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撬開

120 撬開

在那后,門羅也沒想到恰巧是這讓人惱怒枯燥的『懲罰』才得以讓他依舊是少年時的故事和仇恨繼續延續下去。

他和雙胞胎尼拉以及摩烏瑪,還有他們最小的妹妹娜古都出生在無論是海上還是陸地上,戰爭都逐漸停息,各國邊境以及外族都趨於平靜的時代下。

這時代的平靜多數是歸功於布尼塔的成立,極西海域分裂成了兩個巨大的板塊格局,一塊是在寒帶的洛底斯,另一塊便是統一了極西數百個小島國的布尼塔,布尼塔在那之後用不可思議到可怕的速度強盛起來,甚至和東部內陸的許多大國結下了盟約,而門羅他們所侍奉的國家領地位於陸地板塊的沿海帶,十分靠近布尼塔的領地海域。

在前些年,阿曼狄和莎麗珈出生的年代,他們的國家還依舊和布尼塔有不少衝撞,大量烏壓壓的布尼塔海軍艦船經常出現在他們待在陸地上都能夠看見的海面區域,但很顯然這種緊張的兩國氛圍也馬上要結束了,因為他們會在下個月的武神祭上籤署停戰條約,條件是轉讓一半的海域領地到布尼塔旗下。

只要在一張小小的羊皮紙上籤上字,國王和國民們期盼的和平就要到來了。

……

…………

外面有嘈雜的人聲

門羅從一堆用木條搭建起來的小塔樓面前抬起頭,這是距離他禁閉開始后的第三十二天,明天正午就是武神祭舉辦的時刻了,他和今天晚上負責送飯的看守聊了幾句才知道今天晚上所有布尼塔的外使都被安排在祭司殿旁邊的一座院落休息,等待明天和國王簽署協議。

也就是說現在是簽署儀式的前一天夜晚

現在是在舉辦歡迎外使的晚宴所以外面才這麼熱鬧么?真好啊……門羅又吃了口擺在他旁邊地上盤子裡面的土豆泥。

這麼久的時間過去,門羅已經開始想念到趨於渴望宴會上熱鬧的氣氛和油乎乎的大烤豬了,再過一個月!再過一個月他就能結束禁閉了,到時候他要在外……

「……!」

門羅對於自己未來禁閉結束后的妄想被門外忽然傳來的女人尖叫聲給打斷了,那不是打破了殿內一兩個名貴的罐子會發出來的尖叫聲,而是看見了可怕的或者是可怕的事情發生在自身上時會發出的來自於恐懼的叫聲。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他在原地愣了幾秒,接著門外持續響起來的雜亂腳步聲和甚至都分辨不出來性別的扭曲尖叫聲才讓門羅徹底回過神。

「外面怎麼了!?」門羅丟下手裡的勺子朝屋子門口衝去,他抬手拚命的擊打著被從外面反鎖起來的門「有人在外面么!?快回答我!」

「莎麗珈?!阿曼狄!!」他聽著門外根本沒有停歇勢頭的尖叫聲覺得渾身發麻,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外面不是在舉辦宴會么?父親和母親他們在哪裡?「到底怎麼了!快把門打開!!」

門羅因為一直得不到回應,他只能焦急的在屋子中轉了幾圈然後翻找出了一根還算是結實的鐵質權杖,他想要用這個撬開門把手但即便門把手被他幾下就撬開了,他也依舊推不開門,外面好像被誰用東西給堵住了,而窗戶即便擊碎了玻璃,外面還依舊有一層青色的岩石板,阿曼狄他們為了防止門羅和雙胞胎『越獄』讓人加固了他們的房門和窗戶。

出不去

門羅揪著自己的頭髮絕望的蹲在地上,那些恐懼駭人的喊叫聲還在不斷透過牆壁傳到他的耳朵之中,因為無法得知到底外面發生了什麼,他內心越來越不安和恐懼。

……

「那時候我還抱有一點點希望,以為只是小規模的動亂,阿曼狄和父親他們肯定能很快就解決好。」

「但我抱著希望等來的是第二天凌晨的時候,莎麗珈她撬開了我被石板封住的窗戶,她渾身都是血,臉和半邊胳膊看起來像是被熔掉了一樣可怕。」卡彭特眼神獃滯的看著不知道哪裡的一處「她告訴我是布尼塔的那些外使,他們派人在祭司殿和外面王城區到處都悄悄埋下了毒氣袋,大半的人都被毒死了,在王城內發生這些災禍的時候布尼塔的軍船全部壓到了國境內的海域正在用火炮轟擊我們的沿岸城鎮,他們一開始就沒想要簽署那該死的條約。」

