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歸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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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爸,要不，你、你先叫我一聲主人,我們……先試試？省的到了外人面前，爸爸就叫不出來，讓那些外人看出了不對勁？」

秦青玄說這些話的時候滿臉通紅,連自己的手都是紅的，可是,他說這番話的語氣，卻是極為的理直氣壯。

他當然是沒有錯的！

爸爸自己都說了，要和他主僕相稱的，既然這樣,那、那就是要先聽一聽爸爸怎麼叫他主人的！

秦青玄這麼想著，就更加理直氣壯的期待起來。

葉善：「……」他本來還想著試試叫一聲來著，結果,看到秦青玄這副無比期待的模樣,葉善心裡，竟然也忍不住升起一絲羞恥感。

「爸爸，叫我主人。」秦青玄卻是又上前幾步,和葉善面對著面，仰著頭,雙目晶亮,催促道,「我想聽爸爸叫我主人。」

葉善：「……」

葉善：「……」

傻子才叫！

「咦？那邊好像有人！」

「對啊,好像……啊啊啊啊！是具骷髏！你們看，那是一具陰森森的白色骷髏！啊啊啊啊啊啊！」

「笨蛋，叫什麼叫！骷髏有什麼好怕的，那個少年，應該是位亡靈法師，身邊有骷髏僕人，那不是應該的嗎？」

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葉善想要微微皺眉，但是很可惜，作為一具骷髏架子，他是絕對沒有眉頭這樣寶貴的物件的。

於是他只能撐著一副骷髏架子，面無表情、陰氣森森的站著。

秦青玄眼睛里閃過一絲可惜，忍不住悄悄的拉了拉葉善冰涼的骷髏爪子后，才放了開來，然後沒什麼表情的轉過身，看向朝著他們走過來的三個少年少女。

那三個少年少女原本在看到骷髏時還有些害怕，可是，等看到了秦青玄的容貌時，立刻雙眼一亮，全都快步走了過來。

其中年長的那位少年，對著秦青玄輕輕躬身，聲音清越的道：「我們是魔武學院一年級的學生，我是奧斯特，這是我的兩位好友塔瑪拉和愛德文，不知道閣下怎麼稱呼？可是亡靈系魔法師？這具骷髏僕人，可是閣下的僕人？」

秦青玄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他喜歡笑，但是，那也只是喜歡在爸爸面前笑而已。在面對魔獸和這三個打擾到他和爸爸的人，他當然是沒有一絲的笑容。

「三位好。」秦青玄勉強保持著基本的禮節，行了一個紳士禮道，「我叫葉青玄，現在是亡靈系魔法師學徒，暫時沒有入校學習，這次只是被家裡長輩催促著，來迷霧森林裡歷練。倒是有幸，能遇到三位已經進.入魔法學院的高才。」

奧斯特三人一愣，這次打量起秦青玄來，恍然大悟：「我們原本看著你長得和我們差不多高，以為咱們年級也相仿，現在看來，你應該比咱們還小上幾歲，沒進學院也不奇怪。」

奧斯特三個是頭一次出門歷練，三人都是貴族，但是貴族少年也很少能瞧見一位亡靈法師，因此看到了秦青玄，就忍不住想要上前結交——尤其是，他們身後還有家族派來保護他們的人在，壓根不怕什麼危險，因此就不管不顧的沖了上來，想要和秦青玄結交一番，順便，也能好好見識一下亡靈法師的本事。

——要知道，就算是亡靈法師，最多也就是能暫時召喚一定數量的亡靈來供他暫時驅使，很少有亡靈法師有本事能夠擁有一位在平常也肯認他為主並供他驅使的骷髏亡靈的。

因此，三個少年少女一瞧見葉善這具骷髏，再看秦青玄的年紀，就知道秦青玄肯定也是有長輩照拂的人，就更加想要和秦青玄交好，然後，能看看和摸.摸那具厲害的骷髏就更好了！

塔瑪拉嬌俏可愛，性子活潑，又自幼受寵，所以她最先沒忍住，上前幾步，一面伸出手，一面就朝著葉善伸出手去：「葉，讓我摸.摸你的這個骷髏僕人，好不好？」

她雖然口上記得要詢問秦青玄，但是，那隻纖纖素手，卻已然伸了出去，顯見是打算直接先上手去摸葉善了。

葉善沒吭聲。

他現在可是具骷髏，還是武力值很高但是並沒有自我意識的骷髏僕人，雖然能開口說話，可是，沒有自我意識就是沒有自我意思，那位漂亮的塔瑪拉可以來摸他，但是，他卻不能在他的「主人」秦青玄開口的時候，直接拒絕塔瑪拉的「撫.摸」。

