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相逢不識
聽著耳邊絮絮爭吵的聲音,慕容玦閉上眼睛,腦海深處像是有無數的畫面閃過。
丹田之中內氣翻湧,他捏緊了手指,他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住了誰,胸膛前一片空蕩冰冷,像是整顆心都被挖走了!
「不用再說了!」慕容玦忍耐著翻湧的血氣,斷然一聲冷喝。
慕容幽雪和蕭慎同時停了下來望著他。
「玦你是不是又難受了?」慕容幽雪先一步上前來到他的身邊,滿目心疼之色。
他這才發現自己半彎著身子,臉色泛白,額頭間密布冷汗,一隻手手緊緊地捂在自己的胸口前。
蕭慎看到這一幕,動了動嘴唇只留下一句,「我去幫你熬藥。」
「玦我扶你回去休息……」
營帳中慕容玦躺回長榻間,慕容幽雪坐在他的身邊泫然欲泣,「玦,總有一日你會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不要再想她了,就算是我求你。」
一雙深暗的鳳眸望著營帳外,邪魅無雙的面容間烙印著陰影,越發的魅生邪肆。叫人不敢直視。許久他才淡淡應道:「好,在這休息一夜明日回遼國。」
得了他的回答,慕容幽雪從唇角到眉眼都藏著笑容。
他身體里像是埋藏著一道魔咒,只有想起一個女子模糊的身影,就會疼痛難忍,渾身都在痛。
他不要再想,也不能再想。那樣的痛楚讓他難以承受。
「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不會改變,我會娶你,會讓你成為最尊貴的女人。」說這些話的時候慕容玦閉上了眼睛,神色之間只有疲憊。
他對女人並無太多的興趣,如果非要娶一人,那就娶她吧!雖然眼前的這個女子有事瞞著他,但她看向自己目光中的痴迷灼熱都不是作假,只要如此,便足夠了!
他現在沒了記憶,只能將信得過的人留在身邊。
「玦,復仇天下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慕容幽雪緩緩將身子靠了過去,「我願做你的虞姬,幫你奪得天下,甚至幫你將南國也踩在腳下!」
軍營中簡易的廚房內,蕭慎將採回來的藥材配好,自己守在爐灶前煎好之後倒入碗中,準備給慕容玦送去。
他這樣盡心儘力就是想讓自己的徒兒早點恢復記憶,不要跟女娃娃越走越遠。
他端著托盤剛走到營帳的門前,臉色就微微變了,他氣惱地盯著那道艷紅嬌嬈的身影,問道:「貴妃娘娘你來這裡做什麼?」
慕容幽雪朝他緩緩走近,「蕭師傅,你喊錯了,我不是什麼貴妃娘娘,很快我將是遼國的皇后,你徒兒的夫人!」
「長安只是暫時記憶紊亂,他總有恢復記憶的一天!」蕭慎吹鬍子瞪眼說道,「你騙得了他一時,騙得了他一世嗎?」
慕容幽雪嬌艷莞爾,美眸之中只有詭譎翻湧的冷色,「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我不會讓他想起過去的事情!玦只能屬於我!」
「你……」蕭慎話未說出口,就被身後的黑衣人捂住了口鼻,帕子上沾染了麻藥。蕭慎兩眼一翻,很快就暈了過去。
手中的托盤跌落在地,瓷碗中的葯湯四濺飛散。
「娘娘這人該如何處置?」身後的黑衣人問道,慕容幽雪在遼國後宮之中受寵那麼多年,自然培養了不少忠於她的殺手暗人。
慕容幽雪目光泛著嘲弄盯著地上的瓷碗,「留他一條性命,畢竟他是玦的師傅。找個地方將他囚禁起來,不要讓他再出現,再妨礙我的事情!」
營帳內的慕容玦翻找虎符,按照他的習慣來說,這樣重要的物件一定會貼身放置。但為什麼會沒有?
