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誤會
容川和家族之間這場拉鋸戰前後消耗了半個多月,在經歷了幾次電話談判,雙方都寸步不讓的情況下,最終陷入了僵局。
瑞亨如今的掌門人是潘琳的哥哥,容川的親舅舅,因早年忙於事業,膝下無子,對這個侄子視若己出,向來以企業繼承人的標準在培養,各方面都是高標準嚴要求,在聽完潘琳的電話哭訴后勃然大怒,當即停掉了容川設計總監的位置,並嚴禁業界同僚與容川再有任何業務來往,以事業做籌碼逼著容川認錯回頭。
瑞亨作風強勢,又掌握著整條產業鏈上的重要資源,普通的挖角跳槽還好說,現在既然是家事,瑞亨的地位又擺在這,相關企業自然犯不著因為這個去得罪生意夥伴。容川經濟來源被斬斷,手裡的項目又接連受阻,已然明白這是家族長輩們規勸不下已經開始動手施壓,外加容璇偷傳禁令,表示容宗岳已然公然放話,容川這次若是不徹底分手,規規矩矩的找個女朋友結婚,將永遠不再認這個兒子,一時間也是身陷囹圄,進退兩難。
韓應家風寬泛,自初中時代公然出櫃被狠揍過半年之後,倒也沒再受過來自家庭方的阻力,但畢竟基圈裡混了這麼久,各種炮、友藏著掖著最終被家人揪出真相之後鬧得個雞犬不寧的景象也見得多,對於容川背負的壓力說不上感同身受,卻也十分理解,非常時期內也就收斂起雞飛狗跳的性子,避免再去拿二次元的事情給他添亂。
這樣盤桓了大概一周左右,容川忽然接了個電話,操著一口英語前後說了半個多小時,才一臉喜色地收了線。韓應的英文水平不足以對這番對話做聽力解讀,卻也能GET到對方的歡欣雀躍,於是趕緊求分享。容川倒也不藏著掖著,耐心解釋道:「電話是一個義大利的珠寶公司打過來的,他們創始人是業界大牛,之前在一個論壇上我們交換過名片。我舅舅這次動了真格對我下了封、殺、令,競爭對手那邊我又不能去,國內的珠寶圈暫時是沒法混了,所以就想著要不看看國外的機會,深造或者學習一下都好。剛好他們在東京準備籌辦工作室,我看到消息就把之前的設計稿和個人簡歷都扔了過去,沒想到今天收到了他們的電話,說邀請我去東京見個面,順便聊一聊。」
「這麼說你是準備要去日本嗎?」這個消息果然算是近日接踵而來的打擊下的一股清流,韓應頓時興緻勃勃:「那我也要去。你和他們聊完,我們去轉轉牛郎店,還有傳說中的歌舞伎廳!」
「那應聚聚護照和簽證都準備好了嗎?」
「哈?」韓應國內到處跑得正高興,還沒起心踏出過國門,對著這個問題一時間有些懵逼:「護照倒是辦過,但簽證什麼……要怎麼搞?搞多久」
「你第一次辦的話,前後辦下來怎麼說也得小一個月吧。」容川攤了攤手,笑容中也帶著兩份遺憾:「這次時間太趕,對方安排也緊湊,所以我只能擺脫我姐偷偷幫我把材料拿出來,可能這兩天就會出發,等不到你再去辦簽證了。何況你這次出來這麼久也沒個交代,家裡人也挺擔心的,要不就趁這個時候回趟家?」
「那倒是……」韓應想著這半個多月以來,徐慧玲在電話那頭一口一個的「沒良心的小兔崽子,還要在外面鬼混到什麼時候」的咒罵,也是心有不安:「我媽他們天天嘮叨著,我也挺想他們的了,是得回去看看。另外還有欣欣,上次我直接從廣州飛西安,也沒和他打個招呼,這都過了快兩個月了,我也得過去瞧瞧他過得好不好。」
容川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考慮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行,那我這幾天陪你買點西安特產帶回去,替我問你家人好。至於peafowl那邊……有什麼要問安的,你就看他的時候當面聊,別在微播上再把畫風搞得那麼黃暴。」
韓應內心不以為然,卻也不欲因為這事再起爭端煞了當下風景。想著分別在即,容川這一去怕是又有一陣見不上,很快貼上身去,把對方抵到牆角,動手動腳之間低笑著開口:「黃暴怕什麼?你放心,我不搞別的,我只搞你好不好?……」