於是，秦青玄就眼睜睜的看著那位漂亮的少女要去摸他的爸爸！

秦青玄根本就聽不到塔瑪拉說的那句話，直接就上前一步，驀地就打開了少女那隻伸向葉善的手！

「你不能碰他！」秦青玄打開了塔瑪拉的手，冷冷地站在了葉善面前，冷聲道，「他是我爸爸，你們，誰都不能碰他！」

塔瑪拉被人寵壞了，被秦青玄這麼一打，眼圈立刻就紅了：「爸爸？葉，你在開玩笑嗎？它根本就是一具骷髏！骷髏，你懂嗎？它只是一個醜陋的物件！一件噁心的東西！我樂意碰它，那就是它的榮幸，你為何不願意我碰它？難道說，它一個醜陋噁心的東西，還比不上我這樣一個你的同類要尊貴，碰都碰不得嗎？」

葉善：「……」說得人類有多麼了不起似的，以為他沒當過人類嗎？以為你將來就不會化成骷髏嗎？

愛德文覺得塔瑪拉說的沒錯，一個骷髏而已，他們看著覺得有趣，想要碰碰摸.摸，又有什麼奇怪的？於是也很是不贊同的看向秦青玄。

倒是奧斯特若有所思了一會，道：「我從前看過一本遊記，那遊記里的主人公，幼時父母喜歡到處遊玩，不方便帶著他，恰好他的父親是一位極其厲害的亡靈大.法師，於是就召喚出一位極其厲害的骷髏來照顧他，他小時候不懂事的時候，就一直叫那個骷髏爸爸。」奧斯特意味深長的看向秦青玄，「看來，葉和那位遊記的主人公一樣，也是被這位骷髏僕人養大，所以，才會對這位骷髏僕人這麼好。」

秦青玄不說話。

愛德文和塔瑪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要是這樣的話，那也就怪不得葉要對這麼一個怪東西這麼好了！不過，葉，等你在人類世界生活的久了，見得多，再長大兩歲，變聰明了，就知道僕從就是僕從，物件就是物件，它雖然能保護你，但是也配不上你叫它爸爸，更配不上你這麼護著它了。要知道，咱們都喜歡自己的契約魔獸，可是，若是有人想摸.摸它們，或是想要看它們玩個戲法什麼的，咱們可都不會拒絕。」

秦青玄鐵青著臉，就想和這幾個人爭吵起來。

他才不傻！他那麼喜歡爸爸，他的爸爸對他又那麼好，他將來怎麼可能「長大兩歲變聰明」了，就不要他的爸爸了！

這群混蛋！

秦青玄就想要上前和幾個人打上一架。

葉善察覺到了秦青玄的怒火，在那幾個少年沒注意的時候，戳了戳背對著他的秦青玄的腰……窩。

秦青玄立刻就跳了起來，然後哀怨的看向葉善。

葉善笑了，甚至是有些嘲笑的在笑。

可惜周圍人都看不懂他的笑。

秦青玄倒是能看「明白」，目光更加憂傷，倒是忘了要和那三個壞人打架吵架的事情。

奧斯特三個也不是不知情識趣的人，見秦青玄這麼維護一具骷髏，還口口聲聲叫他爸爸，倒也不再多說這具骷髏的不好，只是一個勁的向秦青玄示好，像是想要交好秦青玄，為將來做打算的樣子。

塔瑪拉甚至邀請秦青玄去參加他表哥為女朋友舉辦的生日宴會，好讓秦青玄多認識幾位貴族朋友，到時候，等秦青玄年紀到了16歲，就可以由六位貴族的推薦，進而進.入魔武學院學習。

奧斯特和愛德文目光同時閃了閃。

塔瑪拉看著一副嬌嗔天真，沒有把方才秦青玄拒絕她的事情放在心上，事實上，應該是動怒了吧？什麼邀請秦青玄去參加生日宴會，什麼要幫秦青玄結識貴族朋友，壓根都是借口！

塔瑪拉的表哥是秦家的那位公子，而那位公子新交的那位女朋友……可是天賦極高的亡靈魔法師學徒！而那位冰山美人，現在，最缺的就是一位骷髏僕人。

塔瑪拉這是直接把眼前這人的骷髏僕人當做生日禮物，給人家給送過去了！

葉善很快發現了奧斯特幾人的目光不對，但也沒有提醒。

秦青玄到底年紀小，又自幼不見人，這些人類間的爾虞我詐，想來他也是不懂。

不過，見得多了，也就明白了。

於是葉善什麼都沒說。

秦青玄卻是直覺告訴他不對勁。雖然他還不太明白哪裡不對勁。

「你的表哥，是誰？」

「是秦家家主的二公子，現在大陸上最負盛名的魔武雙修的天才秦傲天！葉，你一定聽過他的名字的，對不對？你放心，表哥很疼我，他見我帶你們過去，也一定會很熱心的招待的！」塔瑪拉一副天真嬌憨的模樣，甚至想上前去拉秦青玄的手臂，結果被秦青玄一把打開，塔瑪拉眼中閃過受傷，但還是接著道，「葉，表哥那樣的魔武雙修的天才，你就不想要見上一見嗎？」

