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只羨鴛鴦不羨仙
江寧與魔皇站在界山的一座山頂之上，任由山風吹打在二人的身上，衣袍飄動間使得二人有一股仙風道骨之感。
江寧深邃的目光好似能夠穿透層層阻隔，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一切。
天心宗如江寧離開之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經過四五年的休養，宗內的弟子又漸漸的多了起來，隱隱恢復了往日的昌盛。
江寧神色複雜，當初反出天心宗的一幕幕畫面浮現在腦海之中，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實際上當初江寧並沒有叛出天心宗的意思，只不過藍無憂的做法讓江寧不能苟同。為了救下水顏夕等人，他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五龍城，而面對藍無憂的阻攔，他也只能做出那種類似叛宗的事情。
說到底，他想要做的只是救下水顏夕等人，並沒有想要叛宗，然而當時情況，想要離開天心宗就必須打開護山大陣，這無形中就站在了天心宗的對立面，造成了最後的叛宗。
「哎……」江寧嘆了口氣，當時的情況緊急，他沒有時間等到戰鬥結束，即便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神識延伸，天心宗中熟悉的一切出現在江寧的腦海中，熟悉的靈山，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種種事物，勾起了他曾經的回憶。
一個白衣白髮的身影盤膝坐在鈞金峰的峰主大殿內，靜靜的盤膝打坐，絲毫沒有發現江寧的神識。這人江寧再熟悉不過了，他正是當初江寧極為看不順眼的小白臉慕容楓。
如今的慕容楓早已經是鈞金峰的峰主，其修為赫然也達到了元靈境初期。當初歐陽凌與劉錚二人在與魔門一戰之後，選擇了退居幕後，所以這鈞金峰峰主的職位就落在了慕容楓的身上。
江寧的神識掃過，在天岳峰上又見到了張奇然等一眾師兄弟，他們的修為也都有所精進，甚至江寧還看到了高進等當初逍遙門的弟子，只不過自江寧走後，所謂的逍遙門便解散了，這些人各自加入了其他的幫派。
想起當初建立幫派，與宗內其他幫派爭鬥的事情，江寧感慨萬分。
最後江寧在天心宗的禁地之中見到了歐陽凌與劉錚二人，二人此時正跟隨天心宗的太上長老修鍊，修為也都達到了元靈境中期。看到二老安好，江寧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若說這天心宗還有什麼值得他牽挂的，便是這二老了。
沒有過多的停留，見到劉錚和歐陽凌一切安好后，江寧便帶著魔皇再次離去，而這次他們所去的方向乃是魔門。
魔門大殿中倪霜坐於高位之上，靜靜的聽著下方一名長老與幾名弟子的彙報，秀眉微皺間，不怒自威，如今的倪霜雖然修為只是元靈境初期，但已然有了一宗之主的氣勢。
處理完正事，眾人散去，倪霜獨自坐在大殿內，怔怔的看著大殿一處，不知在想些什麼。空曠的大殿異常的安靜，倪霜的獨自坐在那裡顯得有些孤單與落寞。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十四五歲的黑衣少年走了進來。少年的神色冷峻，眉宇之間與倪霜有著幾分相似。
「弟弟你出關了？突破了？」倪霜見到少年臉上的威壓消失，卻而代之的則是柔和的笑意。
這少年正是倪霜的弟弟倪永，在倪永面前，倪霜不再是魔門的聖女，只是一個溫柔的姐姐。
「嗯。」倪永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什麼，也沒有那種突破后應有的喜悅。
倪霜看到這一幕，一臉的無奈，安慰道：「你不用太過逼迫自己，芊芊的資質比你好，又是龍源的妹妹，得到的資源也遠超於你，她的修為高於你也是正常的事情。若是她真喜歡你，是不會在乎你的修為的。」
倪永與龍芊芊自小相識，也算是青梅竹馬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倪永對龍芊芊產生了情愫。怎奈龍芊芊的修為一直高於倪永，這讓他這個小男子漢不得不拚命的修鍊。好似只有這樣才能抓住龍芊芊，才能讓他有追求龍芊芊的勇氣。
倪永沉默片刻，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姐姐，說道：「姐姐總是這般勸我，那你自己呢？你還不是一直在拚命的修鍊，想要追上龍源大哥的步伐？」