兩日之後,容川從西安直飛東京,韓應送完行,順手在機場買了張機票回了東莞。他這趟出門的時間實在太長,對於到底在幹嗎又一直語焉不詳沒個交代,中途徐慧玲實在想兒子想得緊,在韓庭的幫忙下開了facetime表示要視頻,屆時韓應還裹著石膏躺在醫院,哪裡敢被自家老娘看到這幅慘狀,強裝手機沒電把事情給忽悠了過去。如今終於現了身,難免招來全家上下的齊齊叨念,就連他成年以後極少過問行蹤的韓啟文,也特地拋下牌友跑回家,拎著他的耳朵狠狠數落了一番。
韓庭被各種考試折磨過久,對著自家說走就走的大哥自然十分眼紅,又惦記著曾經價值500塊的賭約,乘著自家爹媽的會審,見縫插針地不斷追問著他旅途中的各種趣事。韓應原本心裡就藏不住事,眼下又是一堆狗糧著急拋灑,假裝賣了兩下關子,就竹筒倒豆子一樣把這一路追媳婦的經歷吐了個乾乾淨淨。
對於不太愉快的部分,雖說他有意遮掩,但韓如萍心細,聽到不太對勁的地方就忍不住細緻推敲,刨根問底。韓應邁不過自家大姐埋下的坑,越想遮掩暴露得越多。韓啟文原本坐在一旁翻著股經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聽到他大鬧人家生日宴開始就瞪起了眼睛,等韓應夜闖容家企圖帶人私奔,最終被打到進醫院的橋段敗露,老爺子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崽子,看你做的都是些什麼事!」
韓應怕他真的動了家法,趕緊拚命朝著自家親媽使眼色。徐慧玲原本看著他瘦了一圈就覺得不對,得知被人打到骨裂更是心疼,正準備開口求情,韓啟文已經一疊聲地開始催促:「現在就去定張機票,我得去容家論論理。老三這狗崽子半夜三更偷跑到人家裡是欠打,但那也輪不到外人來動手,該打死還是該槍斃,那也是我老韓家自己來教育!」
這一番計劃惹得韓家上下徹底慌了手腳,韓應知道自家老爹的個性,生怕他一怒之下真的衝去西安和容家正面交火,趕緊連哄帶騙編了一堆理由,直稱眼下容家集體去了國外度假,才暫時把事情平息下來。
到了夜聊facetime時間,這場由韓家老爺子掀起的小風波,被韓應加油添醋繪聲繪色的做了傳達。容川看著鏡頭裡他一副尚且心有餘悸的樣子,忍不住嗤嗤笑:「伯父還真是性情中人,應聚聚家傳風範,難怪也這麼耿直!」
「性情中人個鬼!本來這事差不多都算完了,結果吃晚飯的時候庭仔在那瞎起鬨,不小心讓老頭子知道了你為了我跳樓的事,結果又抄起掃帚把我給打了一頓。我就奇了怪了,為啥咱兩談個戀愛,你爸媽打的是我,我爸媽打的也是我,老子這是招誰惹誰了?」
「誰讓應聚聚你整天遊手好閒到處惹事,遇到做壞事被抓包,我兩往人前一站,鐵定都覺得是你是主犯,我不過是個被迫上賊船的同謀。」
「放屁,老子們兩個明明是通姦!第一次還是你強、奸我未遂!」韓應心下憤憤,對著對方的吐槽逐一反駁:「跟何況誰說我遊手好閒來著,老子這幾天還有接下來都會很忙的好不好?」
「誒?剛回家每兩天就這麼忙啊?《陰陽師》擼到哪一級了?」
「嚴肅點!誰有空玩兒遊戲,老子這兩天忙著給《百鬼夜行錄》試音來著!」
「wow……」電話那頭的容川發出了真情實感的一聲讚歎:「這個動畫在日本第一季才剛剛收官,收視超好,聽說國內幾家影視公司為了搶版權也是撕了好一陣。你哪個親媽拉的皮條啊?這麼給力?」
「見鬼的親媽!是欣欣幫忙介紹的啦!」
韓應還記得不久之前三更的在微信上的那番挑撥,借著機會一個勁地在容川面前為方欣撥亂反正:「欣欣之前因為工作認識了一個什麼影視公司的副總,那個公司剛好拿了《百鬼夜行錄》的版權,眼下正在做後期的中文配音。本來人家有專業的商配團隊,沒我們這種混抓圈的什麼事,但是欣欣一個勁在人家面前賣安利,還請人出來喝了幾次酒,對方就和我聯繫上了,給了一段資料說是先試試音。」
