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顧遠手一抖,筷子差點沒掉到地上去:「陳墨雲在新疆能怎麼著,他不可能這麼倒霉吧?
」
「不行。」原時掏出手機搜了一下網上關於新疆暴恐事件的新聞,毅然決然的說,「我要去找他。」
「你神經病啊,現在新疆出入境查的特別嚴,別人巴不得趕緊跑回來,你是去湊哪門子的熱鬧。」顧遠一臉嚴肅,「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原時,我就問你就算你去了,能有什麼卵用?」
「可是。」原時嘆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我不去就怕再也見不著他了。」
他怕一語成讖,說了再也不見,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這半年的時間,思念不僅沒有因為時間而被沖淡,反而日益濃烈。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里,他想了很多。
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關於陳墨雲的事情。
年少時因為太過於倔強,喜歡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所以才會變著法子欺負他。
後來再遇見的時候,他只想著玩一玩,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陷進去了。
陳墨雲紅著眼睛問他說:「原時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那時,他真的是不知道。
後來他明白了,可是也晚了。
因為當他明白的時候,陳墨雲早就不在原地了。可是他卻再也沒法子去喜歡上別人了。
顧遠皺著眉頭,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聲音裡帶著怒其不爭的悲哀:「原時你個傻逼玩意兒!愛去哪兒去哪兒,我不管你。」
原時輕笑一聲:「沒事兒,過幾天我就回來了。」
最近電視上的新聞基本上都是在直播新疆地區遭到燒殺搶打的情況,全國上下一片震驚。
原時記得很深刻的是,一個青年男子的採訪視頻,看著挺緘默而沉穩的一個人,面對記者的鏡頭時,一開始只是簡單的回答著記者的問題,可是後來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了。
他和他的戀人約在餐館吃飯,他還沒到,就看見餐館已經著了火。有幾個人從樓上跳了下來,於是他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戀人,讓她也從樓上趕緊跳下來。
於是她便跑到樓梯口的地方,一邊接電話一邊準備跳,但是由於樓層太高。她膽子小,又害怕得要命,在電話里哭著說不敢。
火勢迅猛,很快就吞沒了一切。
他的戀人就這麼被活活給燒死了。
「我就聽著她在電話里哭,可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跑到樓底下看著滔天大火,想著我愛的人就在裡面,可是就只能看著她被這麼活活燒死。」
男子聲音顫抖哭訴的聲音猶在耳畔。
原時的心裡一抽,忍不住紅了眼睛。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是現在一樣渴望見到陳墨雲。
政府已經不允許外省人員入境,原時就乾脆租了一架直升機飛過去。
到達新疆地區的時候,那裡正在下雪。
大雪封路,只能看見茫茫一片白。
原時下了直升機,跟著當地的居民一起走。
當時是晚上到的,天氣又冷的要命,他穿著棉靴,腳被凍僵了,夜裡在居民的家裡歇息,端出熱水洗腳的時候,脫了鞋才看見自己的腳已經變形了,紫紅色的腳板都僵直不能動了。
腳挨著了水疼得他直抽氣,因為被凍傷的緣故所以覺得水很燙很燙,火辣辣的一陣疼。
泡過腳以後,他連一個小時都沒歇,繼續向阿勒泰市出發了。
夜裡只能坐牛車,其他交通工具根本都沒有用,更何況這個危險時期也沒人願意去那個地方。
他連見到沒見過這種牛車,更不會駕駛,坐在車子上顛簸些前進,半路上他想下來上個廁所,拿鞭子抽了一下那牛,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牛突然尥蹶子了,哞的叫了一聲,憤怒的撒開蹄子向前跑出了好遠。
他被直接甩了出去,重重的栽倒在雪地里。
他趴在雪地里,感覺四肢都被摔散架了,疼得厲害,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冰天雪地的黑夜,路上沒有一個人的影子。
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包圍了他,他趴在地上感覺自己真的就要死在這裡了。
原時眼角滴下來一滴眼淚,慢慢合上了眼睛。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感覺臉上有了些許溫熱的溫度。
緩慢的睜開眼睛,看見一個人牽著狗站在他的面前,那隻狗正在舔他的臉。
當地巡邏的警察救了他。
並帶他找到了那個小學。
「你膽子也真夠大的,敢一個人跑過來。」警察和他圍坐在火爐邊烤火,看著他身上的衣服說,「你穿的也太單薄了。」
「我要見喜歡的人,穿厚了就不好看了。」原時嗓子是啞的,捧著搪瓷杯子,喝了一口水,才覺得身體正在漸漸回暖。
「你女朋友在小學上課?」
警察往爐子里加了塊炭,火星子往外涌,原時眼睛里亮亮的。
「不是。」
「命都豁出去了來看這人,不是女朋友能是什麼?」
「很重要的人。」
原時不做回應。
凌晨的時候,他找到了那個縣小學。
說明了來意以後,那個新疆大叔說可以帶他過去找人。
原時心裡忐忑不已,一邊跟在大叔的身後,一邊四處打量周遭的環境。
他終於來到了陳墨雲身邊。
*
最近這幾天,陳墨雲都是在提心弔膽中度過的。
基本不出門,大人跟小孩一天到晚都待在一起,大家圍著爐子烤火講故事。
政府派了警力過來,他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只是不能出門,天天也只能吃泡麵。
因為街上一片混亂,超市基本上都被砸了,沒有辦法正常營業,也沒人敢出去買東西。
他一般起床起的比較早,因為速食麵也快被吃光了,他準備去地窖再找找還有沒有剩下東西可以煮。
他拿著鐵鍬出門,走到院子里聽見有人叫了他一聲。
茫茫大雪中,他看見有一人穿著黑衣遙遙走來。
那人邁起長腿走近了陳墨雲的身邊,站定后,拍了拍肩頭的落雪,聲音沉沉道:「阿墨,我好想你。」
手裡的鐵鍬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陳墨雲看著空中飛舞的雪花,想要張口說話,鼻子卻先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