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投名狀
等夏天南緩過神,胡延宗帶領家丁已經與護衛隊員交鋒了幾個回合,之前零傷亡的護衛隊已經被他砍翻了兩個,倒在血泊中。夏天南又驚又怒,眼看局部戰鬥中,才訓練幾天的農民無法戰勝有武藝的對手,他望向了屋頂,喊道:「楊由基!黃漢生!」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不滿。
楊由基、黃漢生已經看到了剛才的變故,但是眾人混戰在一起,怕造成誤傷,一直找不到機會射殺胡延宗,待聽得夏天南這一聲喊,心中不由得一陣不安。兩人對視一眼,各自點了下頭,當年狩獵時的默契似乎又回來了,黃漢生舉弓射向胡延宗身後兩名舉著凳子的家丁的下盤,楊由基則拉滿弓瞄準被凳子遮擋的胡延宗。
箭矢帶著劃破空氣的的尖銳聲呼嘯而至,胡延宗身後兩名家丁腿部中箭,不由自主往下跪倒,露出了胡延宗的頭肩,旁邊的家丁反應很快,忙舉起凳子擋住他的頭部。
這時楊由基的箭矢緊接著飛到,射穿了厚實的凳子,連同凳子釘在了胡延宗的右肩上,去勢仍然不減,直至穿透其肩胛骨,他右手頓時無力,手中的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對面被逼的陣腳大亂的護衛隊員終於緩過氣,兩三把長矛刺向他,腹部、肩部接連被刺中,他大吼一聲,頹然跪倒。
頭領敗陣,餘下的家丁沒了主心骨,接連又被射翻幾人。護衛隊員士氣大振,也不管陣型不陣型,亂刺一氣,家丁們無法抵擋,只能後退。這時清理廂房的護衛隊員結束了任務,從對面包抄過來,僅存的幾名家丁顧得了前顧不了后,全部被戳死。
戰鬥的廝殺結束,前院一下子安靜了不少,只剩下未死透的傷者發出呻吟。胡家表現最勇猛的胡延宗身負重傷,跪在地上,喘著粗氣,猶自不甘心地望著夏天南,他看出了對方是領頭人,眼光中儘是兇惡之色。
夏天南走過去,劈頭一槍桿把他打翻在地上,恨恨地啐了一口,「都死到臨頭了還看你媽的看,我能砍了你老子,也能砍了你,讓你胡家絕後,看你怎麼延宗!」
胡延宗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父親死於馬裊村,此時再被提起此事,加上絕後的詛咒,忍不住激動起來,咆哮著喊叫:「你這個不知道哪裡鑽出來的狗東西,報上名來,有本事殺了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本人姓夏,名天南,你可要記住了,免得見了閻王喝了孟婆湯,找不到仇家。」
胡延宗在地上大聲叫罵,用力太大,傷口流血加劇,肚子上的傷口更是腸子都流了出來。夏天南嫌棄的扭過頭,繞過他,留下幾個隊員看著他,帶領其他護衛隊員去清理後院。
穿過後院的開闊地,首先是丫鬟和粗使婆子住的廂房,再往裡才是家眷們住的地方。丫鬟、婆子們都來不及換衣服,都穿著睡覺的裡衣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前院的廝殺早已嚇破了他們的膽。夏天南不理會她們,直接往內院走去。
劉全目睹了戰鬥的全過程,等到胡延宗倒下,知道胡家大勢已去,接下來就是殺人滅口了,自己也是可能被滅口的對象,急於表現,爭取個活命的機會,低頭哈腰跟在夏天南身旁,小聲道:「夏老爺,胡家的家丁已經死光了,剩下的家眷手無縛雞之力,恭喜老爺得勝。眼下整個胡家莊,除了胡家父子,只有我清楚胡家所有財物藏於何處,願為老爺效力」。
夏天南知道劉全這是獻投名狀,來換取性命。自己攻打胡家莊,起初是為了馬裊村民報仇,既然有機會劫個富什麼的,當然不能放過,劉全只是個依附胡家的管事角色,能幫助詐門就說明對胡家沒什麼忠誠,現在更是上了自己的船,留著他的性命尋找財物也未嘗不可,再說今後自己也需要個能寫會算的管事的,與其從基本為文盲的馬裊村民中尋找,不如用他這個現成的。主意已定,便對他道:「只要你幫我找出胡家的財物,我留你性命,給我跑個腿什麼的。」
劉全大喜,自己的命這就保住了。至於改換門庭,給誰做事不是做事,胡家已經灰飛煙滅,眼前這個夏老爺比胡老爺更狠,是個粗大腿,可得抱牢了。
在劉全的指認下,很快甄別出了胡崗生的直系親屬——原配胡劉氏及胡延宗的三個妻妾。找到這幾人時,她們正在房裡瑟瑟發抖。
夏天南很不解,老子沒有小妾,兒子倒有兩房小妾,而且胡延宗三房妻妾,難道沒有一兒半女?
