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幾個熊孩子一大早就蹲在福爾摩斯家的門口,眼巴巴地往裡面東張西望。黛西洗漱完畢后，站在窗戶門口望著那些熊孩子,就在這個時候夏洛克直接推門而入,他這人向來沒什麼進來前敲門的習慣，黛西已經提醒過好幾次,但他依舊我行我素、屢教不改,黛西也是懶得再說了。

夏洛克一邊走進來一邊將風衣瀟洒地往空中一甩,穿到了身上，道：「走吧，黛西。」

哎，真的要陪夏三歲還有這幾個小屁孩去玩什麼鬼屋探險嗎？

黛西真是一臉無奈……

她隨著夏洛克一道下了樓，幾個熊孩子看到他們都很開心地蹦跳起來,滿臉都是期待的神色。

夏洛克開了一輛老式的吉普車過來，招呼他們上車,幾個熊孩子擠在後排,而黛西則坐在夏洛克旁邊的副駕駛位上。

隨著夏洛克的一腳油門,車子「轟」地一下開出了大門,熊孩子們歡呼雀躍：「出發咯！」

車子一路經過海岸,經過一片綠油油的一望無際的草地,經過一個熱鬧的小鎮，經過一個廢舊了的空無一人的工廠,最後開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里,道路很狹窄,路上有很多枯黃了的葉子，輪胎壓過去的時候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車子越開越深，越開越深，裡面全是高大的樹木，黛西覺得這是一片讓人分不清方向的樹林，幸好有一條小道，否則真的很容易迷路。

他們從早晨一直開到了中午，車子里有麵包和礦泉水，黛西遞給那些孩子們，孩子們依舊保持著超高的熱情，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就像小麻雀似的，黛西被他們吵得有些腦仁疼。

夏洛克一邊開車一邊悠悠地說：「我餓了。」

明顯，他是在向黛西要投喂呢。

黛西直接把麵包遞過去，隨口「喏」了一聲。

夏洛克不接，依舊目視前方、雙手牢牢地把在方向盤上開著車。

黛西加了一句：「給你，吃吧。」

夏洛克依舊毫無反應，似乎是在說「你沒看我正認真開車嗎？」

黛西又叫了他一聲：「福爾摩斯先生。」

這時候，一個熊孩子一下子從後頭探出腦袋來，小腦袋瓜子探在夏洛克和黛西之間，大聲地說：「福爾摩斯先生是要你餵給他吃呀，笨蛋！」

黛西無語地白了這個說她「笨蛋」的小鬼一眼。

切，她也知道好不好，可是她幹嘛一定要餵給他吃呢……

又一個小屁孩嗓門嘹亮地說：「福爾摩斯先生兩隻手都在開車呢，笨蛋！」

這幾個小孩怎麼這麼討厭……

黛西回頭，帶著恐嚇的語氣道：「你們再這樣這些麵包我可收回了噢。」

幾個小屁孩一聽，趕忙立刻往嘴裡大口大口地塞麵包，塞得麵包屑掉了一車。

黛西真是拿他們沒轍，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夏洛克卻在這時候發聲了，他說：「你看，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怎麼不懂呢。」

