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話 沐鳴的眼睛
不落城中的角鵲樓里,夏玖川正細細抹著傷葯,那日他被沐鳴所傷,姬無宣路過把他救回,如今已過四日,但各府都還未歸來。
四日里,已有散教派的人相繼回城,皆都傷亡慘重,面有驚恐,回城歇一日後,就都匆匆出城了,似是要逃跑般驚惶。
沐鳴仍在昏迷,但夏玖川卻不敢請醫師來看,那日情景歷歷在目,他不懂神魔恩怨,更不知孰是孰非,但沐鳴是他的人。
角鵲樓中,夏玖川正整理包裹,姬無宣敲門進屋,熟稔的同他說話。「剛收到消息,四府墨徒今日回城,櫻濯同他們一起。」
得知櫻濯無恙,夏玖川總算能鬆口氣,站起拜謝姬無宣。「謝謝。」
姬無宣微微頷首,見他包裹都已包好,遂問道。「你要走?」
「恩。」他在此地已停滯太久,眼看秋季要過,他得趕快再趕路。
「那他呢?」姬無宣問的是沐鳴。「他仍未醒,你想把他留下?」
沐鳴自然得跟他走,他眼裡困著一隻凶獸,大陸人痛恨魔族,人人得而誅之,他一旦暴露必死無疑。「我會帶著他。」
並未質疑他的決定,姬無宣提醒道。「荊鳳陽是高階醫師,待他回城后,你可以請他幫沐鳴醫治。」
「謝謝。」面對姬無宣,夏玖川雖無敵意,卻也未敢信任,知他是聞風攬雀閣的八星分閣閣主,他一直都帶著疏遠,從不冒犯。
片刻的沉默,姬無宣欲出屋時,又回身望向他問。「夏少俠可有意進我聞風攬雀閣做事?」
夏玖川怔忪瞬間,隨後答道「在下愚昧,修為更是平庸,擔不得姬閣主厚愛。」話雖謙虛自黑,但也是隱晦的拒絕了。
姬無宣一向識趣,聽出他的拒絕後也就一笑而過,不再糾纏,極好的脾氣很易讓人有好感,但夏玖川心裡卻防備更甚。
四府近寅時時回城,四府墨徒面露滿足,似都有收穫,但各府府君卻都神情嚴峻,像是有心事般,滿腹心事愁眉不展。
此行雖獲諸多珍寶,但那股霸道的魔息卻未能尋得,那魔息強大暴虐,若降世必然成禍患,這大陸怕是要亂嘍。
(素椿樓)荊鳳陽帶著藥包要走,出屋的櫻濯喊住他。「你去哪?」荊鳳陽回頭隨口答一句。「幫玖玖和沐鳴治病去。」
櫻濯眼神微閃,隨即下樓跟上。「我同你一起。」
尚語衣站在樓梯口前,望著倆人背影道。「角鵲樓是諦袖府的地盤,七青蜀府君放心他倆前去?」
「君子皇雖強橫悍戾,但也分得清利害。」越玄崇漠然道。
「是啊。」尚語衣嘴角挑起。「魔族現世,大陸將亂,還需四府同德一心,群策群力,莫要再兩虎相鬥,反而白白叫獵戶得利。」
「閻凰府君所言極是。」
(角鵲樓)有藍卿做擔保,荊鳳陽和櫻濯成功進樓,頂著諦袖府墨徒的白眼,匆匆跑上樓敲響夏玖川房間的門。
「諦袖府的墨徒太凶啦。」荊鳳陽撇著嘴埋怨著。
「也就瞪你們兩眼,他們打不死你的。」夏玖川脫掉衣服,露出扭曲的斑斑血痕,看的櫻濯眼睛一凜,指甲暗暗掐進掌中。
「嚯!」荊鳳陽皺著臉直咂舌。「誰傷的啊?都要成片豬肉了。」
「少說風涼話,能瞧就瞧。」夏玖川踢腳他的小腿,打斷他的話。
「能瞧能瞧,我是誰啊。」荊鳳陽沖他拋個騷包的.媚.眼。「我可是七青蜀府的醫師,這些傷都是小意思。」
夏玖川當然知道他的能耐,何況內傷早已好的七八,只剩外傷還未痊癒,讓荊鳳陽給些葯,抹上后估計兩三天就能痊癒。
荊鳳陽檢查過傷口后,掏出兩瓶葯給他。「一瓶外敷一瓶內服。」
「謝謝。」夏玖川接過葯向他道謝。
「我去隔壁看沐鳴。」荊鳳陽站起出屋。
「玖川。」夏玖川剛想跟上,就被櫻濯喊住,他眼睛看著床鋪里側的包裹問。「你是要走嗎?」
「是。」夏玖川點頭答道。「明日啟程。」
「路途兇險,只怕還未到紫崇城你就……」櫻濯上前握住他的肩膀。「跟我回七青蜀府,你的事我讓人替你去那裡做。」
「我曾承諾朴菱兒幫她報仇,我就不能食言。」夏玖川道。「你自己回七青蜀府吧,在那裡好好乾,好好的活著。」
夏玖川出屋去隔壁,櫻濯握著拳眼神可怕。『他就不問問他在獸谷里去了哪裡,又是如何脫險的嗎?』
櫻濯扭曲的亂想著,但卻不知,夏玖川不問是因他明白,他失蹤又脫險,必然是有所奇遇,即是奇遇他就不便再過多詢問。
