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突如其來的欣喜

87.突如其來的欣喜

這要看不到正文那也做不了友好讀者了,你跳著看能看懂嗎南柳眼不離那個白衣人,倚在酒櫃前問道:「葉老闆是嵐城人?」

「我是嵐城本地人。」

聽他說自己是本地人,南柳朝街對面的花孔雀隊伍揚了揚下巴:「對面那些,是蒼族人?」

葉老闆點頭笑道:「是呢,每逢集會他們會到城內來賣蛇膽藥材,換錢買點稀罕物供給族長。小將軍有要買的東西嗎?去那個穿白衣的孩子那裡問,只他會說官話。」

南柳微驚:「只有他?」

葉老闆點頭:「不錯。蒼族深居玉帶林,打獵建屋紡紗織布,能自給自足,因而與外部隔絕,大同之前,嵐城的百姓都沒見過蒼族人。我看小將軍的年齡不大,不知你是否知道建元元年的嵐城之戰?」

南柳自然知道,她父君每年都要跟她嘮叨幾句建元元年的雲州戰役。

建元元年,母皇剛剛登基即位,神風教從涼州越境入雲州襲擊嵐城,與前朝亂黨勾結,以雲州為起兵地,妄圖與母皇划江而治,分裂十三州。後來大同軍民齊心,粉碎了神風教和逆賊亂黨的陰謀。

南柳沒想到她只提了句蒼族,葉老闆能扯這麼遠,雖有些心不在焉,但南柳嘴上還是應了聲:「怎會不知,邪教犯我大同,洗劫嵐城,萬幸驕陽明月二位將軍坐鎮雲州,驅逐邪教,護我大同。」

葉老闆抬手指向街對面的那些蒼族人:「神風教從涼州哈什山越境而來,穿過玉帶林時擄走了幾個蒼族女人。蒼族女為尊,此舉激怒蒼族人,蒼族的巫女和族長下令出林追擊。那時神風教正攻嵐城,城中亂作一團,百姓絕望之際,忽聽城外玉帶林傳出陣陣牛角號聲,不一會兒,箭雨從天而至,蒼族除了不能打仗的老人小孩,幾乎全族出動,就在嵐城外,嵐城百姓看著他們一刀一個腦袋,收割神風教的腦袋。」

南柳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想錯了,這位葉老闆可能不是教書先生,而是說書先生。

她聽出了幾分興味,追問道:「之後呢?」

「蒼族人代代幽居玉帶林,那是他們第一次出林,出場不可不說震撼。可惜神風教配了火銃,等領兵人反應過來列隊回擊時,蒼族人憑弓箭彎刀根本敵不過,那一仗蒼族人傷亡慘烈,那天晚霞如血……」

「葉老闆。」南柳剛被勾起的興趣,在預感到他要長篇大論后立刻消失,無可奈何打斷道,「我最開始問你什麼問題來著?」

葉老闆知自己犯了老毛病,連忙道歉:「我長話短說好了,驕陽明月二位將軍幫他們剿滅了神風教,商談之下,他們願意開林,偶爾也會到城中來。早些年,到城中來的蒼族人官話講不好,每次賣東西總要鬧出事來。直到十年前,隊伍里忽然多了個蒼族小孩,官話流利,就是那個穿白衣服的,他叫拾京。」

南柳確認道:「你說的是街對面戴面具的那個?」

「是。」

南柳默念兩遍拾京二字,問道:「我曾聽聞,蒼族人以母親的名做姓,這拾京二字,葉老闆可知怎麼寫嗎?」

「拾京。」葉老闆好端端的卻突然嘆了口氣,「他同我說過,他的姓,是撿來的意思,我想應該是撿拾的拾吧。」

「稀奇,他母親名拾?」

葉老闆不忍道:「不,是他父親,他父親叫拾。」

南柳驚奇:「我記得蒼族不是以母為尊,只認母親不認父親嗎?他怎麼能姓父親的名?」

「因為不配從母名。蒼族人不承認他。」

葉老闆放下抹布,似是想起什麼,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小將軍要是感興趣,我來講講蒼族的事吧。」葉老闆慢吞吞道,「他們族長喜歡我家的千秋酒,每次蒼族人回玉帶林前,都會在我這裡買一壇酒。一來二去,葉某也算是那孩子的相熟,知道了不少蒼族的事。瞧見那個身上搭六色布的姑娘了嗎?」葉老闆指著持弓的蒼族女。

南柳點頭,沉聲道:「瞧見了,花花綠綠的,老遠就被她晃了眼睛。」

「她是下一任的蒼族族長。」葉老闆說道,「蒼族人崇尚色彩,族中地位越高者,能穿的色彩就越多。族長七色為尊,她的女兒穿六色次之。五色為蒼族女,四色為婚配過的男人,三色是還未到婚齡的男孩子。」

「白色呢?」

葉老闆轉了語氣,望著街對面的白衣人說道,「三色是正常情況下的最底端,單色白,未染過的布,只有拾京一個人穿。」

南柳眉頭一沉,表情更是冷冽:「為何?」

葉老闆道:「蒼族人信奉溪水母神,最重血脈。他們為保血脈純凈,決不與外族通婚,更不會與外族人生子。他們認為外族人的血不幹凈,若是與外族產子,生下的孩子也是不幹凈的,不配為蒼族人。拾京他是異族子,因而蒼族人不認他。」

「蒼族既不承認,那就讓他跟著父親,出林子便是。」

葉老闆面露同情:「小將軍忘了,他父親名拾。」

拾?

