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而越平王府另有一件為人津津樂道之事,便是越平王世子唐奉書。這位世子生得玉樹臨風、丰姿俊朗,素有京中第一美男子之稱,京城不少名門千金傾心於他,常有為他爭風吃醋之事發生。
花家三位庶小姐在去年底靖國公的生辰上見了唐奉書一面後也芳心暗許,因此得知越平王府將舉辦荷花宴,三人才爭搶著想前去。
花競誠將三人爭吵的原由告訴花若耶後,沒再多留,轉身離開,幾個姊姊之間的吵鬧,他這個弟弟不宜摻和其中。
他走後,花若耶望向仍在爭執不休的三位妹妹。
「二姊,去年菊花會你已去過一次,這回該由我去才是。」花芹芝生得明眸皓齒,肖似其母,仗著她母親最得父親寵愛,在幾個姊妹里,脾氣也最為驕縱跋扈。
「三姊,今年的桃花宴你才去過,只有我還沒有去過越平王府,這次的荷花賞怎麽說也該輪到我去了吧。」花紅纓是靖國公最小的女兒,也最受他疼愛,她模樣生得嬌俏可愛,說話的聲音也軟軟糯糯。為了去見心上人,在兩個姊姊面前也絲毫不肯相讓,最後不惜抬出父親來,「要不咱們問爹去,這回該由誰去越平王府?」
「你別仗著爹寵你,就把爹抬出來壓咱們。」花芹芝怒目瞪她。
「三姊,我不讓你去也是為了你好。去年爹生辰時,越平王世子來給爹祝壽,你為了親近他,刻意裝作沒走穩撞向他,可他卻連扶你一把都不肯,讓你當眾摔倒在地出了糗,你何必再到他面前招人嫌。」花紅纓軟糯的嗓音說出氣死人的話。
花芹芝羞惱的漲紅了臉,「你少胡說八道!當時世子正在與人說話,沒瞧見我才會來不及出手扶住我,他事後還為此特地向我道歉。倒是你,你寫給世子那麽多封書信,人家一封都沒回過,我勸你別再自作多情,世子才看不上你這丫頭。」她尖銳地諷刺回去。
聽見自個兒偷偷寫信給唐奉書的事竟被她得知,花紅纓臉色愀變,嗔怒的詰問花芹芝,「你怎麽知道我寫信給他的事,你是不是偷看我寫的信?」
花芹芝冷哼,「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定是哪個該死的奴才把這件事泄露給你的吧?回去我非打死那奴才不可!」花紅纓怒不可遏。
花若耶在一旁看得咋舌,沒想到三個妹妹為了爭搶男人,竟能撕破臉面吵成這般。
就在她們吵得不可開交之時,花明霞眸光一瞥,瞅見站在附近的花若耶,脫口叫了聲,「大姊!」
她們三人之所以會那麽湊巧聚在這兒,本就是要來找她的。
花紅纓與花芹芝聞言頓時住了口,一起看向花若耶。
被她們瞧見了,花若耶也不好再置身事外,趕緊出聲勸解道:「都是自家妹妹,有話好好說,既然你們都想去,那一塊過去不就得了。」哪知她這話一出,不僅沒平息三個妹妹的怒意,反倒惹得三人的怒瞋。
花若耶不明白自個兒說錯了什麽,怎麽會招來三位妹妹的不滿。她平日與三個妹妹並不親近,礙於她母親的關係,她們見了她頂多只是說些寒暄話,心裡話是絕不會對她這個姊姊說的。
「大姊這話說得輕巧。」花芹芝不冷不熱的說道:「要是咱們都能去越平王府,何必在這裡相爭不下呢。」
「為什麽你們不能一塊過去?」這事花若耶確實不清楚。
「越平王世子是什麽身分,他過生辰,越平王府下帖子邀請的都是各府的嫡子嫡女。」儘管知道依花若耶的性子,對這事八成是真不知,並非明知故問,但回答時,花明霞話里還是透著一絲不平和酸妒。
縱使因為父親的偏寵,平素里她們幾人的衣食供養全都和嫡女一樣,但庶女身分擺在那裡,在外人眼中就是矮嫡女一截,像這種正式筵席,庶子女是無法出席的。
花若耶一愣之後,登時明白過來,原來荷花宴只有她這個嫡女才有資格去。接著她不解的問:「既然這樣,那你們在爭什麽?」她們三人是庶女,都沒資格去,還有什麽好爭的?
