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v⊙)(⊙v⊙)(⊙v⊙)此為防盜章入了夜,又更冷了些。
回房后,沈奕瑾覺得冷,也沒了看書的心思,便裹緊棉被卷著身子縮在床上,閉上眼準備入睡。
但躺了一會兒,沈奕瑾便睜開了眼,眼神清明,沒有絲毫睡意,他試著閉上眼,靜下心,卻很快又睜開了,這麼反反覆復好多次,仍是無法入眠,腦海里總是會不停地響著施南鉞說的那句話。
——你值得最好的。
從未有人這麼對他說過。
他十三歲摘得江南案首,鋒芒初露,有些心高氣傲了些,但之後,爹娘去世,鄉試失利,試卷被換,他接二連三的受到打擊,再也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在心灰意冷,又險些喪命之後,他便不願再去輕易觸碰這些了,心甘情願地窩在一處,當起了小小的西席先生,得過且過地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只需想著柴米油鹽,一日三餐,便是一日。
他知道外頭的人是如何看他的,從前的同窗看他落到如此,多半是幸災樂禍的,而從前待他如子的先生則是搖頭失望,覺得他不思進取的,也還有人看他斤斤計較著幾文錢,覺得他錙銖必較、視財如命、有辱斯文,已經不配作為一名秀才。
儘管林老頭和林言已經儘力抹去這些言論,隱瞞他了,但這些,他都清楚地知道。
他早已不是曾經那個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無知少年了,他如今沒爹沒娘,孑然一身地活在這世間,總會長大,也總要長大。
你值得最好的。
這是他聽過最感動的話,也是最觸動他心弦的話。
他記得施南鉞說話時的神情,那麼認真,那麼溫柔,彷彿是在說溫柔繾綣的情話一般,那一瞬間,他聽見了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
砰,砰,砰,跳得那麼快。
現在再回想起那時的情形,沈奕瑾仍覺得有些臉紅。
怔怔地望著床頂帷幔,沈奕瑾忽然抬起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又憶起那句話,發現自己仍能感受到那時的心情,滿足的同時,又很是歡愉。
沈奕瑾想著想著,不由出了一會神,待回過神來后,他便覺得自己奇怪了,就因為一句話,變得腦子裡都是施南鉞的影子,還那麼清晰。
沈奕瑾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又搖了搖頭,想將腦海里的身影甩出去。
花了好半晌,他才總算是將一直盤旋在自己腦海的身影成功趕了出去。
而困意頓時襲來。
等沈奕瑾再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日的辰時了。
施南鉞早已醒來,沈奕瑾穿戴整齊出來時,便看到他在院子里打一套拳法,而封白也站在一旁,視線始終落在他的身上,過了片刻,又丟了一把劍過去給他,隨後自己也抓著劍,躍過去和他對打了起來。
兩人在空中挽著劍花,劍劍直指對方要害,沈奕瑾不會武,仰著頭看得有些眼花繚亂,但他卻沒有移開眼,不知不覺,看得有些入了神。
比試了約莫一刻鐘,最終,施南鉞的劍快了封白一步,架在了他的脖頸處,只需再往前一點,便能直接取他性命。
封白喘了口氣,笑了笑道:「我果然還是敵不過師兄。」
施南鉞收起劍,也笑道:「你已經進步了不少。」說完,他又回頭往沈奕瑾看去,含笑問道:「可是我們吵醒你了?」
沈奕瑾搖了搖頭,見他因為剛才和封白的一番比試,出了一身的汗,滿臉的汗水,都要滴進眼裡了,下意識便連忙掏出一塊巾帕走過去,替他擦了擦,想了想,又道:「我去燒個水,你去沐浴一下吧,否則這麼冷的天,可是會生病的。」
施南鉞受傷時,事無巨細,都是他一直在照顧施南鉞,這會兒都已經習慣了。
施南鉞低下頭,看見沈奕瑾伸著手,像自己還不能動的那時一樣,輕柔地替自己擦拭,心裡一動,不知怎麼的便忘記了拒絕。
施南鉞低低地應了一聲,之後便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了,甚至還主動把臉湊了過去,而等到沈奕瑾替他擦完汗離開,心裡竟還生出了些許不舍,視線一直追隨著沈奕瑾的身影,收不回來。
見狀,封白忍不住捂住眼睛,又輕咳了一聲,提醒道:「師兄,沈秀才已經進廚房了。」
聞聲,施南鉞才收回了目光,他想起自己方才的悸動,又想起這幾日自己的怪異,心中隱約有了一種猜測,他猶豫了一會,轉頭對封白道:「封白,我有一事想問一問你。」
看了施南鉞的神情,封白便明白了施南鉞要問什麼,他不禁有些驚訝,他還以為對感情向來遲鈍的師兄,還要再茫然一陣子才能發現自己對沈秀才生了情的。
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封白道:「師兄你說。」
