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Chapter 79 孜然烤羊排
會面氣氛熱鬧融洽,衛母爽朗好客,十分健談,一俟落座便拉著惟希與徐愛國說個不停。見衛儻扶睡醒的祖母從客房中出來,她起身讓出自己的位子,坐回衛父身邊,笑問,「這應該是奶奶了。奶奶年輕時必定是美人,從小徐身上能看見奶奶當年的風采。老衛你說是不是?」
衛父相比衛母,沉默寡言得多,但妻子問他意見,即刻點頭,「是。」
「您客氣了。」祖母微笑,有點意外,不過還算鎮定。
衛母注視兒子與惟希雙雙走進廚房的背影,嘴角噙笑,內心歡喜,口上嗔怪衛儻,「小儻也不同我們打聲招呼,搞得我們措手不及。小儻這孩子,脾氣像他爸,又沉又悶,有什麼事都埋在心裡。」
「令郎謙沖溫和,十分難得。您說的,倒像是我家惟希。」徐愛國笑起來,「我們也全無準備,冒昧前來做客,失禮了。」
惟希與衛儻站在廚房內聽雙方家長互相吹捧對方孩子,彼此眼中都帶著一點無奈笑意。
「你猜他們能這樣聊多久?」衛儻在惟希耳邊低聲問。
惟希側首望一眼客廳方向,聽見話題轉往他們各自的童年往事,蒲三偶爾插嘴補充,十分熱絡。
「告別時分?」
衛儻忍笑,自烤箱中取出烤得「滋滋」冒油的羊排,頓時濃郁的羊肉味混合著孜然的香氣,撲鼻而來。他用烤肉夾將羊排一一擺放在盛有蘆筍蝦仁沙拉的餐盤上,最後綴以幾片羅勒葉做裝飾,隨後與惟希人手兩盤端進客廳。
「小儻你這個主人怎麼能讓惟希幫忙?惟希,你快坐,讓小儻來。」衛母假意責備衛儻,又笑問,「這道羊排是惟希做的罷?小儻從來沒給我們做過羊排。」
「是衛儻做的,我只是幫忙擺盤……」惟希不敢居功。
「女孩子手就是巧,擺得多好看?比米其林三星餐廳也不遑多讓!」衛母只覺得惟希看在眼裡,無一處不好。長得俏麗可愛,為人誠實低調,真是越看越歡喜,拉著惟希的手不肯放。
「徐小姐不但人美手巧,工作能力也十分出色,我幾次想挖她跳槽,都沒成功。儻哥也不幫我說說好話。」蒲良森在一旁趁機抱怨。
「就你話多!」衛儻忍無可忍,揚手屈指彈蒲三頭頂。
蒲良森抱頭告狀,「衛爸衛媽你們看!儻哥總欺負我!」
「好了好了,都老大不小的,別胡鬧。」衛母伸手捏一捏蒲三臉頰,十分縱容。
一頓晚飯賓主盡歡,洋蔥小土豆孜然烤羊排大受歡迎,泰汁蒸銀鱈魚也廣受好評,徐愛國對衛儻的手藝讚不絕口,「想不到小衛燒得一手好菜,我家惟希有口福了。」
衛母擺擺手,「小儻也沒有其他愛好,沒事就喜歡琢磨做幾個菜,用他們年輕人的話說,是個標準的宅男。」
「小衛這樣的男孩子多難得!」徐愛國發自肺腑地讚賞衛儻。
蒲良森剛想開口,衛儻將空餐盤往他手裡一塞,「幫忙收桌。」
蒲三瞟一眼衛儻喜怒難辨的神色,乖乖起身。
衛儻跟在他身後走入廚房,取過他手中的餐盤,抹除餐余垃圾后裝入洗碗機,「是你向他們通風報信?」
「我哪會做那麼低級的事?」蒲三靠在流理台上,從果籃里拿過一個黑李子,在衣襟上蹭兩蹭,咬在嘴裡,「我只是對衛爸衛媽說老爺子參加團拜會,家母與婦聯的同志們有個新年餐會,兄姐都要帶孩子去各自岳家、婆家,大年初一剩我一個人孤苦伶仃,想和他們一起吃飯……」
「我媽當然不捨得讓你『孤苦伶仃』。」衛儻輕哼。
蒲良森嘿嘿笑,「還不感謝我?」
「謝你什麼?謝你打亂我計劃?」衛儻並不領情。
「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何況徐小姐又不醜,你怕什麼?」蒲良森湊到衛儻身邊,用肩膀頂他的胳膊。
「我只是想給她充足的時間做好準備……」來接受我並不單純的世界。
「儻哥你這是患得患失,相信我,徐小姐的心理承受能力絕對比你想象中強大。」蒲三啃一口黑李子。
衛儻輕笑,並不解釋。
因為愛她,所以不想她受一點點委屈。
春假結束,重新開工的眾人大多還沉浸在假期的散漫狀態,分發禮物、交換旅行心得成為辦公室內主要社交活動。
唐心在南半球海灘上將自己白皙的皮膚晒成漂亮的蜜棕色,長捲髮垂在後背,行走間如同廣告畫面,教人賞心悅目。
「怎樣?冬天的故宮美不美?」她一進辦公室就半身撲在惟希辦公桌上。
「宏偉壯美。」惟希笑著向她致謝,「你是京城土著,我就不帶京城特產給你了,周末來吃飯罷,衛儻親自下廚。」
唐心心滿意足,從手袋中取出瓶瓶罐罐,「綿羊油、蜂毒面膜,據說都很好用。」
兩人還待細聊,老白過來敲門,表情凝重,「來,開個小會。」
