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番外一:誤會(下)
開始自動防盜,具體看文案開頭~設的比例低,不過還是萬望理解刑熠本以為,自己這一出手,打斷蕭存鼻樑都算輕的。
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是,這一拳非但沒有造成什麼傷害,還顯得十分綿軟無力,角度也有巨大偏差,只是在蕭存側臉上蹭了一下,鬧著玩兒似的,甚至就像在跟對方撒嬌。
不過對方倒是什麼也沒管,先扶住了他的腰,那一刻隨著腳下踩著泥沼一般的錯覺,刑熠只覺眼前開始大片大片地發白,接著視野止不住顛倒旋轉,渾身的冷汗都在往外冒,噁心欲吐的感覺彷彿貫穿了整個腦海,所以他只得用力睜了睜眼,然後勉強撐住桌子重新坐下來前傾了一點身體,不得不將重心往跟隨過來的蕭存身上靠了靠。
「咋了兄弟?」季超然見他怪怪的,於是趕緊碰碰他略微發抖的肩膀:「裡面放跳蛋了?這他媽開關是在小純身上啊——」
「唔。」邢熠耳邊有點模模糊糊的,只低著頭騰出一隻手,本能地抓住了季超然的袖子,想要脫離開蕭存的臂彎:「季三哥,我——難受……」
可是蕭存卻在頓了半秒后,仍不願意放手,而是環緊手臂承受住他傾斜的重量,幾乎將他整個人都順勢攏到了懷裡。
「……我艹,沒事吧,」季超然大概也嚇了一跳:「邢熠?邢熠——」
夜風有點涼。
腦海里的一片空白也讓邢熠有點絕望。
他大約能猜到自己怎麼了,畢竟只用半秒他就能算出自己最近總共吃了多少東西,又睡了多長時間。
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大抵是這樣了。
只求不猝死渣男懷中,一切好說。
街道上還有不少出來擼串的年輕人,周圍充斥著燒烤的香味,旁邊的炒河粉和小餛飩也飄香異常,似乎溫暖了上海的整個寒冬。
而對蕭存來說,他只能感覺到所有的氣息都在隨著冷風灌入自己的喉嚨,然後像被海綿吸收飽滿了般全堵在自己胸腔里,直至任何味道和聲音都感受不到了,眼前只有懷裡的邢熠緊閉著的眼睛和嘴唇。
本來,前一秒他還在賭氣邢熠比起他更願意尋求季超然的保護一點,但當刑熠想要抗拒卻無力抗拒地滑入他懷裡時,他卻還是感覺驚慌而強烈的負罪感開始爆發般翻湧在心臟周圍,像一把刺刀般緩緩扎入——還是刃上生滿了鐵鏽的那種。
——是啊,你對他那麼冷淡,他肯定已經被你傷透心了,為什麼還指望他願意靠近你?
疼痛感由此撕扯蔓延,徹底淹沒了他。
從邢熠第一步踏進IS俱樂部起,他想要漠視的,此刻好像都成了笑話。
他看邢熠,是看著自己負心的前男友「紅塵」,而邢熠看他,卻是看陌生人。
——這個傢伙甚至都沒發現他如今的ID眷戀是為誰而取的。
但此刻他卻仍然只剩下了自責,曾經篤定過的那些「絕不再為這個人難過一秒」之類的決心,都一瞬間全被刑熠蒼白的臉色瓦解了。
自己怎麼會捨得懷裡的人委屈?甚至是整天沉迷訓練,在察覺到對方的生活規律問題非常大的時候,一句話也不吭,還賭氣中途把想給對方帶去的吃的給扔了。
自己竟然想要用傷害的方式來報復曾經互相深愛過的人,簡直就是徹頭徹尾的傻逼。
蕭存一邊想著,一邊咬緊牙關,先伸手掐了掐對方的人中,周圍迅速圍上來的別桌客人很熱心,季超然也趕緊讓方鍾炎看看附近有沒有地方能要到熱毛巾。
而事實上,刑熠失去意識的時間也不算長,可能連兩分鐘都還沒過去,他就很快動了動嘴唇醒了過來。
然而蕭存卻像對方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般著急,見狀趕緊彎下腰想聽邢熠在說什麼。
可是不管他貼得多近,都始終不確定懷裡的人在囁嚅什麼,再一看對方表情仍然很難受的樣子,便不得不更為著急起來。