秦青玄是真的沒有見過太多人，但也知道魔武雙修的人的確罕見，能碰上一個魔武雙修的天才就更少了。

所以，他看向葉善，低聲道：「爸爸，你說，我要不要去？」

塔瑪拉三個像看傻子似的看著秦青玄。

葉善：「……」他沉默了一會，才幹巴巴的開口，「請主人自行決定。」

秦青玄的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

他繼續跟葉善說話，聲音裡帶著興奮和期許：「那我就去一趟，爸爸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葉善：「……主人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何必多此一問？

秦青玄：「可是我……可是主人還是想問一問爸爸想不想去。爸爸，你想不想跟主人去？」

葉善：「……」好想揍這個熊孩子！不打屁股，專打臉！

葉善：「主人認為我想，我就想；主人認為我不想，我就不想。我……是主人的骷髏僕從，一切都由主人做主。」

好羞恥！

葉善說完這幾句話，覺得自己整個骷髏架子都變得通紅！

秦青玄已經全然把周圍的人都忘記了，唇角翹的老高。

然後一路之上，一直在哄著葉善叫他「主人」，說一些聽主人話的話。

奧斯特三個在一旁瞧著，倒也覺得有點趣——原來骷髏僕人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一點靈智也沒有啊。看這個骷髏僕人，還是有那麼一點子小脾氣的。

想來秦傲天的那位女朋友，一定更加喜歡這份生日禮物。

……

只是路走的多了，難免勞累。

塔瑪拉首先受不住，從契約獸戒指里，把一隻契約的魔獸取了出來，然後輕輕一躍，就跳上了魔獸的後背，然後招呼其他人：「咱們今天走了好多路了，現在也該歇歇了。」

奧斯特和愛德文只是稍稍有些疲累，但是，他們到底只是魔法師，不是戰士，因此也沒有拒絕，都先後拿出了魔獸來，騎著魔獸走。

塔瑪拉就再叫若有所思盯著他們魔獸的秦青玄：「你沒有契約魔獸嗎？沒有也沒關係，你可以騎著你爸爸！」骷髏僕從嗎，當然也是可以當坐騎的！

秦青玄想了想，仰頭問三人：「你們都很累了嗎？」

三人齊齊點頭。魔法師又不是戰士，走得多了，當然累了。

「哦。」秦青玄點了點頭，然後，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骷髏架子，有些害羞，又有些堅定的，走到了骷髏架子前面，一把將骷髏架子給背了起來。

「小時候爸爸背著我，現在，該我背著爸爸了。爸爸放心，我不會累著爸爸的。」

塔瑪拉&奧斯特&愛德文：「(⊙o⊙)！」

葉善：「……」謝謝你的「孝心」，但是，兒砸，你難道不覺得，身為一個人類，背著一副骷髏架子，真的很……嚇人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神經病！

葉善不知道，塔瑪拉早就已經用看神經病的眼神去看秦青玄了。

這麼個神經病，不坑他坑誰！

他偶爾的時候，還會忍不住突然轉頭一笑，喊一聲「聞簫」或「博士」，甚至偶爾的更親昵的稱呼；偶爾會突然說自己想吃什麼，不想要機器人做，想要讓某人為他來做；偶爾的時候，躺在偌大的床上，轉過身，就想去抱住某個人，結果，轉頭頭，抱住的只是一片冰涼。

葉善就這麼過了半個月，任憑系統使勁催他去下一個世界，依舊高貴冷艷的絲毫不搭理系統。

他還要在現實世界里吃飯。

嗯，賺錢。

於是，彷徨的歇了半個月後，葉善終於漸漸恢復了過來，每天早上四點就起來，趁著小區健身區和休閑區沒有人，跑去練武兩個小時，等人多了，再跑半個小時的步，買了早餐，就回了公寓。

他的公寓是他回國后買的，雖然他當年出國的時候因為打官司頗有些錢財，但是，他在國外待了好幾年，學了很多東西，又不曾太過苛待自己，所以，回國的時候，身上的錢財就不算特別多，因此也就在這個一線城市買了一套七十平方的小公寓——不過，能在一線城市買下這座小公寓，其實也真的算是不錯了。

至少，葉善從是真的這麼想的。

但是現在嘛……

葉善吃過早飯後，就開始默默地趴在書桌前把他在末世時候，用繪畫板畫的他在末世時的經歷畫出來的漫畫，拿出來修修改改。

葉善經常接封面畫和插畫的活，但是，他真正出版過的長篇漫畫，其實只有一部，名字就叫做桃花。

故事裡的主角是一個活了很多很多年的外表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還有一隻丑了吧唧的小黃狗，和一具活了更久更久的見不了光的吸血鬼。

三個主角都被詛咒了。小女孩漂亮可愛，被詛咒永遠長不大，永遠沒有親人朋友喜歡，小黃狗曾經其實是天上的神仙，和神仙朋友打賭下凡，結果不小心直接投胎成了小黃狗還被封印了仙骨仙魂，它的那些神仙朋友認不出它，天道也認不出它，於是它就沒法子飛升，只能做吃骨頭和剩飯的流浪小黃狗，吸血鬼膽小怕事，不能見光，卻痴情不改，一心想復活自己只剩下骨灰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