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27.第 27 章

陳錦川和克里奧斯約好了在這個周末一起去看心理醫生。

她清晨起床之後,看了眼床底下的趙曦曦,確認趙曦曦沒掉下去之後,一邊穿衣服一邊默念了整整三遍咒語一般的「我是因為喜歡佟子文才嫁給他的」之後,終於神清氣爽,長出了一口氣。

她出門之前,仔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不要答應他任何事情,不要答應他任何事情,不要答應他任何事情。」

緊接著,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給自己打氣,信心滿滿地想著,她這次一定可以做到的。

她信心滿滿地看著鏡子,開始準備梳妝,忽然發現自己的梳子好像還在浴室里,便放下手裡的東西打算轉身去浴室,一轉身就一頭撞進一個冰冷的懷裡,嚇得一個哆嗦後退一步。

陳錦川驚魂未定地看著肖丞傻笑著的那張臉,提起掃床器就衝上去了。肖丞嚇得趕緊跟著趙曦曦一起躲進床底下,打死都不肯出來了。

陳錦川隔著床板踢了他一下,問道:「我說了多少遍進門要敲門?」

肖丞從趙曦曦手裡搶了半根巧克力磨牙棒來吃,被對方張嘴嗷嗚一口啃住手腕不鬆手。肖丞似乎早就習慣了趙曦曦這種行為,當著她的面將那半根巧克力塞進嘴裡,引得趙曦曦嗷嗚一聲撲過來揍他。

陳錦川實在是受不了這兩個小屁孩了,只能無奈地問:「你幹什麼來了?你師父呢?」

肖丞被趙曦曦啃著手甩不掉,正著急趁著佟子文沒來再搶一根吃,百忙之中隨口回了一句:「在門口敲門呢。」

陳錦川沒辦法,只好走去門口給他開門,見佟子文低著頭站在她卧室門口,沒注意到她已經來了,抬手在門上敲了敲,正好敲在她腦門上。

陳錦川:「……我謝謝你啊。」

佟子文敲了兩下之後覺得手感不太對,還伸手摸了摸陳錦川的腦門,一摸覺得這門有點軟有點熱,一抬頭才發現自己正在敲陳錦川腦門,趕緊收了手回過神。

陳錦川說:「我今天還要出去呢,你來幹什麼了?」

佟子文將小本本翻到第一頁,指著上面的一項一項計劃挨個說道:「首先,離我上次給那兩隻剃毛已經過了半個月,我打算過來給他們剃掉新長出來的毛。」

陳錦川:「……」

真是辛苦你了。

佟子文說著,很不舒服地活動了一下肩膀:「不過這兩個傢伙就這麼消失了,一想到沒能剃掉他們新長出來的毛導致他們的毛越長越長,就讓我感到很不舒服啊。」

他說著,將另一隻手裡端著的剃刀收了起來,拿出筆來,很不情願地在他未完成的計劃上打了一個叉。

打完叉以後,佟子文顯然心情已經不怎麼好了,調整了一下情緒才又對陳錦川說道:「根據半個月前我給你留下的那張相親清單,鑒於你這次又一次相親失敗,所以今天我是來帶你去見你新的相親對象的。對方是個醫生,做事嚴謹認真,又很有耐心,關鍵是長得還挺像我,我覺得很適合你。」

陳錦川:「……」

她恍然想起來這傢伙半月前來的時候好像確實給了她一個厚本子什麼的,但是她一看見那本子里密密麻麻的各種碎碎念的批註和補充就頭疼,早就扔到一邊去了,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陳錦川開始有點不好意思,她早就把個丑了吧唧的本子弄丟了。她覺得那個本子當初扔在沙發上,不是被趙曦曦拿來磨牙就是被拉斐爾拿來磨牙了,總而言之早不知道進了誰的肚子,她還一個字沒看過。

佟子文盯著她的小動作看了半天,問:「你不好意思了?你看見我覺得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幹了什麼虧心事?」

陳錦川立刻道:「我哪兒有不好意思!」

佟子文用一種蔑視的眼神看著她:「現在你又撒謊了。你鐵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陳錦川有點慌,但是她真沒想到這傢伙計劃得這麼詳細。

