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宿命
族內,地下情報聯絡總部。
「任務報告都要寫什麼呀?」祈展開任務捲軸提著毛筆問斑。
斑想了想回答說:「就是寫執行任務的經過,雙方都用了什麼忍術,戰鬥的地點,還有戰鬥人員之類的。」
「要寫這麼詳細?」祈嘀咕一聲,在昏暗光線的映照下奮筆疾書。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宇智波一族的每個忍者執行任務完回來時候都會寫一份任務報告,這個任務報告有極大的情報價值,並且會被當作這名忍者個人履歷封存起來,關乎到日後職位的升遷。
「寫好了。」祈把捲軸遞給斑。
斑接過捲軸看了幾眼,點頭說:「寫的挺嚴謹的,以後你出任務時的報告照這個形式寫就行。」
本次暗殺日向兄妹的任務雖說是由他們兩個人執行的,但任務報告其實應該由經驗豐富的宇智波斑填寫。但照他的話來說,祈以後也會有單獨出任務的時候,所以要嘗試一下寫任務報告,免得遇到了不知道怎麼寫。
「走吧。」斑帶著祈準備到卷宗存放處遞交報告。
「少族長,還有祈小姐。」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忍者悄無聲息地出現這兩人背後,用查克拉改造過的聲線說,「我是忍六。」
忍六?祈心中一片訝然,這不是貼身護衛在大伯身邊的暗忍嗎?
「我父親有事吩咐?」斑眉頭不易察覺的微蹙,心裡有點不好的預感。除非遇到一些緊急且十分特殊的情況,否則族長的暗忍從來不會出現在人前,哪怕他是族長的親生兒子、宇智波一族的少族長也是一樣。
「出了一些事情,」忍六的聲音不易察覺的一頓,但卻沒有細說,「族長讓你們兩人快去。」
祈有些愣神,有什麼事情緊急到讓他們剛一回來連任務報告都沒交就要趕過去?她擔憂地與斑對視一眼,兩人心中皆是感覺有些不妙。
祈拉了一下斑的袖子對他說:「你先去大伯那兒,我去交任務,馬上就過去。」
「好!」斑心中有些焦急,立刻跟著忍六走了。
祈心中不知為何悄然蒙上一層陰霾,看著斑的背影在地下通道里昏暗光線的映照下走遠,皺了皺眉,轉身快步向卷宗存放室走去。
等走到卷宗存放室的石門前,祈剛想推開門,門就自己開了,從裡面迎面走出來一個少年。
「鄴!」祈叫道。
宇智波鄴抬起頭看見是她,笑了一下說:「回來了?」
祈剛才差點沒認出來是他,不只是因為光線昏暗,而是因為宇智波鄴臉上多了一道刀傷,傷口從額頭正中央一直延伸到鼻樑,然後刀口突兀地彎一下直接延伸到了臉頰上,很有些猙獰。
「你的傷……」祈有些遲疑地說。
「前兩天出去執行了趟任務,」他手指撫過鼻樑上的傷口,略有點慶幸地說,「還好我躲的及時,不然就被剖成兩半了……」
祈敏銳的感覺到鄴的氣質也有些不同了,他臉上多了一道鐵血的傷口,而且身上全無以前那種弔兒郎當的勁兒,心情似乎有些沉重的樣子。
「斑不是和你一起嗎,怎麼沒見他?」鄴轉而問道。
「他剛剛被大伯身邊的暗忍叫走了。」祈語氣有點急切,「那個暗忍說族內出了點事,你知道是怎麼了嗎?」
「大概是知道的吧。」鄴沉默了一會兒,「我現在也才回族,但剛剛我走過街道的時候聽人議論說……有兩個孩子,在外出執行任務時被人劫殺了。」
「什麼?!」祈驚詫萬分,心中的預感越來越不好,她連忙又問,「那兩個孩子是誰?」
