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及行迷之未遠
我只是想知道,你那時所在的地方是什麼樣的。是否和我在的城市一樣?擁有六分之一的風雪,六分之二的雨,六分之三的熾陽。
朴初瓏一步步踏進軍營,在心裡想。
從來就沒有到過這裡的朴初瓏,或許是因為許的原因,竟然會覺得以前的一切都很親切,她想要在這裡找到一些許的印跡。
可是,她們來這裡不是遊玩的,而是因為有工作才會來的。這一次,她們是為了做軍隊慰問演出而來的,作為大熱女團之一的apink,在軍隊里擁有很多粉絲。
又因為朴初瓏對這裡的嚮往,所以她們才有這樣一次機會。
「呵……」朴初瓏笑了,看著眼前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場景。
「歐尼,快要開始演出了,走吧。」鄭恩地在一旁拉了拉朴初瓏,提醒道。
「嗯,走吧。」朴初瓏看了看空曠的四周,走在鄭恩地的前面,往演出的禮堂走去。
禮堂很大,樓梯一層一層往下,座位也一層一層往下,而舞台處於最低的地方。
因為知道今天有女團的慰問演出,所以場地很充足地被佔用了,來看演出的軍人很多,把座位全部都占完了。
不得不說,軍人們的反應,恰好表示著,她們很受歡迎的。
可是,受歡迎又沒多大用處。
朴初瓏望著眼前儘是站起來歡呼的軍人,嘴裡喊著「撒浪嘿」或是某個成員的名字的,著實讓她覺得有些難過。
現在的現場很熱鬧,人很多,但是朴初瓏卻覺得有點寂寞。
穿著最好看的衣服,卻是給不相干的人看,真的好孤獨。
朴初瓏在台上笑著,跳著,唱著,心卻空了。
就像他們笑著,抱著,愛著,人卻丟了。
「不要傷心nonono
你不是一個人nonono
任何時候我都會成為照亮你的光
抓著我的手吧現在
現在靠近我吧期待
任何時候都成為你的力量」
音樂響起,《nonono》的歌詞一句一句地從她們的嘴裡唱了出來,可是朴初瓏卻更難過了。
可能是睹物思人的原因,一想到許在這裡待過,她在這裡演出,他卻不能來看,就覺得好難過。
他永遠都不能來看她的演出了。
朴初瓏強顏歡笑著,她不能表現出那樣異樣的感情,害怕人尋問,只能把眼淚咽下去,裝作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多希望迷途不遠,還能夠找回往日的一些時光。
深秋,落葉金黃,腳步滴滴答答。逐漸厚重,緩慢靠近。
當朴初瓏在台上咽淚裝歡表演的時候,有人進來了。
朴初瓏望向台下的眼睛愣住了,不敢相信一般,連舞蹈動作都慢了一拍。
可是她看了兩眼以後,確定,就是他。所以朴初瓏的舞蹈停了下來,歌詞也停了下來,把耳機扯下來,與人群中的他遙遙相望。
這一刻,她真的遇見了。像夢幻一般的相遇,或是像夢境一般一廂情願,那個人就在那裡,不過十幾步路的地方,他就站在那裡,站在她所能夠觸碰到的地方。
上帝聽到了我的禱告嗎?
朴初瓏甚至在心裡這樣想著。
想著,朴初瓏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似乎在見到他的時候,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覺得他彷彿虛弱了很多,不知經過怎樣的摧殘與磨難,她只知道,她現在好像抱他,連詢問都可以省略掉。
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台下的人都很奇怪,朴初瓏怎麼突然間哭了?連apink的成員也都很奇怪,朴初瓏停下了表演,她們也只得停下,音樂也被關閉了,她們知道,這次的演出算是砸了。
本來應該大聲吵鬧的現場,竟然因為這樣一個意外而變得安靜,上千雙眼睛注視著朴初瓏,大家都為她讓路。
「騙子!」朴初瓏淚雨漣漣,咬著嘴唇,對眼前思念已久的人罵了一句,但又很軟弱地,「我好想你。」
眼前的那個人錯愕,又微笑,眼裡閃爍著的光芒代表著思念,沒能開口的言語,早已用眼神表明了。
近乎三個月之前,許醒來,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只有風沙,只有風吹的聲音,零星的樹葉不做聲,如果在這裡立上一個站牌,上邊寫著陰間,那麼許肯定會相信的。
因為太過荒蕪,也因為,他覺得自己是沒法在那樣的轟炸下活下來的。
只是身上傷口撕裂的痛感時刻在提醒著他,他的確是活著的,在那場轟炸中僥倖存活了下來。
他記得他躲進了一個破爛的掩體,沒想到真的活下來了,只是一切都被夷為平地,方圓百米,近乎沒有任何生命。
真是噩夢!那種在死亡邊線的感覺,簡直快不能呼吸一樣。
他靠坐在破舊的矮牆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好慶幸自己在最後一刻躲進了掩體,不然,可能就真的失去與朴初瓏她再次相見的資格了。想起自己給朴初瓏留的影像,又看了看自己現在的處境,所有人都會以為他死了吧?誰會想到他竟會有這樣的好遠?