佟子文說:「你緊張的時候會用手撩頭髮別到耳後去,你撒謊的時候不敢看我。說吧,你是不是根本就沒看我給你的文件?」

陳錦川低著頭,噘著嘴,小聲咕噥了一聲:「字那麼小本還那麼厚,不想看。」

佟子文立刻從懷裡又掏出來一摞紙來:「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你容易丟東西。這個是給你手抄的備份,記得仔細看。」

陳錦川:「……」

她有時候覺得佟子文死了以後簡直變成了黑色版的瘦子哆啦A夢,什麼東西都能掏出來。

陳錦川看見那一摞紙就頭暈。她將本子收好,直接去問佟子文:「所以那些計劃什麼的,是不是只要我找到結婚對象就可以作廢了?所以我只要聽你的話就行了吧?我不用看了對不對?」

佟子文皺眉看著她,顯然很不爽。

憤怒地盯了她一會兒之後,他才一字一句地說:「不是。」

緊接著,他又換了輕鬆的神色敘述:「那摞文件里的計劃包括我替你選的二十個相親對象的詳細資料,你們結婚以後舉辦婚禮地點的十三個可選擇地區,還有婚禮結束以後度蜜月的二十個最佳地點以及花銷,這些都是我綜合考慮了所有人的工資條件以後做出的判斷,可是省去你們很多白費力氣的爭吵的。」

他又補充:「其實我當時還有一筆存款留著,如果你乖乖嫁人,不給我亂惹麻煩,那筆錢就是你的。」

陳錦川聽到這裡,早就被那一大串亂七八糟的事情搞昏了頭,最終見他終於停止碎碎念了,便滿懷期待地問:「那似不似只要我嫁人以後度完蜜月,那份計劃就結束了?我不用看了對不對!」

佟子文:「……不是。」

他一邊說,一邊翻開那個字體如同印刷體一般的手抄本,指著上面的目錄說道:「還有你們孩子以後上學的五十個最好的學校,包括幼兒園三個小學四個中學七個高中三個以及三十三所比較合適而且適合你的孩子智商的大學——」

陳錦川:「……」

這種東西竟然還有目錄。

不僅有簡錄,後面還有詳細目錄,她簡直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時代,需要天天拿著大綱背書才能被老師放過。

佟子文欣然說道:「當然了孩子有可能智商比你高,但是這種幾率不太大。我綜合考慮了幾位優秀人選的智商水平,覺得這沒準是有希望的。」

陳錦川:「……」

我謝謝你啊。

佟子文一下子翻到最後:「以及適合孩子上學的最佳居住地點,還有給你爹十三年後選好的墓地——啊,這個不能告訴你,不過沒關係,反正你那腦子也記不住……」

陳錦川當場差點沒嚇哭:「我爸就剩下十三年了?」

佟子文皺眉,很嚴肅地說道:「根據你爸每天抽煙的次數來看,這已經很幸運了。你應該高興才對。」

陳錦川:「……」

她真想一巴掌糊死這個傢伙啊。

佟子文似乎有點不甘心,撅了撅嘴看她:「你哭啥,我死的時候你都沒哭。」

陳錦川這回委屈了:「我哭了的!我真哭了的!」

佟子文嫌棄地看著她:「我助理哭得都比你厲害好么。再說我活著的時候她恨死我了,我死了她都能給我掉兩滴眼淚,你就紅了一下眼睛。」

陳錦川更委屈了:「你、你助理那是喜極而泣好嗎!!!」

佟子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然而回想一下那小姑娘當年對他的態度,很明顯這是十分有可能的。他覺得自己那已經死去的心臟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陳錦川委屈地喊著:「你們整個律師事務所都喜極而泣好嗎!」

佟子文捂住了心口。他當初還納悶怎麼那幫人要在他葬禮那天在事務所里吃披薩,他以前明明禁止工作時間吃披薩的。

兩個人正僵持著的時候,敲門聲及時地響起。

陳錦川驚叫一聲:「都怪你!我和人約好了要出去,我還沒化妝呢!」

佟子文:「……為什麼今天你會和人約好了出去?你不是和我約好了出去嗎?」他說著,翻開那厚厚的筆記本:「你看我明明寫得很清楚,七月十九號,早六點半準備,記得用淺色唇膏,穿白色那身——」