「沒人說名字。」鄴垂下眼帘,聲音有點低沉,「但我想那兩個孩子應該的確是……」
他話沒說完,但祈忽然明白了,如果只是族內普通的孩子被人劫殺,斷不會引起族人們這樣熱烈的議論……所以那兩個被劫殺的孩子身份肯定不一般。
再聯想到她剛歸族首次見到大伯之時聽說斑的弟弟外出執行任務的消息和之前忍六的反應……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被劫殺的那兩人,恐怕就是族長宇智波田島的兒子。
「我知道了。」祈定了定神,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也有點不知所措,正當她開口想再對鄴說點什麼的時候地下通道另一端忽然出現了一個帶著面具的步履匆匆的忍者。
這名忍者這似乎有急事一樣,看到了祈和鄴只是略略對兩人點了下頭,並未行禮就直接推開卷宗存放室的門走了進去,而卷宗存放室除了有儲存卷宗的作用之外,還是情報聯絡總部首領宇智波幕的辦公地點。
難道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鄴看了一眼石門,再次推開走了進去,祈緊隨其後。
走過一排排的擺放捲軸和卷宗的木架子,待兩人走到宇智波幕的辦公桌前正聽見那名忍者說:「……另外兩個也已經確認死亡,屍體已經送回來了。」
鄴聽到這裡猛然間臉色大變,他衝到桌前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不可置信地說:「又有人死了?是誰?難道說又是……」
祈腳步頓住,心裡一驚。斑說過,他一共有五個兄弟,目前見過的只有泉奈,另外四個都出去執行任務了……
「就是你想的那樣,」宇智波幕沒有在乎鄴的失禮,他疲憊地閉上雙眸靠在椅子背上,指尖揉了揉眉心說,「族長外出執行任務的四個孩子,全都被劫殺了……」
鄴的面容瞬間扭曲,表情混合著暴怒和仇恨。他那道幾乎橫貫了半張臉的刀口還沒癒合好便因此而裂開,一縷鮮血順著臉頰的弧度滴下,吧嗒砸在在了木質的桌面上。
他確有理由為斑兄弟的死而感到悲痛,因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極好。
而祈在聽到這個答案的一瞬間,心中泛起了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奇異的荒誕感。
她心中茫然地、不可抑制地泛上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辭彙。
——因果報應!
作為親人,作為祈在這世上僅存的血脈較為相近能夠認可的親人,哪怕她和這幾位堂兄弟沒有見過面,也沒有什麼感情,也委實不應該這樣想。
但當得知這個消息的一瞬間,這個不應該的辭彙第一時間從她腦海中跳了出來。
殺人與被殺,報復與被報復!
戰國時代家族間的仇恨就這樣一代一代糾纏、重疊、加深……然後漸漸演變為一種可悲可得嘆、無法改變也改變不了的宿命!
祈不禁有些恍惚,她與斑一同殺死老日向一族族長日向天忍的孩子,結果剛一回族就收到了宇智波一族族長宇智波田島的孩子被殺的消息。
這真的只是……巧合?還是日向一族的蓄意報復?
