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付瑞敏氣急敗壞地用力扯了扯被李瑞琛禁錮住的手,李瑞琛原本也就只是為了阻止她傷害陸可,感受到她的力量,當即鬆了手。倒是付瑞敏因為太過用力,有些狼狽地退了幾步,差點踩到自己的裙擺。
當她怒氣十足地瞪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低賤孤兒,並準備讓他知道一些深淺的時候,前頭的大人們也陸續趕到了。
陸成均一看到眼前的場景,臉都黑了,長腿快速邁了幾步,抱起陸可。儘管他試著盡量顯得平和些,語氣還是帶上了不悅的質問,「怎麼回事?」
付岩也是個護短的,聽了女兒湊到他耳邊說的話,臉色相當的不好看,要不是跟陸家最近合作緊密,他一定當場就要甩手走人了。
付夫人在旁邊見了,急忙出來打圓場,「哎呀,小孩子打打鬧鬧嘛。也沒出什麼事。」,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瞪了眼付瑞麒,「你是男孩子,怎麼不知道讓著女孩?」
氣氛一時間有些低沉,陸可畢竟打人在先,陸成均將陸可放到李瑞琛的懷裡,示意他把陸可抱走,「我很抱歉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立刻喊醫生來家裡給瑞麒看看。」,他嘴巴上這麼說,眼睛里分明沒有半分愧意。自己的女兒向來乖巧,倒是付家的小子生性頑劣,給彼此一個台階罷了。
李瑞琛安撫著陸可,親自把她送回了房間,「你竟然還會跟人打架。」
陸可現在反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嘟著嘴撲到了沙發上,「我不想的。」
李瑞琛摸了摸她露在外頭的腦袋,沒輸就行,至於付瑞敏么……自己有一筆賬還要跟她慢慢算,「你先在房間呆著,我出去看看,有事情就喊陳阿姨,知道么?」
陸可想到付瑞麒臉上的傷,有點後悔了。付瑞麒那個人嘴碎了點,但人還不算太壞,有些懊惱地把臉埋在沙發里,不肯起來。
李瑞琛見她這樣,走到沙發邊,將她從沙發里揪出來,抱在懷裡坐了下來,發現陸可竟然在哭。
沒有聲音,只是鼻頭髮紅,眼淚蓄在眼眶裡,蓄滿了便流下一兩滴。李瑞琛見了,感覺陸可臉上流著淚,自己心裡在流著血,手忍不住有些抖地幫她擦著眼淚,嗓子也發緊,「好好的哭什麼?」
「我不想打他的。」,畢竟還是個孩子,一時衝動之後便是長久的害怕。
李瑞琛抱著她,一邊輕微地搖動著身體,一邊小聲安慰著,「沒事的,他會好的,沒有人會怪你。」
陸可點了點腦袋,眼淚流的更勤了,「他們肯定不喜歡我了,瑞敏姐姐一定是討厭我了。」
聽陸可提到那個女人,李瑞琛都覺得氣悶,那個人除了自己怕是誰都不喜歡吧,「你要她喜歡你做什麼?以後都不要跟付家人來往,知道么?」
「為什麼呀?」,陸可有些詫異,付叔叔跟她家走動的還算勤,怎麼能以後都不來往了呢。
李瑞琛看著她純潔的大眼睛,那些黑暗的東西他希望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懂,拍了拍她的腦袋,「小孩子管這些做什麼,聽哥哥的就沒錯。」
陸可嫌棄地斜眼看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是個小孩哩。」
兩人在房裡待了半個多小時,等李瑞琛把陸可安撫好,走到前廳時,發現人已經散了。只剩下幾個打掃的僕人。
自從李瑞琛重生之後,他便覺得很多事情都跟上一世不太一樣了。但好在這件事情跟上輩子一樣,上輩子,也是因為一些不愉快,宴會提前結束,他想起還有些事情想跟陸伯伯說,便走到二樓的主卧。
李瑞琛在門前站定,透過未關攏的房門縫隙,看見了裡頭明亮的燈光,一時間彷彿前世與今生重疊。
陸成均一直在咳嗽,陸夫人帶著哭腔在一旁埋怨,「你這身體到了這個地步,竟然一直瞞著我。現在才告訴我,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跟可可。」
陸成均越咳越大聲,好不容易止住了一會兒,「告訴你做什麼,看你天天哭么?你身體也不好。」
「哎……」,陸夫人長長嘆了口氣,「可可年紀還那麼小,我的身體也不好,商業上的事情一竅不通,你要是走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辦啊!」
陸成均像是在安慰陸夫人,一陣窸窣聲之後,有些沉重的聲音傳來,「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做好了安排,我走了,瑞琛會照顧好你們的。」
約莫有半分鐘的沉默,陸夫人似乎是有些懷疑,「那個孩子……你就這麼草率地把家業給他,真的好么?且不說他願不願意,可可年紀還這麼小,長大以後願意嫁給他么?」
「成榮大師跟我說,可可命薄,陽壽短。只有他待在可可身邊,才能保可可平安,渡一半的壽命給她。我們家對他有恩,要不是我,他就是個孤兒院里的野孩子。他要是想出人頭地,就要答應我,這一輩子都陪著可可。要是可可長大了,不願意嫁給他,那他這輩子也不能結婚,要守在可可身邊!」,陸成均的語氣裡帶著篤定與不屑,在他眼中,人總是追逐利益的,那個孩子也不例外,在享受過富貴的生活之後,他還能願意回到泥里去么,「我會找李長凱和容律師來處理這件事,你放心好了。」
李瑞琛低下頭,不再去聽房裡夫妻的談話,默默地走開了。
上輩子的自己固執地守著自己的自尊心,感激陸家給他帶來全新的生活的同時,也時時刻刻被自己寄人籬下的境況灼燒著敏感脆弱的心靈。他也曾試著真心把陸可當作自己的妹妹,但是陸成均總是在告訴他,他不是這家的一份子。就連他的存在也不過是給陸可續命而已。陸成均給自己的一切不過是場交易,果然是商人,從不會做虧本買賣。
李瑞琛想過很多種可能,只是從來沒想過代價是自己的命。
前世的自己不甘於這樣的命運,選擇反抗與毀滅;現在的自己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