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攔駕
臘八節清晨,天空紛紛揚揚的飄起了雪花,不過半個時辰,天地一片銀裝素裹。
就在這樣的早晨,大周皇朝的齊王返京了。
漫天飛雪,旌旗烈烈,旗幟上飄著「齊」字,浩浩湯湯一隊人馬。
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們在前面開路,中間是一輛尊貴的紫黑色馬車,便是齊王殿下的車駕。
這大周的皇子們個個能征善戰,齊王更不例外,年十三就在邊關歷練,到如今大大小小的軍功立下不少。按說,這樣一個南征北戰的王爺應該威風凜凜的在前頭騎馬才是,也好讓周朝百姓一睹齊王殿下的風采。
消息不脛而走,本是空曠的大街,彷彿是一剎那從兩頭冒出來的人流,頓時熱鬧起來。
原本的步行兵此時持矛立於兩邊,生怕過往人等擾了王駕過道。
「東夷賊寇終於蕩平,這可是年前最大的喜事啊!」
「齊王殿下若不是帶傷而歸,怎會坐轎子?」
人群里,桃夭夭頭頂著一襲灰色的斗篷並不起眼,聞言這才明白,原來齊王一直不在京城,今日才第一次回來。
她曾在潞城瞥見了他一回,卻聽人說他要返京,故而自己不作休息的追到京城來。萬萬沒想到,自己步行早來了半個多月,齊王卻今日才回到京城。
「齊王殿下在宮裡有貴妃撐腰,如今又立新功,可見這最受寵的皇子是名副其實啊。」
眾人口中多是讚頌齊王的,不過也有人噓聲的,「他怎麼可能是最受寵的,不是還有東宮太子在嗎?」
因沒有提前清街,隨著王駕的迫近,這會兒在京城堵了個水泄不通。原本齊王的護駕隊伍,現在臨時成了清街的士卒。
聞訊而來的京畿衛維持秩序,邊趕邊喊,「都自覺往後退三尺!不可擁擠!近前者,刀槍無眼!」
人們顯然習慣了京畿衛的呵斥,此時仍一波又一波的擁擠湊熱鬧。
一時間,車輪聲、議論聲、斥責聲,沸反盈天。
雪花紛飛,地上的積雪被人踩得糟亂,變得濕滑。
車駕里的宇文昭有些迷迷頓頓,傷口未愈,此時披著厚實的毛領大氅,依偎在車轎中。
外頭的喧囂讓他眉頭擰了起來,「何安」
聲音低沉不大,護衛將軍何安卻一下子捕捉到。
立時住馬近前道:「回王爺,是京城的百姓歡迎王爺歸來,只是太過熱情了些。不過王爺放心,現下經過李將軍努力,道路已經通暢無虞了。」
話剛落,忽然兩邊傳出一陣驚呼。
何安仰頭,看見人群中有人衝過了士兵防線,正奔向王駕的方向。
這人雖然一身灰色布衣,卻從身形能看出是個女子。
一個女子能衝破兩邊的護衛阻攔,想來伸手必定不俗。
何安來不及細想,連忙抽出腰上的利劍。
「嗖」地一聲,破空而去。
劍刃穿過紛飛的雪花,直衝著桃夭夭而來。
巧的是,正跑著的她忽然腳下一絆,登時摔了個「狗啃雪」,那柄利劍掠過她的頭頂,引起了一眾人的呼嘯聲后,斜插入雪地。
若不是栽了個跟頭,這劍定然直中她的心窩。
桃夭夭踉蹌著從雪地里爬起來,啐了口雪,顧不上疼喊道:「我要見齊王殿下!我要見他!」
「他是我的師兄!」
「師兄!」
何安雖覺詫異,卻絲毫不敢大意,便命令道:「拿下刺客!捉活的!」
桃夭夭直覺得後背著了一腳,身體已凌空飛出一丈外遠。
「噗」地一下,她重重撲跌於一旁的雪裡。
一口鮮血啐在了銀白的雪上。
她剛揚起頭,眼冒金星時,數柄冰冷的長槍唰唰地交叉在自個的脖子上,幾雙靴子狠狠踩住了她的身體,無法動彈。
若不是下令要活捉,只怕桃夭夭這會兒就被這長矛給戳成了篩子眼。
桃夭夭並不知道,大周法令,擅闖帝駕、王駕,可就地斬殺。
「大膽妖女!光天化日之下意圖行刺!可有同黨?!」李將軍近前呵斥。
桃夭夭趴在雪裡,艱難的揚起了腦袋,看向不遠處已經停下的王駕。
隔著厚厚的簾幕,壓根就看不到裡面的齊王。
只差一步就能見到師兄,她不能放棄,不能……
她咬著牙,頑強的撐著身體,手指在雪地上痛苦的划拉著,臉頰被冰屑划傷,口裡有血的腥膻味。
鮮紅的血絲順著嘴角一縷縷滴在雪地上,觸目驚心。
所謂殺雞儆猴,看到了她的慘狀,人們的眼裡滿是驚恐,都不敢再喧囂。
周圍瞬時安靜多了,只聽見她嘶啞的聲音。
「我要見齊王,齊王……我是他的師妹」
桃夭夭口中艱難的喚著,「君哥哥,君哥哥……」
然而,她抬起的脖頸再次被人用靴子踩下去。
圍觀的人也有認出桃夭夭的,低聲嘆道,「那不是前些日子的古怪丫頭嗎?」
「就是那丫頭打聽齊王,說是她的師兄。嘖嘖,可憐兮兮的,想來腦子真壞了啊。」
「肅靜!」
李將軍大喝一聲,人群再次安靜下來。
何安目光期許地看向王駕,希望王爺表個態。
等候了好一會兒,終於,簾幕從裡面被撩了起來。
桃夭夭貼著雪地的下巴驀地抬起,一雙眸子瞬時清亮起來。
坐在車駕里的齊王,肩披厚重的毛領大氅,容貌年輕英俊,氣質高貴威嚴,只可惜面色冷凝,無一絲暖意。
何安近前說了些什麼,齊王這才冷冷的瞟向不遠處地上的女子,她正仰著頭一雙執著的明眸看了過來。
看清了這王爺的面龐,桃夭夭渾身上下的血液熱了起來,這人雖冷,形容卻像極了君師兄。師兄不冷,只是不愛說話,對她卻好得很。
而齊王面相似乎比師兄成熟一些,但是自己與君哥哥三年未見,他成熟許多也是情理之中。
桃夭夭激動得熱淚盈眶。她來中原找他一年了,最近才有了他的線索。
師父去后她好久都沒哭過,卻不想,這一刻,她的淚水崩潰而淌,近乎聲嘶力竭喊道:「師兄,你記起我了嗎,我是夭夭!夭夭啊!」
「大膽!齊王焉能是你這等賤民可以攀附的?!」近旁的護衛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