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回心轉意

眨眼間周六來臨,盛偌一天哪兒也沒去，就待在家裡,著手準備明天的家庭聚會。

其實也沒啥好準備的,她帶人去就行了,但是盛偌緊張啊,雖然不是第一次去了，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次她是以懷付墨女朋友的身份去的。

「別擔心,我爸爸很好相處的，至於我媽,我幫你擋著。」懷付墨安慰她。

「嗯。」盛偌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繼續低頭百度「如何處好婆媳關係」。

百度頁面突然被通話頁面所取代,來電顯示是父親。

盛偌微微一愣,她的父親和大多數沉默寡言的男人一樣，如果不是發生重大事情，一般不會在節假日和生日以外的時間打電話給女兒。

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盛偌接起這個越洋電話。

懷付墨就坐在她手邊，來電人是誰她不小心看到了,通話過程中盛偌一直憂心重重的,她就隱約猜到恐怕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盛偌掛斷電話，欲言又止地看向懷付墨。

「爸媽那邊怎麼了？」懷付墨問她。

懷付墨不知是為了提醒她是她女朋友還是怎的,自從除夕那天取得她父母的認可后,就一直喊盛偌的父母爸媽了,盛偌叫她改口她也不聽。

以往懷付墨喊這個稱呼盛偌都有點彆扭,但是今天她沒心情在意了：「我媽媽腹部絞痛，差點暈過去，現在正在醫院裡進行手術。」

父親打來電話的時候嗓子里像含著砂子一般粗啞，估計剛剛吸過煙。

盛偌感到心疼和自責。

年紀越大的人，對生病之類的事就越是敏感，母親差點昏倒在地的時候，父親一定是害怕無助的吧，可她卻不能守在父母身邊，給父母提供一點幫助。

懷付墨也擔心起來：「她得了什麼病？」

「膽結石……發現得有點晚，現在科技發達，肯定能治好的。」最後一句盛偌不知道是對懷付墨說，還是對自己說。

懷付墨知道這個病，治癒率很高，但是人都是關心則亂，尤其對方還是自己的家人。

她也沒戳破盛偌擔憂過度，只是給盛偌倒了一杯水，然後輕輕抱住盛偌：「那我們明天飛去英國看望媽媽吧。」

「可是明天的家庭聚會怎麼辦？你爸爸還特地交代我和你一起去，有話要對我們說。」盛偌猶豫不決，接完電話后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飛到英國，但是轉念又想起懷付墨父親約她們談話的事。

「那個遲兩天也可以說。」

盛偌難以認同。如果真的隨便哪天都可以，那懷父為何要專挑周日家庭聚會那天？

既然懷父對她們的交往持支持態度，那約見談話很有可能只是順帶，主要目的還是希望藉由此次家庭聚會來緩和懷付墨與母親之間的關係。

因為她們談戀愛的事，懷付墨再也沒參加過家庭聚會，更不要提和懷玉晴見面了。兩人就像是在較勁，冷著臉對持，誰都不願意先低頭。

懷父是想給她們母女倆創造一個台階下。

懷付墨何其聰明的一個人，盛偌不信她看不透此次聚會背後所隱藏的真正目的。

明明知道還不去，那就是有心反抗到底了。盛偌感動又無奈，懷付墨能夠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她很開心，但她也不希望看到懷付墨為了她而和家人鬧得不愉快，畢竟親情是無可取代的存在。

「不行。」為了成全懷父的苦心，盛偌堅決不同意懷付墨跟自己一起去英國。

懷付墨拗不過她，又放心不下讓盛偌一個人去。

爭來爭去，最後兩人各退半步，採取兩全其美的辦法——盛偌先去英國，懷付墨參加完家庭聚會後也立馬趕過去。

達成一致意見后，盛偌便開始上網買票，周末人多，只剩下凌晨的飛機票。

她去敲響盛霖的房門，快開學了，盛偌限制妹妹每天玩電腦的時間，盛霖又不想看書，於是這幾天睡得都挺早，打開房門的時候還一幅睡眼惺忪的樣子：「怎麼了？這麼晚姐姐你不困嗎？」

「媽媽得了膽結石，正在醫院做手術。」

盛霖一下子就愣住了，揉眼睛的手停在半空忘了放下。

盛偌問她：「你跟我一起去看望媽媽嗎？如果要走，我們得抓緊時間了，只剩下凌晨的機票了。」

盛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偏過頭：「我不去。」

她的回答在盛偌的意料之中，但盛偌還是忍不住露|出失望和生氣混雜的表情來：「那我自己去。」

說完她帶上身份證、護照、手機和錢包就出門打車，披星戴月地趕往英國。

整個屋子安靜得可怕，盛霖揪住睡衣側邊的線頭，獨自站了一會重新關上門。

——

第二日懷付墨履行和盛偌的約定，開車回懷家祖宅參加家庭聚會。

顯然懷父提前做好了懷玉晴的思想工作，吃飯的時候懷玉晴一直和顏悅色。

懷父給懷付墨使了個眼色：「你媽最喜歡吃西紅柿炒雞蛋了，快幫你媽夾一筷。」

西紅柿炒雞蛋那盤菜就擺在她的正前方，離懷玉晴有點遠，懷付墨夾起一塊炒雞蛋放到懷玉晴碗里，懷玉晴一開始置之不理，後來還是夾起來吃掉了。

飯後懷父把懷付墨單獨叫到房間里，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媽媽前幾天讓我給你介紹對象。」