花紅纓替她解答疑惑,「若是大姊不去,咱們就能代表大姊去了。」
「我?」花若耶沒想到她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花明霞解釋道:「大姊不是一向不喜出席這種筵席嗎?」花若耶是靖國公嫡女,她若不出席,便可由她們姊妹其中一人代替她出席。
說著她突然想到,三人相爭了半天,萬一花若耶這回突然想去,她們豈非白吵了?末了,花明霞試探的問:「姊姊應當不會想去吧?」她模樣清秀,在幾個如花似玉的姊妹里算姿色最平凡,不過她平日喜歡吟詩作對,頗有文才。
花若耶擺擺手,「我不喜歡湊這種熱鬧。」身為靖國公嫡女,自小各種筵席她沒少參加,小時候還圖新鮮好玩,但隨著年紀漸長,她越來越不愛出席那種必須端著身分,一言一行皆需維持大家閨秀的矜持端莊的宴會,看著眾人看似言笑晏晏,實則虛情假意,皮笑肉不笑,她越瞧越覺得無趣,因此這兩年來的大小宴請,她能推則推,至於後來是由誰代替她去,她倒是沒多問。
「那大姊讓我去吧。」花紅纓登時拽住她的手央求道。
花若耶還來不及開口,就見花芹芝一把推開花紅纓,擠到她身邊要求道:「別讓她去,大姊讓我去。」
花紅纓氣惱的再推開花芹芝,「大姊,二姊和三姊都去過越平府了,這回該由我去!」
「由我去才對。」
「該我去。」
為了去見心上人一面,三姊妹誰也不讓誰,毫不顧忌自個兒的身分,爭搶扯著花若耶的手臂。
花若耶一時掙脫不開,揚聲喊了聲,「夠了,你們別扯了!」
就在這時,不知誰推了她一把,花若耶一個踉蹌沒站穩,摔倒在地,「叩」的一聲,腦袋磕碰到地上的一塊石頭,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泗水城孟府。
戌時,該是安歇的時候,然而孟家老宅卻無一人就寢,日落後,孟家族人紛紛從各地趕來,此時約莫有二十幾人守在廳堂里,等著後院傳來的消息。
有人端坐著閉目養神,也有人坐不住,不時走到大門處引頸朝後院張望,有人淡定的啜著茶,另有幾人低聲交談著—
「你們看今晚的事能成嗎?」
「今晚的時辰是請出叔祖親自測算出的吉時,若是錯過這時辰還不能成事的話,恐怕就……」
「有家主親自出手,還有三位長老和家主夫人在旁護法,應當不會有問題。」
此時孟宅的後院站著四男一女,五人神情皆一臉肅穆。
其中三名老者是孟家長老,站在中間面貌儒雅的中年男子便是孟家家主孟清聿,一旁那名約莫四十歲,面容秀雅的婦人則是孟清聿的妻子錢苡安。
幾人各自靜默不語,待時辰從戌時一交亥時,其中穿著黑色長袍,鬚髮皆白的七旬老者便出聲朝孟清聿示意,「時辰到了,開始吧。」
孟清聿即刻祭起手中法器,口頌引魂咒語,一邊燃起引魂符紙,施法招魂。
其餘四人在一旁護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今晚的招魂。
稍頃,院中無端颳起一陣陰風,插在祭壇上的招魂幡隨著那股陰風獵獵飄動,讓燥熱的夜裡憑添了一抹陰森之氣。
然而幾人臉上卻露出喜色,尤其是錢苡安,她兩眼緊盯著祭壇目不轉睛,今晚招魂的成敗關乎她兒子生死,不由得她不緊張。
孟清聿沉穩的燃起一張又一張招魂符紙,孟家幾人不敢移動寸步,全都屏息盯著祭壇,等待招來的魂魄現身。
忽地,那股陰風遽然停了下來,幾人頓時臉色一變。
孟清聿當即咬破舌尖,將一口血吐在手裡的符紙上,並催動法力再次點燃手裡事先以硃砂寫上生辰八字的引魂符紙。
可燃盡了半疊引魂符紙後,卻不見適才消失的陰風再起,孟清聿臉上微露一抹焦急之色,錢苡安見狀,連忙取出事先準備的一支引魂香點燃。
引魂香十分珍貴,製作一支需費時數十年的時間,孟家如今只僅存這一支,因此不到必要關頭不輕易使用。此時見時辰己過半,仍未能將今晚要招的魂魄召來,她不得不點燃引魂香協助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