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陸之桓回來以後，紺青跟在身後忙前忙后的，丹杏覺得有點兒眼腫，所以是一點兒都不想湊過去，低著頭聽著紺青的指示做著做那的。

總算是讓她去小廚房做點兒點心，平日里丹杏聽見做點心的差事就煩，這次溜一樣地出去了。等到丹杏出去之後，陸之桓問紺青：「丹杏今日出院子了么？」

紺青回道：「好似是丹杏家裡人來了，出去了一趟。」

陸之桓也沒有再問下去，示意自己要單獨在書房裡待著，過了一會兒丹杏端著點心進來了，陸之桓還是平日的樣子，坐在書桌後面手裡捧著點兒東西看，丹杏以為這位還是往常一樣不抬頭自己放下就能出去，沒想到剛過去兩步路，陸之桓就抬起了腦袋。

這一下子把丹杏那個紅彤彤的眼圈子看了個清楚，丹杏有點兒懵，心裡轉了半天只想起來一件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相貌哭完了會不會梨花雨落地特別好看。

確實是挺好看的，只是可憐了一點兒。陸之桓心裡想著，嘴裡當然不說，問道：「聽說今日你家中來人了？」

丹杏點頭：「嬸娘和弟弟來了。」

「想家了。」

「還好，想弟弟，有點兒失態了。」

陸之桓擺手：「無妨。」他倒是覺得自己問得有點兒多了，好似對紺青的事情都未曾上心過。

陸之桓問了兩句就不再說話，一時間氣氛有點兒凝滯，丹杏硬著頭皮開口：「少爺，那我就先退下去了。」

陸之桓點頭。過了一會兒東陽過來了，跟陸之桓說了別的事情之後，以為可以推出去，沒想到陸之桓竟然問了東陽一個他從來沒想過的問題：「丹杏家裡多少人？」

東陽有點兒懵，他是真的不知道，少爺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了？

「奴才不知。」

「無妨，你出去罷。」

東陽俯著身子出去了，但是心裡想的是丹杏的上上下下自己都得弄明白了，以備著少爺說不定啥時候就想起來的提問，以及，以後對丹杏姑娘得尊敬那麼一些。

這一晚，丹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滿心眼兒里都是想著怎麼賺錢贖身，這日子太可怕了，劉氏隨時有把自己指給別人的可能，但是不逢什麼喜事或者大日子，就算是有錢估計也出不了府，一時間就更氣悶了。最後差不多一夜未睡，第二日一早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陸之桓出府的時候都多看了她兩眼。

等到陸之桓走了之後，丹杏摸了摸頭上的木簪子，覺得生活簡直是要進行不下去了，陸之桓這個鐵公雞對自己簡直是一毛不拔，她覺得紺青整日里首飾什麼的都不少，東陽也是人模人樣的，怎麼到了自己就成了赤貧階級了，不都是侍候這一位的么？！

但是這東西就像是獎金，發多少看領導，丹杏也就是心裡怨念一番，沒想到晚上自己就發了一小筆橫財。

晚上過去書房的時候，陸之桓瞥了一眼丹杏頭上的木簪子，順手賞了丹杏一片金葉子，雖然是盡量不在臉面上表現自己有多貪財，但是還真是恨不得咬上兩口看看成色，陸之桓把丹杏那副財迷樣子看在眼裡，心裡把這個丫頭笑話了個遍，每次都在自己面前掩飾心思，但是每次都又把心裡的想法寫在臉上，又是個嘴笨沒什麼野心的人，也不知道劉氏讓她過來幹嘛，真是能用臉迷住自己么？

陸之桓不知道，劉氏看中原來的丹杏，就是因為那丫頭看著就一副不服氣想往上爬的樣子，長得確實好看嘴也很甜，加上家裡那副樣子，也方便控制著，劉氏活了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合男人的口味，只是自己繼子的脾氣劉氏沒摸准，丹杏也換了個芯子，這不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丹杏得了這一片金葉子，心裡算是高興壞了，早就忘記早上還在腹誹陸之桓的事情，只覺得陸之桓簡直大方善良到讓人感動，心滿意足地收好藏起來之後，才高高興興地睡覺去了。

轉眼快要到中秋的時候，府里上上下下都開始忙碌起這件事情來，這裡中秋是個很隆重的節日，丹杏這種一等丫鬟是可以得一套衣裳的，雖然丹杏個人覺得還是銀錢比較實在，但是有總比沒有強上一些。