「莎麗珈在將我從屋子裡帶出來後去找了尼拉還有摩烏瑪,他們兩個在屋子裡面也嚇壞了,但正因為和我一樣被關在屋子裡他們才免遭了毒氣。」

「逃跑的一路上我都在問莎麗珈她父親和母親在哪裡,阿曼狄和娜古逃出去沒有,但她只是哭,一邊哭一邊帶著我們朝城外的港口跑。」

「本來該是我最熟悉的街道都變得很陌生,城牆和房屋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空氣中全都是刺鼻的□□味和被毒氣腐蝕過後人肉爛掉的臭味,到處都是哭喊著四散跑動的人,還有拿著武器不停朝前逼近的可怕士兵。」

「莎麗珈想要帶我們逃去港口避難,但道路上的布尼塔士兵實在是太多,他們像是螞蟥一樣僅僅用了一晚上就侵佔了我們的國家,沒人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慶典布置用的鮮花和旗幟全都浸泡在泥水中被踩的稀爛,國王所在的皇宮中到處都是升起的火光和煙柱。」

「因為實在沒辦法,我們只能躲藏進了一間非常靠近港口的貨屋,很幸運的是那裡面有地下室,很小,是那裡的主人用來儲存皮草的,莎麗珈不允許我們出去……你知道,我的姐姐她一直考慮周到,即便是在倉皇的逃跑中她也永遠做了準備,在那種情況下她還帶著幾條幹麵包和一壺水,我們就靠這些在地下室度過了三天,那時候莎麗珈的情況已經很不好了,她在發高燒。」

「度過三天過後,莎麗珈才偷偷帶我們離開地下室,這時候地面上士兵已經很少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幾隊人在到處巡邏,確保沒有活下來的人。」

「我們不能繼續留在這裡,莎麗珈她認為那群布尼塔人的計劃不僅是要毀掉簽署儀式,還有是想要將我們國家的人一個不留的全部殺掉,因為我們所信仰的武神耶底戈在極西人眼中是異教,是錯誤的,而我們國家大部分人都稱得上是耶底戈血脈的延續。」

「所以她想要帶我們離開這裡,於是我們就趁著晚上的時候混上了一艘布尼塔的運送船,這艘船上裝滿了從宮殿中搬出來的黃金和寶石……它們會被運送到布尼塔,莎麗珈和我們躲在了這艘貨船甲板最下面的隔層里,就在一堆堆的木箱后。」

說到這裡卡彭特停了下來,因為安娜伸手過來抱住了他的肩膀:「可以了、」

安娜實在不知道該對卡彭特說什麼,她實際上很不會安慰人,但看著卡彭特臉上的表情她就覺得……很難受:「不用勉強自己對我說這些,我不知道也可以的,你不要…你不要再去想了。」

卡彭特在安娜的懷裡閉上了眼睛,這小姑娘身上總是有股很幼稚的奶味,他很討厭,但也很喜歡:「莎麗珈在那艘船開出港口后的第二天就死了,因為高燒,還有殘留在她身體里的毒氣,她死的很痛苦,但為了不發出聲音一直都咬著一塊很髒的木板,她嘴裡的血就順著那個木板滴在我的胸口。」

「我和尼拉還有摩烏瑪在不久之後就被船上的布尼塔人發現了,因為莎麗珈的身體開始發出了……腐爛的味道,船員一開始以為是死老鼠,可後來那味道越來越大,他們終於打死扒開箱子看看後面到底死了什麼東西。」

「那是暴風雨的晚上,我記得很清楚,我們三個都被發現了,然後我拉著尼拉和摩烏瑪像是瘋了一樣朝甲板上沖。」卡彭特的敘述開始變得有些混亂「我聽見後面有qiang聲,但是不敢停下來,我不敢停下來,他們就在後面。」

「我不知道該往哪裡逃,外面在下暴雨,沒有一絲光亮的漆黑海面上全都是如山般高大的波浪,身後又是魔鬼一樣拿著qiang的人,然後我就聽見摩烏瑪的聲音,他說海里,跳進海里。」

「我按他說的做了。」卡彭特抬頭看向安娜「我按他說的做了,我拉著他們翻過船舷跳進了海水裡,那和平時我浸泡過的海水不一樣,它們像是餓極了的野狼撕扯著我,我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拉扯得到處翻滾,至少……我說至少我得抓緊尼拉和摩烏瑪的手,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暈過去了。」

