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經天子

玉陽君低頭看看地上的枯骨。他向來都覺得在智慧層面上，自己要遠勝過秦曉川，但總有一些時候隱隱捉摸不透此人的意圖，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次數越來越多。

「為何？」

哪裡有不對？人確實是真的死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承受爆裂一擊，還是兩人圍攻。以鬼隱那僅與舒石公相當的功體，毫無逃生的道理。

但這可是鬼隱！

是封靈島五大高手邪能境前任主宰陰陽師的同修，是能在波旬出場後作為中間騎牆派將左右逢源玩弄到極致的陰謀者，也是在發覺上當之後遭遇舒石公與素還真兩人夾攻爆體而亡，卻真身稍後又從棺材里爬出來的響噹噹之人物！

「你不懂。」秦曉川沒法解釋。現在既沒有波旬，也沒有素還真，圍攻的人換了一撥，但鬼隱似乎還是鬼隱。修術法的人總是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手段，萬一要是燒焦的骨頭裡當真再爬出一個棺材佬該怎麼辦！

將黑劍重新歸鞘，栓回腰間。有一些安排現在講太過複雜，不如等著靜靜看。秦曉川拉著枉幽蘭遠離了地上燒焦的骨頭，「不要緊，先等等。」他很淡定，「再等等就知道結果了。」

等啊等了一會兒，一隻藍色鬼蝶飛了過來。沒有等到結果，卻先等來了舒石公。

玉陽君羽扇一收，抽身而退，將自己隱藏在了暗處。

秦曉川往前挺胸相迎，給小夥伴打個掩護。

「秦曉川！」舒石公氣勢洶洶走過來，白鬍子被吹得飛老高。

秦曉川一指地上的骨頭：「吶，鬼隱。」

舒石公嚇了一跳，從焦黑骨頭上跳下來。

赤地之招特徵太明顯，這四周環境改變得太突兀，就算沒有蝴蝶做為指引，要成功找人也不是很困難。

結果只來了一個舒石公，沒有憶秋年也沒有欲蒼穹。

結果很明顯，舒老幫了下忙，秦三安全了。

「你確定？」舒石公前前後後繞著地上的枯骨轉了幾圈，摸著鬍子一臉深思，「嗯嗯嗯，確實有鬼隱邪能之氣息。」但是不能只拿兩根骨頭回去找憶秋年交差吧，還有欲蒼穹也在等著看說明和解釋呢！

「給你機緣圖。」

秦曉川千辛萬苦得到的兩張機緣圖，就這麼輕易地交了出去。玉陽君在旁邊險些發出驚疑的聲音。

舒石公表情一斂，接著嘆氣：「憶秋年那邊吾實話實話了。」

秦曉川問：「劍痞怎麼說？」

「說圖已經給出，便隨便我們。」舒石公繼續哀聲嘆氣：「但是欲蒼穹那邊，吾實在不敢面對。」

「等煉出來再去跟刀神和解嘛。」秦曉川安慰說，「別怕。」

到底是誰應該害怕啊！

舒石公瞪眼睛：「你打算如何？」

「我跑路啊。」

秦曉川非常坦然，「講真的，東西沒有善惡，有善惡的是使用東西的人。比起留著機緣圖被人搶來搶去，不如我們先將葯煉出來。而且你也知道我有能觀人面相的能力，這一次不是說笑，某些人是真的有危險，有備無患啊。」

所以才打了機緣圖的念頭，一勞永逸，接下來不管再出什麼事有誰死，一顆長生不老葯喂下去，十有**都能活！他就是看不慣認識的人不小心死去又怎樣。有能力，能帶來改變，為什麼不果斷點就去做？！

「要記得練成之後，幫忙關照一下寂山靜廬的那位。以後我不在中原，可全靠你了。」

秦曉川抬手去勾舒石公的肩膀，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看著非常地找打。但是現在這個時期，也沒幾個人夠資格去教訓他。至少經過剛才寒食草堂那一幕驚險刺激，舒石公是沒那個把握了。

「知道啦知道啦。」寂山靜廬金子陵，傳聞中的名劍鑄手，這人雖然不出世但名字是舒石公有聽說過的，畢竟憶秋年還有一柄劍掛在家裡，正是出自名劍鑄手。能讓秦曉川這樣心心念念地惦記著，要麼就是金子陵當真有危險，要麼就是欠了很大的人情。不管是那種理由，舒石公既然答應過，便不會在日後置之不理。