施南鉞往廚房看了一眼,見沈奕瑾還在裡頭,但想到他的聽覺比常人靈敏,或許還能聽得到,便又對封白道:「你隨我來。」說罷,他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封白緊隨其後地跟了上去。
來到屋外,施南鉞一直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這棵樹是一棵老樹,樹根盤旋錯亂,有些足夠粗大,已經能夠坐人了。
封白蹲在樹根上,仰著頭看著施南鉞,摸了摸下巴,微笑道:「師兄,你想問的是何事?」
施南鉞扭頭盯著他看了許久,一雙劍眉微蹙,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你當初是如何發現自己喜歡師父的?」
沒想到施南鉞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封白聽了,先是呆了呆,待反應過來后,他又笑了起來,想著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那人,他告訴施南鉞道:「離了他時,你會放不下他,總是想他;而在他身邊時,你眼睛會控制不住地去看他,移不開目光;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變得高興,也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變得難過……」
封白說了很多,說完,他又抬起頭重新看向施南鉞,對施南鉞笑了笑,問道:「師兄,你可是對沈秀才也有一樣的感覺?」
封白的話音落下,還未等到施南鉞回答,他就已經十分篤定道:「師兄,你喜歡上沈秀才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沈奕瑾放下手裡的書,起身去了廚房,這回林老頭倒是沒有再跟過去,而是和施南鉞一起。
沈奕瑾離開后,施南鉞便主動告訴林老頭,他已經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沈奕瑾。
林老頭聞言,點了下頭,道:「這樣也好,那孩子很是聰明,即便你不告訴他,他也會自己發現的。」
施南鉞憶起上午的事,微微頷首道:「沈兄弟確實不同常人,比常人敏銳了不少。」
林老頭眯著眼嘆息了一聲,感慨道:「沈奕瑾自小聽覺便比常人靈敏不少,再細微的聲音,也能聽得見,而且那孩子也是真的聰明,一本書翻個幾遍,便能背下來,如今這樣,是真的可惜了。」
沈奕瑾給施南鉞太多驚奇,所以他對沈奕瑾很是好奇,但他先前問的時候,沈奕瑾表示出了抗拒,他便也不再問了,如今聽林老頭提起,便問他道:「林大夫,您知道沈兄弟為何不再參加科考了嗎?以他的學識,縱然無法再鄉試中拿到魁首,但考中舉人,該是沒問題的。」
林老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若是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問他。」
施南鉞也不隱瞞,直言道:「我其實問過了,但沈兄弟並沒有告訴我,而之前有一日,我和沈兄弟在談話時,發現他還是想做官的。」
聞言,林老頭搖了搖頭,又嘆了一聲氣,他道:「這其實也不是秘密,只是此事對沈奕瑾而言,是很大的打擊,他不願再提起罷了。」
那件事情,桃源村裡的人都知道,只是沈奕瑾自己不願再提,再加上事情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也就漸漸沒人再提起了。
林老頭給自己倒了杯茶,盯著茶盞上升起的白霧看了一會,緩緩開口說道:「這件事,是要從七年前說起的……」
七年前,也是和現今一樣的冬日。
那年,北面的突厥聯合遼國一起進犯中原,聯軍兵馬多達五十萬,一時之間,邊城硝煙四起,而領軍的將領因固執己見不聽副將勸告,七十萬的兵馬折損近半,最後不得不從邊城一路退到了幾百里以外的江城駐紮營地。
因為戰事告急,朝廷四處徵兵,凡是家中有青壯男子的,都被征了去,沈奕瑾由於考中了秀才,可免除徭役,但沈奕瑾的父親不行,便被征了去。
由於戰事吃緊,征來的新兵還未來得及訓練便直接出發去了戰場,那年的冬季特別寒冷,很多人受不住寒冷和疾苦,在路上就病死了,沈奕瑾的父親,便是其中之一。
消息傳至家中時,沈奕瑾的母親王氏正在河邊洗衣,她聽了這個噩耗,整個人站都站不住了,再加上當時苗蘭也在她身邊,明面上聽著是在安慰,但語氣卻是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儘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