陳錦川根本不想看他那密密麻麻跟小螞蟻一樣緊密而又整齊的批註,走到門口就去開了門。

克里奧斯一身得體西裝,金色的長發微微垂在額前,笑了一下看著她:「陳小姐準備好了嗎?」

陳錦川面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馬上就出來,你先進來坐一下好不好?」

克里奧斯進門,一抬頭就撞上佟子文,當時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個單身姑娘家裡的英俊男人到底是誰,然而又看陳錦川,發現她完全沒有要介紹的樣子。

陳錦川原本以為克里奧斯是看不見佟子文的,直到佟子文走上前和他握了手,並且非常自來熟地做了自我介紹:「多伊爾先生你好,我是她前夫。」

陳錦川當場就磕門上了。

佟子文面色平靜,又說道:「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別追求她,畢竟當初有人給她算過卦,說她命里克夫,誰娶誰死。」

克里奧斯:「……那先生你膽子還挺大。」

佟子文冷淡地點了點頭:「我可不膽子挺大的么。」

這不已經死過一次了么。

克里奧斯顯然對這個不速之客沒有什麼好印象,此刻淡淡地笑了一下,對著佟子文禮貌地說道:「這些巫師占星之流,我並不相信,不過我確信的是,我並不會因此而早死,所以不勞先生你操心了。」

佟子文非常認真地說:「我知道,你不會的。」

克里奧斯:「……?」

這人到底什麼問題?

陳錦川在屋子裡聽著他們兩個說話,一邊無奈地化妝一邊想,其實他是真的知道……

果然,門外克里奧斯又茫然問道:「你知道什麼?」

佟子文一臉自然地說:「你能活很久呢。」他說完,抬手看了看錶,顯然接連取消了兩項計劃讓他非常地不爽,於是他將本子再一次夾到了腋下,對著屋子裡揚聲喊了一句:「別跟人家小姑娘搶吃的了!我們出發了!」

他說著,似乎看見了什麼,生氣地皺了眉:「肖丞,你再不出發我剁你一隻手!」

他說完,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下,推開門走了出去。

而坐在沙發上的克里奧斯,就這麼茫然地看著他對著空氣一通吼,又自顧自地走出去,早就在心裡給他打上了「神經病腦子有問題」的標籤。

.

2.

陳錦川跟著克里奧斯出現在他預約好了的心理醫生診所的時候,第一次如此地後悔告訴一個外國人自己得了「絕症」這件事。

只見克里奧斯站在她前面,用非常認真的神色看著面前的心理醫生,以極為標準的中國話再一次重複:「絕症。」

穿著白衣的心理醫生很無奈地扶了扶頭,耐下性子再問了一邊:「先生不好意思,我是問得了什麼絕症。」

克里奧斯茫然地歪了歪頭,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陳錦川,有點掙扎著回想這那個詞的發音,想了良久之後,還是極為認真地重複:「就是得了絕症!」

他一邊想著,一邊自己說了兩遍,比較著哪一個的發音更像是當初陳錦川告訴他的那個名詞。

至於陳錦川,完全無法解釋這一切的來源,只得從頭到尾低著頭,拚命地揉著自己發痛的太陽穴。

這時候,那個心理醫生轉過頭,很仔細地打量了她片刻,彷彿認出了熟人一般,驚喜地叫道:「啊!陳小姐!」

陳錦川猛地被叫出了名字,茫然抬頭,發現這個雖然穿著白大褂的傢伙看起來挺正經,但是那雙眼睛一旦笑起來卻是十足的痞氣,越看越覺得眼熟。

陳錦川盯著他敲了半天,恍然想起來這神經病好像就是當初那個害得她足足打了三天哆嗦的傢伙。

那個傢伙似乎再度見到她非常高興,翹著腿露出一副痞子樣,轉了轉手裡的筆說道:「陳小姐,我對你印象太深刻了,可是你怎麼就忽然消失了呢!不過話又說回來,能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啊!」

陳錦川:「……」

她一把拉起克里奧斯就往外走,克里奧斯還在糾結到底是絕症還是倔症的問題,猛地被她拽著出門,茫然地很:「怎麼了?」

陳錦川一邊拉著他快速往外走一邊說道:「這人有病。」

他們正向外走,後面那個心理醫生還在趕著說:「哎,陳小姐你別走啊,我有車有房的哪裡不好了嘛……」

他們剛走到門前,陳錦川還沒來得及伸手去開門,那門就自己開了,走進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一臉神情近乎於木然的人。

