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3章 搏殺

「看來我的那幾個不成器的魔法學徒，現在好像都在盡心儘力呢。」

無數火球將通道下方的深淵黑暗照亮成了白晝，也將正在通道正中心對峙的雪靈幻冰與拉沃爾兩人投映在了極寒的白霧之上，後者也朝著下方躁動不安的氣息傳來的方向微微伸手示意，因為蒼老而褶皺遍布的笑容也顯得有些恐怖：「徒弟們都這麼賣力，我這個做老師的，反而不好意思白白浪費時間呢。」

「我也很樂意速戰速決。」渾身上下遍布著燒灼與寒冰等魔法造成的傷痕，另一旁舉劍相立的雪靈幻冰此時也儘是一副傷痕纍纍的模樣：「這點程度的魔法壓制，根本不可能對我造成多大的損傷，你最好拿出一些真本事來。」

「我還得分心操作這條通道，照顧下方的那些你的同伴們。」將金屬短杖向著一旁分了分，拉沃爾黑色的法袍與華麗的金線此時也在下方火球的亮光之間交替閃爍：「而且從你目前表現出來的實力來看，你也不值得我用出自己的全力。」

「是已經累了嗎？」擺開的杖尖有魔法的光芒在閃耀，拉沃爾的蒼老聲音中多出了一些蔑視的成分：「還是——你本身就是這麼弱小？」

不再多說什麼廢話，眼神一冷的雪靈幻冰隨後舉劍上前，腳下的白霧也在她接下來的旋身中擰成了一片明顯的旋渦，連同她手中的白色劍光一起向著拉沃爾所在的方向捲去。鏗鏘作響的交擊聲中，無數從前方射來的細碎尖冰也在雪靈幻冰手中的劍刃旋轉中盡數四散，迅速拉近的距離與愈發刺耳的破空聲也隨之與拉沃爾身前的魔法護盾撞在了一起，劇烈的碰撞也帶著那抹黑色的法袍微微揚起，將拉沃爾嘴角邊愈發得意的笑容遮掩了起來：「——落雷。」

巨大的閃電以不符合拉沃爾輕描淡寫語氣的威勢從天而降，為雪靈幻冰甲胄的表面增添了更多灰黑色的焦痕，正面受到了重擊的她不得不咬牙後撤，同時也將雷電遍布的纏繞劍尖甩在了自己的後方：「雷系魔法師？」

「身為一名舊時代的遺留者，我的魔法可不是單一系別就可以命名和區分的。」將杖尖依舊環繞滿溢的雷電能量流緩緩散去，拉沃爾沖著雪靈幻冰再度露出了傲然的笑：「只不過在應對近距離敵人的時候，有一些魔法最簡單直接，也最有效……啊，真想讓我的那些學徒們好好觀看一下這個現場教學呢。」

「你的那幾個學徒似乎都是火系魔法師，還是只會用火球術的那種。」閉上眼睛調息了一陣，雪靈幻冰隨後也重新擺出了冷漠的表情：「有這麼幾個不成器的徒弟，想必也會讓你無比頭疼吧。」

「他們都是喜歡鑽研的魔法師，即便是在非冒險者的群體之中，這樣的人也已不多見。」

用杖尖點出了更多的魔法能量，拉沃爾回答的聲音中也帶上了幾分唏噓的成分：「與我所出生的那個年代不同，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急功近利，容不下一點挫折和耐心，根本無法靜心學習和鑽研魔法。」

「我很高興能看到有人願意在某一項領域中投入如此巨大的熱情，無論是鑽研的念頭和鑽研的成果都到了令人稱讚的地步。」他沖著對方舉起了短杖，杖尖上的魔法火球也向著雪靈幻冰所在的位置再度攢射而去：「所以我也願意給予他們一定的幫助和獎賞，比如他們現在正在使用的『火魔形態』，就是我從我珍藏已久的珍品中挑選出來贈送給他們的。」

「你的珍藏和品味很獨特。」用手中揮舞不停的劍刃將飛來的火球準確地偏折到了一邊，雪靈幻冰嘴上的反擊也絲毫不留情面：「就算是將你的手下和學徒都變成怪物也無所謂么？」

「火魔是最適合他們能力的形態，也是最能發揮他們力量的形態，將這些魔物的核心賜予他們又有什麼問題？」拉沃爾一臉理所應當地回答道：「他們本人甚至都非常樂意接受這份『賞賜』，而這甚至是我豐富珍藏里的冰山一角！」

