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想我能給你最好的,應該就是一個家
柳雲斜挎著包,眉眼裡滿是譏誚和諷刺,面色不善的走了進來。
李嫂站在一邊有些手足無措,她對蕭鈺解釋道:「老夫人,對不起,我沒能攔住他們。」
柳雲瞥了李嫂一眼,不咸不淡地說:「攔我們幹什麼?我們怎麼說也算是半個裴家的人吧,你一個下人也敢用這種態度對我?」
李嫂被柳雲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她雖然只是一個傭人,不過在裴家也已經幹了很多年了,裴仲謙和蕭鈺對自己也很好,彼此間就像家人一樣相處,突然被柳雲這麼一說,心裡縱然有些氣,但也因為不善言辭說不出話來。
蕭鈺對李嫂揮了揮手說:「行了,你先下去吧。」
柳雲勾了勾唇角,面上儘是得意之色,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裴景妍皺著眉不悅地看了柳雲一眼,說起來她和裴景琛同柳雲的關係並不怎麼好,只不過因為柳雲是父親程陽的妻子。才有了表面關係上的尊重,大家名義上怎麼說也是一家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不過自從五年前程陽出了事情,一直癱瘓在床,和柳雲的那點表面關係也就徹底宣告破裂了。
好幾年都不聯繫的人,大過年的突然跑到裴宅來鬧,誰也不想大過年的就給自己添堵,裴景妍更是一個直來直去的性子,直接對柳雲說:「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柳雲哎喲叫了一聲,語氣里透著濃濃的憤懣和怨氣,「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呀,我再怎麼說也算是你半個母親,你就這樣對我呀。」
「半個母親?」裴景妍冷哼一聲,神情里滿是嘲諷與不屑,「你也配?」
聞言,柳雲當即豎起眉毛,伸出手指著裴景妍怒道:「你再說一遍?!」
周碧霞突然嗤笑一聲,幽幽地道:「再說一遍怎麼了,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不過就是我們裴家倒插門女婿再娶的一個女人罷了,還有臉說自己算半個裴家人,見過臉皮厚的,但是沒見過這麼厚的。」
裴安萱也附和道:「別說現在程陽已經和我們裴家沒有關係了,你這個女人就更是跟我們一點邊都沾不上,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勇氣來這裡大鬧,你究竟想從這裡取得什麼好處呢?錢還是權?我很明確的告訴你,不管你要什麼,我們都不會給你的,識相的話,就趕緊離開,不然撕破臉皮大家誰也不好看。」
秦晚風發現似乎所有的裴家人都對柳雲抱有深切的敵意,她一出現,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神情里或多或少的都有一定程度的嫌棄與厭惡。
至於裴景琛,他則是微垂著頭,看不到臉上是什麼表情,不過秦晚風卻發現他的側臉線條異常緊繃,想來對柳雲也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秦晚風並不了解柳雲究竟做過什麼,才讓所有裴家的人都對她那麼厭惡,不過現在她既然作為裴家的一份子,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了解一下。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對於裴景琛的了解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少到關於這個人的過往經歷竟然一概不知。
習慣了被這個人照顧,竟然忘記了其實他有時候也是需要被照顧的那一方。
眼看著柳雲就要以一人之力大戰裴家的所有人,程修出面緩和氣氛微笑道:「我今天跟我媽來其實並沒有惡意,還請你們不要誤會。」
「沒有惡意?」周碧霞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屑。「誰信吶,大過年的跑來鬧事居然還說沒有惡意?你當我們都是三歲小孩子不成?」
面對周碧霞的冷嘲熱諷,程修依舊保持著良好的教養和風度,「我說的是真的,至於為什麼大過年的來其實也是不得已為之,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重要了,我覺得非常有必要第一時間通知大姐和二哥。」
「通知我和老二?」
裴景妍納悶地看向程修,一時想不到能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這兩個人來通知他們。
