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絕望的落幕
「生物是如何活動的呢，」艾修因說，「伯爵先生您知道嗎？」
不過對方也不可能知道就是了，他想，異世的醫學水平可沒細化到神經領域。
即便是異世界最博學的鍊金術師群體，他們也可能只是知道血液是大部分疾病通用的傳播途徑，在還未提出細胞學說的這個世界，普通人和一般貴族最多也就知道人的腦袋和心臟差不多重要這點。
但事實上，即便在致死程度上不遑多讓，但兩者的功能天差地別。
雖然醫學分很多系統，腦部神經學方面並不是艾修因的主攻領域，但基礎知識也沾邊帶葉的多少涉獵過一部分，雖然那是現代科技背景下也很難深入研究的尖端醫學，異世界不太可能復刻那些設備，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竟然會有人能開啟[現實般的夢境]這樣匪夷所思的空間。
如果不是待在這裡的時間有限，他真想哼上一支小曲助興。
「愚蠢的傢伙……憑藉那位大人的力量，我可……！」
「嗯，可以重生的對吧。」拉馬爾還沒說完，艾修因便隨意的打斷了對方，滿不在乎的打個哈欠后，他示意對方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行動，「嘛，你只要自殺就能復原了不是么，請便吧。」
惡魔公爵張了張嘴，他剛想說出這張翻盤的底牌，然後在對方驚恐的眼神和痛苦的哀嚎中將他撕成碎片，但話卻哽咽在了喉嚨處無法更進一步。這感覺就像好不容易在某個領域取得了驚人的研究成果，第二天卻有人告訴你其實這個成果十幾年前就被發現了，而且那時候對方還是個剛上初中的小屁孩而已。
等等……拉馬爾放緩呼吸的節奏，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調查過對方，突然出現在這片區域的陌生人物，居住在領內普通平民的家裡，經常在冒險者中鬼混，雖然看似辦事沒頭沒腦，但很可能跟最近白橡木鎮的幾起惡性襲擊事件有關聯，無論從哪方面都沒有表現出很強的實力，這也是他敢有恃無恐的理由，對方很可能只是擔任文職的類型，從來到異空間就一直逃竄完全可以證明這點，憑藉那位大人的力量，在這個世界自己是擁有半神實力並能復活的大惡魔。
為什麼現在會感到恐懼？對了……拉馬爾不禁打了個寒顫，額頭上的冷汗都縮了回去。現在回想起來，面對這隻骷髏時，他竟然有種跟那位大人談話的錯覺。
伯爵使勁搖搖頭，企圖將這個恐怖的想法甩到腦後，對方只是最下等的骷髏而已。
然後，用僅剩的力量將手插進自己的胸膛——
「啊啊啊啊啊啊！」拉馬爾慘烈的嘶吼回蕩在這個空間中，雖然能夠重生，但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是不可避免的，想要無視惡魔強韌的恢復力，他只能在身體反應過來前捏碎自己的心臟。
但他不得不這麼做，殘破不堪的軀體只能任人宰割，對方的笑容讓他有極其不妙的預感。
「嘖嘖，可怕。」看到這幕的艾修因也感覺心頭一痛，「對自己可真夠狠的。」
平心而論，哪怕知道自己能重生，他也不敢用這種方式結束生命。
纏繞在惡魔公爵身體周圍火焰消失的瞬間，原本爆發著的火山突然平靜下來，整個空間都出現了鏡片碎裂般的崩壞現象，宛若這個世界即將徹底崩潰。
但異變沒持續多久，一大片渾濁的血紅色迷霧從地表的裂隙中升起，隨後緩緩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這迷霧濃重得有如實質，在空中翻滾起來彷彿一片倒懸在頭頂的沼澤，給人一種莫名的心悸感，它們就像有明確目標似的，很快便將惡魔公爵的屍體徹底籠罩住，形成一個繭狀的封閉空間。
艾修因全程在附近圍觀，在感慨著超自然現象的同時，用造物主許可權弄了張凳子坐下休息。