不過就算沒有也無關係,他一樣能調用遼國的軍隊!只憑他的身份!
翌日,駐紮在南國邊境,將要與南國開戰的遼國士兵一早開始拔營全部退去。
將整個軍營翻遍了,也沒找到蕭慎的下落。
「我師父去了哪裡?」慕容玦站在營帳前望著忙碌收拾的遼國士兵,對身後的女子問道。
慕容幽雪身子一僵,隨即淺聲說道:「蕭大夫最喜歡雲遊,興許他又出去雲遊了!玦你不用擔心他!」
白衣衣袂翩躚,慕容玦緩緩側過身子,「他是我的師傅,我不希望他有任何閃失。」
不管以前蕭慎與他關係如何,他的這條命是蕭慎救回來的……他不想去過問的事情,不代表他不知道。
蕭慎的消失跟蘇幽雪脫不了干係,這個女人一直想阻撓他恢復記憶。在之前打翻的之痛葯湯里,他看見了半顆沒有完全融化的藥丸。
「蕭大夫懸壺濟世,仁慈心善,怎麼會出事。」慕容幽雪很快就聽懂了慕容玦語意中的警告。
只要蕭慎乖乖地聽話,她會好吃好喝地供著他!不過看玦對他的態度,也不過如此。是了,眼下沒了記憶的玦,冷酷殘忍,沒有任何私情的干擾,只有報仇的心,宛若嗜血殺戮的修羅。
這才是她心儀的男人該有的樣子!
很快有從修羅場中出來的黑甲衛來報,「爺回遼國,需要經過兩國的邊境之城源城。屬下探到南國君王慕容玄月帶著驍騎軍超這邊趕來,只剩下一兩天的路程。」
慕容玦不慌不忙問道:「他帶了多少驍騎軍過來?」
「只帶了二十人。」
二十人看來不是用來對付他的,慕容玦勾唇露,眸光瀲灧銳利。天下間還有什麼事比兩軍對壘更十萬火急?
跪著回話的黑甲衛似看出了主子所想,回話道:「月貴妃從南國皇宮中逃出來了此處,南國君王披星戴月而來應該是為了尋她。」
「真是痴情……」慕容玦嘲諷般,無關痛癢地評價了一句。
他突然很想見一見那位能讓他氣急攻心吐血,能讓慕容玄月不顧一切來追尋的月貴妃到底是個怎樣傾國傾城的禍水。
黑甲衛無聲跪著,有些話他不敢多嘴去說,他也知主子丟了記憶。為了王妃娘娘,主子比南國君王還要痴情一百倍!
慕容幽雪緊張地站在後面,見慕容玦雲淡風輕,再無牽挂的模樣,不由地鬆了一口氣。看來玦真的放下了那個女人!