日向兄妹被他們暗殺也只是這三天的事情,這麼短的時間連把消息傳回族內都困難,更別說日向天忍派出的忍者還要完成一系列偵查才能找準時機下手殺掉他們。
除非日向一族在宇智波一族針對他們的繼承人進行暗殺計劃之前就已經下達了命令,要殺掉宇智波田島的兒子,那樣的話斑的兄弟才會在這個時候上身死。
這樣時間上根本來不及反應,所以斑的兄弟身死應該只是巧合。
「部長,我堂兄弟們被劫殺的消息是什麼時侯得到的?」祈向宇智波幕問道。
「三天前,再有就是剛剛了。」宇智波幕說,「他們是兩兩結伴執行任務的。」
鄴抬起頭低聲問:「是誰殺的?」
「正在查。」宇智波幕不欲多說,他疲憊地揮了揮手,來傳遞信息的那名忍者悄然退下了,「你們兩個也走吧,我還有事情要查。」
「這是我和斑執行暗殺日向兄妹任務的任務報告。」祈把捲軸擱在桌面上然後向他行禮道別,和鄴一起轉身離去。
穿過七扭八拐的地下通道,離開了情報聯絡部,走在了族內的街道上,向族長的居所走去。
族內的街道上熱鬧非凡,隨處可見交談的人們和歡笑著飛跑而過的孩童,這景象足以讓任何一個在外歸家的人們心生溫暖,但兩人卻一語未發。
快到地方時,鄴忽然停住了腳步說:「你去見族長吧,我去找斑。」
「他不在大伯那裡?」祈也停下腳步。
「天熱,屍體不能久放,應該早下葬了。」鄴神色有些黯然,「斑現在應該在墓地,他估計還不知道他另兩個弟弟也……」
「那你去吧。」祈說,看著他閃身躍上街道一旁房屋的屋頂,自己也推開了族長居所的院門。
院子門吱呀一聲開了,聲音在這格外空寂的院子中顯得有些刺耳。一片落在地上的葉子被風捲走,與地面摩擦發出沙沙聲響。
祈跨過門檻,無心再留意院子中的花花草草,徑直走上迴廊向宇智波田島的住處走去。
等她在迴廊上繞了一個彎來到屋子前,看見宇智波田島正在站那裡怔怔地望著引水的竹筒出神。
出乎祈的意料,宇智波田島臉上沒有表現出哪怕一丁點兒的悲傷,他只是默然地站在哪裡,眼眸中一片冷漠。並不是無情的冷漠,而是麻木的冷漠。他是在刻意掩蓋自己的情緒。
他無疑是一個合格的族長,作為族長,他所表現出的只能是強勢的一面,而不能是脆弱的一面,所以才現在這樣無動於衷——不管人前還是人後。
祈在宇智波田島身側站定,試探著喊了一聲:「大伯?」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侄女,眼神變得溫和了一些,像平常一樣,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說出了一句再簡單不過的問候的話語:「執行任務辛苦了。」
祈想起在全族會議上,她的大伯也是以這樣的語氣宣布了自己的親生弟弟宇智波羽劍的死亡,十分平靜,情緒全無波動,好像這件事情所帶來的巨大悲痛與他全然隔絕。
祈右手的食指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不知該如何答話,於是只能幹巴巴的回應說:「不是很辛苦。」
宇智波田島沒有在意她的些微不自然,他揉了揉祈的頭,帶著她坐在迴廊的台階上。
「鄴剛剛去找斑了。」祈側了側頭看著宇智波田島說。
「去了也好,那孩子估計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宇智波田島輕聲說。
「我能去看看嗎,」祈微微回過頭,看著身後屋子的廳堂里蓋著的一塊白布,「我還沒見過斑的兄弟。」
宇智波田島不知是怔住了還是默認了,久久沒有答話。
祈把這當成了默認,站起身向屋子裡走去。她跪坐在那塊白布前,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伸出手去把它掀開。
當祈把白布掀開,看到裡面並排躺著的兩具屍體時身體不禁瞬間僵硬。
她拿著白布的手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下意識的張張嘴,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這是宇智波田島剛剛得到消息宣布被劫殺身亡,屍體才運送回族的孩子。
的確只是孩子,他們的年齡都很小,比祈大不了多少。
他們身軀上所穿的黑色和服被鮮血染透,呈現出一種干硬的褐色,並且他們的屍體……殘缺不全!
外觀上看身上並沒有多少傷口,但他們的頭顱被割掉了——忍者通常會把敵人的頭砍下帶回族裡用來當做死亡的證據和殺敵的證明!
祈攥著白布的手有點發抖,並非感到噁心或者恐懼,而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暴怒!
畜牲!那些人竟然連……!
