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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父這兩年過的尤其「慫」,又慫又憂傷,沒有事是不聽老婆的,事事隨老婆,時時聽老婆,慫到隔壁水果店老闆娘那三歲的孫女都知道他是個妻管嚴。
實在不怪徐父這樣沒有氣魄,早年還沒從縣城上來的時候,家裡大事小事他還是能做主的,但自從中了2000萬彩票還偷偷瞞著徐母,徐父作為丈夫,就沒辦法過心裡那個坎兒,總覺得當年老婆和自己同甘,如今自己卻沒辦法和老婆一起享福,太特么不是男人了。
但徐父是個很穩的人,既然決定了不說,真的兩年都沒有吭過一聲,一開始只在B市買了一套房,大學城租了個門面做生意,後來悄咪咪又買了兩套,都寫的老婆的名字,三套房都是在那個做中介的老同事手裡辦的,那老同事後來又開始做商鋪生意,請徐父喝酒,一忽悠,徐父又買了兩間百平的商鋪,這才把錢花出去一大半。
去年過年,徐父在備受煎熬的內心折磨中,終於受不了了,決心把□□里剩下的那些錢全都花了,於是一口氣在市中心買了個商廈辦公層,他買來就為了花錢,不為別的,所以買了之後一直空關,商鋪倒是租出去了收點租金,這還是做中介的老同事幫他打理的,要不然根本沒時間沒精力管。
徐父花這錢,本來及時為了手裡不留錢心安些,結果徐星和陳厲的LOVE上市的那個月,B市房價迎來一□□漲,徐父全款買的那些固定資產全都升了值,還漲了不少,徐父拿著他們店裡的計算器按了按,乖乖,這下何止2000多萬?
徐父頓時心更虛了,轉頭就問徐母,要不咱把小店重新裝修一下吧,二樓也盤下來?
徐母現在一心撲在自家小吃店,這兩年生意非常好,本來就在盤算該怎麼擴充店鋪,徐父這麼一說,剛好。
徐父到底是個普通男人,如此多的資產操持在手裡,不免有些「心驚膽戰」的,可如今聽說徐星和陳厲在A市做生意,當即就柳暗花明撥雲見日。
他悄悄給徐星電話,問他缺不缺錢。
徐星道:「不缺。」
徐父以為STAR的生意用了陳厲當年中的那2000萬,便問:「你們那個生意,我不懂,但是高科技,很費錢吧,又不像買菜買肉,花的都是大錢吧。」
徐星現在對錢沒有精打細算的概念,只有一個大概的籠統的理念,聞言道:「還行吧,反正公司現在不缺錢。」
徐父卻道:「不缺啊,現在不缺的話,那以後總有缺的時候吧,不是說有什麼資金鏈斷裂嗎?好多公司不都這樣破產的?」
徐星哭笑不得,爸爸爸爸,咱有話好好說,能不能不扯破產,我這兒生意剛開始呢,別被您給烏鴉嘴了。
徐星:「爸你到底要說什麼啊?」
徐父這才嘆氣道:「當初中彩票,我不是和你媽報了個假數字嗎,這兩年一直都沒說,你媽忙著小吃店的生意,也蠻辛苦的,一直賺錢,都沒享過福,我心裡過不去,總覺得自己拿著錢對不住她。你和陳厲現在不是做生意嗎,我就想要不把錢給你們,你們花去,年輕人,有了錢,底氣才足,膽子才大,不要像你爸這樣活半輩子窩囊。」
徐星知道徐父有錢,但這兩年沒過問他那些錢是怎麼花的,聞言一愣:「爸,你那些錢不會一直放在銀行貶值吧?」
徐父:「這倒沒有,也買東西的。」
徐星:「買什麼了?」
徐父:「房子啊,商鋪,辦公樓層什麼的,哦,房子沒法賣了給你,那兩處房產寫的你媽的名字,商鋪和辦公樓層都可以賣。」
徐星當即道:「爸你等等啊。」
徐父也不知道等什麼,捏著手機聽到電話那頭安靜了半分鐘,然後徐星以驚訝的口氣倒抽氣地大喊道:「爸!爸爸!親爹!」
徐父奇怪地應聲:「哎,你老叫我幹嘛?」
徐星:「……」沒什麼,就是查了查B市最近的房價,很想跪著喊幾遍爸爸。
徐父見徐星不吭聲,又說:「那錢你們還要?」
徐星當即道:「爸,那些房產你現在別賣,真的,聽我的。老媽那邊你要是沒辦法交代,你就說房子都是我開公司賺了錢給你們買的,這樣總行吧。」
徐父當即大喜,對對對,好好好,這樣就好了,就說兒子開了高科技公司自己當老闆賺錢孝敬他們的,這樣就不必隱瞞了。
然後轉頭,在徐星和陳厲回家過年之前,徐父就把兩處寫著徐母名字的房產給招了。
徐母起先不相信,徐父就把房本拿出來給徐母,徐母瞧了兩眼,帶著些不可思議地表情深沉地問徐父:「為什麼星星要買兩套。」
徐父第一次對如此高價值的物件編謊,心裡有點虛,一虛就有些口不擇言:「一套徐星買的,一套陳厲孝敬你的。」
徐母捧著房本眉開眼笑:「哎呦,我兩個親兒子喲。」
可等徐星和陳厲一到B市的家,趁著徐父不在,徐母便湊到兩個親兒子面前,悄悄嚴肅地問:「你們就老實告訴我,你爸哪兒來的錢買房子,還一口氣買了兩套。」
徐星和陳厲在回來的飛機上就竄過口供了,都知道徐母在講什麼,徐星咳了一聲,平靜著面孔撇開頭,陳厲撒起慌舌頭不帶打結:「兩套房是我和徐星買的……」
在徐母明顯不信的表情中,陳厲的話拐了個急彎,甩著尾巴來了個大漂移:「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徐星瞪著眼睛轉回頭,嗯?!
