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皓元道：「太微道友，可有符合你心意的目標了？」
柳清歡沉吟：「你只說了這些地方的優點，缺點呢？」
皓元笑道：「果然湖弄不了道友你，的確，不可能有完美的地方，有優勢之處，必然也有劣勢之處。」
他指著中裕天：「這裡地處青冥中心地帶，好處就是四通八達，但不好的地方也在於四通八達，來往修士太多，魚龍混雜，還駐紮有不少商會，不太好管理。」
「還有嗎？」柳清歡問道。
皓元想了想：「差不多就這些。」
柳清歡手指點在中裕天旁邊那一大片地方：「道友似乎忘了說，中裕天旁邊就是中極天，而中極天乃沃日神君的封地。」
他摸了摸下巴，繼續道：「當年空間大劫剛爆發時，我與那位道友曾一起議過事，就見識過對方的霸道無禮，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皓元笑道：「沃日道友的確脾氣不太好，不過他在他的中極天，你在你的中裕天，兩者互不干擾……」
「非也！」柳清歡搖頭：「就連普通人搬家，都要考慮一下鄰居好不好相處。」
又道：「中裕天這麼好的位置，卻成為無主之地，多半就是因為有這麼個強勢的鄰居，平時領地內糾紛不少吧？」
皓元尷尬地笑了笑：「道友你是道魁，身份完全能壓過沃日，何必怕他？更何況中裕天的確富裕，光收各界商會的稅就是很大一筆靈石……」
柳清歡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直接道：「我不喜歡自己的封地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人，下一個！」
九天仙盟打的好主意，肯定是他們壓不了沃日，就想把他推出去，想得倒美。
皓元是現任仙盟盟主真一一系的人，而沃日乃長老會九大長老之一，雙方一直是明爭暗鬥、既合作又互相牽制的關係。
而柳清歡地位超然，這些年一直無視雙方的拉攏之意，完全不想介入他們之間的紛爭，所以中裕天再好也不能要。
「那好吧……」皓元道：「那青霄境呢，太乙道友的靈空山層樓疊榭、碧瓦朱甍，是青冥最有名的幾座道宮之一，無需道友再另建，可以省去建殿的大筆靈石和靈材。」
柳清歡問道：「太乙當初經營了青霄境至少上千年吧？」
「接近兩千年。」皓元道：「太乙成名很早，大約兩千五百年前就位列四極。」
柳清歡點頭道：「太乙知道自己度不過第九重飛升劫，必然也清楚自己的後人門徒守不住青霄境，你說他會不會在大限前將青霄境內的資源搜羅一番，好讓後人帶走？」
「這……」皓元遲疑。
柳清歡突然想到一事，琢磨道：「紫虛失蹤，圓明戰死，他們的封地……」
皓元神色一肅：「紫虛道友已經傳回了消息，不日就會迴轉；圓明大師是九轉佛子，也很快會轉世歸來，更何況大愣嚴寺還有慧明大師在，跟太乙道友的情況不一樣。」
柳清歡驚喜道：「圓明大師竟然是九轉佛子，那太好了！」
他對圓明的死一直覺得很惋惜，此時聽聞對方可以轉世重生，不禁由衷地感到高興。
「道友你看不上中裕天和青霄境，那就只剩下兩處了。」皓元轉回正題：「玄靈域應該很符合道友的性情，雖然小，那也只是相對而言，實在是一個極適合清修的地方。」
「的確。」柳清歡贊同道：「不過我也想先了解一下竹冥海，再做決定。」
他走到長桉最右側，仔細查看竹冥海所在的地域：「所謂的資源豐富，其實也代表此境凶獸縱橫，環境極為兇險吧？」
「被道友看出來了！」皓元嘆口氣，乾脆點頭承認道：「不錯，竹冥海是個好地方，但也是個一般人降不住、啃不動的燙手山芋。」
他指著地圖上的空白處道：「虛空里有不少妖獸，常常會跑到竹冥海作亂；海里也有強大的海獸，會爬到岸上噬人。
過去每一屆竹冥海的主人都在與這些妖獸鬥爭，甚至有因此喪命的大修，所以竹冥海大約有一半時間倒是個無主之地，全靠仙盟不定期招募獵妖隊，去滅殺那些凶獸。不過……」
皓元話鋒忽一轉，繼續道：「毫無疑問的是，竹冥海靈材靈物之眾，在青冥所有域境中都能排進前列！
好了，情況差不多就這些，就看道友如何選擇了。」
柳清歡點點頭，思索片刻后道：「此事關重大，我要跟門中師兄商量一下才能下決定，道友你看，要不我七日後給仙盟回復？」
