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雨中

「你在看什麼？」

帶著一點點沐浴露香味的身影坐了下來，韓佳人身體一緊小心的抬起了腦袋，看著卸除了偽裝，頭髮濕漉漉的陶鳴，語氣柔柔的問道：「真的沒問題嗎？濕了那麼久……」

「你這話有點歧義，不過放心吧，這才淋了多久啊，當初我在那個別墅外面可是躺了兩天，不也活蹦亂跳嗎？」

陶鳴笑著說道，其後微微一怔，有些疑惑的看著韓佳人，而韓佳人則是將腦袋轉向了窗外。

韓佳人將自己伸出的雙腿往回收了很多，但卻什麼都沒說，留出了很大的空間。

陶鳴略微的一想，便踢掉拖鞋學著韓佳人的樣子坐在了窗台上，雙手抱著膝蓋看向窗外。

公寓位於11層，這個高度從下往上也不太容易被看到，再加上陶鳴將窗帘稍微向前拉了一點。

昏黃的燈光下，兩人靜靜的看著外面的世界，又漸漸深入自己的世界。

滴答、滴答……

有雨點從上方落在外面不知明的位置，聲音很悅耳，一聲聲輕撫著陶鳴的心臟，孤獨感輕輕將他環繞，雙膝漸漸收攏，腦袋靠在膝蓋看著窗外……

「我們會有未來嗎？」

一句很特別的問話，陶鳴明白這句我們代表的意思，但他沒有辦法回答，因為沒有答案……

不過即便沒有答案，陶鳴沉默后還是回答了：「會的！」『至少你會……』

「真的嗎？」韓佳人轉過頭看著陶鳴，眼睛里有種特別的期盼，那是對於未來所殘留的那一點點希望。

陶鳴轉過頭看著她，眼神同樣十分真摯：「如果你能一直這麼相信我，那一定會的，一定！」

如此堅決的語氣，讓韓佳人感到了喜悅，抬起腦袋，望著陶鳴，兩眼眯在了一起，嘴角向著兩邊翹起，第一次這個總是充滿憂傷的女人，在陶鳴面前露出了笑容。

就像是黑夜裡的燭火，雖然飄搖不定，但卻依然閃發著光芒，很暖……也很亮。

『笑起來，真好看勒』

「我相信你！」

笑容或許是會傳染的吧，陶鳴不自主的露出了微笑，不知為何忽然十分的高興，是因為看到了更美麗的她？還是因為被人信任的愉悅呢？

「我也相信你！」

韓佳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心臟久違的激烈跳動起來，彷彿整個人都熱了起來，喜悅、喜悅、喜悅。

或許人們能忍受、習慣獨孤，但忍受、習慣並不是喜歡。

站在懸崖邊搖擺不定之時，若有一隻手與你緊緊相握，或許那就是幸福吧。

陶鳴忽然覺得窗外傾盆的大雨，一下不那麼可恨了，雨聲也變得悅耳動聽，彷彿擁有了生命的音符，不停將人環繞。

「一起走走好嗎？」

「嗯？去哪裡？」

「隨便哪裡，只要走！」

「……好。」

……………

計程車司機，看著窗外狂奔的人影搖著頭道：「這麼大的雨，打個車不就好了，現在的人啊越來越摳門了！」

汽車後座坐著的男人看向了朦朧大雨中轉向一邊公路，漸漸消失的身影，視線又轉移到了車內。

「泰妍，一定要記好了，這段時間盡量不要單獨出行，更別去一些危險人煙稀少的地方，有情況立馬就給我打電話，另外一有時間我就會去你們那裡待一會，當然在樓下車裡就行。」

女孩還看著窗外，看著剛才兩個身影消失的方向，心裡湧起了無限的羨慕之情。

她看見了，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一直看著外面世界的她，在汽車開過的那一瞬間，分明看到了……他們在笑。