「等醒過來的時候我躺在白色的沙灘上,周圍是青綠色透亮的海水,我們漂到了一座淺灘島嶼上,和那時候噩夢般漆黑的暴風雨夜不同這裡到處都是陽光,我以為我們逃出來了。

「但當我轉頭看向旁邊的時候只看見了一具泡到發脹的青紫色屍體,我的左手緊緊的拉著他的右手,那是尼拉。」

「我想尼拉在這裡的話摩烏瑪肯定也在,所以我把尼拉抱到了島嶼中間遠離海水的地方,在讓尼拉躺好后我沿著這座小島的海灘來回走了四次,一邊呼喊著摩烏瑪的名字一邊走。」

「到了晚上我還是沒有找到摩烏瑪,我只能回到尼拉的身邊坐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老實說我總覺得發生的這些事情都只是個噩夢,可能我再睡一覺就能醒過來了,所以我躺在尼拉身邊開始睡覺,但醒過來什麼都沒有變,我終於反應過來了,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我甚至依舊不知道我的父母,阿曼狄,娜古他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於是我開始哭,我跪在尼拉的身體旁邊乞求他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說我害怕,我說我想回家,都沒有用,沒人回答我。」

「最後我只能把尼拉帶到了島上有泥土的地方埋了,但我留下了他的上衣,那件髒兮兮的白色內衫,你也見過,就是我疊起來放在床下面的那件……我蹲在海邊洗了很久才稍微把它洗乾淨點,其實這樣做根本沒什麼意義,畢竟它不尼拉,它只是尼拉穿過的一件衣服。」

「後來我上了一艘海盜船,因為他們剛好停靠在這個島嶼附近清點船上的奴隸,順便將得病的奴隸拋下……他們的船長叫做卡彭特,是一個年過半百但身體依舊強壯的東部人,他帶上了我,讓我替他們打下手。」

「那之後我常年待在東部,對別人都只是說我是從奴隸船上逃出來的,我需要隱藏身份,因為我有自己的計劃。」

「在卡彭特的船上待了十年後,我發起叛亂奪走了卡彭特的兩艘船,他被我勒死在了他自己的房間裡面,那之後我就用了卡彭特這個名字,我繼續擴大船隊的規模,收納死刑犯當船員,給他們金幣和女人,讓他們甘願替我賣命。」

「三十二歲的時候我的船隊終於達到了一個能夠攻城軍隊的規模,然後這就是我計劃實施的時候了,我在布尼塔舉行祭奠的時候帶著所有人攻打了進去,就像他們那天所做的一樣,我擄走了國王,但損失了幾乎所有船,還把自己的命搭給了耶底戈。」

「布尼塔為什麼要違背承諾做那些事情的原因我也從國王的嘴裡知道了,布尼塔的統一是因為和無名的神簽訂了獻祭條約,每隔十年左右就需要大規模的血祭才能保證布尼塔的強盛,而我的國家就被他們看中成為了下一個血祭的地方。」

不管是他,還是安娜,都是那個所謂的『血祭』的受害者。

卡彭特抬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權杖:「這個就是我和尼拉、摩烏瑪他們那時候偷出來的降臨權杖,是我們國家國王所持有的東西,我花了很多時間在才某個布尼塔的貴族家中找到它,現在我們的國家已經消失了,唯一剩下的能夠象徵國家權位的東西也淪落到放在別人家裡充當不怎麼重要的擺設……」

「那之後我就在想,的確,自己復仇的話能做到什麼呢?我只能殺掉現在眼前的這個人而已,但是如果讓耶底戈來,他能帶來的是所有人包括我自己的覆滅,一切讓我仇恨的東西都會消失……」

「即便是現在,我的那些想法也還依舊在腦子裡面。」卡彭特抬手抱緊了安娜「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事的。」安娜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如果被烏提爾聽見的話,他肯定又會生氣的說她縱容卡

彭特「……總會有辦法。」

聽見安娜這樣說卡彭特終於笑了一下:「烏提爾那傢伙不會喜歡聽你這樣說的。」

「我知道……」看見卡彭特笑安娜才鬆了口氣「不過我有個問題,我現在是該叫你門羅,還是卡彭特?」

「你喜歡哪個名字。」卡彭特笑眯眯的反問「你的話叫哪個都可以。」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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