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回歸三千世界后
晉江獨家【上聯,問世間情為何物,為啥你刷不出正文,請對下聯】白衣墨發,身如玉樹,那修長身影站於翠竹之下,包裹於朦朧霧海之中,似虛似幻。``
輕風微簌,一滴冰涼的露珠隨風而落,沾濕少年鬢角前額,分明只是秋雨微涼,那抹冰涼卻隨著雨滴緩緩的滑落,滲進四肢百骸,涼入骨髓,冷進心田。
身後簌簌輕響,少年微偏側目,目光朝著聲源處而去。
在與少年目光接觸的瞬間,薛致軒臉上綻放出抹溫潤的笑意,此時他一手執花鋤,一手旦靈泉,那明明是田間老農的動作,卻被他演繹出一番別緻的優雅,全身上下由里自外依稀透出抹大隱於市的氣息。
「閆少主又在此處賞竹。」
賞竹?
余梓閆眸中閃過短暫的迷茫,他只是隨意步行此處,隨意駐足停留罷了,或許這隨意的駐足,還有這大片鳳尾翠竹的原因。
捕捉到對方臉上隱隱的迷茫,薛致軒腦海中浮現出他第一次見少年時的模樣,少年安靜躺於床榻之上,面色蒼白如玉,緊閉的雙眸中卻滿溢晶瑩水漬。
簌簌輕顫間,濃密的睫毛上被浸染的一片濡濕,緊緊輕咬著的嘴唇也滲出血痕,不知是夢魘還是何故,早已是盛滿淚珠的眶間,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薄紅的眼尾而下。
一顧惜朝誤終生,不顧惜朝終生恨。
已不記得當時的內心之下是憐惜多些還是別樣,薛致軒卻只想親手為少年擦凈眼淚,把人守護於懷,不再讓任何人傷他分毫。
「閆少主可有嘗試過鋤花種草的閑適?」
對方的話打斷了余梓閆有些恍惚的心緒,回過神時就見薛致軒已在田間動起了花鋤,那句話又似友人最平常的一句好奇之語。
「未曾。」
對於他的回答薛致軒早已瞭然於心,畢竟能成為醫谷傳人的他,可不會如畫本中刻畫的般真正的不通曉世事,三千大世界何其艱難,天才輩出,何人又能何以自居。
「閆少主是否覺得醫谷太過平靜與安逸,一如世俗界口口相傳的世外桃源。」薛致軒問話間雙目輕斂,指尖輕捻著種子,將它們細心埋入土壤。
內心裡余梓閆是認同對方的這番話的,只是卻不知如何去接,世外桃源在此時用來分明就是諷意十足。
「閆少主覺得這些種子如何?」薛致軒也沒有再過多執著於之前的答案,反而是話鋒一轉到了他手中的種子之上。
視線所及是一顆顆如靈谷大小翠綠飽滿的種子,種子周身隱隱流轉著稀薄的靈力波動,雖未見其真正發芽成長為植被那天,但從中已能窺探出它的不簡單。
見到余梓閆面上的神情,薛致軒淡然一笑,他隨手舀了一瓢放於不遠處木桶中的靈水澆灌於剛剛才埋好的土壤之上,就見那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芽,迅速竄升,然後一片葉子,兩片葉子,不到恍眼的功夫,竟然就成長為一株三寸左右的綠色植被。
當視線觸及到那已成長至成熟期的綠被時,余梓閆瞳孔一縮,眸中尤帶著強烈的不可置信。
「很意外對不對?」雖沒抬頭去瞧少年的表情,但薛致軒卻彷彿早已知悉不遠處人內心翻滾的情緒與波濤。
重新著將手中的種子埋入土壤中的動作,就見他不急不緩的聲音再次傳來。
「當初的我也是如你般,分明是如此有靈性的種子,為何成長到最後卻變成了一株最不起眼的廢植,甚至我也懷疑過是否是師傅故意在靈泉裡面加了什麼東西。」說到這裡他不自覺輕笑出聲,似是感嘆著自己稚童時光的純良與簡單。
余梓閆面色一緩,剛剛他又何嘗不是想到了這一點,畢竟那種子的外表實在是太有欺騙性了,明明是如此有靈性的東西,卻成為了最無用的存在。
將最後一顆種子也種入土壤中后,薛致軒才把目光重新投入到剛剛被種下種子的靈田中,聲音中尤含繾綣的眷戀,一字一頓道:「後來,我親自照顧了它們長成,一瓢一飲,不經旁人之手,只是那靈氣一如當初,隨著植被的成熟,無一例外全部消失殆盡,那時候我才真正明白一個道理,」
「眼睛是會騙人的。」
在聽聞這句話的瞬間,余梓閆被直接炸呆愣在了原地,眼睛是會騙人的嗎?