徐母表情一松,幽幽道:「我就知道,那房本上有時間的,去年就買了,還想騙我是你們買的。」又瞪眼看徐星,「還聯合你爸騙我是吧?臭小子!」
徐星和徐父竄了口供,這邊又和陳厲說好了,結果陳厲一眨眼做了叛徒,徐星有些反應無能,這要怎麼說,難道最終只能走上賣爹的康庄大道?
陳厲卻又對徐母道:「那兩套房子是用的我的錢,當時買的時候我還沒有成年,沒辦法寫我的名字,徐星又和我一道在外面上學,所以就委託叔叔買的。」
徐母一愣:「真的?」
陳厲點頭,大漂移都不帶臉紅,這點小謊根本不為所動,平靜地回:「是這樣。」
徐母信了。
徐星服了。
論膽色,徐總和陳總之間差一萬個徐父。
而這個新年,秦木林註定過的不安生。
STARLOVE作為性價比更高的消費級無人機,上市之後,隨風1的銷量受到了顯著衝擊,外加公司當初並未多在意線上銷售,如今看到LOVE的網路銷售量,公司上下吐著血開始亡羊補牢。
秦木林天天加班,壓力之下,人有點焦慮,但這點焦慮並不來自競爭對手,VENUS在全國乃至全世界不止STAR一家競爭對手,STAR如今靠著LOVE系列剛剛起步,還不足為懼,讓秦木林憂慮的其實是陳厲。
陳厲當年簽字放棄了所有的權益,幾乎可以說是白手起家創造了如今的STAR和LOVE系列無人機,從公司創立到如今新產品上市,兩年都沒有,速度快到足以趕超如今的VENUS。
實力強悍,能力高超,20歲不到便能做到如此程度,秦木林每次自己一個人思考的時候,不免都覺得內心有幾分甩脫不了的恐懼。
陳厲,他真的太強了。
秦木林最近頻繁地想起當年陳因和樂思去世后,以他這個舅舅為首,整個秦家對陳厲的排斥,他們這些長輩,當初做得狠絕,葬禮都不讓陳厲參加,靈堂也不允許他以兒子的身份前來,陳因和樂思的棺木是秦木林和家裡另外一個兄弟捧著的,陳厲甚至沒有得到允許跪拜,整個葬禮前後三天,陳厲一直被無情地排斥在外,男人們緘默,女人們背後里嚼舌根,陳厲一個人在靈堂角落裡站了三天,最後自己打車,跟著送葬的車隊去了火葬場,火葬結束之後,又自己跟著去了墓地,不被允許靠近,就一直站在遠處遙遙望著。
秦木林最近頻繁加班,一閉上眼睛,就能在回憶里對視上陳厲遙望過來的眼神,冷淡的,平靜的,毫無起伏波瀾。
秦木林甚至想起,骨灰盒送下,石碑蓋上封好,他下意識轉頭時,陳厲嘴角勾起的那抹冷嘲的笑意。
如今那笑意還鮮活地存在於他的腦海中,好像這些事昨天剛剛發生一樣,記憶鮮明。
而陳厲,在經歷失去父母的陣痛、蟄伏過短短几年的成長之後,迅速長大了。
他明明那麼年輕,卻又如此強大。
秦木林一個人暗自回望這幾年,忍不住也會問自己,當年在家族的支持下,執意將公司搶來,真的做對了嗎?
在那之前,他根本不懂無人機,也毫無技術,對此一竅不通,卻坐在高科技公司總裁的位子上,這個選擇,真的是正確的嗎?
新年即將到來,可秦木林根本不想離開公司,但秦家給他打了電話,催他回去過年,而一位走得很近的親戚甚至在電話里對他猶豫道:「木林,要不,我們把陳厲叫回來吧?」
秦木林疲憊的心頓時警鈴大作,他皺眉,問電話那頭:「你什麼意思?」
那人道:「沒有沒有,我沒什麼意思,你別這麼緊張,我不是說讓他回公司。」又猶豫著說,「我就是覺得,陳厲吧,好歹是樂思的兒子,到底也是半個秦家人,如今他公司做的還可以……」
秦木林聽著這些話,胸腔中燃著憤怒,他直接打斷,對那頭怒喝道:「陳厲算什麼半個秦家人!他不是樂思的兒子!他也不是陳因的種!他就是個收養的野孩子!不配姓陳,也不配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