他頓了頓,眼看容川聽得認真,繼續嚴肅分析:「這些原委欣欣都沒和我細說,是我後來和他們那個聯繫人七七八八聊天的時候給聊出來的。其實吧,我本來覺得對方會聯繫我也就是走個過場,不想拂了欣欣的面子,我最後應該也沒啥機會。但後來轉念一想,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給欣欣丟臉不是?所以還是準備認認真真給錄了,這幾天就專門忙這事來著。」
「peafowl對你還真是不錯,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也是心意啦,有空記得謝謝他。」容川提到peafowl時的口氣聽上去十分客氣,看樣子並未受到三更那番言辭的影響:「那你現在試音的結果怎麼樣啦?還順利嗎?」
「說起來這個就坑爹了……」韓應開了筆記本,拖著眼前已經看了無數遍的畫面,感覺有點苦惱:「公司那邊就給了我一個大概的人物小傳和試音詞,還有一段日版的動畫視頻,讓我按照那個感覺來,大概就是出於人情應付下我。可老子連這個故事說啥都不知道,對著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半截台詞覺得挺懵逼的。想去找找資料,日文官網又看不懂,所以只能參考原始配音自己琢磨著搞了好幾版,準備明天全部發過去讓他們自己看著辦。」
「哈哈哈……」電話里傳來一陣笑:「應聚聚這也是挺拼的,辛苦你啦。不然這樣吧,你把現有的資料和你的試音扔過,我幫你聽一下?」
「誒?現在,你不忙?」雖然對容川的配音水平他向來服氣,但畢竟對方現在身在東京也是為了未來在打拚,這幾天參觀開會討論作品沒個消停,一直要到晚上才能抽出時間和他打個電話訴衷情。
「沒事,我還能應付。」容川開了電腦,對著他的扣扣頭像做了一個勾引著催促發文件的表情,電話里的甜言蜜語也沒停:「而且怎麼說也是你比較重要。」
「嘿嘿……」韓應猝不及防的被灌了一嘴的蜜糖,也不嫌齁,一邊傳著文件一邊陷入瓊瑤模式:「我是你的誰啊?居然有這麼重要。」
容川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膩歪,也是愣一下,半晌才翻了個白眼,假模假樣的掐著嗓子哼哼著:「你是我的優樂美呀!」
「啊,原來我是奶茶啊!」
「這樣我才可以把你介紹給劉強東啊!」
「靠,誰要那個老頭子!」
容川接完文件沒打算讓他順杆子爬,直接跳開了這段無聊的對話:「好啦,應聚聚先去休息吧,聽完了我給你扣扣留言就是啦。」
「喂!別掛啊!」韓應興緻正濃,還等著聽肉麻情話,眼看對方不予配合,乾脆想了個折衷的方式:「要不你唱首歌給我聽,我就去睡覺。」
「大半夜的唱什麼歌?這都幾點了?」
「我不管……」耍賴的功夫他向來拿手,何況眼下還有堅實的理由做後盾:「你之前和啞笛談戀愛都給他唱過什麼《獨一無二》,現在和我在一起了當然也要來一個才算完。」
「別得寸進尺啊!我賣身不賣藝的!要聽歌去快手,隨便進個主播頻道都能包你滿意!」
「滾滾滾!」
韓應聽他吐槽自己的品味,哼哼唧唧的抗議了一陣倒也不再勉強,要了一個要晚安吻后乖乖掛了電話。
次日醒來,一夜未關的筆記本界面上,容川的扣扣頭像跳得正歡,凌晨2點半回傳過來的文件里,不僅針對他每一段試音都做了詳細的返音標註,還把從《百鬼夜行錄》日方官網上面扒拉下來的故事簡介和人物小傳配上了中文翻譯,整理成了詳細的文檔。
最後傳來的文件是一段簡短的清唱,聽音質應該是通過IPHONE的耳機隨手錄下的,歌聲沒有伴奏,也沒有經過後期處理,容川低沉沙啞的聲音在雜音的干擾下聽著有些模糊,好幾個地方似乎還因為錯詞口胡而帶著輕微的笑意——
「我是只化身孤島的藍鯨,有著最巨大的身影,魚蝦在身側穿行,也有飛鳥在背上停。
我路過太多太美的奇景,如同伊甸般的仙境,而大海太平太靜,多少故事無人傾聽。
我愛地中海的天晴,愛西伯利亞的雪景,愛萬丈高空的鷹,愛肚皮下的藻荇,我在盡心儘力地多情,直到那一天。
你的衣衫破舊,而歌聲卻溫柔,陪我漫無目的的四處漂流
我的背脊如荒丘,而你卻微笑擺首,把它當成整個宇宙。
