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靜候佳音
「怎麼了？」見郎佳音的筆尖停頓，女經理開口問道。
「沒。」郎佳音的筆尖落到紙上，又唰唰地寫起來。很奇怪，這麼嘈雜的會場，她居然能聽到自己寫字的聲音。是她和女經理之間的氣氛嗎？這樣安靜的氣氛，著實讓人有些尷尬。「一般人提到我的名字，差不多說的是『靜候佳音』。」
真是奇怪的感覺，覺得在這個人面前說一兩句話，就不會覺得尷尬了。至於靜候佳音，也確實是的，每個人在聽到她的名字后，都問的是「佳音是靜候佳音的佳音嗎？」
女經理收過了郎佳音的填寫表，她抬起了眼瞼，唇角的笑意就沒消下去過。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感覺。「嗯，郎小姐，靜候佳音吧。」
女經理這麼一說，郎佳音更加尷尬了。她沒有這個意思的。但又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挽了挽頭髮。反正見了這次，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見下一次。這麼一想，郎佳音的心神也恢復了些。非常坦誠地伸出手。「謝謝經理。」
「不用謝。你的本科功底很紮實。」女經理接過的時候，似乎掃了一眼郎佳音的表。細密的眼睫毛點了一下，便握住了郎佳音的手。女經理的手有點涼，短暫的交握，郎佳音便轉身走了。步子有點快，非常輕盈。年輕人。宋元明看著郎佳音靚麗的背影，又用藍色文件夾點了一下下巴。
「給了嗎？」郎佳音轉身的時候，似乎感覺到了身後人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她多想了，還是女經理在看她。她在裡面晃了半圈才走出招聘會。大概是心虛了，出來的時候她還專門往施達的招聘席位看了看。宋經理已經走了。去哪就不知道了，畢竟是施達的骨幹，時間金貴。郎佳音剛到門口，便被姚菁抱住了手臂。
「喏。」郎佳音把手裡的應聘表遞給了姚菁。「宋經理讓我帶給你。」
「宋經理！？」姚菁瞪大了眼睛，短短一個主講的功夫，姚菁已經把宋經理當作職場偶像之一了。「她面試你了？」
「你露怯了嗎？」這一次招聘，佳音是陪著她來的，一點準備都沒有。姚菁連忙關心地問道。
「露了，沒露。」
「那到底是露沒露？」姚菁沒聽明白。
「我露怯了，可是我不知道宋經理有沒有看得出來。」郎佳音仔仔細細回想了一下，又覺得自己的表現沒有太出格。反正不管了，宋經理每天都要面試這麼多人，怎麼會記得她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你趕緊填了應聘表，等會就交上去。我出來的時候看了一下，宋經理好像走了，正好。」
「嗯嗯。」姚菁點了點頭，拿出了自己隨手攜帶的中性筆。周圍也沒桌子，姚菁便直接把應聘表貼在郎佳音的肩頭。寫了一會，又問道：「經理面試你，都說了什麼？」
「沒有什麼。」背脊挺直的郎佳音，為了配合姚菁寫應聘表，稍稍弓了身。「她讓我也填了一張應聘表。」
「那挺好的啊。」姚菁說道：「要不然你也來施達吧？」
姚菁這口吻，就像已經被施達錄用上了一樣。
「我到時候再說吧。我媽找了關係，我周末要回去面試。」郎佳音說道。
「別啊。你成績這麼好，幹嘛要回十八線啊？」姚菁說道：「年級里像你這種，不是被大企業提前錄用，就是準備出國深造。人往高處走。」
華融大學是全國數一數二的財經大學，姚菁這種自詡期末擦邊過的「學渣」，也知道「人往高處走」的理。
郎佳音沒答話，只是撐著膝頭，安靜地聽著。在母親面前，她一向乖順，就高考那一年違背母親的意願填了華融大學。家裡只有母親一人，難道又要違背母親的想法，在申城工作嗎？一方面，郎佳音是想回家鄉陪伴母親的。
姚菁填了應聘表，非常順利地交到了施達。施達那裡只有兩個部門副經理，姚菁還順便面了試。這次招聘會是專門面向金融學院的。許多大型知名的公司都會在這一天過來，人也非常多。除了本學院，還有其他學院的學生。郎佳音陪姚菁從一樓逛到五樓，從五樓又走到一樓。每一個樓層都有不少公司。在姚菁的攛掇下，郎佳音也面試了幾家公司。負責人對郎佳音的情況非常滿意。在負責人詢問郎佳音還有什麼問題的時候，郎佳音問了外派的情況。看能不能派到家鄉，或者在家鄉有什麼分公司。姚菁在旁邊一聽，感覺就是郎佳音鐵了心要「支援家鄉」，跟「下鄉支教」的勁頭差不多。
