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某一天(正篇完)
開始自動防盜,具體看文案開頭~設的比例低,不過還是萬望理解他好像在夢裡見到了父親。
對方在他的印象中是個30歲出頭的精神男人,甚至常有鄰居阿姨說:邢警官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歲呢。
在邢熠那並不能簡單歸類到「好看」的臉上,優點那部分恐怕都繼承自這個男人。高挺的鼻樑,鋒利的眉毛,和稜角流暢的下巴,兩人幾乎如出一轍,而決定了邢熠不及父親年輕時那樣陽光俊朗的,恐怕是因為他少了一雙像父親那樣目光如炬的眼睛。
他的眼睛更像母親,瞳仁不大,顏色還偏淺,所以常常顯得有邪氣。
不過據說母親年輕時,反而因為這樣一雙冷冽不討好的眼睛,成為了好多人心中不可攀的高嶺之花。只有邢警官不一樣,他因為常年和她競爭文化課成績一二名,從來都是互相當敵人看。
兩人常常拌嘴,就算一塊喝酒時也不消停,雙方共同的朋友就分別對他倆開了個玩笑:其實對方是因為喜歡你才愛跟你吵架的……真的,我會騙你嗎?他/她親口告訴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表白而已!
從此仇人見面卻都以為對方暗戀自己,再一吵起來,常是紛紛憋紅了臉,越發進行不下去。
而謊言戳破那天,是在畢業前夕的情人節廣場。難得假期,漫天氣球,人聲嘈雜,本是一群單身青年趕個熱鬧,偏偏他倆不知道怎麼就開始互相質問對方是不是暗戀自己——我知道我有魅力,你有話就直說,誰慫誰傻逼!
吵到最後邢警官面色通紅,忽然就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對啊,我是喜歡你!怎麼了!現在我說出來了,所以是你慫你傻逼!
總是眼神鋒利的少女一愣,竟然有點躲閃地想掙脫,面前的人見狀直接就單膝跪在了地上,對她說:將來我還想娶你!我他媽真是太霸氣了,哪像你!什麼都要爭第一,結果卻是個慫貨!
少女聽了,眉毛兀自一皺,彎下腰來狠狠一把抓住他衣領,直接迫使他仰起頭毫無防備地被咬住了嘴唇。
後來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只說:好了,邢千陽,現在誰他媽的更慫?
邢熠還記得,母親的殉職發生在自己九歲的時候。
從那以後他總能看到父親每天拖著疲累的步伐回來,雖然依然對他微笑、蹲下來問他今天在學校開不開心,但即便不更事如一個九歲的孩子,也知那雙從來閃爍星辰般光芒的眼睛里已如一潭死水。
若是生在古時候,父親和母親大概會是江湖上的一對遊俠眷侶,舉案齊眉,又快意恩仇,連養孩子都不強求他考高分,更愛問他在學校開心嗎。
兩人第一次發生肉/體關係,都得益於有一回全面掃黃。
那一年查得嚴,指標太多,連城隍廟賣黃碟的地方他們都要跟城管部門合作,有一個被逮到的年輕小販幾乎給邢警官下跪了,無非也是家母80重病求醫一類的說辭,還把自己的學生證掏了出來,刑警官仍然不為所動地抓了人,不過在局裡,他還是請示了一下這樣的情況能不能從輕懲罰。
后經查證,那的確是個走投無路的大學生,邢警官便借了他點錢,讓他別再聽人蠱惑出來賣黃碟了。
對方感激涕零,說警官我不賣碟了,給你推薦幾個演技好胸大的女演員作為報答吧。
刑警官聽後面色通紅,馬上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雖然在那之前,邢警官早已經偷偷記下了其中一張碟封面上女演員的名字,後來還成了人家的忠實粉絲。
當然,這是因為她和邢熠的母親有那麼四五分像。
邢熠的母親得知后,只嘲諷一笑:放著真人不要,看什麼片子,邢千陽你這麼久了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後來……後來,也許邢熠就是在那一天初具雛形的吧。
在邢熠兒時的印象中,父母在崗時跟大多數警察一樣,給人的印象是不苟言笑的,但只要脫了那身警服,兩人和普通的年輕小夫妻毫無二致,父親總是喜歡趁其不備地掐一把母親的臉頰,就像仍是哪家少年郎與他此生衷情的少女。