你與太陽揮手,也同海鷗問候,陪我愛天愛地的四處風流
只是遺憾你終究,無法躺在我胸口,欣賞夜空最遼闊的不朽,把星子放入眸「
這首歌韓應並不陌生,第一次在peafowl的生日會上和容川初始時,他們作為當時的座上賓,一前一後不約而同的都曾經唱過。到了雙教主CP大熱的年代,還有狂熱的應川粉截了當時的錄音,硬性拼湊了一個合唱版,放在CP樓里做教材,引來無數同好瘋狂下載。
沒想到的是,時隔多年,這首當年雙教主樓鎮樓之歌預言成真,「你的衣衫破舊,而歌聲卻溫柔,陪我漫無目的的四處漂流,我的背脊如荒丘,而你卻微笑擺首,把它當成整個宇宙」竟然真的成了他們此時關係的最好註腳。
當天他交完了試音詞,抱著耳機把這首歌反反覆復地聽許久,最後心念忽動,吃了晚飯以後里鑽進錄音室折騰到了後半夜,把容川尚未唱完的下半段歌詞錄進了AA。用自己半吊子的後期技能混音處理完后,真情實感的附上了「TO:我最愛的大寶貝」的示愛宣言發送至微博,再把鏈接扔到容川的扣扣上,這才心滿意足的鑽進了被窩。
《桃花劫》所引發的後宮復仇記之後,有求必應已經淡出抓圈視野近三個月,微博猶如活死人墓,除了粉絲日日上墳打卡之外,安靜的像是正主已然退圈。
黃金一代最帶流量的幾位聚聚中,peafowl早早隱退在了「出軌門」的風波里,息百川在開年時的艷照門事件制霸話題TOP1之後,重新歸於沉寂;秦廣陵對三更求而不得,絕命廝殺之後黯然退場,三更弦斷和九鳶也早已經不再接新回歸至三次元。新人們尚在廝殺階段,偶爾翻出一陣風波卻因為粉絲數量不成氣候大多數時間只能換來陣陣白眼,久無大戲可看的群眾看著接連刷新數次都紋絲不動的YS正哀嚎著「抓圈已糊」,驟然間迎來了有求必應的回歸,一個個猶如打了雞血一般,紛紛開啟了小論文模式,一邊分析討論,一邊征戰不休。
「這都多少年了,有求必應的歌聲還是如此感人。後期看樣子也是拼了老命在搞了,然而還是辣耳朵。」
「硬聚聚這是高調宣布戀情了?怎麼到現在為止還沒人認領?」
「之前的爛賬還沒算清楚,現在又來了,硬聚聚也真是戲多。看樣子是商配圈混不下去最近接不到小廣告,又開始回我圈作妖炒CP了。」
「話說硬聚聚到處跑漫展賣身這麼久了,怎麼越來越窮,之前拉著息百川炒的時候還要啥買啥,現在甩首歌就來撩?說好的東莞一哥呢?」
「之前應聚聚的新歡不是那個天外流雲嗎?現在是徹底轉正了還是又換了新歡,有沒有人上來八一八?」
「卧槽!樓上還真給說中了!硬聚聚愛的婊白天外流雲認領了,傳送門在此,速度圍觀!」
韓應一覺醒來已近午時,刷了刷手機沒等到容川的點評,倒是等來了無數借著寒暄催音前來刺探軍情的八卦黨,一條條的消息指直天外流雲而去。面對成千上萬的轉發,他實在有些愕然,趕緊開了微博查看最新動向。短短几個小時就攢下的上萬條轉評信息中,天外流雲的ID赫然位於熱門轉發前列,字裡行間都是含羞帶怯的欲說還休。
「多謝小應,禮物收到,歌很好聽。你也是我的大寶貝,愛你~~」
對著這份回應,韓應也是哭笑不得,若是平時,方欣即使會錯了的意,這種真情表露打情罵俏的互動他也樂於配合。但畢竟眼下的這首歌這是為容川特別訂製的私人回禮,包含了多少隔空喊話的柔情蜜意,鏈接又已經傳送到了對方手中,真要公然鬧出這麼個烏龍,想來容川的心情也必定是一言難盡。
斟酌半晌,他乾脆一個電話撥了過去,乾笑了兩聲先走了個過場:「欣欣,我看到你一大早就開始刷微博誒,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啊?」
「還不是因為你的事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欣喜:「說起來我也真要給你打電話呢。一早季總給我來電話了,說昨天收到了你的試音就組織大家一起聽了聽,結果都覺得很貼臉,還感謝了我老半天,說給他推薦了這麼一個聲音條件和演技都在線的配音演員,還想讓我約你見個面。」