「當然可以！」皓元站起身，拱手道：「那我就先回青冥了，道友定了來個信就行，到時還有不少交接事宜，也好早做安排。」
皓元也是仙盟內的大忙人，要負責很多事情，很快就行色匆匆地告辭而去。
送走對方，柳清歡轉頭就對姜念恩吩咐道：「把留守在青冥以及大孤山波雲居的弟子都派出去，收集那四地的消息，越詳細越好。另外也要派人實地去查看，用留影晶璧到處照一照，回來拿給我看。」
「是！」姜念恩領命而去，柳清歡則轉身去了大衍的座峰。
……
「所以你覺得……」大衍聽完他的敘述，問道：「九天仙盟給出的名單，到處都是坑，還暗藏著很多試探？」
「對！」柳清歡道：「選擇中裕天，就等於跟長老會對立，成為真一那方的人；
選擇青霄境，必然會得罪太乙的門徒後輩，不管對方是不是心甘情願讓出的靈空山。甚至那些與太乙交情不錯的舊友，也順帶一同得罪了。
玄靈域地處偏遠，遠離權力中心，大概是他們最希望我選的，也最符合我的口味和一貫在外表現出的脾性。
至於竹冥海，就是最大的一個試探了！」
柳清歡目光幽深，道：「選擇竹冥海，說明我所圖甚大，甚於中裕天和青霄境。但仙盟之所以放心拿出竹冥海，是因為那裡凶獸橫行，兇險惡劣，也會一定程度上消耗我的時間和注意力。」
大衍頷首道：「你想得很清楚了，所以你的決定是？」
不等柳清歡開口，他又道：「不要考慮太多，不要有任何顧慮，就按你的本心來。」
柳清歡不由笑了，道：「師兄，你似乎已經猜到我會如何選擇了？」
大衍嘆了口氣：「是的，你我同門這麼多年，相比起外人自然更了解你。」
他露出感慨之色，望著柳清歡道：「你這人，看似清心寡欲、澹泊名利，還很不喜歡爭權奪勢，身上卻背著很重的責任感。
對門派，對青冥，對你那個『道魁』稱號，你都覺得自己必須承擔起責任。
所以你才會在魔族撕開空間，打破門裡後山封魔柱時，置自身生死於不顧，也要把對方趕回去。
後來又數次出入魔界，力阻魔族入侵人間界，還跑到那些小界修補空間裂縫，連摧毀鎖恨橋那麼危險的任務也二話不說就接。」
柳清歡被大衍說得臉上微燙，爭辯道：「其實我沒有師兄說的那般大義，只是有的事正好遇到了，趕上了，覺得可行，就去做了……」
大衍含笑看著他，目光溫和又包容，柳清歡頓時說不下去，難得的感到有些窘迫。
大衍拍拍他的肩：「不說那些了——你想選竹冥海，我猜得可對？」
「對……」柳清歡正色道：「中裕天和青霄境水太深太混，不值得去淌。而想要清修，在哪裡不能修？咱們門派的洞天，大孤山上的波雲居，都不比玄靈域差多少，也不會有人打擾。
所以沒有必要再選個玄靈域，那就只剩下竹冥海。」
柳清歡站起身，一邊在屋內來回踱步，一邊道：「九天仙盟想看我是繼續置身事外，還是有心發展壯大自己在青冥的勢力，我若再退，豈不是反而讓他們輕視？
但是，選擇那兩處，未免有些扎眼，很容易成為眾失之的，對門派長遠的發展反而不利。
另外，咱們門派這些年雖然發展很快，底蘊還是差了點，反倒是弟子們有些浮躁了，打著我的名號，做了不少惹人嫉恨的事。」
柳清歡雖然不管文始派的日常事務，但該知道的還是知道的，這些年隨著他的聲名越大，文始派也如坐上了登天雲梯，難免就有些沉不住氣的弟子，在外行事囂張，強取豪奪。
這樣的事光靠門規約束和強壓是不夠的，時間長了，門內風氣就會變壞。所以這種弟子要麼扔到戰場上，要麼扔進妖獸堆里，好好歷練一番。
「我在一日，能護住門派一日，那如果有天我不在了呢？」柳清歡道：「所以門派得居安思危，雲夢澤太小，也是我派的根基。與其在雲夢澤跟少陽派、紫微劍閣爭奪資源，不如走出去，發展壯大。
而門人弟子也必須得自身立起來，才不會像太乙那樣，他一死就如樹倒猢猻散。」
柳清歡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是幾個深思熟慮的只對大衍說過。
最後他嘆道：「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竹冥海是個能讓門人弟子時時保持警惕，又能得到充分歷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