直到後來母親在一次深夜巡查中被歹徒連捅數刀而亡,邢警官年輕的容顏才從此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個窮凶極惡的歹徒是個搶劫慣犯,最終,也是被邢警官當街抓住,隨後判處槍決的。
陳年的舊樓,響起的冰冷手銬聲融入萬家香甜的夢中,邢警官彷彿依然還是那個英姿颯爽的警校少年,只不過他愛的人已經不在了。
後來父親下葬時,是一個大晴天。日光刺眼,年幼的邢熠還有些肉嘟嘟的臉上,可能還是有眼淚流下來過。
他記得母親出事那天,還曾拍拍他的頭,讓他放學回來記得要快點寫好作業,動畫城5點半就要播了——而父親離開人世時,邢熠也是這樣目送父親出門的。
人人都知道,警察是高危職業。
但其實邢警官或許也不算純粹的殉職而死——冬天的深夜失足溺水,聽起來最為普通不過,然而從來沒有人告訴小小的邢熠他的父親究竟是不慎落水,還是投水自盡。
後來他即便長大了一些,也沒有去過問。
他只是開始發現了自己的天賦——任何一款遊戲,他都不會玩得太差,加上也沒什麼長輩經常管他,於是網吧就開始成為他的常駐點,漸漸地,他甚至能用他可以做代練的遊戲技術換來網吧老闆送他的免費飲料。
也正是因為這種天賦,加之出手大方性格仗義,遊戲里他的朋友從來不少。
當年玩一些rpg遊戲的時候,他不乏xx伺服器第一高手的稱號,然而一連了麥,還未完全脫去稚嫩的聲音帶著奶氣,一秒就讓所有愛慕過追崇過他的傢伙變得蹬鼻子上臉調戲他,還爭著要叫他弟弟。
刑熠非常生氣,但是他的譴責卻無濟於事,還招來更多人說他可愛,甚至那種曾經天天跟他在城門口打架互相仇殺艹八輩祖宗的傻逼,也對他變了態度。
對此,他只能恨恨地期待快點長大。
十幾歲的時候,他跟所有叛逆期的少年一樣,覺得自己是天地間一匹孤狼,隨便轉個身都寂寞而蒼茫、背景音樂能配<英雄的黎明>的那種。
在成為粉絲眼裡乾乾淨淨、有夢想有實力的電競選手之前,他並不幹凈,也沒什麼理想。
從被人誇著可愛卻只想砍人的第一高手,變成時不時跟人打架的校園扛把子,再變成叼著煙滿嘴葷段子的網癮少年,他沒花太久時間。
網戀也從過家家逐步成為他的日常之一,每一天他躺在黑暗而偌大的房間里,有人會給他發來一句晚安,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
不管這個人是誰、來自哪裡、美醜與否,總歸都是好的。
打遊戲做個伴而已,緣分總有來也總有盡,刑熠好像也從沒有因為網戀跟人產生過什麼糾葛,畢竟他想,自己挑的那些網戀對象幾乎都是跟自己差不多心態的吧。
他只是沒想到「灰燼」到現在都還記得他,這可能是他網戀史里唯一一個奇怪的例外。雖然年少往事已經模糊,但當初提出分手的時候他的良心確實是禮貌性地痛過一下,這他還是記得的。
從哪一年開始,他就不再跟別的孩子一樣守在電視前等待動畫開播,而是走入了那些五個小時只要三塊錢的黑網吧?
或許,就是九歲那一年吧。
整個過程里刑熠可謂一分面子也沒給留,池煬的臉色唰地就白了,嘴唇也動了動卻半天沒說出話,邢熠還繼續打壓道:「別說老子大小獎盃拿過不少,所以懶得搭理你一個次級聯賽的菜逼ADC嘲諷我亞軍不亞軍了,就是我玩了幾年上單和打野,你要用ADC來跟我SOLO,也會被老子打得媽也不認識。」
他的聲音抖落在空氣里,臉上的表情能讓人想起曾經每一個比賽直播鏡頭裡,那個神色冷冽的赤狼隊長Monologue。
鐵血強硬,無堅不摧。
沒有人敢出聲反駁,很快,他的目光移到蕭存身上,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卻說:「我忍讓你們兩個,完全是看在你們比我年齡小的份兒上,你們的季大隊長跟我說既然一個隊了就是可以做兄弟的,我覺得他說得沒錯,但我完全沒有想到你們會這樣對我,就像你,蕭存——你如果覺得你兄弟重要,你兄弟做得沒錯,所以你連多搭理我一下都是浪費,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我刑熠並不害怕跟隊友關係不好,或者說我得告訴你們——」
說著,邢熠頓了頓,笑聲不知道是在嘲笑其他人,還是在嘲笑自己:「我和我從前的隊友,和我最好的兄弟葉青城,結局如何你們也都知道了,多你們幾個,也不會多——」
他說到此處,訓練室里只有唯一年齡比他大的季超然有些進退兩難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邢熠……」