正要出去的兩個人齊齊地都是一傻。

走進來的那人雖然氣度沉穩不少,然而相貌卻儼然和剛才坐在那裡的心理醫生一模一樣,只是整個人略顯得有點疲憊,看見他們之後,只淡淡點了下頭:「兩位來早了。」

宛如照鏡子一般映著的一黑一白兩個人,同處一室,感覺奇怪得很。

他的面容雖然和剛才那個玩世不恭的傢伙相似得很,但是很明顯眸子要略深一些,氣度則是沉穩地多,至於那一身服喪一般的純粹黑衣,配在消瘦的身子上,氣度竟然和佟子文有三分相似。

陳錦川茫然回過頭,發現穿白大褂那傢伙原本的一臉傻笑早就消失了,現在正瑟瑟縮縮地往桌子底下躲。

穿黑衣的人原本面有疲色,眼睛淡淡向後一掃,本來只是想看一眼時間,然而目光落到那個正想要躲進桌子下面狹窄空間里的那傢伙身上時,整個人立刻僵住,一雙深邃而安靜的眸子即刻瞪大,幾乎是發狂一般地吼了一句:「你又偷穿我工作服進我辦公室?」

陳錦川:「……」

陳錦川覺得,他大概已經盡了全力阻止自己在女士面前爆粗口了。

克里奧斯顯然還沒反應過來,依舊在糾結他的絕症還是撅著。

穿白衣的傢伙從桌子底下怯怯的探出頭來:「這不是走錯了屋子么。」

陳錦川反應還算迅速,立刻補刀:「我一年前來的時候他跟我求婚來著。」

後面進來的人臉色已經近乎猙獰,笑得越發恐怖起來,咬著牙一字一句問道:「你還和我的病人求婚來著?」

陳錦川繼續補刀:「他剛才還說他有車有房哪裡不好……」

穿黑衣的人露出一個緊接與殘忍的笑來:「你有車有房?哥哥怎麼不知道呢?什麼時候從哥哥家裡搬出去》嗯?」

那個穿著白衣假裝一聲的傢伙從桌子底下抬起頭來,用怨恨的目光看著陳錦川。

穿黑衣的人嘆了一口氣,對著陳錦川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沒記錯的話,是陳小姐對吧,一年前你忽然消失,我還以為是我的治療出了問題,真的很對不起。」他說完,那勉強擠出來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下去了,轉而變成了一種極為可怕而又猙獰的神色:「你給我滾出來道歉。」

對方顯然害怕了一下,又向桌子底下縮了縮:「那你不能當著漂亮姑娘的面打我……」

他哥都被他給氣笑了:「我打你?你出來道歉!」

正牌心理醫生顯然累得很,又被自家弟弟這麼一氣,整個人都有點站不穩。他見那偷穿了自己工作服的弟弟顯然是打算慫到底,無論如何也叫不出來了,只能對著陳錦川一鞠躬,陳懇道:「陳小姐,真的非常對不起。」

他說完以後,又無奈地嘆氣,苦笑了一下:「經過那混小子這麼一鬧,想必你也很難再相信我了,心理治療中沒有了信任自然難以為繼,這樣吧,我將你所有的診費都退還給你,如果你還願意相信我的話,能讓我推薦幾個可信任的同事給你嗎?」

陳錦川暗想,要是再讓克里奧斯當著心理醫生的面說她得了絕症,那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陳錦川也沒法子,因為不管她到底願不願意繼續治療,反正她早就已經說了「好」。

心理醫生很誠懇地將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名片,改日我一定帶著他登門致歉。」

站在旁邊始終糾結著的克里奧斯正低著頭走神,這時候猛地抬起來頭,用比中央台還標準的中國話字正腔圓地說道:「我沒記錯,就是絕症!錦川都病成這樣了,你們這些醫生還不肯認真治療,實在是太過分了!」

陳錦川:「……」

為什麼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一定要這麼蠢萌才肯罷休?