從招聘會上下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姚菁面試了十幾家公司，包括她早有意向的聞禹。聞禹是輻射全國的文化教育集團。聞禹的負責人對姚菁的印象很好，下午便發了簡訊，讓姚菁參加筆試。聞禹的順利，也讓姚菁把施達忘在了腦後。回寢室的路上，也一直在說聞禹的情況。剛到寢室樓，便遇見了從圖書館回來的李仁。李仁是她們的室友，也是金融實驗班的同學。當初郎佳音入學的專業是國際金融，大一便參加了金融實驗班的考試。寢室和一般大學一樣，是四人寢。只是剛搬到一處，有一個室友便轉院了。所以從大一到大四，只有她們三個人。
「佳音，姚菁。」見到她們倆，李仁倒是先打招呼了。李仁抿嘴笑了笑，露出了無害的小酒窩。李仁的懷裡抱著兩本書，顯得非常有書卷氣。她本身就長得清秀，在年級里也有好幾個追求者，男的女的都有。她們學校，女生還是比較多的。「你們去了招聘會嗎？」
「你沒去嗎？」姚菁說完便反應了過來。「對，你有學姐，差點忘了。」
她們大二的時候，李仁就被高年級的學姐追求了。學姐對李仁非常呵護，畢業了還時不時開車來接李仁去吃飯。在郎佳音和姚菁的心裡，李仁已經答應了學姐。當然這只是私底下，姚菁和郎佳音八卦。因為太開心，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姚菁連忙打住了。她偷偷去看李仁的神情，李仁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她這才算鬆了一口氣。「我……」
「沒事。」李仁笑了笑，也露出了她的小酒窩。李仁一貫是溫柔的。「你們應聘得怎麼樣了？」
「我倒是投了不少簡歷。」姚菁的聲音比較輕快。「佳音也面試了幾家，她還沒做好打算。」
郎佳音點了點頭。「我還要想一想。」
對於李仁，郎佳音還是有點小尷尬的。郎佳音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大概是大二那一年，她們睡在同一個帳篷里，本來是三個人的，半夜姚菁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只有她們兩個人了。帳篷外還有點熱鬧，班上的幾個同學在外面喝酒。李仁也喝了點酒，側過身便靠在了她的肩頭。郎佳音低下眼瞼，便看到了李仁紅撲撲的臉。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李仁把手貼在她手背上的時候，郎佳音立馬縮了後腦勺。當時的氣氛，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尷尬。還好有學姐，那時候學姐已經對李仁發起了猛烈的攻勢。當時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現在想來，應該是自己多想了。
「你還準備考研嗎？」進了寢室，姚菁才發現李仁懷裡抱著的書是考研書。姚菁還以為李仁準備去學姐的公司上班了。學姐是上一屆的優秀畢業生，到了社會，又是優秀職員，到現在已經是小組長了。她們學院的學生，大多有社會實踐經歷，李仁當初也和她一起去外面找過實習公司。李仁做事一向有幹勁，上手也很快，姚菁還以為她會就此工作。
「考的。」李仁說著，又看著在一旁摺疊衣服的郎佳音。「佳音，你在準備保研的事情嗎？」
不管有人還是沒人，郎佳音都顯得特別安靜。李仁看著郎佳音，郎佳音剛洗完臉，髮絲沾了點水，貼在白皙的臉頰。郎佳音無意識地將髮絲撩到耳後。「沒有，我準備邊工作邊考研。」
郎佳音有點迷茫，如果回家工作，可能讀的就是她本地的大學了。
「嗯，我看你在準備夏令營。」
「是老師讓我去幫忙的。」郎佳音摺疊著手中的衣服，笑了一聲，顯得耳垂更加紅了。
李仁的視線還沒有收回來，便被敷面膜走過來的姚菁遮擋了。姚菁挨著郎佳音，阻擋了李仁大部分的視線。
「邊工作邊考研啊？那應該會很辛苦吧。」姚菁勾著郎佳音的肩頭。「又是工作，還要去應酬。佳音你有的忙了。」
如果真去媽媽說的國企，那考研應該不會很費力。家鄉大學的競爭力也沒有那麼大。一貫早睡的郎佳音，又側過身子，一隻手搭在另外一隻手的手腕上。也是很奇怪的，她想到了應聘會上的宋經理。站在主講台上的宋經理，顯得非常有魄力。似乎是很精彩的一個人。想到白天的握手，郎佳音微微抬起手，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對方的手一直是這麼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