「好想狂風肆虐般的奔跑一次，這樣才會更像……一個人吧？」

金泰妍如是想著，腦袋漸漸的靠近車門，額頭貼在車窗上感受著那冰涼感，看著窗外雨霧，眼神中充滿著一種渴望。

一旁的男人還在說著什麼，但金泰妍耳中，剩下的唯有雨聲……狂潮、激烈、爭鬥、衝突，彷彿是衝破了天空的束縛，終於降落在這個世界。

朝露曇花也是選擇、也是美。

…………

啪、啪、啪……

積水在狂烈的腳步踩踏下飛濺著。

陶鳴臉上帶著笑容，笑得很開心，韓佳人緊緊抓著陶鳴的手跟在身後，如同陶鳴一樣笑著，笑得很動人。

「我喜歡外面的世界！」

「我也喜歡！」

陶鳴一直很喜歡外面的世界，就如同曾經自己選擇的工作一樣，雖然吵鬧，但不會讓他感到煩躁，因為他的世界一直太安靜了，所以他喜歡那樣的氣氛，看著別人分分合合、嬉笑怒罵。

喜歡一個人走在街道上，看著人來人往，看著城市的燈火。

他不喜歡一直龜縮在一個冰冷的房間或者屋子，那隻會讓他感到孤獨，以前陶鳴不懂，甚至不知道實際的原因。

但那段記憶回歸后，卻明白了……從潛意識裡，或許自己一直都討厭一個人吧。

陶鳴完全沒有偽裝，唯有凌亂的黑髮擋在了眼前，雨霧中讓人看不清他到底是誰，但此刻時間已經是23點，這樣的大雨路邊早已沒了行人。

陶鳴正在放縱自己的情緒，而有人陪伴的感覺真的很好。

終於，陶鳴停了下來，停在了一個巷道外，因為陪著他的那人累了，一個趔趄……

陶鳴動作很快回過身扶住了她。

「你的頭髮……好像海帶勒。」

陶鳴嘴角一翹惡劣的說道，秀麗的黑髮完完全全貼在了腦袋上的韓佳人，看起來十分有趣，這也成為了他開心的理由之一。

韓佳人彷彿回到了青蔥歲月，那個無憂無慮的時代，那個如同所有少女一樣做著白日夢的時代。

「呼呼，你的頭髮就和鍋蓋差不多！」

「哈，那我們一起，再加上雨水，就能煮海帶湯了！」

「噗，原來你也會開玩笑啊？」韓佳人眼睛閃亮的看著陶鳴，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陶鳴笑嘻嘻的回道：「我的內在一直有著豐富的幽默細胞，只是人們都看不到罷了！」

「是這樣嗎？」

「是的！」

大雨瘋狂的下著，傳遞出了彷彿要將整個世界淹沒的氣勢。

巷道口，兩人站在那裡，看著對方的眼睛，漸漸的入了神。

片刻后，陶鳴右手用力一拉，左手環上，緊緊抱住了這個女人。

「謝謝！」

韓佳人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其後便化為了柔水，臉上帶著微笑，伸出手圈住了陶鳴，同樣說道：「謝謝！」

其實韓佳人不知道陶鳴為何要對他說謝謝，因為她認為一直都是陶鳴在幫助他，哪怕的確是她收留了陶鳴。

但陶鳴卻知道韓佳人為何要對他說謝謝，其實在陶鳴眼中，現在的韓佳人就像是個孩子一樣迷失了方向，而自己至少暫時擔當起了燈塔的作用。

兩人站在雨中緊緊擁抱著，具體多久陶鳴也不知道，但發覺懷裡的女人略微有些發抖后，便放開了她蹲下來轉過身道：「上來。」

「你要背我？」

「嗯，背你回家！」

……

「嗯！」

韓佳人俯身貼緊了陶鳴的後背，雙手圈著他的脖子，腦袋枕在他的肩膀，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陶鳴開始前行，慢慢的，比來時要慢，但腳步卻更穩健了。

雨點不停擊打在他的肩上，伴隨著還有那不可能被發現的『水珠』，韓佳人靠在陶鳴肩頭喃喃道：「謝謝……真的謝謝……」

陶鳴嘴角微微翹起，心裡想著『就算太悲催的人生，也總會有著彩虹出沒的時候吧？就如同人生也不是每分每秒、每時每刻都充滿特別的意義。』

但至少這一刻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