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六章 神秘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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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小刀比較不走運,他住的相對廉價實惠的第一層艙室,隨即發現這裡是真的很「實惠」。即便拉上窗帘,也遮擋不住瘋狂晃動甚至糾纏一起的人影。
走出艙門也好不到哪去,餐廳和舞廳里大約也開始了。他聽出有人就在他房門外樓道里就地開炮,隨著動作撞他的門。
嚴小刀思忖片刻,那位不尋常的人物倘若這時在船上,無論是自願前來還是被軟禁中,應該不會跟他一樣選擇風景這麼糟糕的底艙,太跌份了。
他迅速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簡訊。
站在泳池邊的梁有暉梁大少爺,就這時剛被人從後面剝了褲子,像趕一條大白魚似的被趕下泳池。「大白魚」還蹦出水面負隅頑抗掙扎了一兩下,手機也跟著「噗通」掉水底了。
「操……」嚴小刀從窗帘縫隙后眯眼瞄著,很無奈。
嚴小刀無聊得都讀完了半本《莫斯科戰役》,戰鬥的種族西伯利亞紅軍在嚴酷的冰封陣地上力挽狂瀾將德軍堅拒於距離莫斯科僅有八公里的郊外。他正津津有味地讀到撫掌激躍處,梁少爺在水裡跟不知哪個整容臉男妖精打了一場「遭遇仗」,終於從池底撿回手機爬上岸邊。
也虧得這新款鈦合金殼手機特別防水,梁有暉掌心裡「霹靂嘩啦」連響三聲簡訊提示音,信息直接顯示屏幕上。
梁有暉一聽提示音雙眼在夕陽的煙火下綻放出亮光,因為他給一些「密友」設置了特殊提示音。
這是嚴小刀開玩笑口吻的簡訊:【暉寶,我給你掐了表,才十二分鐘不到,你的持久度還不如大熊貓。】
梁有暉趕緊就回撥了。這人用毛巾胡亂抹一抹身子,套上個泳褲,一路順著隱約的手機鈴聲,進了船艙,穿越走廊,左尋右覓。某一間船景艙的房門前,斜立著西裝革履的嚴小刀,一副好整以暇的揶揄表情,等著他呢。
「裝!你丫還跟我裝!」梁有暉指著嚴小刀的鼻子,卻露出單純的發自肺腑的開心。
嚴小刀一手撐著門框,把人讓進艙室:「我能弄不到船票?」
梁有暉進屋一打量,頓覺這幾十平米破屋狹小/逼仄簡直沒法落腳啊:「你怎麼不跟我一起訂樓上?」
嚴小刀頹然道:「咳,我乾爹罵我了,不務正業還出來浪,花他的錢我就沒膽訂頂層。」
梁有暉爽氣地摟過好基友,拍拍小刀的前胸:「你呀,缺錢花就跟兄弟我吭個氣。」
嚴小刀繼續賣慘,自嘲道:「我這張厚皮老臉,在你面前都賣不出個價。」
梁有暉一翻白眼:「誰讓你年輕的時候拒絕我的金屋藏嬌?!」
倆人渾開葷玩笑,從來都這樣,但並不來真的。
梁有暉挺帥氣的,從小養尊處優的一個少爺,且是家中獨子,見過大世面但沒見識過江湖險惡,沒經歷過生活的輾轉流離,這種富養出來的男孩,通常是個沒什麼心計的直腸子,對朋友豪爽,錢多到花不完,都懶得跟人算計。因此嚴小刀結交了這麼個時不時有些用處但不需處處設防的傻白甜。
嚴小刀隨口閑聊幾句,問的都是船上內情。
梁有暉老實孩子有啥說啥,一一點頭:「對啊,樓上左手邊是個我們城裡的紅三代大貴人,右手邊是游灝東嘛,你們開發區的大太子爺,正對我樓下就是簡銘爵還帶了好幾個女的……誒?都是你認識的吧!」
嚴小刀一偏頭望著梁少爺,鼻尖黑痣輕聳出玩味的神情:「你來這船上玩嘛的?你釣大魚來的?」
梁有暉聳肩:「我釣什麼魚?我消遣么,在家裡悶的,你又不陪我!」
嚴小刀暗道,看來梁有暉純是局外人,並不知情。
梁有暉卻也在上下打量著嚴小刀暗忖,還是小刀兄弟好,模樣身段真順眼又招人愛,剛才游泳池裡那個整容鬼一看就是盤絲洞里爬出來的三四流功力的男妖精,擱嚴小刀跟前,連提鞋都不配!