「無論是任何人,都會願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卻不知正因為是你看清的,才是真正能迷惑你自己的,佛家說,種花得花,種豆得豆,但焉不知那花是否是那食血知肉的食人花,那豆亦是沾之即死的赤茱子,三千大世界,億萬小世界,變化何止萬千,只是世間變化再大,真正能迷惑自身的,永遠都只有你自己搖搖欲墜的內心。」
「無意間聽余宗主所言,此番經歷是以練心所致,致軒雖不知是以何故會造成如此嚴重後果,讓你一昔之間,所有努力毀於一旦,但早已於中沉浮不自知的你,真的能分清那是現實還是虛幻嗎?梓閆,你的心亂了。」
一番話讓余梓閆久久無法回過神,自然對於薛致軒口中開始疏離的閆少主,被改成了更為親密的梓閆也沒有絲毫察覺。
現實?虛幻?從在星臨界睜眼的那一秒,其實余梓閆就迷失了。
修士?廣告?御劍飛行?追星狂潮?每當多了解一分所處之地,他就覺得自己活的更虛幻一分。
從一開始余梓閆就不承認余之廉這個父親,哪怕對方對他再好,甚至是好到所有人紅眼睛,在內心中余梓閆也是沉默的抗拒著。
在他的內心裡,他所有一切都是偷來的,他並不是余之廉的兒子。
他的所有的一切認知都停留在他車禍喪生下的二十一世紀,余梓閆無法說服自己的內心,問心無愧的接受對方全部的關愛,潛意識裡他一直都在逃避,為了不與對方過多接觸,對於枯燥的修練一途他瘋狂而執著。
日復一日中,心魔早已悄然滋生,不然為何他會產生那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弒父。
許是兩世經歷,而前世的一切又太過根深蒂固,這種瘋狂的念頭一直被壓抑在心底最深處,無論是余梓閆還是余之廉都以為進階金丹時遇到的是真正的心魔,卻不知道那只是隱含於表的迷霧。
那個小世界是所有事端的導火線,在那裡余梓閆不需要壓抑著自己不安的內心,因為只要他願意,他甚至可以毀滅掉所有的一切,所以至始他的態度隨意而散漫。
因為心態的截然不同,分明是同樣的寵溺,同樣的溫柔,一個是抗拒不已,一個是沉淪不自知,也正是因為這種不自知,才會在察覺到對方身死剎那,長久壓抑在心中的心魔才會不受控制的全盤爆發。
那也是余梓閆第一次真正覺察到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余梓閆是感激那人的,在他心中那個世界所有的一切已成為永遠的回憶,無論是否是受心魔所擾的一時情迷,又無論只是愧疚所已,全部都在他離開的瞬間隨風而逝。
在徹底淪落為普通人的剎那,余梓閆的心魔也隨著那十八年的努力隨之消散,而他給自己套上的那個枷鎖,不願面對的所有,執著追求的答案,也隨著心魔的消失通通化為烏有。
他的眼睛一直都在騙他,反而讓他忽略了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他的心曾的確是亂了,也曾無法分清虛幻與現實,但此刻卻無比清楚。
心底所有的雜念這刻仿若撥開雲霧見青天,余梓閆周身靈氣隱隱竄動帶動著四周所有的氣流,一直在他周身沉痾不動的靈氣就如同找到駐足般,快速往他體內鑽去。
薛致軒就見少年的修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竄升,練氣一層,二層,五層,八層,十層,最後緩緩停滯在了練氣大圓滿,只需一個契機,就能跨進築基期。
余梓閆猛然的睜開了雙眼,以他站立為中心,五尺之地迅速凝結出無數細碎的冰晶,一時間寒氣四溢。
「恭喜!」薛致軒臉含笑意,字字真誠。
察覺到體內重新湧現的精純不帶絲毫雜質的靈氣,余梓閆常年沒有一絲笑意的臉上也難得染上了柔和之色,望著站於靈田中的男人,一字一頓認真的開口道:「謝謝!此番感悟還多虧薛師兄字字珠璣點破迷障,我欠薛師兄一個人情,如以後有什麼事是我余梓閆能夠幫上忙的,定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