只是慕容幽雪沒有看見慕容玦一直蜷縮捏緊的指尖,所有的不在乎不過都是偽裝。只要聽到那個名字,聽到關於她的一切,他就會難受,腦海之中像是有什麼尖銳的東西要刺出。
源城在南、遼兩國的邊界上,是兩國邊境互通之地,無論是去哪一國都要經過這座城池。所以在這座城池中兩國的百姓都有,是苦寒北地上難得的繁榮之城。
正是因為兩國的人都有,所以城中密探,線人,刺客……都格外的多。
一輛馬車在源城中緩緩地行駛。馬車之中鋪了厚厚的被褥,竭力避免有任何的顛簸。被褥靠墊間有一層銀白的髮絲鋪散開,比月光還要淺淡。
染辰哥哥的壽命只剩下最後短短的五日,不管軍醫用什麼辦法,都無法阻止他體內毒素的蔓延。
今日染辰哥哥想要去源城中看一看,月逢十五,城中有集市。
沒有風雪的日子,陽光明媚得能刺人落淚。
他的身子越來越虛弱,現在不僅是眼睛看不見了,就連聽力也在漸漸喪失。再也感受不到日夜的變化,時間的流逝。滿頭銀白的髮絲讓他看上去無比的孱弱,宛若一道淡淡的影子,陽光一照就會散去。蘇夕顏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只有這樣做,才能讓染辰哥哥知道她在,她一直陪著他。
到了生命最後的時光,他已經忘記了很多人,很多事情。有時候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再記得,卻一直記得她。
「顏兒,今日是晴還是雪?」靠在軟墊間虛弱的人影動了動,摸索著朝車簾外伸出手。
近乎蒼白透明,往昔握著墨筆骨節溫潤的手指,此刻瘦可見骨。他攤開掌心,想要握住那一縷射落的陽光。
銀色淺淡的長發被風吹起,像是一陣騰起的霧,散開的雪。
一陣寒風湧入,靠在車簾邊的人經不住低聲咳嗽。淺藍色的絲帕掩住淡色的唇角很快又放入袖子之中。
淺櫻色的唇被血浸染,稍微多了幾分顏色。
染辰哥哥幾日之前就開始咳血了,一直背對著她,不讓她知道。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看得到也聽得到。兩個人互相隱瞞著,為得都是不讓對方傷心難受。
蘇夕顏放下了車簾,拿過披風為他蓋上,「染辰哥哥,今日是晴,陽光很好。」
「如此……」他緩緩輕笑,他知道顏兒在說話,卻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什麼。他擔心顏兒陪在一個聾子瞎子的身邊會無趣,時常會與她說一說話,儘管自己聽不到她的回答。
「染辰哥哥我該怎麼辦?我到底怎麼做才能留住你?」她目光一寸寸凝視著他瘦得幾乎脫形的容顏,心痛的感覺幾乎讓她窒息。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一道又一道。
他知道顏兒在跟他說話,近在咫尺,他卻聽不到。只能抬手,估摸著位置高度,輕輕撫摸她的頭頂。
這個動作,唇邊不變的溫和微笑,都在頃刻間讓她淚水決堤。
落下的車簾隔住了巷子之中女子遙遙相看的目光,她痴痴地凝望,任由寒風將面頰凍得通紅。
「小將軍!」她低聲呢喃,眼睛酸痛難耐。只是短短的幾日小將軍怎會變成了這樣!如果不是一直對央小將軍念念不能忘,此刻怕是認不出他來。
小將軍剛來邊塞的時候,不知有多少姑娘跟在他的馬車後面,只為了看他一眼。而現在呢?
那個人不是答應她會將小將軍照顧好?她怎能做不到!早知自己就不該離開小將軍!
車簾落下之前,雲歌看見了蘇夕顏拭淚的動作,所有的氣惱憤怒都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也許她儘力了,小將軍的病根本無葯可治。陪在他身邊見他日復一日的衰弱下去,或許才是最痛苦的。
「染辰哥哥我下去為你買一些藥材,你在馬車中等我。」蘇夕顏知道白月飛霜的毒無葯可解,買一些止痛藥回去至少能緩解他身體內的疼痛。
掌心中握著他的纖細小手緩緩鬆開,寒風像是從他失去溫暖的掌心中湧入,在他血液中亂竄,寒痛交織。
「早些回來。」他溫和說道。渾身被寒冷包裹,他聽不見看不見,顏兒成了他唯一的溫暖依靠,他不想放開顏兒的手。但又不想成為她的負擔,讓她看到自己脆弱無用的一面。
蘇夕顏離開了馬車,央染辰掀開車簾一直「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眼前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臉上的溫和的笑容緩緩散去,只剩空蕩寂落。
跳下馬車的蘇夕顏,身子未站穩,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她看見了誰?離他們不遠處的馬車中,馬車車窗的簾帳捲起,正好露出裡面人的側面剪影。
妖冶邪魅的面部輪廓,微微抿起的薄唇。精緻挺拔的鼻樑,上挑玩世不恭的鳳眸之中只有她從未見過的冷漠。
蘇夕顏喉嚨發緊,僵硬地站在了原地,手心變得冰涼。
這個人她怎會忘記,哪怕做夢也時常會出現他的身影。慕容玦,她的夫君,她腹中骨肉的父親……
他來找過自己,為什麼沒有將她帶出皇宮?他來了邊塞,是為了帶她走嗎?一個又一個疑問在心中響起,同時在心底泛起的還有激動。久別重逢的喜悅。
她纖長的睫羽不住顫抖,唇瓣微張,不敢大聲去叫他,生怕他只是一道自己幻想出的影子,「慕容玦……」我就在你的面前呀!