夏三歲你真是夠了。

黛西扶額，道：「我記得你五分鐘之前還單手開車接了一個雷斯垂德探長的電話。」

夏洛克一本正經地道：「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我需要全神貫注地開車。」

黛西：「吃個麵包應該不妨礙你開車吧？」

夏洛克：「光用嘴巴確實不會妨礙。」

面對一本正經求投喂的夏洛克，黛西表示我很無奈。她幫他將麵包打開，往他嘴前遞了遞，夏洛克一伸脖子，毫不客氣地咬去了一大半。

等到吃完了嘴裡的麵包，夏洛克又簡明扼要地吐出一個字：「水。」

算了，既然麵包都餵了，也不差這一口水。

黛西將礦泉水蓋子擰開后，把水小心地遞到夏洛克嘴前，夏洛克又伸長脖子，就著黛西的手啜了一口。

「還要嗎？」黛西問。

夏洛克搖了搖頭，緊接著又道：「紙巾。」

黛西逃出一包紙巾，拿出其中一張，往夏洛克的嘴角邊擦了擦。

夏洛克等到黛西幫他擦完嘴，才淡淡地說：「我是要你擦擦自己的手。」

黛西：「啊？」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手上沾著一點兒麵包上的奶油。

夏洛克微微撇過頭看了一眼正在看手的黛西，嘴角微微一勾，繼續回過頭專心開車。

終於，在樹林的盡頭隱隱出現了一座像是古堡一樣的房子，房子的外牆上爬滿了藤蔓，連窗戶上也都是，幾乎已經遮蓋了這房子的外貌。

幾個熊孩子這時候都安靜了下來，看著這布滿藤蔓的古堡不說話，眼裡閃爍著興奮，也閃爍著對未知的恐懼。

黛西向來是崇尚科學，不信什麼妖魔鬼怪的，她看了看依舊毫無表情、專心開車的夏洛克，道：「這裡真的有鬼？」

她覺得夏洛克應該也不是那種相信牛鬼神蛇的人吧。

夏洛克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車子在古堡的前面停了下來，大家從車裡走了下來，夏洛克走在最前面，大步流星，毫不猶豫地打開了古堡的大門，裡面是漆黑的一片，還有一股子發霉的氣味，夏洛克打開手機上帶的手電筒，黛西也打開了手電筒，幾個孩子躲在他們的後面，一路上嘰嘰喳喳的熊孩子此時此刻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看上去還是有些害怕的。

黛西心裡覺得好笑，這些孩子還真是好騙，不過就是一座廢棄的古堡而已么……

夏洛克一邊往裡走一邊用手電筒照著，在手電筒的光下，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在空氣中飄著的塵埃。

黛西看著這空無一人又黑漆漆的大房子，有些調侃地說：「開了半天的車，就為了來看這好久沒人住了的房子嗎？」

夏洛克目光專註地看著屋子裡的東西，輕聲說：「那可不一定。」

黛西走過去：「難道你真的覺得有鬼？」

夏洛克在一張圓木桌子邊上蹲了下來，電筒的燈光照在桌角邊上，指著一個腳印，對黛西道：「你看這是什麼？」

黛西：「人的腳印？」

夏洛克：「沒錯。」

黛西：「或許也有人和我們一樣來玩什麼鬼屋探險。」

夏洛克：「可是這個腳印沒有鞋底的印痕，從其形狀和外觀可以判斷出這是光著腳的。」

黛西：「你的意思是說還有人無聊到鞋也不穿就來這裡逛悠？」

夏洛克收回了電筒：「你想這樣理解也行。」

黛西聳聳肩：「至少不可能是鬼踩的，如果鬼有腳印的話那就不是鬼了。」

夏洛克將電筒燈光照向樓梯，這是一個盤旋而上的木質樓梯，看上去有的地方都已經裂開來了。此時此刻幾個原本活蹦亂跳的小屁孩都一動不動地站在夏洛克的身後面，連兩隻手都是僵硬地垂在邊上，完全不復原本的神氣活現。

「去樓上看看。」夏洛克說著，已經率先上了樓梯。

黛西招呼了一下這幾個熊孩子：「來，排隊跟上，別怕，根本就沒有鬼。」

黛西讓幾個熊孩子走在中間，自己壓后。

二樓比一樓更加的暗，那些藤藤蔓蔓將窗戶蓋得嚴嚴實實的，連一絲光線都照不進來。黛西本想開個窗將那些藤蔓撥開一點，這樣就會有光線進來了，只是沒想到這些藤蔓將藤蔓壓得很緊，窗戶根本打不開。就在這個時候，她覺得後背傳來一絲涼意，好像有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覆了上來……

黛西覺得渾身一緊，緊張地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才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

忽的，一張恐怖的臉出現在她面前。

「啊！」黛西驚叫一聲。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夏洛克的臉，只不過他將電筒的光線近距離地照在自己的臉上，而且還吐著舌頭故意嚇她，所以看上去格外的驚悚。

