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v章
大~晉~江
徐屹然對外界環境很敏感,洗完澡,穿了睡衣睡褲出來,看到舍友若有若無的目光,不禁放輕了腳步,動作卻一點不慢,飛快地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褲子就往衛生間去了。
鄭文明他隔壁床——魏邵——想了想,跟上去,在衛生間門口一看,徐屹然正要把褲子往水裡按。魏邵眼尖地發現褲子上一塊油斑,忙道:「等會兒。」
徐屹然動作一頓,茫然回頭。
魏邵問他:「褲子上沾到油了?」
徐屹然點點頭。
「先別浸到水裡。」魏邵走過來,拿起他手上的褲子,再順手拿起旁邊漱口杯里的牙膏,在褲子上的油斑處擠了點,搓了十來下,把油斑搓沒了,才還給徐屹然。
徐屹然接過褲子,呆了片刻,遲疑道:「謝,謝。」
他說話時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中間的間隔很長,魏邵覺得有些怪異,但也沒多想,笑著說:「沒事。」
徐屹然便低下頭,把褲子泡在水盆里,倒了點洗衣液,搓了起來。魏邵見他動作不太熟練,忍不住走過去指導他,又問他是不是第一次住校。
徐屹然的嗓音有點啞:「嗯。」
魏邵看到他眼眶和鼻子有點紅,想了想,把自己泡著的衣服也拿到水池裡來洗,說兩個人一起洗才好玩,一個人洗衣服太無聊了。又問他:「我這人話有點多,還喜歡多管閑事,你別嫌我煩啊。」
徐屹然連忙搖頭,又對他說一聲:「謝,謝。」
魏邵皺了皺眉,旋即鬆開,繼續和他聊洗衣服的小竅門。這時宿舍里突然響起一聲怒吼,是來自魏邵上鋪——游權——的。
「鄭小二!我床上這臭襪子是不是你的!」
接下來就是一陣雞飛狗跳,聽聲音是游權追著鄭文明打,鄭文明鬼哭狼嚎地說不是他,游權吼說除了你還能有誰幹得出這缺德事兒。
「嗷!」鄭文明嚎了一嗓子,慘叫道,「魏媽!救命!游老幺快打死我了!」
徐屹然鬆開手,無措地看著魏邵,魏邵說沒事兒,他們鬧著玩,轉眼卻想起昨天晚上自個兒床墊下掏出一隻臭襪子的事,去陽台一看——那隻襪子果然不是自己的!
昨晚黑燈瞎火的,魏邵看不見這襪子的模樣,早上又忙著洗漱,也沒空看,這才直到這會兒才發現。
魏邵取下襪子拎在手上,關上門回到宿舍里,看著被游權追得哭爹喊娘的鄭文明,問他說:「這是不是也是你的?」
鄭文明和游權動作一滯,前者百忙之中抽出空來,扭頭一看,臉色一變,死鴨子嘴硬地強撐:「不是!」
「放屁!」游權把自個兒手上的襪子亮出來,跟魏邵說,「你看這倆不就湊成了一雙?鄭小二亂塞臭襪子,咱們非得給他一頓教訓不可!」
魏邵一看,可不是嘛,一雙騷氣粉的棉襪,一隻被魏邵洗了,另一隻可不知道臭了多少天了,魏邵目測都硬了。
游權招呼魏邵:「按住他,讓他自個兒聞聞。」
魏邵略一思索,回頭就對站衛生間門口一臉懵逼的徐屹然說:「屹然,一起來按住他!」
「不,」徐屹然倒退了一步,連忙擺擺濕漉漉的手,「我,不。」
鄭文明心中一喜,心想終於有個心軟的來了,當機立斷,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身上飛撲過來:「屹然救我!」然而剛跑幾步,他突然腳底下一滑,就要摔個狗啃泥。
徐屹然下意識伸手去接住他,卻忽略了鄭文明龐大的衝量,一接住鄭文明就腿一軟,倆人一前一後地摔在了地上。
游權瞅準時機,跨前一步,翻過鄭文明,就把臭襪子拍在了他臉上。那一瞬間鄭文明以為自己真的去了天國。
魏邵則走過來扶起了徐屹然。