「誒?是嗎是嗎?哈哈哈哈……看來老子功課沒白做啊!這幾天錄了幾十遍整個人都要錄傻了!」
來自商業合作夥伴上的認可,自然比腦殘粉們的「大大你好棒」含金量高很多,即使韓應原本對於結果無甚期待,這一刻也不由得歡欣雀躍起來:「欣欣你真夠意思!現在簡直就想到你面前抱著你親一口!」
「那就來啊!」方欣低聲笑:「不過你這段時間還真得來趟廣州,季總想見見你,順便把合同給簽了,再安排進棚的事。」
「我沒問題!」韓應樂呵呵的,對於工作上的安排予取予求:「剛好我從西安也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到時候一起給你送過來就是了!」
「說起西安……小應還沒告訴我這次怎麼這次忽然在那邊呆這麼久呢?除了旅遊之外,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啊……也沒什麼事。」韓應興奮之下忘了避雷,眼下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巴掌:「就是旅遊中間出了點意外進了趟醫院,所以耽誤的時間有點久。這不前兩天剛回家。」
「進醫院?你怎麼了?」
「沒啥事,小問題,這都已經好了!」
「讓你一天到晚到處浪,也不好好照顧自己。都住院了能是小事嗎?不準瞞我,趕緊從實招來!」
「真沒什麼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腳,傷到了骨頭,去醫院打好石膏養了一陣就沒事了,我過來看你你就知道了。」
感覺到電話那頭的關切,韓應也難免有些自責,小心翼翼的繼續確認:「欣欣,你不會生我的氣了吧?」
「本來是挺生氣,不過昨天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就不和你計較了。」
「誒,你說那個啊……」對話在一通跋山涉水之後終於切近了正題,韓應卻覺得十分為難,只能一個勁的訕笑:「那個唱的又不好聽,後期還是我自己做的,技術渣爆!你要是喜歡聽我唱歌,我重新給你錄幾首……要不就是這次過來咱們包個KTV,想聽什麼唱什麼!」
「不會啊,小應唱什麼我都很喜歡的,這首也很好聽,我已經下載放在手機里了,車載里也備份了一份,以後隨時隨地都可以聽呢。」
面對這樣的熱情,迂迴戰術顯然已經行不通,韓應咽了幾下口水,鼓起勇氣終於還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開口:「欣欣,這個真的唱的太爛,我自己都覺得超級渣……要不然我們先把那個微博給……刪了?」
「小應……」
片刻之前還洋溢著笑意的氣氛轉眼降至冰點,方欣的聲音再次傳來時已經平靜得聽不出任何起伏:「說了那麼多,其實那首歌不是給我的是吧?」
「額……」
「大寶貝也是另有其人是嗎?」
「這個……」
「噗……」
沉默了片刻之後,一聲輕笑傳來:「你幹嘛嚇得不說話了呀?……我在逗你啦!搞得這麼肉麻的東西一看就是給你男朋友的,我才不會鳩佔鵲巢呢。你交了男朋友這麼久一直不告訴我,我也就只能用這個辦法來看看到底是誰啦!不過話說回來,你要告白乾嘛不直接艾特對方啊,被一群人猜來猜去的你是準備藏到什麼時候?「
「他……他不用微博啦……」
韓應被步步緊逼,慌神之下只能繼續推搪:「我也不是故意要瞞你,就是他也不在圈裡混,所以我就……」
「好啦好啦,你慌什麼?」方欣咯咯笑著:「不說就不說唄,我又不逼你,反正我們這麼好,總會有機會見面的。微博我先刪了,手裡還有點事,具體的工作等你到了廣州我們再聊。」
電話里一陣盲音傳來,方欣已經乾淨利落的切了線。韓應和他相處多年,知道他雖然說話輕聲細語十分溫柔,骨子裡卻帶著極強的韌性,對於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向來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不達目的不罷休。這次如此輕易就放過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在一次次拙劣的搪塞敷衍面前已經徹底失望,還是真的被自己說服,對於一個陌生的圈外人沒了興趣。