南柳拇指搓著袖口,想了半晌,道:「你的意思是,他父親是蒼族人拾回去的外族人,林外無家可歸?」

葉老闆點頭:「十年前那孩子第一次到酒館來買酒,我問他官話是誰教的,他那時還小,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他說,他阿爸教他的官話,阿爸是外族人。我又問了他一些問題,得知他父親早已不在人世,且死在蒼族,拾京他也不知道父親家在何處……不過有件事我一直沒能弄明白,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的那些被神風教擄走的蒼族女?」

「你說。」

葉老闆疑惑道:「蒼族人最恨血脈不正。當年被神風教擄走的蒼族女,有幾個活了下來生了孩子,孩子剛出生就親手掐死,沉入墨玉潭。此事被採藥人目睹報了官,嵐城的官員專程進林查問過,可蒼族奉血脈信仰為天,為不與蒼族起衝突,辦案的官員最後不得不妥協,判她們無罪。我的意思是,活著的異族子,只有拾京一個。我不知他為何能活在蒼族活下來,蒼族人沒殺他,但也未承認他,是不是很奇怪?」

南柳問:「他父親是誰,是神風教教徒嗎?」

葉老闆微愣片刻,慢慢搖了搖頭,斟酌道:「我不清楚。對了,拾京偷偷跟我寫過他的名,一個『京』字,說他名字是父親起的,他還問我過我京城離這裡遠不遠。待會你可以聽一下他的官話,北地京腔,早些年更明顯,這些年他的雲州腔稍顯,京腔倒是淡了些,我猜他父親應該是京城人……」

葉老闆說完,見南柳垂眼沉思,連忙又追了一句:「這些都是我瞎猜的,定有不對之處,小將軍不必太認真。」

南柳沉默許久,忽然抬眼一笑:「葉老闆能聽出我是哪裡人嗎?」

葉老闆抿了一抿嘴,輕聲說:「小將軍,是京城人吧。」

南柳沒有注意到葉老闆的表情,抽出骨扇,輕輕扣肩,笑道:「那就讓我這個京城人前去聽聽這個……異族子的口音吧。」

說完,她收起臉上的同情,眼含笑意,徑直朝街對面的蒼族人走了過去。

前一個買蛇膽的人剛走,拾京跪於方布上翻動藥草,忽見一抹身影侵入,與自己的影子重疊,遮住了陽光,他愣了一愣。

頭頂上傳來溪水般的聲音,平靜清澈,話中帶笑卻不飄不浮:「你這些東西,都怎麼賣?」

拾京抬起頭,目光透過面具落在她身上,對上了一雙桃花笑眼。

他避開南柳的視線,把目光收了回來,落在她腰間懸挂的做工精良顏色柔和漂亮的香囊上。

這個香囊的顏色,像明月升空后,月光浸染到夜空的顏色,紫中透著藍,上面的銀絲綉又像月亮周圍的星,幽光浮動,恰恰是族長一直想要的顏色,可蒼族染不出這樣的顏色,嵐城的染坊也不染紫色。

拾京側過頭,果然見溪清和溪砂姐弟兩個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位客人的香囊,溪清沖他打了手勢,溪砂用蒼族話說道:「我想那女人腰上掛的夜色。」

拾京低頭盯著南柳的影子,說道:「可以賣錢,也可以換。」

南柳忽而一笑。

正如葉老闆所言,他的口音,既像京音,吐字清晰乾淨利落,冷冷的,卻也帶著雲州音特有的柔軟溫和。

南柳蹲下來,單手支著下巴,歪著頭,笑眼看著他,說道:「也好,我正巧也有想要的東西,我們以物換物。你瞧上我身上的什麼東西了?」

拾京抬起手,指了指她腰間掛的香囊。

離近了看,他手指更是好看,修長乾淨,果然是從頭到尾連指甲尖兒都美。

見他要香囊,南柳愣了一下,拾京察覺到了,詢問道:「不可以換嗎?」

南柳心思百轉千回,捏著香囊猶豫了許久。

早些年前朝亂黨多,宮裡的細作也多,謹慎起見,母皇送她和北舟一人一個香囊。這香囊里多是稀有的解毒應急良藥,還有一樣回魂草,藥性霸道可暫壓百毒,更是千金難求。多年來,南柳早已習慣配戴香囊,如今要真換出去,心裡有不舍也有不安。

不過,前朝舊黨早已被清除,各州百泰民安,她出入都有侍衛跟從,香囊掛她身上也沒用上的時候,不如給了他。

思及此,南柳慢慢摘了香囊,遞給拾京,笑言道:「可以換。」

拾京回頭同族人說了,溪砂很是高興,溪清問拾京:「她要我們拿什麼換?」

他們的對話,南柳只能聽懂個大概,拾京扭過頭問南柳:「你想換什麼?」

南柳卻問:「為什麼他們的面具都摘了,你卻還戴著?」

拾京訝道:「你想要面具?面具換可以嗎?」

面具的蒼族語發音大約和官話相同,溪砂聽了,動作極快地摘下腰間面具遞過去,眼睛黏在拾京手中的香囊上。

南柳懶懶瞟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到拾京戴的面具上,緩聲道:「我啊,我想要你戴的這個。」話畢,直接出手摘了拾京的面具,待看到面具下的臉,南柳笑容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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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二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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