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蘇醒一】
第9章【蘇醒一】
彷彿只要是鎮魔妻所立之地,就永遠都不會缺少死屍。
雖然它總是一動不動的立在哪兒,不曾開口言語也不曾動手殺生...
可是只要是聽見鎮魔妻這三個字,不論是誰不論男女老幼不論高低貴賤,都不可避免的要對它生出敬畏之心...
鎮魔之器,通陰啟陽...
在這哀哀末世之中,活人艱難掙扎的世道里。
就算這鎮魔妻其實並未有傳說中十分之一的能力...
也依舊是無數人嚮往的,一個美麗的願望。
所以身處絕望,人們在無數面對死亡,面對恐懼的日子裡有一個如鎮魔妻這般的傳說...
又何嘗不是一種慰藉呢?
強者縱然有能力去爭去搶,而那些只能夠依附強者而活的弱者,對這樣的鎮魔妻也只剩下一些美好的寄託。
............
然而不管這末世中,人們如何去搶奪這鎮魔妻也好,去評價這鎮魔妻也罷...
似乎從來沒有人真正去關注過這一魔之最可鎮十方邪祟的鎮魔妻,原本是個怎樣的人?
或者也可以說,在他被迫穿上那身象徵大凶大邪的紫紅色婚服前,他究竟有沒有想要成為什麼所謂的鎮魔妻?
一具已經死了少說百年的男屍,一本因為機緣巧合而出現在世人眼中的奇書。
不知道是因為真清道人的一時興趣,還是刻意為之。
劍非作為一個不過二十幾歲的大好青年橫死山野,被當時雲遊的白髮老道所遇。
老道當時感慨命數,也對這世間的未來十分堪憂。
翻手掐算,對著劍非這清秀老實的青年連連點頭也不知是算到了什麼?展開了眉宇面露笑容。
於是山川流轉,世事滄桑。
劍非遭遇橫禍身死之時恐怕都來不及為自己的英年早逝扼腕嘆息,那突如其來的世界末日就伴隨著一種古怪的病毒肆虐起人來。
彼時橫死,雖然也讓劍非遠離了末世初來那段最恐怖的日子。
只不過有句老話說的好,該來的躲不掉...
當劍非這鎮魔妻躺在棺材里足有百年之久,一朝重見天日...
天知道當劍非手中還拿著兇器,四周卻是屍山血海的景象時...劍非自己又是怎麼一個感覺?
刺鼻的血腥味竄入腦海,身體不受控制的殺戮。
在那些之前還叫囂得意的基地強者們,一個個被劍非這鎮魔妻殺的潰不成軍跪地求饒之前。
原本最接近鎮魔妻的衡淚卻在朝著劍非狠狠劈下一劍,未曾得到劍非的任何反擊。
反倒是那些不知犯了哪門子太歲的外人,一個個像是前世就與這鎮魔妻結了仇一般。
陽光燦然,樹蔭斑駁的淺淺山谷中。
有如復生鬼魅一般的劍非頭上還蒙著那不曾被挑開的蓋頭。
繁重的婚服與長紗不曾有一點影響劍非動手殺伐的速度。
饒是沒搞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衡淚,都獃獃的遠望著身形極其之快的鎮魔妻徒手掐斷幾位高手脖子的畫面。
直到那些後知後覺的豪強們朝著鎮魔妻舉兵殺來,頓時圍剿之勢變作那紫紅婚服一人的屠宰場。
衡傷衡落也靠在一起瞠目結舌的望著那突然大殺特殺卻獨獨放過了他們的鎮魔妻...
一直到那些前來進犯的人都死的死逃的逃...
原本熱鬧非凡,喧囂不止的廢墟又漸漸回歸一片安靜。
衡淚本以為這鎮魔妻會就這麼一路追殺出去,直到屠滅整座崐山才會停止。
結果突然間,手中拿著半途奪過的青玉杵,鎮魔妻卻只是停在了一處沐浴著陽光的山坡處。
「怎麼回事?那東西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
一邊的衡落勉強扶著柱子站了起來也看向遠處的鎮魔妻。
一些還苟延殘喘的衡家人也同樣觀察著遠處那個紫紅婚服。
唯有衡淚此時完完全全忽視了自己的安危,幾個縱身就朝著鎮魔妻處跳了過去。
而他手中除了他從來不離身的長劍,還有那根鎮魔刺。
拿著鎮魔刺,衡淚在距離鎮魔妻不遠處的位子停了下來。
看著半天一動不動的鎮魔妻,衡淚皺著眉頭慢慢從對方背後靠近。
就在衡淚幾乎要伸手觸到劍非頭上的長紗時。
那原本一動不動的鎮魔妻竟然猝不及防的朝後退了兩步。
而就是這突然的動作,導致已經極其靠近鎮魔妻的衡淚一把觸到了對方的後背。
「啊!」
一聲短促的驚叫,隨即衡淚就感覺到這鎮魔妻似乎顫抖了一下。
而睜開眼就看到了滿世界的死屍...
劍非卻是在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視覺衝擊中,被驚到大腦一片空白!