聽到這聲呼喚,慕容玦轉過眸光朝她的方向看來,卻沒有她預想中的反應。他的神色冷淡,,眸光從她身上停留了不過一瞬,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蘇夕顏的心一下子像是被刺入了冰刃。茫然無措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慕容玦。
所有的激動喜悅,被一盆刺骨的冷水澆滅。
「慕容玦,你……」你不認識我了嗎?難道他也中了白月飛霜?
就在這時馬車的車簾邊出現了一道女子美麗的倩影,女子面容嬌艷欲滴,宛若一朵盛放的牡丹海棠,她看向慕容玦的眸光柔婉,甚至抬起手幫他梳理耳邊垂下的碎發,無比的親近!
這張臉,她同樣不會忘記,慕容幽雪!
而慕容玦沒有拒絕她。反而收回眸光與她靠得極近地說些什麼。
蘇夕顏望著這一幕,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喉嚨間,胸前劇痛翻滾,如同有一把利刃在裡面狠狠地割鋸著!
他薄唇莞爾,與身邊絕艷的女子說著什麼,目光再也不向她看來。
慕容玦,我是你的妻子……你為何會設下我,跟她在一起?還是你真正喜歡的人從來都是慕容幽雪?
對她的寵愛溫柔霸道,都只是逢場作戲?
難怪慕容幽雪說她會成為慕容玦的女人,她會為慕容玦孕育孩子……從頭到尾。她都是被欺騙玩弄的傻瓜?
所以慕容玦任由慕容幽雪將她扔在了雪地中,陪著慕容幽雪一同回了遼國,將她拱手讓給了其他男人!
蘇夕顏臉色蒼白如紙,目光淡淡地凝視著他們。不過慕容玦是不是騙她,是不是變心了,這一世她都不會這樣傻了,傻得為一個男人去死!
她還有孩子,還有染辰哥哥要照顧。
她想走近,想要向慕容玦問清楚。
馬車之中,慕容玦收回目光向身邊的女子問道:「她是誰?」自己一見到她。腦海之中就有紛亂的畫面閃過,有一種痛楚泛起要將他吞噬。
慕容幽雪目光尖銳地看了一眼馬車外失魂落魄的蘇夕顏,故意將身子貼近慕容玦的身邊,「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罷了!玦,源城之中不安全,我們要早點離開這裡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幾萬大軍都已準備就緒,就等著你回遼國一聲令下……」
見蘇夕顏朝他們的馬車走來,慕容幽雪伸手就將車簾放下,並出聲催促道:「快點駕車離開這裡!」
蘇夕顏扶著自己的腰,月份越大。她的身子就越發的沉重,肚子中這對雙生子不是安分的主,時常要動一動,踢一踢她。
而就在這時,一架馬車疾馳從路中間橫衝直撞而過,「讓開,都讓開!」
蘇夕顏躲閃不急,眼見著疾馳的馬車越來越近,而那車夫卻沒有任何勒住韁繩的意思。
慕容幽雪望到這一幕,唇邊揚起殘酷的笑意。
她早就打探到蘇夕顏來了源城,也一早想好要她的命!