心理醫生轉頭看了看十分維護她的克里奧斯,顯然以為這就是陳錦川的男朋友,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陳小姐能這麼快走出喪偶的陰影,我真的很為你高興。」

陳錦川猛地想起來克里奧斯今天早晨還見過佟子文,要是讓他聽見點什麼可了不得,趕忙匆匆告辭,推著還打算好好和他們理論的克里奧斯就下了樓。

克里奧斯正在氣頭上,被她拽著還不肯走,依舊一臉怒氣在教訓著那心理醫生:「怎麼能出這樣的失誤?你作為醫生竟然讓自己的弟弟冒充了,這對病人也太不負責了吧?再說了——」

他說到這裡,忽然頓住,轉過頭低聲問陳錦川道:「喪偶是什麼?是指愛人死亡嗎?」

陳錦川拉著他就往外走:「不是的你聽錯了,他說的是一種心理疾病的專業名詞……」

克里奧斯依舊一臉茫然:「可是我今天早晨才見了你前夫……他說你喪偶的話,你前夫不是應該死了嗎?」

陳錦川頭都大了,拖著他一邊走一邊隨口糊弄道:「他說的不是那兩個字,你聽錯了。」

克里奧斯還是不能理解:「難道錦川有兩個前夫?」

陳錦川:「……」

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她尷尬地笑了一下,拖著克里奧斯上了車。臨走前,她注意到樓上的醫生探出頭來,對著她苦笑著點點頭,算是告別。

陳錦川拿出那張名片來看了一下,見那張名片非常地簡單,只有名字和電話,就連診所的地址都沒有。

一張簡單地只有黑白相應的名片。

名字更是簡潔,只有兩個字:簡逸。

陳錦川心想,出來看個病遇到雙胞胎什麼的經歷,在她目前為止的神奇人生之中大概已經不算什麼重頭戲了吧。

不過……這名字好像還有點眼熟啊。

陳錦川看向坐在旁邊的克里奧斯:「你當初給我介紹這個心理醫生的時候,好像和我提過一句他有潔癖?」

克里奧斯點了點頭,微微嘆了一口氣,露出遺憾且帶有歉意的神色來:「對,虧得我還未來他診所而特意換了最乾淨的衣服,沒想到這人雖然名聲在外,做起事來卻這麼不嚴謹,好在這裡優秀的心理醫生多得是,咱們換一個人預約就好。」

陳錦川一頭就磕在車上了。

這傢伙不是她下一個相親對象么?

.

3.

因為看病的事情臨時終結,而再找一個好的心理醫生又需要提前預約,陳錦川這個上午的時間又一次變成了空白。

克里奧斯試探著提出過要送她回家,但是陳錦川想,要是被佟子文知道她提前見過相親對象從而攪亂他計劃這種事情,一定又要碎碎念訓死她,因此打死都不想回家。

這時候,坐在後面的趙曦曦見兩個人不知道該去哪裡玩,立刻開心地舉起來小手:「那我們一起去超市買吃的吧!」

坐在前面的兩個人猛地一個激靈,齊齊地轉過頭來,用恐懼的眼神盯著趙曦曦看。

趙曦曦一臉無辜,咔嚓咔擦啃著巧克力磨牙棒,咕噥道:「我師父讓我來的。」

陳錦川覺得,重點根本不在於是誰讓她來的,重點在於她是怎麼出現的。她一點也不像在徹底無神論的克里奧斯面前,聽見她說自己是從車底下鑽上來的或者說她一直就在車裡。

簡直沒救了。

她還在苦苦思索怎麼解釋這小傢伙的出現,克里奧斯就轉過頭來問她:「這是你朋友?」

陳錦川艱難地點了點頭,雖然她完全不想承認這小傢伙是她朋友,而且還是天天和她一起睡蹭在她家不肯走的那種。

沒想到克里奧斯之前還在疑惑這小丫頭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一聽說是陳錦川的朋友,竟然立刻釋然了,一副早就習慣了遇見不正常人的樣子。

只見他回頭對著身後的趙曦曦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用近乎哄小孩的語氣問:「想去哪個超市?」

趙曦曦本來還很擔心被陳錦川罵,一聽這個又立刻激動起來,開心地大聲道:「去最大的那個,最大的那個!」

克里奧斯發動車子,帶著兩人去市中心最大的百貨超市。

陳錦川還在糾結要怎麼道歉,她回頭瞪了趙曦曦一眼,發現趙曦曦只要聽說想去超市,整個人都已經開心地快要炸掉,竟然也掏出一個小本本來開始專心地在上面寫自己要買什麼吃的。

陳錦川隔著一段距離看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發現她現在正在寫「巧克力味磨牙棒」「草莓味兒磨牙棒」「香草味兒磨牙棒」「芝士味兒磨牙棒」……

陳錦川心想你還真是嚙齒類動物投生啊天天磨牙沒完了!