會議室門一關,老白直奔主題,「近年各類騙保、詐保層出不窮,有些是個人行為,有些則是有組織有計劃群體作案,我們在理賠調查取證過程當中一定要擦亮眼睛,千萬不可被現場的表象所迷惑,務必深入挖掘事件背後的真相!」
又拿惟希舉例,「這一點徐惟希做得非常好,無論是連環車禍案,還是高空墜嬰案,她都能撥開重重迷霧,發現幕後真相,避免了巨額賠償金的損失,值得表揚和學習。」
惟希全程微笑扮鋸嘴葫蘆。
公司過年之前已核准容止晴的人身意外傷害險賠付,現在巨額賠付應該已經轉至穆陽嵐賬上,對公司新財政年度來說,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柴副總年前已經退休,新來的常務副總經理已經到任,大家都精神點,認真做事,不要被新來的領導看到你們這副散漫的精神面貌。」老白敲打眾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誰也不想撞到槍口上,是不是?」
散會之後,老白叫住惟希,兩師徒邊走邊聊。
「聽說總公司有意調你過去,你想好了沒有?」
惟希並不隱瞞師傅,「我打算拒絕。」
老白點點頭,覺得惟希的決定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雖然調往總公司屬於高升,但祖母年事已高,家父身體也不算強健,我實在放心不下他們。」惟希與師傅推心置腹。
老白拍一拍惟希肩膀,「不去也好。我再過兩年退休,這個位置如無意外,便由你接手。」
「師傅……」惟希有些意外老白會提及退休。
老白笑一笑,「我結婚晚,白琨出生時我已經四十歲,今年十足五十七歲的老頭嘍!你可抓緊點,千萬不要像我,因為工作蹉跎了歲月。」
惟希望著鬢角生出點點白髮的師傅,輕輕頜首,「好。」
惟希並沒有親見迎接新任常務副總經理的盛況,她收到陸驥消息,容止晴案兇手落網,連夜展開審訊,立刻趕了過去。
惟希在觀審室透過單反玻璃,看向審訊室中的年輕男人。
男人長相普通,混入人群便難以辨認的模樣,也難怪穆陽嵐記不得。面對審訊他十分鎮定,無論如何訊問,都予以否認。
「此人姓馮,在德容製藥研發部門擔任藥物臨床試驗醫生。」陸驥向惟希簡單介紹情況,「經調查一直由他為容止晴注射瘦臉針,案發當晚他也與容止晴有約。」
「但是?」以惟希的經驗,審訊不會如此順利。
「但是他表示那晚雨大路滑,他沒能及時趕到,等他到時,警.察已經封鎖小區,禁止進出。他的車載錄像監控顯示他所言屬實。」
「容止晴臉上卻是有注射肉毒桿菌的痕迹。」惟希指出疑點。
「這位馮醫生表示容止晴完全有能力自己注射。」陸驥輕哼。
「容止晴胃中的歐夾竹桃甙,總不見得是她自己服下的罷?」惟希蹙眉,「穆陽嵐也證實當晚有人離開別墅。他們中必然有人撒謊。」
「我們已掌握一定證據,現在就是要用證據來突破他的心理防線,獲取其口供。」陸驥指一指審訊室里一臉淡定從容的男子,「馮伯坤心理素質過硬,一直狡辯抵賴,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惟希通過審訊,漸漸拼湊出事件完整過程。
馮伯坤現年三十歲,出生在浙北小鎮,自幼聰慧過人,一直學習成績優異。高中畢業順利考入浦江醫科大學臨床醫學專業,在校期間已被德容製藥提前擇優錄取,畢業后即進入德容製藥研發部門,參與臨床試驗工作。
馮伯坤工作出色,頗受賞識,有大好前途,看起來沒道理毒害公司的實際擁有者,但他所隱瞞的真實身份提供了可能的作案動機。
馮伯坤的祖父祖籍浦江,在落戶浙北之前,他並不姓馮,而是姓容,原名容天冬。
看到警官向他展示戶口簿複印件的時候,馮伯坤眼裡第一次閃現出慌亂,但轉瞬即逝,只淡淡問,「改名換姓又能說明什麼呢?」
確實不能說明什麼,但曾用名為容天冬的馮定遠與容止晴的養祖父容天葵是親兄弟,便很能說明問題了。
從法律關係角度出發,與容止晴為堂兄妹關係的馮伯坤,在她身故后,有權利繼承她的遺產。當然,前提是沒有遺囑繼承人這塊巨大的絆腳石。
馮伯坤嘴角掛著一抹嘲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都是你們警.方的臆測,毫無真憑實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