「……你別這麼急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抱著具屍體呢兄弟,要不要趁熱?」季超然見了,立刻一邊怕拍他讓他冷靜點,一邊捋開了邢熠額前的碎發,說:「邢熠?說啥呢大聲點啊我艹——」
蕭存從來冰冷的眼睛早已蒙上一層濕熱的溫度,對此還瞪了季超然一眼:「不許凶他,他難受才說不清楚話——」
「哎我去你媽的,我他媽哪兒凶,」季超然接過方鍾炎手裡的毛巾,然後便一邊無視蕭存「你輕點」的勸阻,一邊在刑熠臉上用力搓來搓去,說:「邢隊?邢隊可以啊,還帶暈過去的,我把lspl第一白蓮花的稱號讓給你你覺得怎麼樣?」
蕭存感覺懷裡的刑熠似乎想奮起反抗,但這傢伙嘴裡卻才擠出個「艹」字,就突然掙扎了一下,然後毫不客氣地吐了他一身酒。
一股刺鼻的味道由此瞬間擴散開來,刑熠終於清醒了大半,抬手就想拿袖子擦嘴,蕭存卻摁住他,一邊幫他清理,一邊朝旁邊著急地伸手說,水。
「想吐就都吐出來。」很快,蕭存便一邊小心地讓他喝點水漱口,一邊輕聲說。
邢熠迷迷糊糊地,只覺得丟人,於是斷斷續續地回道:「我要回去……」
蕭存聽后趕緊替他打理乾淨,似乎想抱他起來:「嗯。我帶你回去。」
「我艹,誰他媽……要你帶……」刑熠卻連眼都不想睜,只朝旁邊說:「季超然你他媽的……還不快護駕……!」
「……我護你大爺!」季超然差點踹他一腳,直接就對方鍾炎使了個眼色:「小狼狗你上啊,你腰比誰都好。」
一旁的方鍾炎聽了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想上去接過刑熠,卻突然對上了蕭存抬起來的眼睛。
不誇張地說,那的確是護食的惡狼在狂風大雪中才有的眼神,方鍾炎只感覺被冰錐刺了一下似的倒退半步,甚至差點想開口道歉。看方鍾炎沒繼續過來,片刻后蕭存就攏過刑熠肩膀,再次試圖抱起刑熠了。
可刑熠也恢復了一點精神,於是一邊罵起來,一邊還不忘撐開一點兩人的距離:「你臭死了艹你媽放開我我討厭你——」
蕭存被凶得嘴唇顫了顫,但還是不願意放手,季超然見狀,也知道邢熠是徹底喝醉了,便上手直接卡住他下巴不讓他出聲:「幹啥,要不要再給你來點范思哲噴噴?也他媽不知道誰吐的!趕緊走了,別跟這兒丟人啊。」
刑熠猛地動了動腿卻沒踹到季超然,而攬著他肩膀的蕭存則沉默不言地垂眸脫了那件沾滿了發酸的酒味的外套放下,這才執意將他攔腰抱了起來。
耳邊的細微風聲更加清晰,雖然因為一時的懸空,邢熠並沒能找到很好的著力點,但他仍在掙扎。
懷裡的人看來態度堅決,蕭存除了低聲安慰他以外別無他法,季超然倒是一邊撿起蕭存的外套拎著,一邊對邢熠說:「邢熠你他媽再給我動一下,我馬上打電話讓戚雪過來啊。」
不知道為什麼,這下邢熠居然立馬消停了,整個人都跟瞬間軟了似的,還聽話地乖乖垂下了手。
「……戚雪?」蕭存有些奇怪:「戚雪是?」
季超然擺擺手:「行了別問了,是他奶奶。」
蕭存剛「啊?」一聲,懷裡的邢熠又猛地動了一下腿要踹人,蕭存只好再次動了動手臂掌握平衡,好讓自己踏出去的步伐都是迅速而穩的。
夜幕已經很深很深,基地離得不遠,幾個人便打算走回去。
很快地,蕭存就感覺到懷裡的人大約是真的太累了,已經任由他抱著,呼吸也越來越均勻,看來是徹底睡了過去。
手臂上的重量不算太沉,卻像承載著太多東西,蕭存總是忍不住地想低頭看向懷中的人——至少此刻,他終於不用再隔著電腦屏幕,也不用再隔著賽場的人山人海望著這張臉了。一種真實的酸澀迎著風充斥在他鼻腔里,讓他再一次想起了邢熠剛才那句「我討厭你」,心中不免仍有些失落和不知所措,旁邊的季超然還閑得慌似的冷不丁補刀道:「回去就讓隊醫看看怎麼了,你們也是,這麼對他,你說他整天被人在網上黑就算了,連葉青城都插刀,或許這段時間就是他這輩子經歷過最難度過的日子,你們不知道罷了。」
一旁方鍾炎開始好奇發生了什麼事,蕭存聽了手臂更曲起一些,舔舔嘴唇后回答:「……他是不是都不會原諒我了。」