倪霜聞言一怔，隨即作勢欲打，笑罵道：「你這小子，真是長大了啊，居然學會頂嘴了，看姐姐不收拾你。」
倪永連忙閃開，向著殿外跑去，頭也不回的喊道：「姐姐我去找芊芊了，不打擾你想龍源大哥了。」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倪霜追了幾步，隨即停下，看著倪永的背影喊道：「小心點兒。」
倪永走了，大殿內又恢復了平靜，倪霜臉上的笑容消失，眼中閃過一抹惆悵，喃喃道：「即便我的修為超過他又怎樣？他的心中有我嗎？」
幽嘆一聲，倪霜轉身向著大殿的深處走去，在這空曠的大殿內顯得有些單薄。
江寧站在遠處的虛空中，臉上露出苦笑，嘆道：「又是一筆債啊……」
當初江寧並不知倪霜的心意，然而看到剛才的一幕後，他哪裡還會不明白，不由的露出苦笑。
魔皇也將這一切看在眼中，此時聽到江寧的話，心中一動：「這小女娃將來很可能會成為老夫的主母啊，有機會定要討好一番。」
江寧不知魔皇心中的想法，沉默片刻說道：「魔皇你是魔道修士，你就隱藏在這魔門中吧，若是有人威脅我家人和朋友的安危，一律斬殺。」
魔皇一凜，恭敬稱是，他當然知道江寧口中的她指的是誰。但隨即又露出遲疑之色，問道：「主人，老奴就這麼出現，會不會顯得太突兀了？主母怕是不會相信我啊……」
「這還不簡單。」
江寧臉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猛的一拳砸向魔皇，正中魔皇胸口，魔皇臉色瞬間蒼白下來，身形向著魔門飛去，遠遠的傳來魔皇的聲音：「主人英明！」
江寧最後看了魔門中的倪霜一眼，轉身離去。
遠離縹緲宗的一個小山村中，幾個身穿粗衣麻布的女子坐在一起，一邊聊著家長里短，一邊縫製著手中衣物。遠處幾個十多歲大的孩童在嬉戲玩耍，一隻小貓被他們追的四下逃竄，眼中滿是委屈之色。
那隻小貓倉皇的竄上一棵大樹，對著那些女子中的一人嗚咽幾聲，好似在求救。
這女子同樣身著一身粗衣麻布，長長的秀髮高高盤起，露出一張完美無瑕的俏臉。她的穿著雖然樸素，但是卻難以掩飾她身上那股出塵的氣質。讓人感覺這不應是一個凡間的女子，而是九天之上的仙子。
女子抬頭看了小貓一眼，莞爾一笑，再次低下頭做著手中的針線活。
這女子自然就是水顏夕，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這裡住幾天，這個小山村中承載著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也是她最終期望的歸宿。與江寧做一對凡人夫妻，只羨鴛鴦不羨仙。
傍晚，水顏夕辭別眾人，獨自回到小山之上的家中，那隻小貓跟在水顏夕的身後，不斷地抱怨著。
「主人我身體不舒服，明天我不去村裡了好嗎？」
「主人你讓我休息幾天好嗎？求你了……」
「主人我是一隻老虎，一隻威武的老虎，怎麼能天天被一幫凡人孩童欺負呢？這若是傳了出去我的虎臉往哪兒放啊……」
二虎當初並沒有離開，也不知為何，江寧與水顏夕走後，它竟然留了下來，如今又跟隨了水顏夕，只是每日要受那些小孩子的虐待，讓它著實苦惱。
水顏夕沒有說話，緩緩的走在山道之上，眼中滿是追憶之色。
山頂的小院中，一群白色的小獸蹦來蹦去，極為可愛。這是江寧為他抓來的雪兔，這些雪兔在江寧和水顏夕不在的這段時間內，被二虎照顧的很好。
水顏夕回到小院，進入廚房，很快一頓香噴噴的飯菜便上桌了。一個人靜靜的吃著飯，她眼中的追憶之色始終沒有褪去，而是越發的濃郁。時不時的臉上還會露出一絲甜蜜的微笑，不知想到了什麼。
吃過飯，水顏夕怔怔的坐在院落之中，眼中露出思念與惆悵，石桌上還擺放著一個壺酒，只可惜沒有了喝酒的人。
入夜，水顏夕回到屋裡，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唯有二虎的一聲聲嘆息在小院中回蕩。
江寧靜靜的站在遠處虛空之中，眼中充滿了愧疚。他讓水顏夕等的太久了，欠水顏夕的太多了，多到一輩子也無法償還。
「我這次若是能夠成功，定然不會再讓你等待。」江寧沉默良久，嘆息一聲。
直到第二天凌晨，江寧這才轉身離去，只是那遲緩的腳步分明帶著濃濃的不舍，但是他不敢再停留了，他怕再多留一會兒，他就沒有了離開的勇氣。
清冷的月光灑在江寧的身上，使得他那單薄的身影愈發的孤單與落寞。他的回歸就如他當初離開之時一樣，悄無聲息，陪伴他的只有凜冽的寒風。
在江寧離去的時候，誰都沒有發現，在那些雪兔之中多出了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