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應邀前往
「阿喜,葯抓好了!」明叔喊她。
賀喜拎上藥準備出去,迎面碰上王師奶,抱她孩子來看病。
「阿喜,代我跟你阿媽講一句,明日再給我家送六尾錦鯉。」王師奶說道。
賀喜應聲,定睛往王師奶母子二人身上看,意料之中,母子二人皆黑氣縈繞,王師奶身上的黑氣尤其重,賀喜心裡愈發疑惑,告別王師奶,回家後跟梁美鳳說,「阿媽,王師奶叫你明日再送六尾錦鯉去她家。」
梁美鳳奇道,「今天早上才送過,怎麼明天還送?」
賀喜搖頭表示不知道,過一會,央求梁美鳳,「阿媽,明天我跟你一塊去王師奶家怎麼樣?」
梁美鳳瞪眼,「沒商量,幫我看鋪。」
「囑雲姑幫忙看下,王師奶家的芭比好久沒見了,我想去看看它。」芭比是只松獅,王師奶經常帶它出門遛彎。
見梁美鳳不為所動,賀喜又道,「阿媽,答應嘛,我做車仔面給你吃。」
梁美鳳鬆動,笑戳她面額,「小鬼頭!」
錯眼見她手裡塑膠涼鞋,「哪裡來的?」
賀喜道,「明叔送我的。」
梁美鳳不信,「平白無故能送你?」
「阿媽,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賀喜同梁美鳳一塊去了王師奶家。
王師奶家住亞皆街,老公是大律師,家中條件優渥,單門獨戶兩層小樓。
門鈴響兩聲,王師奶出來開門了,無精打採的對她們笑,招呼她們母女進門。
賀喜看她,見她仍然面色不佳,黑氣依舊盤繞周身。
進門前,賀喜凝神查看了門口和周圍環境,並沒有見到沖煞風水問題,牆角也無可疑畫符。
「美鳳你昨天送來的六尾錦鯉,來時活奔亂跳,不過一天竟然全死光。」王師奶心痛六條小生命。
梁美鳳怕她怪自己魚有問題,忙說,「王師奶,我的魚幾天前剛從疍家仔手上取回,天天殺菌供氧,水還是特意去前街挑的井水,擱上三五天才倒魚缸。」
王師奶跟梁美鳳上二樓,賀喜沒跟著,尋了跟芭比玩的理由自己活動,查看王師奶家院子。
王師奶家前院不大,掃灑乾淨,南牆處擺放幾盆花,卻因為黑氣纏繞,花朵枯萎凋零,葉片也發黃。賀喜逆著黑氣,走進住宅內,四下打量。
王師奶大概是個有生活情趣的人,家中小件物品較多,顯得雜亂,但在擺放上沒大問題,布藝色彩溫馨明亮,只是看在賀喜眼中,都蒙著一層灰,失去了原有光彩。
賀喜往樓上走,基本可以確定黑氣來源在起居室內,最重的地方在魚缸里,團團黑氣包圍,煞氣這麼重,錦鯉能活過一天才怪。
梁美鳳和王師奶往魚缸里放錦鯉,賀喜走過去,她個子矮,還沒有魚缸高。
一旁搬來椅子,賀喜爬上去站著,蹙眉朝魚缸里看,嚇梁美鳳一跳。
「沒禮貌,快下來!」
「沒事美鳳姐,不要嚇到孩子,讓阿喜看看,同事送我老公的魚缸,泰國舶來品,花他同事半月薪水。」王師奶面上帶了些炫耀之色。
梁美鳳忙附和魚缸好,鋼化玻璃,珊瑚也美,就連氧氣機看著都好。
賀喜沒說話,集中精力將手擱在魚缸沿上,手背上四個肉窩窩明顯,小肉手沿著魚缸一周摸索,驀地停住,如同變戲法,兩指從魚缸壁抽出一張紅紙,剪成犁頭狀,上面附有圖文,似遠古圖騰。
圖騰背面寫有王師奶大名,以及具體住址。
王師奶和梁美鳳驚呆。
「阿、阿喜,這個是什麼啊?」王師奶半響才找到調。
「犁頭咒。」
犁頭咒源自上古。傳說上古以農業為主,人們部落群居而生活,犁頭是耕田主要器具,部落巫婆從犁頭身上汲取靈力,起初用來懲罰盜竊穀物的偷盜者,後來被心術不正之人習得畫法口訣,逐漸演變為害人之法,輕者令人疾病纏身,重者可置人於死地。
賀喜沒想到會在王師奶家看到這個,眉頭一皺。
「日月照吾行,三元養吾身,一化天清,二化地火,三化我變身,人不見,鬼不見,吾奉太上老君來敕令。」賀喜掐指決,口中低聲念咒,犁頭咒瞬間在她手心化為灰燼。
「阿媽,快點魚撈出來。」
此時梁美鳳哪敢不聽,慌忙拿抄網將六尾錦鯉盡數撈出,回過神的王師奶忙去拿盆。
「阿媽,師奶,你們避到沙發后。」
兩人連連後退,縮在沙發後面藏好。
賀喜把手心灰燼一把扔進魚缸內,魚缸瞬間煮沸一般冒煙,散發出陣陣惡臭,賀喜不過後退幾步,砰一聲,魚缸四分五裂,水濺數米遠,奇的是,她身上竟未沾染半點水漬。
王師奶驚叫連連,癱在地毯上站不起身。