得逞后的夏洛克露齒而笑，心情很好。

幾個熊孩子也「咯咯咯」地捂嘴笑，看來經過這樓上樓下的一番探索，他們已經對這原本有恐懼的陌生鬼屋失去了恐懼感了，本色漸漸顯露了出來。

被嚇后的黛西表示憤怒，不滿地瞪了夏洛克一眼：「無聊。」

夏洛克按了一下黛西的腦袋，黛西偏頭躲開，夏洛克道：「你不是不怕鬼嗎？」

黛西回懟：「有句古話說得好，『人嚇人，嚇死人』。」

夏洛克問：「這是哪裡的古話，我怎麼沒聽說過。」

黛西聳聳肩，繞開他往別的方向走，順便甩下一句話：「你沒聽說過的事情還多著呢。」

比如穿越你聽說過嗎？老娘就是穿越過來的。這後半句話她自然是在心裡說的。

幾個人在這個所謂的「鬼屋」里逛了一圈，並沒有發什麼「鬼」，連一點兒「鬼」的痕迹都沒有。幾個熊孩子從一開始的膽兒小不敢動到後來已經可以摸黑在裡面跑來跑去了，其中一個熊孩子又恢復了響亮的嗓門，道：「之前還聽人說這裡死過好幾個人，怨氣挺重的，甚至有時候還能聽到鬼魂們哭泣的聲音，難道這些故事都是騙人的嗎？」

黛西輕笑了一聲，道：「小朋友，難道你沒聽說過一句古話嗎，叫做『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小朋友搖了搖頭。

夏洛克道：「你怎麼有那麼多奇怪的古話。」

黛西瞥了夏洛克一眼：「不是和你說了嗎，你沒聽說過的事情還多著呢。」

夏洛克拉了一下她的手：「那有機會聽你慢慢和我說。」

黛西避嫌地將手往回一縮，然後走去了另一個方向。

一個熊孩子很大人模樣地道：「福爾摩斯先生，好像你的女朋友不是很喜歡你。」

夏洛克不屑地道：「你懂什麼。」

熊孩子煞有介事道：「我爸爸曾對我說，異性之間，如果一方對於另一方的親密舉動有所躲避，那麼就說明另一方並不是很喜歡對方。」

夏洛克：「那你爸爸有沒有和你說過其實你媽媽喜歡的不是你爸爸。」

熊孩子：「怎麼可能！」

夏洛克：「那你覺得你媽媽這麼多天都不回家的原因是什麼呢？」

熊孩子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媽媽好幾天沒回家了？」

夏洛克朝他露出神秘一笑，不回答。

黛西其實對於他們的對話都聽在耳里，她只想說「夏洛克，他還只是一個孩紙……」

夏洛克已經走到了黛西的邊上，黛西見他走過來，便說：「繞了一圈，什麼也沒有，探險該結束了吧？」

夏洛克這一次兩隻手都很老老實實地插在風衣口袋裡，但卻壓低了聲音說：「你真的覺得什麼都沒有嗎？」

黛西表示：福爾摩斯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用這種蘇上天的低音炮氣音講話啊好不好！老娘要守住這根道德底線其實很費力的啊摔！

夏洛克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是在思考他的話，便又道：「我想並沒有那麼簡單。」

黛西這時才從他的低音炮里回過神來，她皺了皺眉，問：「那你發現了什麼嗎？」

夏洛克道：「剛才我們抵達這裡的時候，我目測了一下這座屋子屋外的寬度為十二米左右，但是從室內來看，這兩間房間的寬度相加最多也就只有九米，那麼這消失的三米去了哪裡呢？準確的說是這消失的三米所相對應的空間去了哪裡。」

黛西聽了夏洛克的話，又到他所說的那兩間房間前面仔細地看了一遍。她將頭貼在房間的牆上，用手敲了敲，又到其他地方，同樣是將頭貼在牆上，用手敲了敲，發現兩處的聲音是不一樣的。