季超然倒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來真的,語氣還如此不安,於是不禁憋著笑,趁機逗他道:「那倒不至於,只要你下回道歉的時候脫了褲子給他看看你的尺寸,他分分鐘跪下來含住,哪可能不原諒的。」
「……」蕭存貧不過,季超然見他不答話,就轉頭跟方鍾炎胡口亂謅起蕭存和池煬兩個惡霸的所作所為去了,最後他甚至還邀請方鍾炎一會兒同去IS基地揍池煬。
方鍾炎果斷答應下來,還馬上拿出手機在群里下了戰書——雖然,只收到了池煬「我現在沒空理傻逼」的回復。
寒風裡只有旁邊兩人談話的聲音,但蕭存最後還是感覺到季超然摟著自己肩膀拍了拍,就像是某種關心。
「放心,沒事的兄弟,邢隊這人很大方,怎麼可能不原諒你呢?」
蕭存剛想說真的嗎,季超然就勾起嘴角繼續玩笑般安慰起他來。
「再說了他要是真不原諒你,你就強/奸他唄,我幫你下藥啊~」
蕭存一怔后,想象了一下邢熠被人強/奸的樣子,最後還是篤定地搖了搖頭。
路燈帶著層層疊疊的暖意,漸漸地將邢熠沉靜的睡臉都包裹在了其中,就像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光。
池煬稍加判斷,發覺對方看起來年齡挺小,甚至可以說是雙方十名選手裡最年輕的——這個神色張揚的傢伙眉上帶疤,還沒開局,就大言不慚地跟隊友說:上路我已經領先三個人頭了,不送穩贏,送了也贏。
隊友與這個叫做紅塵的人嘻嘻哈哈打趣幾句,接著一場罵戰中的比賽就開始了。
由於賽事十分不正規,雙方也就隔著幾排座位,所以從開賽起,兩邊就會一邊打一邊大聲地互相嘲諷,而最終,所有聲音都被底氣最足的紅塵蓋過了。
「我大招還有幾秒好你們就還有幾秒送下一波人頭給我,明白嗎?」
「要不要我替你們跟殘聯申請手殘證書?」
「都來河道艹我,我試試1打5能殺掉幾個!」
「教你們按ESC發起投降,下次見面爸爸我會溫柔點!」
鍵盤滑鼠的聲音和人群的驚嘆討論聲交織不歇,扎堆的男生開始往紅塵這邊擠過來——在場比賽的都是英雄聯盟高分段玩家,對面上單的id池煬也在一些高分討論貼里看到過,但紅塵仍然虐殺全場,甚至頂著對方復活泉水秒了人全身而退。
全場首殺、數值高得駭人的最高人頭數、領先別人超過倍數的最高傷害、連續超神的記錄無不讓紅塵成為全場最引人注目的焦點,但紅塵對此倒是不以為意,好像贏比賽是理所當然的事一樣,結束后還在全場沸騰的氛圍里心不在焉地掏出一塊蜂蜜芝士撕開吃了起來——那玩意兒池煬實在過目難忘,畢竟作為辣黨,他曾經差點被齁死過。
不過瑕不掩瑜,他就喜歡像紅塵這樣又強又浪的選手——所以簡陋的比賽頒獎結束后,他還是忍不住拉住紅塵,讓他在自己手背上籤個名。
全場觀眾們該散的散,該繼續玩遊戲的玩遊戲,熱鬧的場景漸漸平息,只有池煬干出了這種找不知名的選手簽名的舉動,但他覺得完全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紅塵看來也有點驚訝,不過還是馬上爽快答應下來。
接著紅塵便低下頭一邊寫字,一邊嚼著東西口齒不清地誇他有眼光,然而兩人正笑著呢,對方就很快被隊友摟住了腰要走。
「塵塵,別耽誤時間。」對方的隊友說:「明天還有比賽。」
「噢——」紅塵輕輕吹了吹自己簽下的字,很快就搖搖手走了。
池煬捂了捂剛被紅塵吹過的手背,視線不禁追隨住了那支隊伍收拾好鍵盤滑鼠遠去的身影——當紅塵回過身來再次對他比了一個再見的手勢時,他愣愣地也招招手,心中竟然有些平白無故的羨慕。
他站在雜亂卻又落寞的網吧中心,看到的是一群一無所有的年輕人開墾前路的無畏身影。
——其實,國內的高分玩家有很多,甚至職業選手也有很多,但在那個時候,大多數選手酬勞低不說,一個遊戲的壽命能有多長也沒有人知道,誰也不能預測走上這條道路結局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