梁有暉突然想起來了:「剛才上船時碰上,游灝東和簡家老二竟然都盤問我,你到底來沒來船上、你最近都在幹嗎,你說逗不逗?你跟他倆什麼時候有一腿!」
嚴小刀眉毛一動:「你怎麼說的?」
梁有暉:「我說你這人傻正經,肯定不會來的,你這不是讓我好像騙他們的!」
嚴小刀:「……那倆人說找我幹嗎?」
梁有暉:「游灝東說,他上回打球從你那借了一根高爾夫桿想還給你?簡銘爵說,他手裡有一副撲克牌的『嫩尖』,問你哪天有沒興趣一起去『打個尖』?」
嚴小刀一臉春風化作細雨的平靜笑容,這純扯淡的無稽之談,理由編得真爛。游灝東和簡銘爵八成都是知情者,都是上船來網那條大魚的。
戚爺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保住一個人,別讓那人被旁人給弄死了,那麼明擺著,有人也奔著這目標而來,且有人可能會下手。
嚴小刀熟悉這些路數,他即便現在連正主的臉都沒見著、人都沒找見,然而這船上有哪幾位不省心的人物可能成為攔路虎,他一個個在心裡盤算。
……
既然與梁少爺搭上線,嚴小刀自打這個晚上,堂而皇之在「雲端號」上公開露了相,不必再躲躲藏藏。他有意跟上燕都過來的梁少,一來,對方是很有家底身份的人;二來,兩人一同出入,外人看來就是結伴出來打野食的哥們。
當晚梁有暉就帶嚴小刀去頂層露天焰火餐廳,吃上一頓頂級法餐。
海風吹得嚴小刀頭疼,梁少爺難得善解人意一招手叫了一杯咖啡給小刀。
嚴小刀抿了半杯咖啡,味道醇厚尾調還帶著果木香氣,挺特別的,果然是高級法餐廳的咖啡。
「這叫做南洋象屎咖啡。」梁有暉用雪浪白巾擦過嘴,興緻勃勃地給嚴小刀開眼界見世面,「已經是最貴最頂級的咖啡了,一定要用巴拿馬某座莊園出產的咖啡豆,拌上香蕉、芒果和甜甘蔗餵給大象吃了,用緬甸的三至六歲齡的小母象,等它們把咖啡豆和大糞一起排出來,再把整粒整粒的咖啡豆篩出來,烘焙烤香現磨,最後就是你喝的這杯咖啡了。」
嚴小刀差點吐出來。
梁有暉哈哈大笑,渾不在意,自己細細品著那咖啡香氣,湊過頭煞有介事地:「聽說還一定要是處女小母象哦——她們消化出來的咖啡豆氣味比較甜。」
嚴小刀無話可說,瞥一眼那全是法文的菜單酒水單,也就是你小子欺負老子看不懂洋文。
「比你上回騙我喝那個老磁器口豆汁還他媽難喝!」嚴小刀癟著嘴,「你們城裡人喝的豆汁吧,我進嘴就知道它很噁心;這什麼象屎咖啡,喝進去還不覺著,回味越想越噁心,你喝的不就是大象的涮腸子水嗎!」
梁有暉笑得都嗆了。
嚴小刀從來不裝,這讓慣會裝逼的公子哥愈發覺著他稀罕。
碰巧了,當晚,簡銘爵和游灝東二人也不約而同選在這家餐廳吃飯,隔著幾個桌遠遠能瞅見,身邊各帶換了頭臉的女伴。
那二人各自心照不宣地,都沒過來找嚴小刀寒暄攀談,只遠遠地點個頭,不吭聲,假裝嘛事也沒有,大家都是純來消遣。
這麼氣氛浪漫的西餐廳,別人都帶的美艷女伴,只有梁有暉帶個哥們進來吃飯。
梁有暉覺著花這錢很值,嚴小刀比他認識那些俗氣的男妖精強太多了,睡不到也可以多看看。嚴小刀看著筆直筆直的,勾不上手。
入夜後的「雲端號」上,自然又是一派雲香霧嬈,鬼哭狼叫。
這時游輪已在幾國交界的海面航線上,早就出了我朝邊境,法律上也管不著。
梁有暉想拉著嚴小刀一起去藏式歡喜佛按摩浴室享受,當然,是由男服務生伺候的,包全套,可以擺出瑜伽姿勢,身子里裡外外各個穴位都給你按摩。
嚴小刀冷笑著推開梁大少的臉:「咱倆進的不是一個屋,我知道你要進右邊那屋,我進左邊那屋快活,各玩各的,我走了!」