過了一會兒,克里奧斯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正開心寫小本本的趙曦曦,面帶同情地對陳錦川說:「你們家裡人也挺不容易的。」

陳錦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更不知道為什麼他一臉同情地看著自己。

過了一會兒,克里奧斯又問:「這孩子畢業了嗎?」

趙曦曦在後面聽見了,大聲喊了一句:「還沒呢!但是我師父不願意教我啦!」

克里奧斯繼續憐憫地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她,沒多說什麼,在陳錦川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陳錦川就這麼一路疑惑著,直到三個人到了超市,克里奧斯用溫柔的神情領著趙曦曦去小孩玩樂區的蹦蹦床的時候——

她終於明白了,原來克里奧斯一路都以為她們家曦曦是個小智障啊!

陳錦川本來還想解釋一下,然而趙曦曦一見了兒童區的蹦蹦床和球球就丟了魂,哇哇叫著沖了進去。

陳錦川:「……」

還真挺像個傻子的。

大概當時她出車禍,腦漿子撞出來太多,剩下的不夠用了吧。

克里奧斯見終於安頓了趙曦曦,回頭對著陳錦川笑笑:「這孩子挺可愛的,就是一驚一乍太嚇人。她是什麼時候爬進車裡的?小孩子不能長久呆在車裡,不然溫度太高悶死了怎麼辦。」

陳錦川心想別的小孩她不知道,這小玩意是絕對不會死第二次了。她見克里奧斯終於不把趙曦曦當個鬼了,趕忙順著他說道:「這是我二姨家的智障表妹。」

克里奧斯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意思大概是——我看出來了。

陳錦川又趕緊補充:「她小時候發了一次燒,當時沒有及時帶她去看病,後來燒壞腦子了,導致現在有點傻,給你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克里奧斯看了一眼正在兒童區里和小朋友搶玩具搶的正開心的趙曦曦,對陳錦川說:「讓她先在這裡玩吧,咱們去別的地方轉轉。」

兩個人還沒走兩步,身後就傳來了一聲嗚咽。

一回頭,只見趙曦曦正把頭靠在綠色的隔離網上,用難過的目光看著兩個人,一雙大眼睛里汪著點水花,眨了眨眼睛,抽了抽小鼻子,一副小狗被人丟棄的樣子,極為可憐地等著兩個人領她出去。

陳錦川真是快給她跪了,更何況她還搶了一個小朋友的棒棒糖。

陳錦川實在是受不了這小丫頭可憐巴巴的目光了,沒辦法,硬著頭皮把她領了出來,強迫她歸還了小朋友的棒棒糖之後,花錢給她又買了一根。

當陳錦川看見這傢伙伸出舌頭把棒棒糖從頭舔到尾的時候,就一點都不想管她可憐不可憐了,只想一腳把她從四樓的窗戶里踹出去,讓她愛滾哪兒去滾哪兒去。

然而趙曦曦似乎就看準了兩個人不忍心把她丟下,一邊美滋滋地啃著棒棒糖,一邊伸出小手扯住了陳錦川衣角——以她的力氣之大,給她身上砸輛車她都不會放手。

陳錦川沒辦法,只好求助地看向克里奧斯,帶著趙曦曦去百貨超市。

趙曦曦一進了食品超市,立刻就如游龍如水,整個人連影子都沒了。

克里奧斯在趙曦曦跑沒影之後,耐心地問陳錦川:「她現在在哪兒上學?高中還是初中?」

陳錦川覺得初中更適合趙曦曦現在的智商水平,於是就說:「初中。都不知道讀了多少年初中了,現在也沒畢業。」

克里奧斯又問:「在什麼地方讀初中?」

陳錦川也不知道應該把她安在什麼地方讀初中,只能隨口說道:「就在市立三中。」

克里奧斯說:「那些初中都是給智力正常的孩子讀書的地方,市立學校人又多,老師也沒時間照顧特殊學生,對她這樣的病來說,其實是並不合適的。我倒是認識一個特殊學校的校長,要不送這孩子去那所殘疾人學校試試看吧?」