「是羅德里克王朝曾經無比偉大的冰山一角！」

大笑聲伴隨著無數迸發的冰刃向著前方猛然迸發，二度攢射的冰刃看上去也比之前更加密集，已經無法用格擋方式應對的雪靈幻冰只好盡量收縮自己的身姿和受打擊面，忍痛將還在不斷下降的血量勉強減緩了幾分。刺鼻的猩紅氣息在四周逐漸彌散，紛飛的血霧也與四周的柔和光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直到下方的另外一片爆炸的雷鳴聲衝上通道、掀動著周圍的冰霧不斷翻湧的時候，這幾乎一面倒的壓制魔法攻擊才漸漸停了下來：「……如何，可否領略到羅德里克王朝曾經的榮光？」

「羅德里克王朝這個名字，我曾聽某人提起過數次。」渾身上下布滿了細小的傷口，名為雪靈幻冰的女子也隨之放下了護著自己的雙臂，因為痛苦而顯得有些扭曲的面龐也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在我的印象中，這個王朝是一個曾經稱霸了大陸、最後卻覆滅在無盡之海之上的國家，據說是死於天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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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天災。」手上又一次凝聚成型的魔法能量並未立刻發出，拉沃爾居高臨下審視著雪靈幻冰的凄慘模樣，似乎不吝於回應她的這個話題：「那是一場劫難，一場悲劇，一場無可避免的命運，一場不得不落下的終幕——」

「如果羅德里克王朝的覆滅無法避免，那身為倖存者的你，應該也沒有什麼好吹的吧？」未等眼前的老者說完，雪靈幻冰就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的話：「無論它曾經如何偉大，它的滅亡都是必然，那些曾經遍布大陸的榮光也跟著一併灰飛煙滅，無論你再怎麼緬懷、再怎麼歌頌，都已經無人見到了。」

「你以為我留在魔法帝國究竟是為了什麼？像那些庸人一樣無所事事、混吃等死嗎？」她的這番話果不其然引起了拉沃爾的震怒：「我，拉沃爾·洛伊·羅德里克！必將重振羅德里克王朝的一切！羅德里克之名，將會在我的手下重新崛起！你們馬上就會親眼見證這一切！」

「又是一個妄圖復興王朝的蠢貨？怪不得能和那個魔法帝國走在一起。」儘力恢復著自己的體力，雪靈幻冰那雙銳利的雙眼也在自己舉起的劍刃後方顯現：「魔法帝國向你許下了什麼承諾我不知道，但我非常清楚，魔法帝國一定是在利用你，欺騙你成為他們復興的一份子。」

「錯！是我在利用他們！」拉沃爾的震怒並未因為雪靈幻冰的這番誘導而有所消退：「什麼魔法帝國，他們的歷史甚至在羅德里克王朝之後！我們存在的時候，所謂的魔法帝國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魔法部，他們只會在我們的腳下卑躬屈膝！」

「但是他們後來成為了取代你們統治整個大陸的國家，然後……同樣遭到了覆滅。」暗中做完了所有的準備，雪靈幻冰繼續反唇相譏：「或許我可以從他們和你的身上看到一些覆滅的共同點，當然——」

「你自己可能是看不到的。」

橫貫的劍刃終於在這一刻出現了變化，與雪靈幻冰落下的語音一起在她的面前劈斬出一道燦爛的劍光，憤怒早已提升到頂點的拉沃爾手中的魔法光芒也再度迸發出一道道噴吐的冰刃，與雪靈幻冰向前斬落的劍光正面對撞在了一起。嘴角的笑意還未真正綻放，還待想要繼續釋放情緒的拉沃爾想要的殺傷結果卻是並未再度顯現在他的眼前，他的冰刃與魔法護盾隨後也被那穿過冰幕的劍刃正面擊中，在空中發出了一道令人頭暈目眩的悶聲震響：「什——」

