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30.第三十章

長安站著不動,過了好半天才抬頭問他:「敬之,你會跟高醫生在一起嗎?如果我們沒有結婚,你會跟高醫生在一起嗎?」

駱敬之一愣:「誰告訴你的?」

長安咬緊下唇,不吭聲。

「你只有這個要問嗎?」他聲音很輕,卻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雙臂,繃緊了聲線道,「你以為我是因為她才跟你離婚嗎?殷長安,連你也這麼看我……你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問題出在哪裡!」

是啊,他們的問題出在哪裡呢?不是因為她傻嗎?因為她傻,所以他沒法愛她。

她被他搖晃著,眼淚斷了線。他放開她,嘲弄地笑了笑:「把你的眼淚收起來,放心,我們離婚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讓你哭了。」

左時在遠處的角落裡佇立著,看到駱敬之轉身走了,才掐滅煙頭,打算走過去。

江涵博拉住他:「哎,這樣就心疼啦?你是不是做新好男人做上癮,都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

「我沒忘。」

「沒忘?沒忘這時候難道不是應該高興嗎?應該跟我彈冠相慶才對啊!」

咦,這詞兒是不是這麼用的……原諒他從小在國外長大,中文功底不太好。

左時看他一眼:「我不覺得高興。」

「嘖,妻離子散,身敗名裂,不是你想看到的嗎?花了這麼多功夫,現在成功了一大半了,又後悔了?」

「不是。」

「那是怎麼樣?他們都鬧掰了,現在你該做的,就是讓你在醫院裡的內應幫忙好好宣揚一下這個消息。青年專家,恩師做了老丈人,妻子又有缺陷,當年怎麼也算一段佳話。現在功成名就,剛從老丈人的醫院離開就要離婚,總有白眼狼的嫌疑,誰又能想到結婚的時候也是動機不純呢……」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卻發現左時根本就沒好好聽。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啊?」

左時看著不遠處的長安,說:「你看看她,不會想到什麼人嗎?」

「什麼人?」江涵博橫看豎看,又仔細想了想,確定身邊真沒這樣的殘障人士。

「你也有妹妹,不覺得她像Ema嗎?」

「哪裡像,我的天!」想起家裡那個天上有地下無的寶貝公主,江涵博只覺得頭大,一點也沒辦法跟眼前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白兔聯繫到一起。

「可我看到她,就常常想到小雨。」

「她跟小雨很像?」

左時卻又搖頭。

江涵博嘆口氣:「我現在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了,可是左時,你這樣不行啊,瞻前顧後的,什麼時候才能跟我們回法國辦正事兒?」

「我現在辦的也是正事。」

江涵博搖搖頭,回頭看了看背後這家小小的咖啡館,發覺有些事不插手已經不行了。

殷奉良再次入院治療,陳玉姣來找長安,把這個消息告訴她,輕撫著她的背說:「囡囡,爸爸住院了,你回家來住吧。敬之跟我們談過了,離婚的事我們不為難你,可你不能一直一個人住在店裡啊,媽媽實在太擔心了。你回家來住,有什麼事,我們一家人有商有量的,總能解決的,就當是陪陪我,好不好?」

長安一聽父親住院就急了:「爸爸……爸爸又病了?他是不是因為生我的氣才生病的?我……我不想惹他生氣的,敬之也說要瞞著他的……」

陳玉姣連忙安慰她:「不是,囡囡你別亂想啊,爸爸的病不是因為你。」她頓了一下,覺得還是有必要給長安一點心理準備,「你爸爸的病是因為身體里長了不好的東西,以後可能……都不會好了。但他一直都是最關心你的人,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明白嗎?」

長安連連點頭,拉住她說:「媽媽,我們現在就去醫院看爸爸,我……我有很多話要跟他說。」

陳玉姣說不急,讓她先收拾下東西回家去,過兩天再去探病。

殷奉良這兩天的狀態太糟糕,腹水、嘔吐,疼得在床上翻滾……他也一定不想讓女兒看到這麼殘酷的畫面。

長安心緒不寧,惦記著父親的病,但要回家住還是希望先跟左時說一聲。

那天答應要做好吃的來感謝他,在路上看到水果店的草莓特別新鮮,就買了很多,熬制了草莓果醬,用瓶子裝起來封好了,還沒來得及給他。

今天不是他的工作日,他沒到店裡來,她就打了電話給他,告訴他說會在店裡等他。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有什麼非要跟他交代不可,但他在身邊時總能有辦法讓她安下心來。