「大中午的不睡覺,玩兒什麼呢?」一把熟悉的嗓音響起來,徐屹然顧不上拍睡衣上面的灰,倏地轉頭看過去,只見袁野撐著門框,一隻腳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一隻腳卡住晃來晃去的宿舍門,懶懶散散地站在門口,襯衣的紐扣鬆了四五顆,隱隱露出鎖骨和胸肌,看起來是在午睡的時候被吵醒了。
「鄭文明亂塞臭襪子,我們在揍他。」游權說,「吵到你們了?」
「是有點吵。」袁野走進來,宿舍門沒了人固定,「啪」一聲拍在門框上,闔上了。
鄭文明感動地說:「袁野,你來救我的嗎?」
袁野「噼里啪啦」捏了一同拳頭上的關節,似笑非笑地說:「正好今天心情不好,帶我一個?」
游權頓時高興了,鄭文明差點哭了。
徐屹然聽到袁野說心情不好,嘴角的線條倏地繃緊了,可袁野看也不看他一眼,全當他不存在。他覺得是自己的錯,特別想跟袁野道歉,可一看到袁野冷硬的面孔,就又有點退縮。
袁野和游權一起把鄭文明「揍」了一頓,鄭文明哭唧唧地擋著屁股,說只有屁股不能打,因為昨晚上吃了五包辣條,菊花疼。
游權納悶:「沒事兒你吃那麼多辣條幹嘛?」
鄭文明敢怒不敢言地瞥了一眼袁野,袁野挑挑眉,鄭文明立馬縮回視線,委委屈屈地說:「我樂意。」
游權好奇地戳了一下鄭文明的屁股,鄭文明騰地一下躥起三尺高:「操-你媽的游老幺!我生氣了啊!」
游權悻悻然縮回手:「真那麼疼?」
鄭文明怒斥:「你這是性-騷擾,你懂不懂?」
游權臉色一變:「去你媽的,惡不噁心啊你?」
袁野看了一會兒戲,打了個哈欠:「不管你們了,我回去了。」
徐屹然心中一緊,下意識地伸手拉住袁野的衣服,袁野回頭,臉色一沉,伸出兩根手指,捏著自己的衣服,一點一點從徐屹然手中抽了出來。徐屹然眼睜睜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低頭用手指戳自己的睡褲,又把衣角捲來捲去,都快擰巴成麻花了。
魏邵見他神色不對,剛想問他怎麼了,徐屹然突然追著袁野出去了。
袁野已經出了宿舍,徐屹然小跑著追上去,剛抓住袁野的胳膊,門板再次被風拍在了門框上,發出「啪」一聲巨響。
「袁,野。」徐屹然著急地說,可越急,越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已經不用說了,因為袁野一聽到他的聲音就轉了身,和之前冷漠的態度截然相反的,語氣中滿是驚喜:「徐屹然!你說話了!」
徐屹然一愣,往後一退,後背貼在了門板上,不明所以地看著突然興奮起來的袁野。袁野順勢把長臂一伸,手掌按在徐屹然腦袋旁邊,將他困住,充滿自信地說:「我就知道我會是第一個。」
徐屹然滿臉茫然,袁野高興極了,笑容燦爛地問他:「你快說,你轉學過來是不是還沒跟別人說過話?我是不是第一個聽到你聲音的人?」
徐屹然把他的話在腦子裡轉了一遍,剛想點頭,忽然想起洗衣服的時候已經跟魏邵說過話了,不由地眼神往兩邊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了。
他特地推掉應酬,回家和這個小赤佬談出國的事,誰知道說來說去,小赤佬就是不肯出國,說什麼要「靠自己」了。
袁野見談不下去了,聳聳肩,無所謂道:「行,我這就滾。」
袁興國看到袁野轉身就走,怒火攻心,覺得這麼多年養了頭白眼狼,順手抄起一旁的花瓶就往袁野背上砸去,站在不遠處的鄒倩倩驚恐地尖叫起來,這給了袁野一點提示,在花瓶快要砸到他身上時,他往邊上躲了一下,只有肩膀被撞到了。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一頭栽倒。花瓶摔在地上,碎片迸裂,划傷了他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