夏洛克站到了她的身後：「聲音不一樣，對吧？」

黛西點點頭：「確實不一樣，難道說……這間房間的相鄰牆壁之間，還存在著另一個我們看不到的空間？」

夏洛克點點頭。

黛西又問：「那裡面會有鬼？」

夏洛克：「鬼屋裡面就一定有鬼嗎？」

黛西：「不然把它叫做『鬼屋』幹什麼？」

夏洛克：「這不過是愚蠢的人類自作多情的叫法。」中二少年再度上線。

這時，兩個熊孩子跑過來，驚慌地說：「福爾摩斯先生，福爾摩斯先生，傑克不見了！」

夏洛克和黛西同時驚訝地回頭。

不見了？！

夏洛克問：「哪裡不見的？」

兩個熊孩子將夏洛克和黛西帶到其中一間房間里，說：「就在這裡，剛剛還在裡面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黛西看向夏洛克，而夏洛克則目光巡視著整個房間。

黛西問：「難道是進入了那個消失的空間？」

夏洛克則說：「這裡一定有通往那個空間的機關。」

孩子們：「福爾摩斯先生，你一定要救傑克。」

其中最小的那個孩子則糯糯地說：「我有點害怕……」

另外幾個稍大的孩子道：「別怕，我們一起行動就沒事，我們一定要把傑克救出來。」

最小的孩子哭喪著小臉兒點點頭。

夏洛克問那兩個孩子：「你們最後看到傑克是在哪裡？」

兩個孩子指了指書桌的位子，說：「他就站在這桌子邊上。」

夏洛克走了過去，淡淡地道：「按照傑克的身高來看，這機關應該在低的位置。」

黛西點點頭：「沒錯。」

夏洛克慢慢地繞著這桌子走，走著走著，在筆筒前停了下來。

黛西問：「這筆筒有問題？」

夏洛克道：「其他的傢具上都有細細的灰塵，但是這筆筒卻是很乾凈。」

夏洛克拿起了筆筒細看了一遍，又將筆筒里的筆一根一根地拿出來，等到將那根黑色鋼筆拿出來的時候，他停了停，將鋼筆放到眼前仔細地看了看。

幾個熊孩子和黛西看到夏洛克停下了動作，便都聚了過來。

夏洛克淡淡地道：「我想機關就在這裡。」

大家都屏息凝神，看著夏洛克將鋼筆的蓋子一擰，邊上的牆壁忽的開了一條縫。

驚慌地傑克就蹲坐在那裡，滿臉都是眼淚，看到他們，立刻跑了出去，一把撲進了夏洛克的懷裡。

夏洛克「安慰」地道：「傑克，你這麼蠢，你爸媽知道嗎？」

黛西：「……」

沒一會兒，裂縫就閉合了。

夏洛克露出興奮的神色：「探險現在才開始。」

黛西覺得頭皮有些發麻：「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夏洛克：「當然。」

熊孩子們：「我們害怕。」

夏洛克：「你們可以不跟進來，我只需要黛西跟著就行。」

熊孩子們：「可是我們也不敢自己留在外頭。」

夏洛克一攤手：「那你們只能上天了。」

熊孩子們：「……」

黛西：呵呵，這就是你們所認為的英雄福爾摩斯先生。

最後，夏洛克、黛西和幾個熊孩子還是一道走進了這個隱藏在兩個房間之間的秘密空間。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長長的階梯，很長很長，全是石頭砌成的，在這裡講話會有迴音。夏洛克按了旁邊一個灰色的按鈕，昏黃的燈光亮了，燈裡面有不少死了的小蟲子，昏黃的燈光將長長的階梯照得分外幽深，孩子們全都縮在一起。

夏洛克走在最前面打頭陣，孩子們走在中間，黛西在最後壓后。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黛西忽然踩到一個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根白骨。

黛西輕呼一聲。

夏洛克頭也不回地道：「那是雞骨頭。」

黛西：「難道住這裡的是雞精？」

夏洛克：「那又是哪句古語里來的名詞？」

黛西：「不是古語，是神話。」好吧，她承認是自己小時候西遊記看多了……

但是，哪來的雞骨頭……

黛西又弱弱地問：「不會是黃鼠狼精吧？」

夏洛克：「黛西，你成功地拉低了這幫熊孩子的智商。」

黛西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