心懷忐忑之下,他也只能重新操起滑鼠爬上微博,切進天外流雲的主頁,一條條的瀏覽著對方這段時間以來的更新,試圖從中摸索出一點關於方欣近期心情變化的蛛絲馬跡。
微博更新的頻次並不高,從開號以來至今不過寥寥30多條,仔細算起來,也就是從他去了西安以後才慢慢開始活躍。大多數微博配圖都是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擺件,玩具熊,風車或是一些卡通手辦,偶爾是一些甜點零食的特寫,點點滴滴看上去十分天真稚氣,實在不太像微博主人一貫的畫風。
韓應細加品讀,腦補著方欣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房間里,眼神放空,神情寂寥的對著這些毫無生氣的小玩意安靜拍照,然後默默PO上微博的樣子,再聯想自己整天忙著和容川打情罵俏,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對方,忍不住有些自責。正想翻找幾條當下熱門的惡搞段子艾特一下對方,一條更新已經赫然而至。
「剛才忘了問,親愛的,下周約嗎?【微笑臉】@今天還是有求必應」
「約約約!洗乾淨了躺床上等我!」
帶著表情符號的問句語氣輕鬆,除了添加賣萌的表情符號之外,文字下方還特別選取了不久之前借著三更的專訪,在工作室里幫韓應拍的幾張風情寫真做配圖。韓應一腔的忐忑在那個萌萌噠的微笑表情里得以釋然,更是滿足於自己性感撩人的美照,哪裡還顧得上容川「有事電話說,不要在微博上搞得太黃暴」的警告,當即一邊把圖片右鍵另存,一邊隔空喊話來了個親密互動。
消息發送完畢,方欣很快回復並轉發了一個含羞帶怯的小表情,言簡意賅的表示「我等你~」,韓應看他一副不加追究的模樣,只覺得感情、事業兩得意,人生不能更圓滿,當即在床上打了個滾,拉開微信對著容川的頭像啾咪啾咪的隔空送了數個飛吻,這才心滿意足的下樓,準備帶著川妞上街遛彎。
然而不知為何,平日里總是精神抖擻的川妞在這大喜的日子裡卻像是得了抑鬱症,耷拉著眼皮縮在窩裡死活不願動身。韓應和它拉拉扯扯的搞了十多分鐘拉鋸戰,也覺得不對勁,轉頭質問自家小弟:「庭仔,川妞他怎麼了?」
「不知道呀,大概是這兩天給他換了狗糧吃不慣?一直哼哼唧唧的。」
「啥狗糧啊?平時不是我們吃啥他吃啥,幹嘛換什麼狗糧?」
「方欣哥哥寄來的啊!他上次來我們家的時候不是說金毛不能亂喂吃的,得精細著養。走了每幾天就寄了好幾袋子進口狗糧過來。前幾天老媽打掃儲藏室給翻出來了,就說放著也是浪費,就餵給他吃,結果就這樣了……」
「靠!不是過期了吧?」
韓應翻著包裝袋瞅了兩眼:「不對啊,明明保質期還有好幾個月啊。」
「誰知道呢,大概是川妞兒和我一個命,吃不慣那些精貴的東西。「
「靠!你怎麼說話的!」
「哼……」
韓庭翻了個白眼,幾步跑到廚房撈了個骨頭過來,把眼前的狗糧推到一邊。韓應琢磨了一下,拎著他的耳朵發問:「我說,你是不是對方欣哥哥有意見,怎麼每次提到他都是大一句小一句的?」
「沒意見啊……不過他每次過來你們兩就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膩膩歪歪的,都不帶我玩兒。還是川哥好,就算再忙也陪我聊天。」
他十分機智地把容川拉出來做參照物,韓應再有意見也只能幹瞪眼。
金燦燦的艷陽下,川妞懶精無神地蜷縮在自家窩裡,抱著容川送的那套狗玩具,沖著韓應的方向哀哀地抬了抬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