嚴小刀手指的是左手邊畫著女士標誌的按摩屋。
二人在風月場的入口處分道揚鑣。然而,嚴小刀並未進入女士的按摩屋尋歡取樂,大象的涮腸子水弄得他胃裡賊不舒服,什麼興緻都沒了。
這一夜海面和游輪上皆風平浪靜,一絲波瀾都沒有,透著非比尋常的安靜。
嚴小刀躺在床上,注視艙房的天花板,無聲地揣摩著航行路線,白天大約要路過某國港口臨時停靠幾小時,然後再過一天,就要到達伊露麗芙島了。
第二天臨近中午,梁大少的電話姍姍來遲,估摸著昨夜差點精/盡人亡,這才回血從床上起來。
嚴小刀聲音軟軟的:「我也剛起,床板忒硬,不舒服。」
梁有暉眼巴巴地:「那你過來跟我睡啊,我這床特暄、特軟!」
嚴小刀冷笑:「夠不夠哥們?咱倆換床,還是直接換房?」
「哼。」梁大少又碰一鼻子灰,仍然沒膽說出太葷的話。他清楚地感覺到嚴小刀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絕對不是表面上那樣好說話,嚴小刀好像從不對誰厲聲厲色,但又讓人絕對不敢侵犯褻/玩。況且,他連不穿衣服的小刀都沒見過,純屬自己興緻盎然地意淫對方。
嚴小刀從來不在外人面前隨便脫衣服。
西裝下面是襯衫,襯衫下面是黑色裹腰,腰上兩排青光白刃。他每天早上六點半準時從床上挺身而起,冷水搓身,沉心打坐,展臂運刀,吃飯吃得便宜大碗,生活用度簡單隨性,這些已是多年習慣。
游輪緩慢靠近港口,險峻地穿行在林立的巨型海上塔吊之間。
青天白日之下,水面波光淋漓,許多人都從艙內走出,站在一側的船舷內觀望港口壯美景色。
一些男女賓客已換上熱帶短褲和裙裝,排隊下船登港,有四小時自行遊玩吃個飯的時間。
梁有暉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昨夜在藏式按摩房試練十八般武藝的身心感受。
「跟表演雜技似的,花樣超級多,弄得我個老司機都他媽緊張哆嗦了!哎呦媽呀,我也跟著戲骨上身,還得配合那些個服務生,一群人在按摩床上顛來整去,跟拍鈣/片似的!」
「倒吊劈叉來著吧,把您的筋都抻了?」嚴小刀不屑地笑。
「哎呀你也試過?空中飛人你玩過嗎!」梁有暉立即饒有興緻。
「歲數大了,我飛不動,多少年都不玩兒了。」嚴小刀冷笑道。
嚴小刀跟梁有暉閑扯著廢話,一雙眼卻在甲板上的人叢中快速撥攏出簡銘爵、游灝東的身影,看那倆人都去哪、下不下港口。
簡銘爵大概是被幾個妖精纏住了,左擁右抱地被拖下船去買東西。
游灝東就坐到樓頂露天咖啡廳的小桌旁,一動不動,眼光亂飄,甚是緊張膠著的模樣。
一艘比「雲端號」小上兩號的輕型輪船,也緩緩接近港口,停泊之處與「雲端號」並排,像是在裝卸。寶鼎集團自家也跑遠洋運輸業務,嚴小刀描摹著,那艘船不像普通的運輸船隻,船前船后立著各種機械手臂,船尾似乎還有拖網。
像是一艘大型漁船。
「捕鯨船吧?我在阿拉斯加游輪航線上見過。」梁少隨口說了一句,然後想拉著小刀上岸玩去。
沒錯,是一艘捕鯨船,結實耐抗,最大吃水看著有十米。
但位於這種航道狹窄、島嶼密布的南洋航線交錯地,會有捕鯨船過來?
在那艘船的兩側能隱約看到裝載大魚和海蝦的水箱,看來是滿載而來。寬闊的甲板上有一塊凸出的地方,用黑色油布罩了個嚴嚴實實。
一般捕到鯨魚后,就是這樣放在甲板上再罩住。國際上嚴密限制捕鯨,這船舷一側有日文標識,想必又是尼桑國鬼子組織的非法捕鯨船隊,嚴小刀心想。
就這時,嚴小刀發現港口塔吊已在緩緩吊起那用黑色蓋布遮住的沉重貨物,而且運輸的方向是他們這艘游輪!