蘇夕顏步子微急地往後退讓了兩步,一個不防將要摔倒在地,向她踏來的馬發出一聲嘶鳴。路邊望到這一幕的人都發出了驚呼聲,膽子小的更是閉上了眼睛。
馬蹄踩下,肯定是一屍兩命!
比所有人更快的是一道從馬車中一躍而出的白影,有力的手臂摟住了蘇夕顏的腰肢,手中的長鞭緊緊地纏住了馬的脖子。
蘇夕顏撞入他的懷中,麝香氣息,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切無比的熟悉。
她伸出手,緊緊地環住慕容玦的腰。
長鞭控制住疾馳的馬車,鞭子凌厲至極地再次一卷就將馬車上的人拖拽到了地上,一路激起塵煙,直到拖拽直他錦靴之前。
「你找死!」心中湧起滔天的驚恐憤怒,就連他也不明白為何,「是誰讓你來害她的?」
這樣快的速度,看見路中央的人卻沒有任何勒住韁繩的意思,明顯是故意而為,是想當街要了她的命?
長鞭在收緊,鞭下的人竟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露出古怪一笑,嘴角突然溢出黑血。在慕容玦動手之前,他就先一步服毒自盡了。
慕容幽雪冷冷地看著,在心底嘆了一聲可惜,可惜差一點就能成功了。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玦就算沒了記憶,看到蘇夕顏有了危險還是會出手救她,保護她像是成了他的一種本能。
蘇夕顏站穩之後,沒有鬆開抱著他的手。
慕容玦收回鞭子,毫無留戀地將她放開。儘管自己奇異地貪戀她身上的溫度氣息,貪戀她身上的一切。
只是極短的靠近,就讓他捨不得鬆手。就是因為如此,慕容玦才逼著自己放開手,他不能因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耽誤了自己的計劃。
「還不放開?抱上癮了嗎?」嘲弄的語調,似笑非笑的眸光,像極了他們相識不久的場景。
蘇夕顏一度懷疑面前的人是不是慕容玦,還是只是個與他相似的人,慕容玦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慕容玦?」她遲疑地再次叫他。「你又救了我一次。」
在鴻城街道上,她差點葬身馬蹄下的時候,也是他忽然出現,將她救起。這個男人,像是她的保護神,總能在她危險的時候出現,救她。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漆黑如墨的眼底波瀾閃爍,竟閃過了猜疑與殺意。
慕容玦絕不會用這樣的眸光看她,蘇夕顏害怕般往後退了一步,她現在才發現他身上的氣息全變了。變得莫測凝沉,帶著嗜血冷漠。
「你不認識我了?難怪……」蘇夕顏無力輕語,露出苦笑,眸光抬起看向慕容幽雪。難怪他會和慕容幽雪這樣親密。
她再次出聲,抿緊了唇角,「你可以忘了任何人,你怎麼能忘了我?我是你的……」
「姑娘,玦救了你一命,你也不要再做糾纏了。我們還要回遼國,另外我將與他成婚了。就在下個月。」
慕容玦回身冰冷地看了她一眼,他什麼時候答應下個月與她成婚,她到底想做什麼?
「你要跟她成婚?」蘇夕顏將到了眼眶的淚珠用力地忍了回去,「你既然忘了我,為什麼還要救我?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這樣的理由?還是你忘了的,只有我一個?」
蘇夕顏揚起面容,凝視著他蹙眉的模樣,苦澀諷刺的一笑,「不然你怎會答應娶她?」
看見她臉上這樣的表情,他覺得異常難受。用理智壓抑著自己才沒有抬手幫她擦去眼角邊滾動的潤澤。
「我應該記得你嗎?月妃娘娘……」慕容玦垂下光影不明的鳳眸,盯著她隆起的肚子。她肚中的孩子是慕容玄月的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有種幾欲殺人的衝動。自己確實不記得她了,為什麼還這樣的在意她,在意她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