根據記憶，機緣圖上所記載的這味長生不老葯一爐應該能出三四顆。秦曉川替金子陵預定一顆之後，也不好再多要。他仔細想了想那些有可能會發生的事，天忌已經死了，沾血冰蛾這柄劍也被送給了可靠的人，某隻需要蛾子用來寄體的老鬼恐怕得龜縮在山洞裡一輩子，也就不會再造成刑天師的死亡。

或者說，刑天師的死，也許要換一種理由。

「管人管天管生死，改運改命改奇迹。」秦曉川沒啥含意地感慨一聲，「管不了那麼多了」

還是儘早離開中原，避開這邊風雨。他一走，中原沒人能找到沾血冰蛾，被干擾了布局的冥界天岳也會失去僅有的關於魔吞不動城的線索。他是確實不能再留下！

舒石公用一塊白布仔細撿起地上應該屬於鬼隱的枯骨。雖然看不出人形，但好歹也是證據，拿走交給欲蒼穹，看看能不能換一換這臭小子的平安度日，「好啦，要走快走。以後出門自己小心！」

說得好像一出門就會被人套麻袋似的。

玉陽君是真的發出了輕微的笑聲。

舒石公轉身之際，朝樹梢之後瞥了一眼，見引自己前來的藍色蝴蝶幽幽停留在那附近，也就不以為意，離開了這處燒焦的林地。

秦曉川臉上輕鬆的表情立刻全部收起。

玉陽君從後方走出來，搖羽扇：「這邊是你所等待的結果？」汲汲營營深入險境，最後得來的卻毫無理由撒手讓出。這真真是一丁點也不像是混黑道的人物，沒有利益，何談前途！

「你不明白。」秦曉川道，「繼續等。」聽起來像是毫不客氣的話，其實是因為相隔了一個世界那麼遠的距離。

玉陽君竟然也不生氣，也許是因為上回衝突得太過嚴重，導致如今反而再生不起任何情緒：「哦？」

就這樣靜靜地等到了黃昏降臨。

突然天外飛來一個盒子，正正地落在秦曉川的腳下。落地之瞬間，在慣性的作用下，盒蓋砰然開啟，內中血腥味濃，赫然裝著一個人頭。那人頭死不瞑目，蒼白的臉，狹長的眼，竟然又是鬼隱！

「拂天光，照汗青，一步人生終是謎；石中火，夢中身，羽扇逍遙也風流。」

黯淡的天光下，焦黑樹叢後方傳來詩號聲，接著慢慢踏出一條偉岸身影，身著華飾黑袍，發色黑白中夾雜黃絲，手持羽扇輕搖，赫然是之前汗青編御主之一，如今坤靈界執府！

「經天子見過二位。」

玉指聖顏經天子正是最初從封靈島拿走陰陽雙冊的那個人，同時也是後來鬼隱選擇的同修陰陽極**的同修者，更是如今局勢下可說是能被鬼隱稍微賦予信任的唯一人選。

而經天子，卻帶來了鬼隱的頭顱！

「條件吾已達成。」經天子氣息似是晦暗，目光沉著徑直掠過玉陽君，而是緊緊盯視秦曉川，「所以吾要的東西呢？」

這也是條件交換。

甚至於，早在決定用掉鬼隱的那份人情之前，秦曉川誰也沒有告訴，已派人先與經天子取得了聯繫。所以怎麼判斷死的是不是鬼隱這一點實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誰去動手殺鬼隱，才能真正讓人毫無提防。

可想而知，當鬼隱從此地逃生之後，接到自己同修者經天子的飛書傳訊，兩人見面之後，療傷中途，經天子一劍梟首，而頭顱上屬於鬼隱的錯愕神情，仍然存留。

「『雙極心源』的下半部就在這裡。」秦曉川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本手抄，「我也很期待這兩本各有互通的功法，會出現怎樣的奇迹。」

至少在稍微了解雙極心源這門功法之後，經天子是真正有所心動……雙體化分，共修陰陽，那又該是怎樣的情景呢？總之得到這部功法之後，經天子已不再需要鬼隱這名同修者，更能隱約觸摸陰陽極之法的更上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