能順利吊起來隨意裝卸的,顯然也不是圓滾滑溜的一條死鯨魚,那黑布像裹著一隻大號集裝箱,最終落在「雲端號」的船尾,裝卸補給的位置。
嚴小刀扭頭盯著那狀況,突然仰頭再找頂層咖啡廳坐著的游灝東。
游灝東這時也站起來了,盯著同一個方向那用黑布籠罩的集裝箱。
嚴小刀突然就明白了。
「大魚」很可能上船了,竟是以這樣匪夷所思的方式。
或許是其人不敢在天/朝境內登船,又或許這中間涉及說不清楚的交易,總之,另一條船在這個三不管地帶的東南亞小國港口將大魚搬上「雲端號」,然後再去伊露島,是這樣了。
嚴小刀之前還尋思,大魚是自己上來玩的,還是被人挾持脅迫著登船。
他很快就得出答案。那隻黑油布罩著的集裝箱,或者說是大號籠子什麼的,可沒有以「貴重物品易碎勿碰」的方式被小心翼翼地抬上甲板,而是直接甩著拋進了海里!船尾幾道結實的鋼索如鷹爪般尖利結實,抓住那大號籠子的頂部,將下半部分毫不吝惜地浸沒到那咸濕冰冷的海水中……
嚴小刀眼底變了顏色,瞳仁映著翻滾的海潮,暗自吸了一口氣。
那裡邊難道裝了個活人嗎?
都多少年沒幹臟活了?
真要去做,倒不是膽慫,心裡還是莫名被刀尖戳了一下。
戚寶山的眼神就沒離開過嚴小刀的臉,一絲一毫表情盡收其眼底,彷彿都知道乾兒子在琢磨什麼,這時突然笑了,坦然一擺手:「你想哪去了?不是那樣。」
「沒打算讓你去殺人放火。讓你出去干臟活,我還捨不得,怕你傷著!你是我什麼人?」戚寶山眼神在嚴小刀臉上逡巡,鏡片下的面容有一股安之若素穩坐泰山的儒雅氣度,情緒則深藏不露。他抬手指著:「小刀,我讓你出去辦件重要事,幫我保住一個人。」
這事聽著還真讓小刀茫然。
嚴小刀:「怎麼個事,保誰?您吩咐。」
戚寶山:「收拾收拾,三天之後啟程,直飛南島港口,走國際觀光線,在那裡搭乘『雲端號』,簽證機票都給你辦好了。」
嚴小刀知道這艘走國際觀光線的豪華巨輪:「最近這季節,南島是有『碧海雲端』吧?」
果然大家都知道這麼個盛大的節目,嚴小刀沒見識過也有所耳聞,沒參與過也大概知道都什麼人會參與其中。
「對,『碧海雲端』。」戚寶山點頭,「很多人都會去,我那個露面的仇家也肯定在那艘游輪上。你不用針對他怎麼樣,只需要把這人給我保住,別讓他輕易掛了。」
內情一點都不透露,也沒法說服人啊,戚寶山斟酌片刻,講一半留一半:「是十五年前生意道上一個不太對付的人物。那時我還在南方糊口,剛過去不久,人生路不熟,你也不在我身邊……跟人結了梁子,那人當年是瀚潮華商集團的大老闆,很有背景,做事不幹凈,膽大手黑,手裡有經濟案子也有刑案命案,殺過人,最後給判了。
「判了很多年,後來據說這人死在監獄里了,就沒能出來。
「十五年啦……這人姓凌,名叫凌煌,你肯定也沒聽說過。
「現在,凌煌的兒子回來了。」
「他回來了,如果哪一天出現在老子家門口,當然不會是衣冠楚楚地登門拜訪我,找我敘敘舊,再喊一聲叔……」
戚寶山說話口吻是越來越緩慢,越來越斟酌盤桓,說出最後一句時,當真眼光都凝在燈下一點。那燈火如墳間鬼火,彷彿還能映出當年暗夜行路時的心驚肉跳……燈下寸余的黃色光圈之外,就是誰也看不見摸不清的一片黑洞……
嚴小刀與戚爺對視:「既然是仇家,為什麼不直接做掉?」
戚寶山猛抬頭與他眼神對峙,眼光毫不避諱,彼此都是在試探摸底對方的真話。
嚴小刀就覺著他乾爹沒把話說全,句句透著玄機。
戚寶山也知嚴小刀就是在試探,當然不是真想殺人放火。
戚寶山轉移視線,輕描淡寫一句:「哪那麼容易了解,做掉了更麻煩,下一個恐怕就輪到我了……再者說,凌煌那個罪案累累的重刑犯,當年臭名昭著的一個名字,結怨結仇太多,惦記著想宰了他兒子、滅他全家、斬草除根的人已經夠多了,用不著咱們動他。
「小刀,你需要做的,就是別讓他這麼輕而易舉一露面就被人活宰了!給我保住這個人,留他一口氣活命就成,少胳膊少腿都不論,把人捉住,然後活著給我帶回來,我還有話要問他。」
把人捉住,再活著帶回來。
平心而論,這個吩咐,比讓他干件臟活還令人感到棘手。嚴小刀行事多年,出去砍個人,還是保住一個人不要被別人砍死?絕對是前者比較輕鬆省事。
而且,平生頭一回,戚寶山連一張目標人物照片都沒給他,這是砍誰、保誰?