陳錦川這就有點慌了。

她生怕趙曦曦的身份暴露,趕緊說道:「她在那所市立學校讀了很多年,老師校長都把她當親生的孩子看,對她特別照顧。她現在每天上學都是最開心的事情,所以打死都不肯轉學的。」

陳錦川又說:「其實就算是她初中畢了業,大概也是考不上高中的,她父母怎麼可能放心她出去找工作呢,就算不上學也是呆在家裡添亂,所以還是送到學校給老師照顧比較好……」

他們說這些的時候,趙曦曦推著裝滿了磨牙棒的小購物車從他們兩個人身邊風一樣地過去,完全沒有聽見兩個人探討她智力水平的話。

克里奧斯看了看她那已經裝滿了的車,微微皺了下眉道:「她怎麼只吃磨牙棒?」

陳錦川本來想說,以她的智力只能記住磨牙棒,但是她又覺得這句話諷刺意味太濃,不太適合趙曦曦現在殘疾人的人設,於是就笑了笑沒說話。

克里奧斯又關懷地問:「這孩子在家有人照顧嗎?」

陳錦川說:「她爸媽都上班,不上學的時候就我照顧。」她說著,又心想是你命好來得晚,不然還得看見這小崽子從樓上漏下去摔在你床上。

兩個人正聊著天,一轉頭忽然發現,趙曦曦竟然不見了。

兩個人趕忙分頭去找,然而這傢伙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怎麼都找不到影子。

陳錦川開始頭大,生怕在人來人往的超市裡看見一輛自顧自賓士且沒有人推著的購物車在超市裡橫衝直撞,到處嚇人。

她找了幾圈,終於在酸奶區的一個角落裡看見了趙曦曦的身影。

趙曦曦面前站著一個腳踩細高跟,身穿黑色風衣、面帶墨鏡的女人,因為那墨鏡太大,遮住了她半張臉,只看得見她那深紅色的唇,此刻正帶著冰冷的笑意,微微勾著。

她手裡正舉著一杯酸奶,顯然她的個子比趙曦曦高出來不少,這一舉起來,趙曦曦根本就夠不到那瓶酸奶了,此刻正在努力地蹦起來和她爭。

陳錦川說過,就算是林鄒鄒被開水毀了容,她也認得這傢伙的胸和腿,這尺碼和長度絕對是林鄒鄒無疑。

只見林鄒鄒微微歪了頭,用冷淡的語氣說:「喂,小矮子,這東西是我先看到的,你去貨架上再拿一個。」

趙曦曦不服氣:「明明是我先拿到的!你之前還吃了我好多巧克力棒呢!」

林鄒鄒高高地挑起眉毛,冷笑了一聲:「我?吃你的東西?我為什麼要吃你的東西啊?」

她說著,手一揚,將那罐酸奶丟進她的購物車中:「你給我聽好了,我看上的東西就要拿走,你要是搶不過我,就別搬出來小屁孩的那一套來。」

她說完,冷淡地轉身,還丟下一句嘲諷:「矮子。」

陳錦川好像能反應過來這搶她酸奶的人是誰了。

趙曦曦委委屈屈地站在她身後,一臉被好朋友背叛了的傷心神色,看著她踩著高跟鞋走遠,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林鄒鄒是個大騙子!我不喜歡你了!」

一句話喊出來之後,人流如織的超市之中,立刻無數的人同時回頭,看向穿著黑衣服戴了黑墨鏡的女人。

陳錦川心想,完了,完了,這要是讓記者拍去林鄒鄒在超市搶小孩酸奶,蔣略得多糟心啊。

然而,趙曦曦顯然不打算善罷甘休,依舊抽著鼻子說:「林鄒鄒我不和你玩了!再也不和你玩了!我也不要看你的美少女戰士全集了!」

陳錦川一頭就栽到地上了。

美少女戰士又是什麼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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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介紹男朋友給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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