不過邢熠也沒打算理他,而是繼續說:「——行了,我話也說到這份兒上了,朋友沒得做,以後大家還能是商業合作,打好比賽多拿點獎金就行,我真不介意帶你們幾個菜逼升級上lpl給強隊虐著玩玩去。」
他說完,只暴躁地一踹椅子角,塑料滾輪和地板摩擦的聲音便清晰可見,加之帶疤的眉毛下那一雙神色凶冷的眼睛,也難怪赤狼的後輩都對這個隊長又愛又怕了。
過了好一陣,被他嚇得最傻的歐越倒是先開口了:「……邢、邢隊這說的什麼情況……?老煬,小純……?!」
季超然也緩過來,問刑熠怎麼沒告訴過自己,刑熠卻背過身去點了根煙,然後把打火機狠狠摔在了桌子上,只說:「我艹你媽季超然。」
一旁的池煬舔舔嘴唇,似覺被邢熠剛才那一番嘲弄搞得面子掃地,於是脖子發紅地回道:「行,行,我們都是爛泥,但是我們求你扶上牆了沒有?!幾條鹹魚哪裡配得起高貴的打過國際比賽的邢隊?邢隊要是不想來,大可以不來,IS本來就沒有歡迎過你——」
可是歐越聽到這兒,卻立即急了起來,甚至直接呵斥了池煬一聲閉嘴,還讓池煬別頂撞自己師父。
「艹你媽,」然而池煬也的確是不吃任何人的硬的主兒:「狗越你就為了這個逼跟我紅臉是不是?我倒想問問你買他來幹嘛的?老子看他這副趾高氣昂的逼樣兒心裡就不爽,不來就不來,早點滾蛋媽的——」
這時刑熠抽口煙轉過身來,臉上帶著譏諷的笑,說:「你讓我滾我就滾?哦,身價不如我百分之一的菜逼,你被我的粉絲罵的時候你以為那些反駁的人是想幫你?對不起,他們只是想黑我而已,你他媽當自己誰啊?都老子的黑粉,誰他媽認識你這種菜逼?要滾也是你滾,被老子在rank里打傻了吧?」
噴子本性的池煬本來就被觸了底線神經,這下開起口來更是季超然左勸右勸也根本停不下,邢熠則站在椅子旁邊不說話,頭頂白色的燈光灑下來,他只神色冷漠地任由池煬出口成臟,罵他浪輸大賽的罪過,罵他離開當初的業餘戰隊的不道義,也罵他為了IS的錢從一手培養他成長的赤狼離開、還一副委身事菜逼的高傲樣子。
「就不愛給你好臉色怎麼了,誰讓你跑來跟我們住一間寢室,他媽的天煞孤星吧你,怪不得都不喜歡你,」池煬坐在椅子上仰起頭,眼睛也冷冷地瞪了過去:「媽的什麼JB玩…意兒……」
——雖然那一秒,當他看到邢熠眼裡忽然泛起的淚光以及迅速紅起的眼眶的時候,還是不免整個語句都戛然而止在了空氣里。
一旁的季超然還在疑惑紅塵是誰,而這一次,歐越要的效果倒是實現了。
眼前的邢熠面色不知道該說是蒼白了還是徹底黑了下來,眉頭也緊緊皺住,儼然仍是賽場上所有觀眾都會熟知的那個鐵血而強硬的赤狼隊長。
「你從哪兒知道這個id的?」接著,他對歐越說話的語氣顯然絲毫不再顧忌自己富二代老闆的面子:「以後別他媽叫老子紅塵。也沒有什麼大神不大神的。」
整個訓練室一瞬間安靜了,就連蕭存敲打鍵盤的聲音都頓了頓才繼續。
歐越直接愣了愣,而刑熠說完,就無視了眼前小少爺嘴裡「你罵我連我爸都沒罵過我」的嚷嚷,神色冰冷地自己拉開門出去了。
「嗚——」
不過看邢熠的背影如此堅決,歐越還是想追出去看看,但這時他卻冷不丁地被另一邊的池煬叫住了。
「狗越你管他幹什麼,」池煬轉了半圈椅子,手搭在扶手上,大聲說:「真拿自己當大爺了,這才來多久?」
歐越閉緊嘴巴眨眼看了池煬兩秒,卻特別篤定地回道:「別這樣,給我師父一點面子——」
旁邊的季超然笑出聲來:人邢隊還沒答應你拜師呢,歐越無理取鬧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經拜師了他就是我師父」,反倒是池煬笑得冷冷淡淡:「你這熱臉貼到的屁股可真夠冷的啊~」
說著池煬悠閑地靠向椅背,若有所思地拿過因為充電而擱在主機箱的ipad不知道看起了什麼來。
「師父為什麼不高興我叫他紅塵?」歐越則坐到沙發上一直嘟嚷:「他以前id不就叫這個嗎。」
「這還不簡單,」池煬嘲弄般嗤地一笑:「這麼仙氣飄飄的名字他用來打擼啊擼這樣的歐美遊戲?被自己當年的中二程度傻逼到了吧。」
可是就在季超然準備給邢熠發條信息問他去哪兒的時候,池煬卻話鋒一轉,神秘地笑道:「其實,我倒還真的知道怎麼回事。」
聞言后季超然和歐越都有點意外地看了過來,於是池煬的嘴角就順勢勾起輕蔑的一笑,說:「背叛自己原來的戰隊去赤狼之前用的都是紅塵這個id,也難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