不過中秋節前一日，行雲郡主過來了。自從上次九皇子府設宴之後，自己同陸之桓就好似未曾再有過什麼聯絡，她雖然心中中意方壑，但是並不想跟陸之桓毫無交集，今日也就盛裝打扮了一番過來了。

宮中對行雲郡主倒是十分寵愛，這中秋將至，還特意賞了些番邦上貢的水果給她，行雲今日也帶了一些過來，直接送到了陸之桓院子里。丹杏悄悄看了兩眼，是橘子和石榴，丹杏覺得，自己有點兒饞了。

新裁出來的衣裳是水粉色的，丹杏穿起來嬌艷耐看，上前給行雲郡主奉茶的時候，陸之桓眼裡都劃過了一絲驚艷。

行雲看著丹杏身上的衣裳，又看了一眼她頭上的簪子，笑了笑：「這丫鬟長得真好看，跟我也算是有緣分，只來了兩次卻次次都遇上了，只是這頭上的簪子可是不配這張俏臉蛋兒的。「說著從自己頭上取了一支鑲珍珠碧玉簪下來，笑道：「這個賞你了。」

丹杏真的很想伸手接下來，但是理智還是存在的，趕忙回道：「郡主金枝玉葉，奴婢哪裡配用郡主的首飾。」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可是肉疼得很，這一支簪子估計能買好幾個自己了。

行雲一是見丹杏頭上戴了支木簪子心裡高興，說明這丫鬟在院子里也就這樣子，怕是陸之桓對她也沒什麼心思，另一個是，她的簪子都是貴重東西，不似一般賞給下人的銀墜子金葉子什麼的，不能碎不能當，不追究便罷，做主子的哪一日問起，這簪子要是有半點毛病，怕是奴才得賠了一條命過去，就當是給這丫鬟埋棵刺了。

丹杏哪兒想了那麼多，她不接是直覺行雲這簪子是個燙手山芋，還好陸之桓出聲了：「郡主折煞她了，丹杏下去罷。」

丹杏跟得了特赦令一般踢踢踏踏就下去了，行雲也就示意身後站著的流螢幫自己把簪子插好，然後看著陸之桓笑著說道：「我的首飾不好么？」

「自然是好，也只郡主花容月貌才能相配了。」

行雲笑了笑，也就不說這個，同陸之桓閑聊起來，陸之桓一直笑得溫文爾雅，同行雲說話也是專註用心，一點兒都不分神，丹杏後來也沒有進來奉茶，只紺青來了兩次，行雲走之前陸之桓還應了一副畫與她，看起來這一日氣氛倒是融洽。

晚上丹杏被東陽叫到了書房裡，這會兒一般都是陸之桓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東陽喚她，她便覺著沒什麼好事情。

跟在東陽身後沒骨氣地進了書房，東陽進去之後回了一聲就出去了，丹杏縮了縮肩膀，想著今日行雲郡主過來這位心情應該不差，難不成是自己給他丟臉了？好好的一等丫鬟還是侍候他的插了支木簪子，這不就是穿得破破爛爛跟在領導身邊，別人肯定覺得領導是個刻薄下屬的人啊！這還是在領導心上人面前，不就是讓心上人覺得領導小氣么，丹杏心裡分析著陸之桓的想法，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次太過分了，男人都好面子，自己會不會被罰很慘？自己連看著陸之桓面前擺著的石榴都沒什麼胃口了。

陸之桓手裡拿著書，眼裡卻看著丹杏在耷拉著腦袋對著手指，這丫鬟每次心裡忐忑就是這副樣子，自己一抬頭就站直，多少次了，怎麼一直都不改。

放下書抬頭問：「你之前的發簪呢？」

「回少爺，讓嬸娘帶回去了。」

「所以就用這個？」

「奴婢沒有別的。」

「不是讓你去買了么？」

丹杏愣了愣：「少爺沒有吩咐過啊。」

「那片金葉子是讓你供起來看的嗎？」陸之桓音量都高了一點兒，那金葉子買一支好的銀簪子綽綽有餘還能剩下不少來。

丹杏覺得自己完了，這人的心思也太難揣摩了，不僅不能理解領導的意思，還給領導丟人，估計自己這個貼身秘書是要被解僱了。

「奴，奴婢是真不知道少爺的意思。」這會兒還是破罐子破摔說實話吧。

陸之桓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好長時間都沒人能讓自己動肝火了，但還是指了指旁邊放著的一個木匣子：「讓東陽去買的，明日家宴，跟著我服侍。

」

丹杏趕忙拿過匣子，點了點頭，見陸之桓又拿起書冊，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書桌上面剝好的石榴，行了一禮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