堂里,黑漆漆的王家列祖的牌位靜靜列了數行。
王樂站在雨里屏著氣看王悅,不敢說話,她想衝上去那站在雨里發愣的人拽過來,腳卻像是定住了似的動不了,她不知道王悅到底怎麼了。
站了很久,王悅放下傘,平靜地屈膝跪下了。
「琅玡王氏不肖子孫王長豫,叩見列位先祖。」
沉默良久,一道平靜不帶波瀾的聲音響起來,此時此刻,王悅心中一片寧靜,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聽得更是清清楚楚。
那是他背了無數遍默了無數遍的琅琊王家家訓。
君子不讓,修身以齊家,泯軀以濟國……
曾經有口無心敷衍著念著的話一句一句從嘴裡慢慢吐出來,那一瞬間,竟是有如浩然長風貫穿胸膛。王悅筆直地跪著,血一滴滴砸在地上,而後立刻被雨水沖刷地乾乾淨淨,有一部分血逆流回嘴裡,他喉嚨里一片翻湧的血腥銹味,每說一個字,聲音都漸漸低下去,眼前黑暗一點點再次聚集,半晌,他擦了血,淡漠地繼續背下去。
從前王導拿著戒尺讓他背這段,他囫圇地背了,王導問他這段什麼意思,他卻是總是支支吾吾隨便說些什麼敷衍過去,他一直就不喜讀書,也開不了竅,可這一瞬間,心底卻是突然一片透徹,明朗無比,這一段家訓洋洋洒洒說了許多,不過一句而已。
天生七尺男兒立於天地間,自當頂天立地。
從前不懂的,忽然一瞬間就懂了。人生天地間,都有一肩重任要擔。
站在不遠處的王樂看著這一幕,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那少年跪在雨中渾身都濕透了,可腰背卻依舊筆直如刀。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就抑制不住地哭出聲,慌忙伸手死死捂著嘴,她咽著聲音,立在原地動彈不得。明明是她帶王悅來的南京,王悅瘋魔,她也跟著瘋魔,她想,她怎麼就會真的帶王悅來南京呢?
「王悅。」王樂站了很久,忽然沖了上去,腳下一踉蹌不留神竟是跪摔在了王悅的面前,她說:「王悅,我錯了,我們現在就回去。」她伸手就去扯王悅起身,沒扯動,反而腿一軟重重摔了回去,王悅伸手接住了她。
王樂拽著王悅的手,終於哭彎了腰,啞聲喊道:「操,王悅你別死啊,你他媽混蛋!」
王悅眼前發黑,正想對王樂說句什麼,兜里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嗡嗡聲在大雨聲幾不可聞,王悅卻是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他伸手去摸手機,摸了好久才摸到,王樂替他按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