而且,她一定會很難過很想哭,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吧?如果,自己突然站到她面前的話……
她該會有多驚喜呢?如果再次見到的話,她還是會哭吧?哭著責怪他,卻又忍不住想笑吧?
許想著這樣的場景,嘴角輕輕勾勒起一道弧度。
只是現在的處境由不得他再多想其他了,身體的飢餓感和乾渴,已經讓他忍不住了,他必須活下來!
他看了看自己帶的乾糧,已經不夠他兩頓的食物了,需要遇見人才行啊!
許掙扎著站起來,望著四周的荒蕪,竟然產生了一股絕望……
太寬太廣,看不到邊呢……老天還真是個會玩弄人的玩意兒……
可許也只是喪氣了一瞬間,便拖著疲乏而又傷痛的身子,朝著自己直覺告訴自己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坐在那裡肯定是死定的,只能放手一搏,只希望命運能夠再次眷顧他,再一次就好……他,真的有一個人需要見到。
許他很幸運,在最後快要放棄的時候,絕望的時候,遇見了人,活的本地人。
那些人在遇見許的時候,許因為穿著軍裝,讓那些本地人不太敢靠近,而他們語言又不通,許只能通過星星點點的英語單詞來表示自己的善意,儘管交流很艱難,可最後,他們救助了許。
那是一個與外界通信不暢的小村莊,所以許輾轉差不多三個月才與外界取得聯繫,終於回到了韓國,回到了軍隊。
那三個月里,許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朴初瓏,想著與她相遇的場景,世界流轉如一副畫,他站在框外,甚至不知今夕何夕,此處何處,他只知道,有一個人他必須去遇到。
所以,在傷養好之後,第一時間就想給朴初瓏一個消息,讓她知道自己還存在,但是突然了解到她對外界公布了與自己戀愛的消息,許很驚喜,所以也想給朴初瓏一個驚喜。
他想等自己被授勛,辦好退役手續后再去見朴初瓏,那時的他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可是沒想到,自己剛剛被授勛,她就來了,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她還不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他惡作劇般地在她表演的時候來見她,可他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大,想要安慰哭泣的朴初瓏時,卻忍不住摟緊懷中的她,甚至忍不住泛起微笑。畢竟,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就在自己的懷中,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比起在遠方暗無天日的思念,現在的感覺真是夠美好的。
許忍不住低頭,輕輕吻了一下朴初瓏的眼睛,退回來,對著哭泣的朴初瓏眨了眨眼睛,用盡量輕鬆的語氣調笑著,「是不是因為見到這麼帥的我,所以高興壞了?」
「hing~」朴初瓏吸了吸鼻子,「兇狠」地「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醜死了!大壞蛋你最丑了!」
「真的啊?」許一挑眉毛,還在逗著朴初瓏。
「就是丑……」朴初瓏一下子把頭埋進了許的胸口,用細不可聞的聲音撒著嬌,「可是剛好醜成我喜歡的樣子~真的好喜歡。」
許嘴角一勾,莞爾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喜歡你,我好想你。」
所有無法言明的思念,都在這句話里偷偷藏著。
「我也好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我好害怕,害怕那是真的……幸好,你回來了。」朴初瓏輕聲說,「以後不分開了好不好?」
「嗯,永遠也不分開了。」許摟住朴初瓏的手緊了緊。
得到承諾朴初瓏踮起腳,在許的嘴唇上觸了一下,狡黠地笑道:「先收個利息,你欠我的東西很多,以後可要慢慢地還,知道嗎?」
「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包括我在內。
看著高興起來,眼眶紅紅,卻又開心地笑著的朴初瓏,許的心裡一陣疼惜。他知道朴初瓏這段時間受苦了,人都變瘦了。
可是他又何常不是在承受同樣的煎熬?就比如,他想要再見到朴初瓏的路途中,有多困難,承受了多少痛苦?
但他不能夠告訴她,她那麼膽小,又脆弱,這些困難,這些痛苦,他一個人擔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