「以為只是普通的劍氣？」他的前方隨後也再度響起了雪靈幻冰的提醒：「抱歉，我們冒險者非常擅長使用『武器投擲』，我們冒險者——」

「也非常擅長以命相搏。」

白色的骨刃大劍被還未碎裂的魔法護盾反彈到了半空中，還未完全散開的悶響前方也重新出現了雪靈幻冰棄劍衝鋒的身影，一柄從她背後拔出的長劍也帶動著周圍彌散的血霧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筆直的紅線，如同切豆腐一般將阻擋在她面前的魔法護盾輕易撕裂開來：「今日就讓你自己——」

「再見證一次你們的覆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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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的火球……嘿，看來你們是真的喜歡火球術啊。」

時間稍微往回撥動，屬於段青的灰袍身影也已經在無數漂浮的火球包圍中完全安靜了下來，他望著四周幾乎被這些密密麻麻的火球完全擋住的那些火紅色的身影，嘴角最後只扯出了一抹苦笑：「可以讓這麼多火球同時存在的辦法——這也是變身技能賦予你們的能力嗎？」

「自由世界里的確存在著各類各樣的變身技能，每一種變身都會賦予使用者不同程度的屬性加成。」其中一隻火魔也用非人的嘶啞聲音回答道：「高等級的變身技能則不僅會給予加成屬性，也會給予附加的技能，『火焰之軀』便是這樣的技能之一，而另外一個我們變身之後可以獲得的技能——」

「叫做『火焰支配』。」

火魔們紛紛發出了刺耳的低笑，就像是擁有了人類情感的魔物在嘲笑人類的無知：「有了這項技能，我們對火焰的支配力和控制力將得到極大提升，其中就包括我們施放火焰魔法的持續能力。」

「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的火球術……嘖嘖，令人浮想聯翩呢。」於是段青將目光落在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幾顆火球上：「所以你們一口氣布置了這麼多的火球術，是打算一次全都引爆，然後將這座塔炸飛嗎？」

「這座塔還沒有脆弱到被我們一堆火球就能炸飛的程度。」

對峙在時間的流逝中拉扯著緊張的空氣，不停燃燒的火球也讓雙方之間的對話變得更加灼熱而乾燥起來：「當然，我們也沒有想要炸飛一切的想法，那是只有弱勢方想要同歸於盡的時候才會想到的戰術，布置這麼多的火球術在這裡——」

「是為了限制我的行動，是吧？」代替對方說出了這個答案，段青點了點自己的頭：「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方法，也給了你們足夠的掩護空間。」

「火球術的共存環境，也會創造更適合我們火魔生存的空間。」來自五火球神教的宣示也回蕩在噼啪聲不停的明亮通道內：「高溫是火魔們最喜歡的溫床，但對於你來說，應該就是索命的地獄了。」

「確實，老派魔法對決的招數里，好像也有專門創造有利戰場環境的套路。」段青翻著眼睛向上擺出了思索狀：「讓我回想一下，這個時候應該拿出的應對方式是——」

嘭！

沒有再給他留出更多的思考機會，一枚靠近他的火球已經在顫動中發生了爆炸，火光隨後也帶動著更多附近的火球在空中綻放，將一連串足以撼動整個空間爆炸引動起來。靜靜地觀賞著眼前的連鎖爆炸形成的璀璨星光，幾名圍在這片環帶邊緣的火魔並未停下自己移動的腳步，醞釀在他們手中的下一個魔法也在那些引動的爆炸火光即將擴散到邊緣之前，以無與倫比的發射速度穿過了重重星火的中心：「火焰彈——」

「破甲式！」

熾焰在飛行的過程中變得比金屬更為堅硬，化為真正炮彈的五枚火球也在下一瞬間穿透了段青所在的位置，滾滾的濃煙隨後也被這些堅硬火彈所帶起的狂風吹出了數道明顯的空洞，猶如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四散開來：「這樣一來——什麼？」

「使用這種極端的手段限制我的移動，然後用速度極快、威力極大的實彈打擊進行終結……確實是一手不錯的戰術。」

散盡的濃煙中，屬於灰袍魔法師的身影依舊如同往常一樣漂浮在原地，雖然看上去全身熏黑、身體表面也出現了幾道燒焦的血洞，但那幾道血洞此時卻是翻湧著恐怖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方式迅速彌合著：「只可惜——」

「殺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