「怪哉怪哉。」荊鳳陽困惑的纏著發梢,一臉不解的盯著沐鳴看。「他明明健康的很啊,無傷無痛無病無災的,怎的就不醒吶?」
夏玖川聞言鬆口氣,他就生怕荊鳳陽查出些逾常,那時他就無可挽回了,而且他想早早離開,也是因怕沐鳴的特殊曝光。
「估計是息的枯竭導致的。」夏玖川似隨意的說道。
「是有些虛弱,那我就開些補藥給他吃?」荊鳳陽問。
「好。」如此最好,查不出病因總比被當做魔族殺死要好。
「玖玖,剛剛我似乎聽到你要走啊?」荊鳳陽開著葯隨口問道。
「恩,現已過秋,我們已在此地耽擱太久。」夏玖川回答道。
「啊啊,捨不得,難得遇到個對胃口的人。」荊鳳陽嚷嚷道。「不如你繼續雇傭我吧,我偷偷的跟你私奔。」
「少鬧。」夏玖川只把他的話當做胡鬧。「我可不想被四府追殺。」
「嚶嚶,玖玖你真無情。」荊鳳陽做作的捂著臉控訴道。
「我不但無情我還無理取鬧。」冷漠的推開荊鳳陽湊近的臉。
「玖玖,我很好養活的,只需頓頓有酒有肉就行。」
「……」呵呵,那還真是好養活!
回到素椿樓已是夜半,櫻濯滿身鬱氣的回屋,眼裡醞釀著陰沉的猩色,仿若陰魂厲鬼般可怖,嚇得童都蹲桌底不敢露頭。
「我有事想跟你說。」童的倆貓爪抱著小紅雞,顫巍巍沖他請示。『他遇到究竟是什麼機緣?此次回來后竟這般可怕。』
櫻濯看都沒看他一眼,徑自坐到桌前。「說。」
「獸谷里時,沐鳴崩潰爆發,他的眼裡寄生著一隻魔獸。」童語速極快的答道。「是魑岐,魔族的獸皇。」
『魑岐?』櫻濯兩隻眼睛帶著寒光。回想那粒白光所說的,他心裡翻騰著暴躁和戾氣,魑岐竟是沐鳴,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櫻濯?」童試著喊一聲提醒。
櫻濯伸手捏走那隻小紅雞。「這是什麼魔獸?」
「千尾鳳羽鳥,一種稀有的魔獸,它的血能療所有外傷。」童道。
櫻濯蹙眉,那日那白光說,這本是別人的機緣卻被他截斷,獸蛋是玖川給他的,難道它本屬於玖川,但卻被他搶來?
「櫻濯。」童悄悄蹭到他腳邊。「魑岐你準備如何處理?」
「你想我如何做?」櫻濯斜眼瞄著他。
「呃,那魑岐本屬魔族,你既是魔族後裔,自然能搶來最好。」童答道。「若能的魑岐相助,就是神族神獸都奈你不得。」
「那就搶來吧。」櫻濯漠然道。
「……」這麼爽快?他都準備要用三寸不爛之舌去勸了。
「砰砰。」屋外響起敲門聲。「法將,府君要見您。」
櫻濯瞟眼童,童麻溜的抱起小紅雞鑽進床帳里,他站起開門,對屋外的墨徒道。「我這就去。」
櫻濯跟著墨徒來到越玄崇屋外,拱手拜道。「府君,櫻濯拜見。」
「進來。」幽靜的屋裡,越玄崇正翻著一本古籍,櫻濯推門進屋,許久的沉默后問道。「府君喚我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據墨徒所報,角鵲樓的夏玖川明日將辭別諦袖府離開。」
櫻濯眸光微閃,但面上卻不懂分毫。「是。」
越玄崇合上書,眼睛平靜的望向櫻濯。「明日你隨他去吧。」
「!!!」櫻濯。
角鵲樓,黑暗的屋裡,君子皇捏著剛破殼的小獸崽,蹙著眉翻來覆去的看,小小的獸崽唧唧的叫著,像是餓的又像是痛的。
完全看不出是哪種獸類,像是虎又像是貓,一身白毛,但頭頂又有倆犄角,倆耳朵尖尖的帶圈淡淡的銀灰。
君子皇把塊糕點夾給它,任由它困難的啃著舔著,丑時丑了點,但息卻同紫崇城神宮裡那隻神獸一樣。
回想在黑襄城時,這隻小神獸膩乎的去蹭夏玖川,想來這應是他的機緣,但卻被他半道劫走。
『能得到神獸的青睞,到底是何來路吶?』君子皇捏捏小神獸的軟毛喃喃自語。「小丑怪,落到我手中就是我的了。」
「唧唧~」小神獸的叫聲帶著軟軟的奶音。
「給你取個名字吧。」君子皇托著腮想半天。「一身白毛,還這樣愛叫,以後我就叫你白唧唧吧。」
「……」小神獸慢騰騰的挪動身體,把屁股對準君子皇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