賀喜和梁美鳳一左一右扶她。
「阿喜,我家怎麼會有這、這種東西。」王師奶直哆嗦。
賀喜搖頭,「估計是有人跟你結仇,你們自己應該知道。」
王師奶良久方才回神,對賀喜千恩萬謝,匆匆回房,抽一疊大金牛塞給她,「阿喜,我家豪仔近來總生病,是不是跟這有關?」
賀喜點頭,「豪仔年紀小,抗煞能力弱,所以先生了病,長久以往,你和王叔也會得重病。」
王師奶直拍胸脯,又是一番感謝。
賀喜抽出一張大金牛,剩下還給王師奶,叮囑她,「師奶,明日來我家一趟,我給你祛煞符,掛在身上戴七日,七日之後取下給我。」
王師奶連連應聲,送她母女下樓出門。
一路上,梁美鳳時不時側目,看她眼神驚疑不定。
賀喜先投降,「阿媽,你忘了契爺生前說的?他說我命格奇特,天生是繼承正陽派的料。」
梁美鳳點她額,「阿媽怕像你契爺,沒得善終。比起繼承正陽派,阿媽更希望你好些讀書,將來...」
「將來中環上班,嫁入豪門,住半山豪宅。」賀喜老神在在接話。
「小鬼頭,阿媽最希望你平安!」
「阿媽,你最好。」賀喜兩手從后圈住梁美鳳肥胖腰身,讓她拖著自己走。
「小鬼頭!熱死啦!」又罵一句,心裡不是不歡喜。
夜裡下一場雨,早上又是晴天,比平時多了一絲涼爽。
梁美鳳料定今日買涼茶人不會多,索性不再煮,一早就去了鋪里。
賀喜獨自一人在家。
靜心誦一段經文,誦咒,染香對窗外日頭三拜,方才取紙筆畫符,松靜心身,垂筆之後一氣呵成。
連畫三張驅煞符,又畫兩張平安符。
修道之人最忌諱三心二意,畫符猶忌。千年前她入文慎門下,其他沒學,先花兩年修定力。須知,大凡造詣高深的人,會遇到諸多緊急情況,外界時時嘈雜,若是不能動中求靜,就不能修大道。
賀喜將三張驅煞符疊好,等時候差不多了,才下唐樓去街尾店鋪。
王師奶剛到。同昨天相比,她身上黑氣消散不少,但額間手腕仍有絲絲盤繞。
「阿喜,多謝你了。」經過昨日,王師奶不是一般敬重賀喜,又給她一疊電影票,「我老公幫電影院老闆打官司,老闆贈送他電影票,你拿著,趁暑假跟同學去看電影」
賀喜彎眼甜笑,接下。轉將驅煞符給王師奶,「記得戴七日。」
王師奶寶貝似的接過,仔細裝好,這才安心離開。
賀喜抽出幾張電影票,剩下交給梁美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阿媽,阿婆雲姑明叔,誰想看電影就贈給他們。」
梁美鳳為人精乖,母女二人能在金魚街紮根,虧梁美鳳願與人善交,這些年,門旁鄰里對她母女二人也多有照拂。
梁美鳳去發電影票,賀喜留下看鋪。
快晌午,靚女何瓊蓮進鋪,未語先笑,「阿喜。」
她身後,戴白手套司機一手一果籃,擱在地上。
「阿喜,承你吉言,我老豆今日出院歸家,讓我好好謝你。」
賀喜請她坐,彎眼笑,「老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關我事。」
不管賀喜如何說,何瓊蓮固執認為她有功,非要請她去家坐客。
推辭間,梁美鳳回了,賀喜給二人互介紹,並說明何瓊蓮來意。
梁美鳳收斂平日蠻婆行為,倒茶請坐,異常客氣,在聽何瓊蓮邀請賀喜去她家坐客之後,更是笑眯了眼,「阿喜,何小姐好心邀請,怎麼能不去?」
賀喜心中無奈,知道梁美鳳主意,巴不得她趁此機會結識何瓊蓮家兄長乃至父輩祖輩們,將他們一網打盡,從此成功擠入上流社會。
何瓊蓮出身豪門,卻沒有半點豪門小姐架子,跟梁美鳳交談甚歡,定下明天來接賀喜去坐客。
梁美鳳特意將賀喜從頭到腳打扮一番,白衣條紋裙,頭髮扎高馬尾,端得是嬌憨可愛好模樣。
「阿媽,我才十四,高不足五英尺,月事未來,胸前包子一點點。何小姐家兄長乃至父輩祖輩都沒興趣刁我啦。」
她話音未落,耳朵便被擰住,梁美鳳怒瞪,「小小年紀不學好,哪個淑女將刁字掛口上。看何小姐,坐得端背挺直,一身洋裝婀娜姿,你要跟她好好學學!」
自知失言,賀喜不敢再多話,老實坐高凳上,任由梁美鳳為她戴頭花。
「古話好,先敬羅衫后敬人,頭次去豪宅,不能給人壞印象,阿媽將你打扮漂亮也是對人家尊重。」
賀喜不迭點頭,「阿媽所言甚是,我不給阿媽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