『我怎麼會在這兒?這兒究竟是什麼地方?我不是之前去二哥家要他欠我們家的米錢嗎?』
劍非瞪著兩個眼睛被嚇的幾乎連轉過身看看究竟是誰碰到了自己的勇氣都沒有。
還處在完全震驚中的,除了蘇醒過來的劍非,就是那個近距離聽見鎮魔妻一聲驚叫的衡淚。
『剛剛...是鎮魔妻叫了嗎?他...真的醒了?』
衡淚額頭顯然已經開始冒冷汗。
而被衡淚的突然觸碰同樣嚇到拉開距離的劍非,卻在這完全不敢面對的現實中終於發現了,自己手中還握著一根青色的玉杵。而那玉杵的一頭顯然還沾染著尚未凝結的鮮血...
「啊啊啊啊——!」
劍非這一次是徹底被嚇到了,他幾乎是猛地彈了起來一般。
一出手就將之前大殺四方的青玉杵給丟了出去。
看著那無辜的武器跌落在地,劍非也顧不上身後還有人。
幾乎是怕到快要哭出來的劍非,也完全來不及考慮他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這些累贅到底意味著什麼。
腳下踩著軟綿綿的屍體,幾乎是走一步就尖叫一聲的跳入了衡淚的懷抱...
劍非頭上披著的蓋頭也因為他過於一驚一乍的動作而歪歪斜斜的半遮在頭上。
而被這猝不及防的投懷送抱給震驚到瞪大雙眼的衡淚,甚至連思考都沒有時間就反手抱住了跳到自己懷裡的鎮魔妻。
「啊啊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啊啊啊?」
劍非渾身戰慄著摟住了這個陌生男人的脖子,一幅恨不得整個人都攀附在衡淚身上的樣子。
而這也讓完全沒做好此刻就抱人準備的衡淚,一臉懵逼的就把擅自跳到自己身上的劍非給順手公主抱了起來。
雙腳離開了到處沾滿血腥的土地,幾乎不敢再細細打量周遭那些死狀恐怖的屍體。
就著這簡直詭異的公主抱姿勢,劍非雙眼含著害怕的生理淚水,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胸口一般。
「這裡...這裡究竟是哪裡?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死人?...」
雖然因為過度恐懼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有些抽搐顫抖。
可是即便如此,與劍非完全零距離抱成一團的衡淚,還是能夠聽的出這是怎樣溫吞乾淨的男聲。
一個和他一樣的,年輕男性的聲音...
劍非心中還對眼前的一切都驚疑不定,暫時將衡淚如同大海中的浮木一般牢牢抱著。
雖然活了二十多年的劍非敢發誓他從小到大都是個直男。
絕對沒有像如今這樣失態的有如一個小姑娘一般縮在別的男人懷裡過。
可是活在和平年代的社會裡,雖然從小過的貧苦節儉為了生計也跑過大城市見過些世面...
但是那些世面也絕對不是指現在劍非看到的這種級別的世面...
如果說人們從來都沒有親眼見識過什麼叫做阿鼻地獄,屍山血海的話...
那麼此時此刻受到前所未有衝擊的劍非就敢說,他如今所看到的絕對比傳說中的地獄更加真實恐怖。
天知道當劍非慢慢恢復了意識,慢慢發覺自己身處異地的時候,那種感覺是怎樣一種五雷轟頂的體驗。
直到鼻腔里的血腥味,還有靠近身邊那細微的血流聲響將劍非的全部五感都完全輪罩起來時。
縱使劍非想要告訴自己這是做夢,這不可能...
但是踩著腳下的屍體還軟軟的推成一團,粘膩的血液到處都是。
人的眼睛可以欺騙自己,人的耳朵也可以欺騙自己,甚至人的嗅覺,人的觸覺都可以蒙蔽人自己。
可是又有誰可以來告訴他,告訴劍非他剛剛蘇醒的五官,剛剛恢復的感覺居然同時集體背叛他欺騙他。
而他此時此刻到底是算醒著還是沒醒?!
劍非渾身都發顫的牢牢黏在衡淚身上。
而衡淚手中還抓著那根原本要等完婚之後,用來挑開鎮魔妻蓋頭的鎮魔刺。
此時這位本該一動不動,或者大殺四方的妻子卻完全踹翻所有人的眼鏡,小鳥依人在自己懷裡...
那這鎮魔妻,這鎮魔刺到底又是不是他衡淚的幻覺呢?
彷彿是為了驗證自己心中的這個疑問一般。
衡淚堅實的臂膀仍舊緊緊抱著他的『妻子』,朝著遠處還在廢墟中望著自己的姐姐看過去。
雖然衡淚與鎮魔妻高高在上的站在斜坡上,與衡落他們尚且還有一段距離。
可是這段距離也完全沒有妨礙衡淚清楚的看見那些還活著的家人們,集體用怎樣一種『大白天活見鬼』的表情看向自己...
「......」
遠遠的與家人們無言相對。
衡淚抱著自己的鎮魔妻,而他的鎮魔妻也緊緊的摟著他。
如不是四周散落的都是之前他這位老婆大人發狂殺死的人...
指不定,就連意志堅定如衡淚這樣的人都會不由的懷疑一下。
他現在抱著的這個與自己如膠似漆的人,到底是不是之前那個遇神殺神遇魔斬魔的百年魔首,鎮魔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