懷付墨現在聽到相親就腦仁疼：「爸，我有女朋友。」

「我知道，所以我讓她別瞎操心，為此你媽還跟我慪氣了一天，後來被我哄好了。」懷父一臉幸福的笑，彷彿只有後面的哄老婆才是他說這些話的重點。

這夫妻二人伉儷情深，懷付墨對他爸爸時不時秀恩愛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

她從小深受她爸的愛情理念的熏陶，她也想像父親一樣把喜歡的人捧在手心裡去呵護去疼愛，所有的艱難險阻都不能抵擋她對盛偌的愛。

「我不會和偌偌分手的。」

「我知道你的決心，我支持你們談戀愛，你媽那邊我也會幫你勸勸。我今天來就是想把這些話告訴你們，可惜你女朋友今天沒來。」

懷付墨替盛偌辯解：「其實她也很想來的，但是她母親出事了。」

懷父的關心毫不作偽：「她母親還好吧？」

「不知道有沒有脫離危險，等會我也準備去看望她。」

「是應該去看看。」

臨別前懷父又忍不住勸道：「你媽人不壞，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同意你和同**往，只是怕你上當受騙。」

道理懷付墨都懂，她苦澀地笑了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的判斷能力。」

「可是我們做父母的，總是不停地為兒女操心。」懷父道，「不論你長得再大，在我們眼裡，你永遠是我們的孩子。」

從房間里出來，懷付墨一眼就注意到站在不遠處，扶著欄杆向遠處眺望的懷玉晴。

懷玉晴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經過剛剛的一番談話懷付墨心中有些動容，再見到母親，主動開口：「媽。」

懷玉晴的語氣淡淡的：「看人要走心，你那個女朋友背著你和別的女人偷|情接吻，你知道嗎？」

懷付墨：「我知道。」

懷玉晴略感吃驚，知道還能這麼鎮定？

「那是誤會，偌偌是被強吻了。她的體質比較特殊，除了我以外，和其他的人過分親密接觸就會噁心嘔吐。」

當初被她撞見「偷情」，印象中盛偌確實後來有跪在地上乾嘔，懷玉晴因為憤怒而忽略了那個細節，後來再回憶也發覺出古怪。

只不過她對盛偌抱有偏見，主觀想法作祟，便覺得盛偌是在演戲給她看，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樣？

懷玉晴心裡信了七|八分，面上卻一點不顯：「我還是希望你能和男人結婚。」

「媽你是異性戀所以不懂，只要是對的人，性別什麼的根本就不重要，同性可以比異性帶給我更多快樂。」

懷玉晴道：「如果我執意要分開你們呢？」

「那我會生不如死。」懷付墨直視著懷玉晴的眼睛，「她是我身上的一塊肉，沒有她我不會死，但我會活不下去。」

懷玉晴久久地與她對視，最後轉身離去。高跟鞋敲擊木板的聲音在空寂的大廳孤獨地迴響，微涼的嘆息隱沒在話語里：「隨你吧，我不管了。」

——

回到家裡懷付墨的心情大好，迫不及待把母親同意她們交往的事通過簡訊發給盛偌，同時詢問盛楠的病情怎麼樣了。

盛偌沒有回復，估計還在醫院，手機調成靜音沒看到。

飛往英國的機票早已訂好，時間充裕，懷付墨打算跟盛霖叮囑幾句后再走，留一個初中小女生單獨在家，懷付墨也很不放心。

卧室的門開著，盛霖對著電腦神情專註，連懷付墨敲門都沒聽見。

懷付墨走過去，發現盛霖在百度，而搜索欄里輸入的字竟然是「膽結石能治好嗎？有什麼危害？」

「既然關心，那就去看望她。」

盛霖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去捂電腦屏幕，凶神惡煞地瞪著她：「誰准你進來的！」

懷付墨理直氣壯：「我敲了很多次門。」

「那也不能成為理由！我又沒允許你進來！」盛霖撲上來，拽住懷付墨的衣服，「不許把這件事情告訴姐姐！」

懷付墨沒有回答，而是說：「我過一會也要去英國，你這幾天注意安全，會照顧自己嗎？」

盛霖覺得自己被小瞧了，頓時更加不爽：「我當然會！廢話真多，要你管！」

懷付墨給她留下一些現金，放在客廳的茶几上。

手機鈴聲響起，她隨手接通，男人橫跨大洋的焦急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不好了，懷總。」

自從開業慶典那天被趙潛威脅過後，懷付墨便開始僱用保鏢，盛偌去英國她就派遣兩個保鏢暗中保護盛偌，如非必要不會打電話。

懷付墨勉強克制住，問道：「什麼事？」

「盛小姐開車途中被一亮大卡車撞飛，我抓住了肇事司機，我的同伴去搜尋盛小姐的下落，但是……對不起，沒找到。」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