他也看不清迷霧內的狀況，但能感到那些迷霧出現時空間也逐漸穩固了下來，而且隨著拉馬爾原本山脈般巨大體型隨著迷霧縮小的情況來看，這些東西大概有腐蝕性。
迷霧徹底改變形態，一個漩渦狀的開口慢慢成形，其中傳來巨大的壓迫感——
「你錯估了那位大人的力量，死亡，並非只是讓我重生而已……」
那漩渦中已經有一隻巨大的，獸蹄般的腳探出來，強烈的高溫瞬間將其足下之地化為焦土。
「每次死亡，都會使我的能力更加強大！而這裡的每一天只相當於外界的半小時，能夠擊殺一次半神強者值得誇獎……但在這個世界中，我是不可戰勝的！」完全恢復原狀，沒有留下任何傷痕的惡魔公爵再次出現，到最後一句話時，拉馬爾的聲音已近乎低吼，「不死者，你將為自己的狂妄懊悔！」
似乎不是假的，艾修因注意到對方身上的漆黑火焰，似乎其之前還要旺盛許多。
「嘛，總之是準備完了吧，那我們回到原本的話題唄。」艾修因笑了笑，繼續說，「還記得我之前的問題嗎，伯爵大人，生物是如何活動的呢？」
對方沉默了半響，隨後露出輕蔑的笑容，沒理會便直接揮拳打下。
在出手的瞬間，實質化的黑焰便宛若巨蟒般盤旋在惡魔的手臂上方，巨岩般的拳身絲毫沒有與之對等的笨重感，強勁的力量瞬間產生巨大音爆，命中地面毫無疑問會造成不亞於核爆的破壞力。
這就是半神級大惡魔的實力，除了真神降臨，沒有任何可能會敗北。
「伯爵你知道么，大腦，其實是很神奇的東西來著。」
但能輕易毀滅一座城市的攻擊，卻突然停在空中，毀天滅地般的威勢也戛然而止。
「真是可惜，但既然能安靜的談話，就沒必要動手吧。」艾修因面無表情地緩緩開口，「您可能知道不斷訓練能造就一名強大的戰士，但卻不了解是條件反射讓訓練成為可能。當然，腦內神經的工作內容可沒有這麼簡單，它們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有些意思的是，我剛好知道些這種沒用的知識。」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惡魔龐大身軀彷彿無力支撐似的，哄然倒下。
「不能說話很痛苦吧。因為你的腦內傳達出現了問題，身體接受不到行為的信息。」
看著拉馬爾充滿恐懼的眼神，艾修因無奈的聳聳肩。
看來是有效的，真是萬幸，他想，即便肉體再怎麼出色，惡魔的生態系統似乎和普通人類也沒什麼區別，至少這一刻他知道阿書那句[都只是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野獸]是正確的了，身為魔族的它們也需要靠大腦發布指令才能行動的，只要是這樣亡靈就不可能會輸。
而在這個享受同等條件的空間中，不死者最大的優勢，或許就是沒有肉體的限制了。
只要明確這點，那讓敵人失去行動能力簡直太簡單了，讓上下元運動神經消失、增加神經抑制素的佔比量、抹消部分神經遞質，都能輕易做到這點。
「我其實不太想用這種做法，但難得的試驗機會不利用起來就太可惜了。」
艾修因低頭思考片刻，斟酌了下用詞，「你知道多巴胺么？那是一種神經傳導物質，用來幫助細胞傳送脈衝。這種腦內分泌主要負責大腦的情慾，感覺，將興奮及開心的信息傳遞，也與上癮有關。這麼說來或許有些邪惡，但如果增加這種東西的佔比量，再怎樣高貴聖潔的女性也會死皮賴臉求著骯髒到幾年沒洗澡的獸人蹂躪她。咳咳，嘛，具體就是這麼個意思吧，你也會求著將[那位大人]的全部消息告訴我的。」
他腦袋裡突然浮現出女聖騎士和獸人的本子，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賣自己的主人]，艾修因從對方的眼神里讀出了這句話，不過他也沒準備解釋，到時候就由不得對方了，接下來就不是只憑意志力就能改變的領域。
負責獎勵系統的多巴胺，會激發恐懼的神經加壓素、導致腦內抑制功能不足的氨基丁腺素……
能夠支配這些神經遞質的變數，要比「吐真劑」之類藥物的招供效果強大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