裴景琛卻瞬間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原本的淡漠神情也有了一絲破裂,「是關於父親的事情嗎?」
程修點頭,「嗯,昨天我跟媽一起去醫院看爸,醫生說他最近有要蘇醒的跡象。」
聽到這句話,裴景妍瞳孔微縮,神情里出現了明顯的不安掙扎,而後便陷入了沉默。
父親這個辭彙對她來說僅僅只是一個稱謂,並沒有多大的意義,有的時候不去想她甚至都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父親。
不過在數不清的很久很久以前,裴景妍對父親也是非常愛的,因為父親是她失去母親后唯一的倚靠,可是自從柳雲進了家門,生下了程修之後一切都變了。
她和裴景琛終究是姓裴的,一個姓氏的差異卻造成了中間永遠也跨越不去的巨大障礙,程修才是程陽的孩子,一個真真正正的屬於程陽自己的孩子,對於這個有遠大抱負心的男人來說,倒插門再加上兩個跟了女方姓的孩子或許是他一生的污點。
周碧霞完全不以為意,程陽醒沒醒跟她根本就沒有一點關係,她相信在座的人也根本就不在乎程陽的死活,對於他們來說,或許程陽死了反而是一件好事,這樣就能彌補一點他們失去裴安婉的傷痛。
「就為了這麼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也值得你們專程跑過來?我看這完全就是借口,程陽那個死人都已經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那麼久了,突然就說要醒過來,誰信啊。」
柳雲卻沒有管周碧霞說什麼,直接把目光轉向裴景琛和裴景妍,眯著眼睛冷笑道:「果然這姓裴的和姓程的就是不一樣啊,連自己的親生父親的死活都可以不在乎。還是說你們覺得自己姓了裴就真的和程陽沒有半點關係了?別忘了,你們身上流的可都是程陽的血!」
說到後來,柳雲的聲音忽然哽咽起來,她紅著雙眼看著裴景琛和裴景妍,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們姐弟倆一離開就是五年!從來就沒有想過回來看你們的父親一眼!是我和程修在沒日沒夜的照顧程陽,難道只有我們倆才是程陽的親人你們就不是嗎?我知道你們對於這個家有諸多的不滿,可是再怎麼樣那也是你們的親生父親!」
周碧霞看柳雲哭哭啼啼的模樣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心想這個女人還真是會演戲,果然和程陽是一路貨色。都只會往裴家臉上抹黑。
裴安萱黑了臉當即把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然後扭過頭眼不見心不煩。
好好的一個年夜飯,被柳雲這麼一鬧,搞得所有人都沒有心情過年了,裴仲謙直接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轉身上了樓,蕭鈺見狀長嘆一口氣,看向柳雲說:「當年不是你要死要活的讓程陽和景琛景妍斷絕關係的嗎?不是你說我們裴家的人欺負人耽誤到你們家程修的發展了嗎?現在怎麼又來跟我們打什麼親情牌?」
柳雲乾脆坐在地上,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哀嘆道:「這是什麼世道啊,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做兒女的居然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不聞不問。把他的事情全部都扔給我一個人,我也有很多無奈的好嗎,當初的氣話怎麼能算數呢,這畢竟血濃於水啊,是我說斷就能斷的嗎……」
裴景琛突然出聲打斷柳雲的話,「所以你到底想怎麼樣?」
其實柳雲做了這麼多,想要的無非就是引起裴景琛的注意,她知道裴家的人有多恨自己,是不可能被自己的三言兩語打動的,她所倚仗的不過就是裴景琛和程陽之間的父子之情。
她一看裴景琛終於發表意見了,也就不哭了,馬上從地上起來,隨便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說:「你跟我去一趟醫院吧,就當好好看看你爸爸,你也很久都沒有看他了不是嗎?」
裴景琛點了點頭,「好,我去。」
柳雲立即喜上眉梢,暗道今天的這齣戲沒白演。
裴景妍卻叫住裴景琛,走到他身邊對他低聲說:「柳雲肯定有陰謀,要不然她絕對不會跑來這裡大鬧的。你可不能上當。」
裴景琛對裴景妍安慰的笑了笑,「放心,我自有分寸。」
秦晚風站起身對裴景琛說:「我跟你一起去。」
裴景琛深深地看了秦晚風一眼,深黑的目光裡面是複雜難懂的情緒,他點了點頭。
秦晚風穿上外套,拜託蕭鈺照顧一下秦瑞,然後就跟著裴景琛去了程陽所在的醫院。
她覺得自己這個時候非常有必要陪在裴景琛身邊,雖然裴景琛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劇烈的情緒波動,可是她的直覺卻告訴她,裴景琛非常需要她。