草莓果醬也可以給他了,讓他吃早餐的時候可以不用只嚼乾巴巴的麵包。

她把床鋪也收好,坐在桌邊,看著桌上兩個裝果醬的玻璃瓶愣愣出神。

打烊后的小店□□靜,沒有人來人往,她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著了。

醒來時感覺身旁有人,她以為是左時,揉了揉眼睛,看到面前的人卻是高薇。

「高醫生?」她慢慢站起來,很奇怪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還沒回家?敬之今天值班,你是在這裡等他,還是等其他人?」

「我等左時。」長安不會撒謊,照實告訴她。

高薇點了點頭:「能不能給我一杯咖啡?我也剛下班,太累了,想喝杯咖啡再回去。」

「噢……可以,你稍微等一下。」

長安還不是太清醒,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但她一直記得那天聚會的時候她不請自來,本來也是可以留下來喝一杯咖啡的,可她卻走了。

她下樓沖咖啡,高薇就趴在二樓的欄杆上,靜靜地看著她。

長安很快端著兩個馬克杯回來,一杯是給高薇的咖啡,一杯是她自己喝的蜂蜜檸檬水。

「你不問我為什麼到這兒來嗎?」高薇抿了一口咖啡,問道。

「你為什麼來呢?」長安乖乖地問。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她笑了笑,「你不是也問過敬之,如果離婚了,他還會不會跟我在一起。我今天來,就是來告訴你答案的。」

駱敬之下班已經很晚了,其實今天並不是他值班,但遇到危重病人搶救,他必須在場。

開車從醫院出來時走錯了路,習慣性地往原來跟長安的小家開去了,走到一半才想起來,他已經單獨搬出來住。

他獨自坐在車裡嘆了口氣,紅燈變綠燈后,才掉頭往來時的路繞回去。

手機上有電話撥進來,他看也沒看就接聽了:「喂?」

「駱敬之,駱醫生嗎?」

「是我,哪位?」

「你現在應該正一個人開車走在路上吧,沒去咖啡館接你太太?」

駱敬之察覺到不妥,立刻警覺起來:「什麼意思,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你還記得唐小雨是誰嗎?」

吱的一記剎車,駱敬之的車突兀地停在馬路中間,最要命的記憶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從腦海深處冒出來,迎頭一棒。

他臉色發青,又鄭重其事地問了一遍:「你是誰,想幹什麼?」

電話那頭的人輕輕笑:「想知道的話,還是自己去一趟咖啡館吧,去晚了,有些事就挽回不了了。」

駱敬之從來沒像眼下這般緊張過,哪怕第一次拿起手術刀劃開人體皮肉,哪怕頭一回直面病患的死亡,也不像現在這樣心跳快如擂鼓,手心都在冒汗。

他開車直奔長安的小店,最後一個路口連紅燈都沒看清直接闖了過去,差點攔腰撞上一輛大貨車,驚出一身冷汗。

到咖啡館門口的時候,剛剛掛斷的電話又來了。

「駱醫生,你動作最好快一點,水火無情。」

他剛從車裡下來,這才發覺咖啡館里忽明忽暗的光亮,竟然是火光。

一樓大門沒有上鎖,卻也沒有開窗,煙霧還沒有冒出來,但駱敬之已經意識到什麼,拚命地沖向那道門。

「別急,人在二樓,你還有時間。」

那個電話的人沒有掛斷,似乎得意地享受著他此刻焦灼萬分的心情。

長安,長安一定還在裡面!

門上的金屬把手還沒有燒到燙手,火舌從料理間里竄出來,煙霧已經衝上了二樓。

「長安!長安,你在不在上面?」他一邊叫喊著,一邊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樓上跑。

電話里的人沒有騙他,長安的確在二樓,但她身邊還有一個人,居然是高薇。

兩個人靠牆坐在椅子上,嘴巴都被寬膠帶封住,胳膊往後反綁,身體非常無力,意識似乎也不太清醒。

樓下的火蔓延很快,空氣變得灼熱,腳下的地板似乎也被烘燙,時間每流失一秒,就更像置身煉獄。

駱敬之完全沒有任何思考的空間,就近打開窗戶將嗆人的煙霧放出去,然後跑到兩人面前蹲下來,拍打著她們的臉頰試圖喚醒她們的意識:「長安,長安!高薇……高薇你醒醒!」

兩人都迷迷糊糊的,尤其是長安,怎麼喊都喊不醒,最後是他慌亂地去解綁在她手上的繩子,而那是一種鋸齒狀的伸縮帶,越拉越緊,勒疼了她的皮肉,才痛得她醒過來。

「敬之……」她看到他,想叫他名字,嘴巴被膠帶封死了,只能發出輕微的嗚嗚聲。

高薇也醒了,眯著眼睛,有點虛弱地看著他。

春天還沒過去,駱敬之額上的汗水已經滑落下來,兩個人都在面前,他卻沒辦法帶她們出去。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爆發怒吼,朝藍牙耳麥里仍在與他通話的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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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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