轉瞬間她又冷靜下來,心中自嘲自諷——她沒有任何資格去譴責他的敵人們如何的殘忍如何的不道德……因為這個殘酷的時代根本就沒有道德可講!
既然是敵對關係,那麼敵人會不論大人還是孩子,全部都放在擊殺範圍內。甚至因為孩子戰鬥力較小,還會被放在優先擊殺範圍內……
是的,她的確沒有任何資格認為殺掉斑兄弟的人是個王八蛋,因為她自己就是個王八蛋!
日向一族的那一對兄妹從年齡上說也是孩子,但祈殺掉對方的時候毫不猶豫!
王八蛋和王八蛋之間,很難分清自己和對方相比到底誰更畜生一些!
一雙大手忽然按在了祈的肩上,宇智波田島半跪在她身後,聲音里夾雜著一些微不可查的、帶著痛苦的情緒:「別看了……」
祈動作頓了頓,鬆開了緊攥的手,白布像流水一樣撲簌簌地從手指間滑落,重新蓋住了地上的兩具屍體。她感到按在肩頭的那雙手掌溫暖而厚重。
祈低下眼帘,手垂在了身側,輕聲說:「對不起,我不該擅自……」
「沒什麼。」宇智波田島打斷了她的話,站起身來把她帶到了院外。
祈咬了咬下唇暗自苦笑一聲,任何一位父親面對自己孩子殘缺不全的屍體,都會下意識的逃避吧……因為那簡直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宇智波田島沉默地佇立在院子里,祈站在一旁,眼神有些放空,偶爾一陣微風拂過,吹起了宇智波田島寬大的和服袖子,紛飛的衣角正好掃在了她的臉上。
「他們是在挑釁?」祈忽然開口問道。
靜默的氛圍忽然被打破,宇智波田島不禁愕然,然後他立即反應過來祈所說的話中隱含的意思。有那麼一瞬,他訝異於這個孩子敏銳的思維和與年紀不符的聰慧。
「或許吧。」宇智波田島摸稜兩可地說,他又揉了揉祈的頭,沒有再給予她更準確的答覆。
祈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扣緊,剛剛所說的那個「他們」,是指劫殺掉斑兄弟的人。
斑兄弟的死因不外乎分為兩種情況,蓄意或者意外——被敵族針對性地進行了暗殺或者在執行任務途中遇到了敵人於是被碰巧被殺了。
但第二種情況現在已經基本可以排除了。因為她大伯的四個孩子是兩兩成雙分成兩隊,執行的是不同的任務,他們執行任務所經過的路線完全不同。由此來推斷,如果他們中其中一對出了事倒還可以歸咎於意外,但是個人全都被劫殺,那便不是意外了。
並且從屍體上來看上面並沒有多少的傷痕,這說明他們沒有經過激烈的戰鬥。從這點上再來推斷的話可以延伸出兩點可能性——敵人是突然襲擊逆襲讓人猝不及防導致那兩個孩子斃命,所以才沒有留下多少傷口……又或許是因為雙方實力差距太過懸殊,由於敵人太強,所以斑兄弟毫無反抗實力的被殺了……
將這件事情會發生的所有情況層層歸納分析、逐個篩選,就可以得出這個結論:斑兄弟的死絕不是意外,只能是某個別有用心的、對於宇智波懷有敵意的忍族刻意所為。
而忍者外出執行特殊暗殺任務時雖說會割下敵人的頭顱作為任務完成的證明,但卻會把敵人的屍體還有相關戰鬥痕迹完全毀掉以免留下把柄。
但敵人在執行完任務,順利殺掉那四個孩子之後居然把屍體都留了下來,這簡直是在明目張胆地說——
哈!我把你們宇智波族長的兒子給殺了,屍體留給你們了!雖說不是全屍,但好歹不用立衣冠冢了不是?
這簡直是在給驕傲的宇智波一族迎面扇了一耳光!還是會噴鼻血的那種!
所以祈才問敵人故意留下屍體的行為是否是用來激怒宇智波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