……………………
市中心醫院。
程陽依舊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冷冰冰的管子,呼吸微弱地幾乎讓人懷疑他究竟是否還活著。
裴景琛站在床前,高大的身影氣質深沉,勾勒出一個冷然的背影。
秦晚風站在他身後,她看不見男人臉上的表情,但卻能感受男人身上壓抑著的情感。
裴景琛很少會流露出這種感情,印象中,秦晚風只見過三次,一次是裴景琛去南郊墓地看望裴安婉,一次是帶著她來見程陽。還有一次就是現在,仔細想想,每一次都是跟他的父母有關,秦晚風覺得父母很有可能就是裴景琛的死穴軟肋所在。
秦晚風問:「不是說程叔叔有要蘇醒的跡象嗎?可是我看……」
話還沒說完,一個護士就走了進來,看了屋內的人一眼,表情微沉,神色不悅道:「終於知道來交錢了?再不來我們都要把人趕出院了。」
秦晚風一時沒明白護士說的話,愣了愣后問:「什麼錢?」
護士白了秦晚風一眼,「住院不要錢啊?各種儀器不要錢啊?你當我們是做慈善事業的?不給錢還能讓你一直白住?」
秦晚風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其實柳雲和程修說的話根本都是騙人的,什麼程陽快要蘇醒了,她那麼用力的打親情牌為的無非就是讓裴景琛心軟,然後來到醫院交費用。
站在床前的裴景琛忽然動了,秦晚風只感覺眼前一花,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裴景琛已經抓住程修的衣服領子把他按在了牆上,然後狠狠一拳直接揮了過去。
程修避閃不及,被迫正面承受了裴景琛飽含怒意的一拳,登時就感覺半張臉都麻了,口腔里隱隱有了血腥味。
啐出一口血沫子,程修剛要抬起頭,就感覺凌厲的拳風又再次轟然而至,程修下意識的抬起胳膊去擋,結果腹部就就狠狠頂了一下,程修感覺胃裡頓時翻江倒海的,內臟都彷彿要移了位置。
裴景琛很少這樣生氣,他這個人習慣了不動聲色,把情緒掩藏在古井無波的深黑目光之後,可是這次他是真的忍不住了,連偽裝都懶得做。直接把最真實的情緒暴露了出來。
柳雲見狀立即媽呀一聲,上去拉開裴景琛,裴景琛直接甩開柳雲的手,柳雲哪裡敵得過裴景琛,直接就被甩了出去,重重撞到了牆上。
護士皺著眉說:「誒誒誒,幹嘛呢,這裡可是醫院,要鬧出去鬧,別跟這兒礙眼。」
可是裴景琛急紅了眼。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最後還是秦晚風上前抱住了裴景琛的胳膊,沉聲說:「別打了。」
裴景琛動作微頓,身體猛地一顫,似乎直到聽見秦晚風的聲音才意識到自己在幹些什麼,他看了被自己壓在身下臉上滿是瘀傷血紅的程修一眼,目光里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憤怒,站起身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居高臨下的斜睨著程修,冷聲問:「錢都到哪裡去了?」
程修扶著牆壁勉強站起身來,他抹了抹鼻血,看著手上鮮紅的顏色,眸光深邃,沒有說話。
柳雲代替程修回答了裴景琛的問題,「自從你爸爸出了事情之後,公司也變得一落千丈,我和程修想了各種辦法都沒能扭轉局面,反而讓虧空變得越來大,你也知道我們只是普通人家,和你們裴家根本就沒法比。能勉強生活就已經好不錯了,這樣的情況還怎麼養活一個病人啊,我們能撐到現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要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了,我們也不會挑在這一天去找你。」
裴景琛沉默的聽完,他用了很長時間才消化掉這個事情,半晌后他只說了一個字,「滾。」
柳雲皺了皺眉,「我說了這麼半天你就這個反應啊,你這個孩子到底懂不懂的尊重人的啊。我好歹也是你的繼母,你就這樣跟我說話呀,我知道我騙了你不應該,可是我不這麼說你能跟我來嗎,你能想起你還有這麼一個爸爸嗎?」
裴景琛揉了揉眉心,懶得再多言的樣子,他閉上眼睛而後又睜開,目光已經恢復了慣有的沉靜如水,只是漆黑的瞳孔一片森冷,「我不想把話再重複第二遍。你們想要的無非就是錢,好,我可以給你們。」
從口袋裡掏出錢包,裴景琛從裡面掏出一張卡扔給柳雲,「拿了這些錢,趕緊給我走人,就像當初你非要讓我和姐姐離開程家一樣,現在要離開的人是你們,我用錢買你們永遠的滾出這個城市,如果你們敢回來。我不介意讓你們嘗一嘗我的手段。」
程修眉頭微蹙,「離開?憑什麼我們要離開?裴景琛你這個要求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過分?」裴景琛冷笑一聲,面上一派冰寒,「你覺得你有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格嗎?」
