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韻:完美而無趣
夏斯韻抬起頭來,那個小姑娘一臉探尋的看著他以及他隨手畫在地上的機關。
夏斯韻覺得現在即使是最有意思的機關術都沒有這個小姑娘的眼睛有吸引力。
跟在小姑娘身後的嬤嬤立刻拽著小姑娘要跪下請安,夏斯韻看也沒看她,拽住小姑娘的手。
「你跟我來。」又看了一眼想要跟過來的嬤嬤,「你不準跟過來。」
夏斯韻帶著小姑娘跑了很久,直到小姑娘累的跑不動了,夏斯韻才停下來看看周圍。
身邊還是延綿不絕的宮牆,像是在嘲笑著他徒勞無益的奔跑。
小姑娘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問著:「你……拉著我跑這麼遠幹什麼?」
夏斯韻答非所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姑娘挑挑眉:「當然。」
「那為了公平起見,我還應該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有些詫異,這個韻皇孫說話和她怎麼都搭不上線呢,但是她還是乖乖地答道:「回殿下,孟錦。」
夏斯韻被這個「回殿下」弄得有些煩躁,然後他看見孟錦面向地面的臉上溢滿了笑容。
接著,孟錦抬起頭,肆無忌憚的咯咯笑起來。這個皇孫真是可愛,隨便逗一逗也能露出如此認真的表情。
夏斯韻覺得她的笑莫名其妙,但是還是和孟錦一起大笑起來。
笑夠了,夏斯韻也想起來了自己剛才想要做的事情:「你怎麼樣,壽宴之後沒事吧?」
孟錦撇撇嘴:「這下你終於知道那些誇讚並不是真的說你唱歌好聽了是吧?」
夏斯韻不想承認,但是還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試探的問:「你們家……有沒有被牽連?」
孟錦大笑起來,指著夏斯韻:「你這個傻瓜,哪裡會牽連,那又不是什麼大的案子,不過是你丟了臉,可你都不在乎。我那天那麼說不過是嚇你的,笨蛋!」
夏斯韻突然嚴肅的看著滿不在乎的孟錦:「你聽我說,這絕不是一個小事,我知道的與這件事有牽連的人都已經被罰了,也許皇爺爺並沒有想到要懲罰你,但是一旦他想到,你就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輕鬆。因為,這事關皇家顏面。」
孟錦依然不屑:「怕什麼,我姑姑是宮裡的妃子呢!」
夏斯韻聽了,抿了抿嘴唇頓了頓,說:「這個宮裡,皇爺爺只寵愛一個妃子,那就是我的皇奶奶常妃,但是她已經死了,所以皇爺爺從來沒有在乎過宮裡的其他妃子。」
孟錦突然緊張起來,神采奕奕的雙眼失去了光芒。
夏斯韻看著孟錦這個樣子,有些難受,想了很久,下定了決心問:「你爹爹是誰,現在是什麼官職?」
孟錦不知道夏斯韻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孟相,是平城縣令。」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因為我被罰的。」他看著仍然在一邊愣神的孟錦,又加了一句,「不僅如此,我還會幫助你爹爹平步青雲。」
夏斯韻知道,按照書上所說,他這樣做其實是不對的,可是,他不想讓這個女孩向他的先生一樣被滅了九族。甚至,他還希望能時時見到她。
如他所料,只要稍微在已經垂垂老矣的皇爺爺耳邊吹一點風,皇爺爺就能因為他覺得孟錦伴奏好聽而讓孟錦搬到京城時時進宮,然後一直為了升遷至京城而忙碌不已的孟相就理所應當調職到了京城。
甚至,皇帝還抱著夏斯韻,親自見了孟錦,他一邊大聲地誇讚著孟錦的技藝,一邊小聲的對夏斯韻說:「韻兒,只要你喜歡的東西,皇爺爺都會幫你得到。」
夏斯韻看向皇帝,他渾濁的眼睛裡面閃著慈愛的光。
原來,皇爺爺什麼都知道。
可是他還是寵著他。
他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的皇孫,這就已經足以讓那麼英明的皇帝如此不理智的寵愛他。
「小小姑娘的琴藝真是不錯!」
夏斯韻甩甩腦袋,將自己從這無盡的思緒中拽出來,看向在帘子後面坐著的孟錦。
孟錦從帘子後面走了出來,行了個禮,接著說:「陛下說錯了,民女奏得並非是琴,而是瑟。」
皇帝聽見孟錦說他錯了,也不生氣,畢竟是個小孩子,童言無忌,而且還是夏斯韻喜歡的小孩子,於是饒有興趣的問:「哦?朕聽這聲音,倒真的是比平常聽到的琴音更低沉一些,不過朕可是聽說,這瑟已經失傳了很多年了呢,小姑娘竟然會奏,真是不錯。」
皇帝笑著,將夏斯韻抱下來:「韻兒,你去和錦兒玩吧,今日下午便不逼你去學習了,不過明日你可還要繼續課業。」
夏斯韻一板一眼的行了一個禮,然後拽著孟錦走了出去。
走到偏殿里,孟錦才小聲的和夏斯韻說:「沒想到你的皇爺爺是那麼和藹可親的一個人,你不知道,剛聽到皇上要召見我的時候,我都要嚇死了呢。」
夏斯韻認真的點點頭:「是啊,皇爺爺對我向來這樣和藹。」
孟錦敲了一下夏斯韻腦袋:「你說話怎麼從沒有什麼情緒的呢,那麼僵硬生澀的話,聽著就難受極了,以後說話帶上些情緒。現在,我要你帶我在皇宮四處閑逛一番。」
夏斯韻摸了摸孟錦剛剛敲到的地方,略微有一些疼,他的先生和父母親從來都不會打他的,因為他很聰明而且也很聽話,簡直是完美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孟錦卻因為他的語氣打了他一下,雖然有點疼,可是他覺得很舒服。
他搭上孟錦伸過來的一隻手,帶著她在皇宮之中四處閑逛。
走到靶場的時候,正巧碰見大皇子夏邑帶著不滿兩歲的兒子夏旭在靶場中練習射箭,他的射箭技術已經是不錯的了,連續幾箭都與靶心相距不遠。
看見夏斯韻來了,他笑著招招手:「韻兒,過來讓皇叔看看你的技藝如何了。」
夏斯韻點了點頭,走了過去,拿過夏邑遞過來的弓箭,用力一拉,箭便飛到了靶心上。
一邊什麼都不懂的夏旭胡亂的鼓掌,沒有發現自己的父親已經黑了臉。
孟錦走到夏斯韻身邊,又遞了一支箭過去,讓夏斯韻一次次的射著箭,直到夏邑的臉黑到了不能再黑的程度,才與小夏旭開心的道了聲再見,興緻勃勃地離開。
那天,皇宮多處的下人都驚訝的發現,平日里一本正經的韻皇孫竟能笑的那麼開心,一直規規矩矩的他在一個下午的時間裡就學會了翻牆和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