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沒有說再見
凌雪舞瘋狂地用生命將顧星薇和沈卿禁錮在白塔之中，阻斷了顧星薇二人破塔而出，重回玉清界的希望，也阻斷了她自己轉世的希望。
靈魂急速燃燒著，在界外世界亮起幽藍色的光芒。
白塔劇烈顫抖，顧星薇和沈卿如兩個剛剛學步的嬰孩，片刻也穩不住身子。
沈卿將顧星薇攏入懷中，任由自己的身體撞擊在白塔上，也不讓顧星薇受到半點傷害。
「你相信我嗎？」
沈卿將顧星薇抱緊了一點，又抱緊了一點。
顧星薇從沈卿懷中抬頭，深深地看入沈卿的眼眸。
她想活著，也熱愛生活，可是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其實能夠跟沈卿一起死在這裡也很不錯。
他們永永遠遠在一起了，也不用面對世俗的眼光。
「我相信你。」
沈卿把顧星薇箍得越發緊了，緊到顧星薇都覺得肩膀生疼了，也不肯放鬆一絲一毫。
儘管很痛，顧星薇依然沒有哼哼出聲，她希望在生命最後時刻，能夠給彼此留下更美好的回憶。
他們心裡都清楚，他們活不了了。
白塔確實是專門為破界打造的，卻並沒有完成，更可怕的是，本該與白塔同心協力的器靈，反過頭來將了他們一軍。
白塔破碎在即，他們將被虛空中的星沙淹沒，直至被耗光所有靈力，窒息死亡。
並沒有過多久，他們期望永遠不要來臨的時刻還是來了。
白塔承受不住星沙的衝擊，開始出現裂紋，又飛出去一點點距離，終於到了極限，白塔瞬間四分五裂，碎片隨著星沙朝四周散去。
顧星薇和沈卿完全暴露在了星沙之中。
顧星薇閉上了眼睛，輕輕靠在沈卿的肩上。
死在星沙之中，連神魂都無法留下，他們沒有轉世，這一世便是永恆，永永遠遠相守在一起。
沈卿低下頭，輕輕在顧星薇額上落下一吻，眼中滿是不舍與深情。
轉瞬間，他召喚出自己的本體，拖著顧星薇一起融入了本體之中。
「你幹什麼！」
顧星薇抓著沈卿的胳膊，滿臉焦急，沈卿這樣做只能讓她多活一會兒而已，而他自己卻要承受千百倍的痛苦。
沈卿彷彿感覺不到痛一般，他伸手颳了一下顧星薇的鼻子。
「小傻瓜，不許哭，你說你相信我，你就該相信我有能力讓你活下去，好好活著，幫我把我那一份也活著，知道嗎？」
「不……」
曾經看《泰坦尼克號》時，傑克為救露絲而死，露絲卻安然活到老，還有了兒孫，顧星薇一直認為露絲不夠愛傑克，是個超級自私的人。
直到此刻，顧星薇才發現，愛人為就她而死，要活下去需要多大的勇氣和多大的毅力，如果讓她選，她寧願與君同死，也不遠活在痛苦和煎熬中。
沈卿抱緊了顧星薇，閉上了眼睛，他終究不忍看到她痛苦。
「就當我自私吧，我只想讓我愛的人好好活著，答應我，一定要大乘飛升，替我去看一看九天之上的世界，是不是比這諸天萬界更精彩。」
「答應我，找個愛你的人，好好呵護你。你脾氣不好，性子又犟，千萬要找個願意讓著你的人。」
「答應我……忘了我。」
「別說了，我讓你別說了！」
沈卿面對顧星薇的壞脾氣一點也沒有生氣，他寵溺地揉了揉顧星薇的腦袋。
顧星薇心中翻江倒海，沈卿的舉動沒有讓她感到絲毫安慰，突然她手下一空，整個人踉蹌著從沈卿身體里穿了過去。
她轉過頭，慌張地看著沈卿，想伸手碰碰沈卿，手指卻毫無阻礙地從沈卿身體上一穿而過。
沈卿是靈樹化出的靈體，不同於凡人的肉身，他的肉身是純凈的能量，包括身上的衣服也是純凈的能量所化。
身上的能量被抽走融入本體之中，他的身體自然會變淡變虛化。
「你……」
顧星薇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沈卿的身體虛化的速度驟然加快，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她衝過去，想要抓住沈卿，卻怎麼也觸碰不到他。
「你給我回來，我們還沒有好好到過別，還沒有好好說一聲再見，你這樣是不是永生永世都不想跟我再見？」
顧星薇哭得像個孩子一樣，毫無形象地捶打著沈卿的本體。
業火合歡樹根本不知疼痛，也不會給她任何反應，她不知捶打了多久，整個人突然想跟被焯過水一樣，蔫蔫地靠到樹榦上，表情麻木，像極了沒有靈魂的玩偶。
樹榦劇烈震動起來，驚醒了顧星薇，顧星薇眼中依然沒有生氣，就算樹榦此時分崩離析，她會就此死亡，也不會有絲毫情緒起伏。
震動愈發強烈，可預想中的崩潰卻絲毫沒有出現。
身下又是一空，這熟悉的感覺，讓顧星薇猛然抬起頭。
業火合歡樹將她送出樹榦后，整棵樹不明原因地燃起大火來，熾熱的溫度眨眼間便讓附近的植物耷拉下腦袋。
顧星薇失魂落魄地看著業火合歡樹，他啊，還真是狠心，真的要讓她忘了他，竟然連一點東西都不肯給她留下。
她心情激蕩下，吐出一口逆血來。
她不是沒受一點傷的，在她短暫暴露在星沙中時，身體還是受到了衝擊，不過這點傷勢在沈卿的隕落面前，早已被忽略了，現在回過神來，才發現身體上傳來陣陣疼痛。
「臭丫頭，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在乎的人不願意看到，不在乎的人看不到，趕快給我打起精神來，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顧星薇離開宗門的時候，將仙府留在了宗門，身上只帶著天地扇和介子罐，器靈自然也只剩下常佑和詡瑩了。
通常嘴這麼賤，這麼煞風景的，只能是詡瑩。
顧星薇連理都懶得理會詡瑩，她站起身，打量周圍的環境。
就算心裡再不舒服，可她也背負著沈卿活著的希望，就算是為了不讓沈卿白白犧牲，她也必須打起精神來。
「臭丫頭，你現在要是不理我，我保證，你總有一天要後悔的。」
「能不能別找事？！」
詡瑩被噎得夠嗆，誰叫她平時老是沒事找事呢，她還真是沒法反駁顧星薇。
「這一次真不是我找事，我感覺你家小情郎的氣息還在，他應該還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開什麼玩笑，他的本體都燒沒了。」
「真不是開玩笑，我是器靈誒，對靈胎的感應比你深刻些，我能夠感覺到他的氣息還在，只是或許不在這一界。那氣息距離我們好像很遠很遠，所以很微弱，我沒辦法說清楚具體在什麼地方。」
「不管在什麼地方，我都要找到他，救活他。」
這一刻顧星薇眼中重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