程修還想再說什麼,柳雲卻扯了扯他的衣服,對他搖了搖頭,然後撿起地上的卡,對裴景琛說:「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我們拿了錢那你也不能反悔,我和程修可以永遠都不回來,不過病床那個可就要你來照顧了。」
裴景琛不耐的揮了揮手,示意柳雲和程修趕緊離開。
柳雲立即拽著程修離開病房,兩個人來到了樓梯間,程修壓低聲音說:「媽,咱們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我的事業和人脈都在這裡,怎麼能輕易離開呢?」
柳雲伸出食指戳了程修腦門一下,瞪了他一眼說:「你傻呀你,只有咱們離開了才能徹底打消裴景琛的疑慮,你沒發現他已經對當年的事情有所懷疑了嗎。要是被他揪住了把柄那咱們就完蛋了,現在離開也是一件好事,正好我們可以在暗中慢慢來。」
程修只好點點頭,現如今也只能這樣了,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當年那個人,然後讓那人徹底閉嘴,以免把自己暴露了。
……………………
病房裡,柳雲和程修離開后這裡就變得安靜下來,裴景琛走到程陽病床前,低著頭用秦晚風看不懂的情緒注視著自己的父親。
上次來的時候。裴景琛說過,他從來都沒有恨過自己的父親,相反還覺得他是一個好男人,可是今天看裴家所有人對程陽的態度,好像沒有一個人關心這位裴家的女婿的生死,真不知道處在這樣夾縫裡的裴景琛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秦晚風擁有一個很不幸的家庭,所以她非常能夠理解裴景琛的心情,家庭對一個人的影響是難以估量的,甚至可能會影響一生。
裴景琛顧自看了一會兒程陽,然後轉頭對秦晚風說:「抱歉,剛才嚇到你了吧。」
秦晚風搖了搖頭,「沒有,我能理解,這是人之常情。」
她從包里掏出濕巾,然後抬起裴景琛的手,細心的擦掉上面的血漬。
秦晚風一邊擦一邊說:「以前我一直覺得你就是一個刀槍不入的超人,除了不會飛以外簡直就是無所不能,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你在我面前總是習慣性地想要樹立一個高大的形象,你想要讓我安心。給我十足的安全感,可是裴景琛……」
抬起眼眸,黑白分明的清澈雙眼對上裴景琛濕潤微顫的瞳孔,秦晚風笑了笑說:「人就是人,沒有什麼人是完美無缺的,我承認我一開始確實是因為你帶給我的溫暖才被你吸引的,可是現在我想要了解一個更加立體的你,一個有血有肉會難過會悲傷的你,而不是一個總是站在我面前只給我一個偉岸身影的超人,我雖然沒有你那麼強壯。也沒有你那麼厲害,可是我也是一個可以讓你去依靠的人,我想我能給你最好的,應該就是一個家。」
很久很久以後,裴景琛回想起這個時刻,他仍舊記得秦晚風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溫婉動人,熠熠生輝,就像一束明亮的光,耀眼而璀璨。
她一直都以為是他帶給了她溫暖。是他給了她安全感。
但是她從來都不知道,最一開始是她的笑容拯救了他,同樣的家庭不幸,同樣的生活金絮其外敗絮其中,可是這個小女孩卻擁有最純真最乾淨的笑容,那種耀眼的笑容是裴景琛從來都沒有過的,他一直以為像自己這樣的家庭,生來就是不幸的,可秦晚風的存在卻告訴了她,沒有什麼是生來就應該的。
因為秦晚風拯救了自己。所以他願意付出一切來守護秦晚風。
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公平的,秦晚風從來都不欠他什麼,只有他欠她的卻因為那些難以啟齒的原因永遠不能說出口。
「晚晚。」
「嗯?」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和你說。」
「什麼事?」
「我早就定好了去國外度假的機票。」
「誒?」
秦晚風腦子一時還轉不過彎來,她不是正在安慰裴景琛嗎,他怎麼突然說起了去國外度假了?
裴景琛說:「我早就想好過年休息的時候一家人去國外度假旅遊了,只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才一直都沒說而已,瑞瑞也知道,明天我們就要離開。」
「哦,那好啊。」
秦晚風笑了笑,度假當然好了,誰會拒絕度假這麼好的事情呢,不過她看著裴景琛有些鄭重的神色,心裡卻打起鼓來,她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對勁?
蘇夢的話沒由來的在腦海中響起,秦晚風想起後天就是情人節,難道裴景琛真的要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