劉全解答了他的疑惑,胡崗生原本有三房小妾,無奈原配胡劉氏兇悍潑辣,娘家勢力也大,借故打死了兩房小妾,再尋個由頭把剩下的一房小妾發賣,胡崗生奈何她不得,不敢再納妾,只好在縣城偷偷找個寡婦。胡延宗原本生了個兒子,但是沒過周歲就夭折了,之後三房妻妾都無所出。
看著養尊處優、肥肥胖胖的胡劉氏,夏天南想起了馬裊村面黃肌瘦的村民,為古代勞動人民的悲慘嘆了口氣,揮揮手,吩咐黃漢生,「把她們幾個送去見胡老爺。」
黃漢生應了,不顧幾人嚎啕大哭,帶人捆了她們押去前院,片刻之後響起幾聲慘叫,哭聲戛然而止。
夏天南轉向劉全,開始關心起更重要的東西:「劉全,能否活命就看你的表現了!」
劉全知道他說的是胡家的財物,連忙點頭,低聲道:「稟老爺,胡家在庄外有百來畝上好水田,平時佃戶交租都是我經手,田契和現銀、珠寶首飾都藏在地窖,入口在胡崗生房裡,請老爺隨我來」。
他轉換角色的速度很快,這幾聲老爺喊的很自然,倒像是平日里經常如此。夏天南也不計較,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生存技巧。叫上林偉業,跟著他進了胡崗生的房間,看著他打開牆邊櫃門,原來入口藏在柜子里。
夏天南一邊感嘆著古人保管財富的技巧方法,一邊跟隨下到地窖。待得站定后,兩人看到堆積的財物都驚呆了。
地窖大概十幾平米,堆了六七口大木箱,打開一看,裡面都是碼放的整整齊齊的銀錠,銀錠都是澆鑄過的,大小一致,估摸十兩一個。
夏天南在原來的時空雖然是公司老總,見過的大額現金不少,可是紙質的鈔票如何比得上貴重金屬的視覺衝擊力,林偉業更是看傻了。
林偉業吞了口唾沫,道:「奶奶的,一個鄉下惡霸,居然這麼有錢,這怕有上萬兩銀子吧?」
劉全在旁邊陪著笑:「兩位老爺,這地窖里共有六口箱子裝的都是現銀,每箱裝十兩銀錠一百八十個,一共是一萬零八百兩。」
夏天南摟著林偉業哈哈大笑,「兄弟,我們發了,打土豪很有前途啊!」
林偉業也嘿嘿傻笑,不知道白銀換算成人民幣大概是多少,這裡所有的財物怎麼著也值幾百萬人民幣吧,自己一下從買不起房的宅男邁入了富豪的行列,這恐怕是穿越以來最值得高興的事了。
夏天南也沒想到胡家這麼有錢,問了劉全才知道,胡崗生不光是欺壓鹽場,還是幫助海盜銷贓的「窩主」,這裡的財物不全是他的,大半是海盜尚未取走的「貨款」,之所以澆築成十兩一錠是為了便於交割。
夏天南和林偉業商量了一下,決定暫時保留胡家莊,一來儲藏白銀——這麼多白銀運輸不便,而且馬裊村沒有合適的地方保存;二來可以打著胡家的名號接管上百畝良田,古代的糧食是最重要的資源,而且對急於拉起一隻隊伍的夏、林二人來說是不可或缺的條件。
回到前院,胡延宗居然還頑強的活著,只是眼光不復方才的兇惡,已經黯淡無光,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夏天南望著他:「胡家完了,你有什麼要說的,說完我給你個痛快」。
胡延宗目光空洞地看著他,低聲道:「我胡家從曾爺爺輩起在臨高經營幾代,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卻沒想到敗在你這個外來戶手裡。幾十個家丁在馬裊村打不過你們,放火沒燒死你們幾個人,還被你們打上門,一敗塗地,我愧對胡家祖宗啊……」
果然是他讓人放的火,夏天南冷冷道:「縱火燒死手無寸鐵的婦孺老弱,你胡家如此狠辣,必須得償命。我只是很奇怪,昨夜放了火,你們今天都沒提防我們報復嗎?」
「聽潰敗回來的弟兄們說,白天正面打不過你們那個長矛陣,就有人出主意夜晚縱火。本想走水后,你們一定會慌亂,救火救人,然後我們養精蓄銳,今夜再殺你們個措手不及,誰知道你們來的這麼快……」
一口氣說了一長段話,胡延宗的聲音越來越低,感覺生機逐漸流失出自己的軀體,必定是活不了,偏偏一時半刻咽不了氣,手足無力也無法自行了斷。他哀求道:「我都說了,你給我個痛快吧。」
戰鬥中殺人和殺死無力反抗的敵人畢竟還是兩碼事,哪怕是前不久差點砍掉自己腦袋的敵人,夏天南還沒適應這麼殺人,把這任務交給了楊由基。面對跟隨乃父在馬裊村作威作福的胡家少爺,楊由基可沒有什麼顧慮,槍箭都不用,一腳踩斷了胡少爺的喉管,給了他一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