戚寶山略無奈:「老子手裡沒照片,我也好多年就沒見過,以為已經不在了。
「不需要照片。你只要見著那個人,你就知道是他了,絕對認不錯那樣一張臉。」
戚爺只待了半小時,末尾還不忘跟乾兒子諞幾句家常,擺了擺他出遠門為小刀精心挑選的幾樣禮物,都是男人的口味喜歡的隨身小物,父子間舒心的溫情頓時又找補回來。
樓下一干小弟自從大老闆進門,就被那陰颼颼的超低氣壓震懾住了,麻將散牌還留在桌上,沒人敢動一下。
戚寶山最後匆匆離開別墅,面色稍緩。嘍啰們在樓下客廳齊刷刷站著,默不作聲目送戚爺離開,不點他們的名沒人吭聲。
門外,戚寶山由數名貼身保鏢護送上車,回城裡了。
戚寶山手裡握有一條不期而至的短訊,如同一道雷劈上他的天靈蓋,是要斷他的前程和後路。披荊斬棘隨波逐浪把一方沃土江山掌握在手中的野心,這才剛剛實現,他的後半生富貴逍遙日子還沒過夠呢。
【老二,凌煌的兒子回來了。這次你不能再心軟,不能再逡巡誤事。事不宜遲,快刀斬亂麻,斬草務必除根。只要除掉他,十五年前那件事,除了咱們四人,就再也沒有第五人知道。】
……
那時,戚寶山眼光里有一叢深旋的黑色陰影,讓嚴小刀忍不住一夜輾轉,本來是個隨性洒脫的脾氣,竟然一宿沒睡好覺,就硬琢磨這句話。
他是無論如何沒想到,「你只要見著那個人,就知道是他了」究竟含著多少層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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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仍是春寒料峭,南國邊境此時已披綠穿紅,呈現一片繁華熱鬧的春意,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與華北平原黃沙遮天蔽日的陰沉景象涇渭分明。
停泊於港口的「雲端號」,在碧海藍天之下展現壯麗的身姿,這樣一艘銀灰色超級巨艦,彷彿下一刻就要劈波逐浪,與翱翔的水鳥一同追逐海天一線那神秘金光的深處。
這不是普通一艘遊覽觀光客船,是這個港口每年深秋或早春季節只開三趟航行的豪華游輪,需要提前許多日期預訂,只賣圈內豪商貴戚,買票要憑關係、刷頭銜,不然有錢都見不到船票長什麼樣。
以這船的運行成本,以這每年聊聊幾次的航行、「愛來不來」的賣方架子,這種航行顯然不是為賺錢回本,而屬於上流社會奢靡的交際手段,是一場海上的富豪嘉年華。
從駛往港灣的高速路出口處即已顯示出身份的不同,普通遊客擁堵的車海中分流出來一條專用車道。公路上方標誌牌上刻意沒有標明游輪公司或者航線名稱,而是標出一枚類似祥雲出海的圖案標識。一輛一輛昂貴車牌抖著金光招搖過市一般駛入這條專用車道,再進入點起兩排幽暗壁燈的幾公里長的地下通道,最後從地下鑽上來時,就駛向這艘碧海藍天之下靜泊深港的「雲端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