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0章 重燃

「好吧，我承認，我是拿你這種『無賴戰術』沒什麼辦法。」

受到炎神護盾加持的身體依舊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落日孤煙逐漸從強烈撞擊之下的昏迷狀態中蘇醒過來，因為劇烈衝擊而導致的強硬控制效果似乎也讓他的神志顯得有些不太清楚，但那下意識發出的低笑聲依舊還在車廂周圍傳盪：「但告訴你了也沒用，因為從火元素之泉被啟用開始，我的計劃就算是完成了，現在需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這些恢復了自由的元素重新找到它們的『主人』。」

「就像是擁有源源不絕魔力源的風水寶地——誰發現了都會想辦法據為己有。」說到這裡的落日孤煙試圖掙扎著站起，然後又被段青一拳放倒在了地上：「你也是魔法師，你應該也理解我現在的期待之情吧？呵呵，呵呵呵呵……咳咳咳！」

「或許你早就品嘗過其中的滋味了？」

又一次咬牙忍痛從地上爬起，落日孤煙再度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而他所面對的段青此時也再度揚起了拳頭，但卻遲遲沒有落下去：「……我將元素之泉的管理權都交給了薇爾莉特，至於她有沒有交給法師議會，就不是我所關心的事情了。」

「你還……真是大方。」

「因為我知道，那東西不是現階段的我們可以染指的存在。」

面對落日孤煙虛弱的評價，段青將自己的拳頭在對方面前晃了晃，像是在示意對方不要輕舉妄動，又像是在暗示這個話題的危險性：「古魔法帝國沒有統治全大陸之前，這些元素之泉就已經存在，它們與大陸的存亡息息相關，隨意妄動它們只會導致不可想象的後果。」

「復辟的魔法帝國想要籌碼，而法師議會想要『存續』，想要拯救這個大陸的方法。」灰袍魔法師緊緊地盯著落日孤煙的臉：「而你，你只是想要力量。」

「怎麼，這難道有錯嗎？」

「那你有沒有想過，得到這份力量之後你要怎麼做？」

望著對方毫無所覺的反應，段青磨著牙齒低聲說道：「且不說你自己會落得一副什麼下場，作為四元素之一的火元素之泉是彌合世界崩潰邊境的主要力量，你會承擔起這份責任，拿著這份力量去參與到邊境的修補工作中么？」

「這有什麼難的？」落日孤煙吊起了自己的眼皮：「你又有什麼資格質疑我？」

「因為我曾經經歷過相似的事。」

揪起了對方的衣領，段青的嚴肅面龐也在車窗外不斷閃過的光影間明滅：「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聽起來輕飄飄的一句話，真到了臨頭的時刻可是很難做到的，我不知道你是否爬上過這樣的山巔，但既然攀上了山峰，腳下自然也感受過一座山的份量。」

「只要你老老實實地順著山坡爬上去，你自然就會明白這份『沉重』。」說到這裡的段青面色一沉：「如今你卻想『巧取豪奪』這份力量，我就不得不懷疑你是否擁有這份『認知』，是否做好了對應的心理準備——火元素的穩態法陣與元素儲鏈法陣，你準備好了么？」

「……那是什麼？」

「——唉。」

面對落日孤煙一臉茫然的回答，段青忍不住低頭嘆了一口氣：「那是我們從掌握的風元素之泉外圍——也就是神山——周圍的古魔法帝國殘留裝置中提取出來的一部分技術，也是薇爾莉特長時間以來的研究成果，穩態法陣負責將元素之泉衝出來的狂野魔法能量轉換成為可控的『穩定』能量，而元素儲鏈法陣……你可以把它當做是一個大型魔法儲備倉庫，用來將海量的魔法能量衝擊暫時緩和成可供掌控的水流，再通過各種方式『外放』到風之大陸當中去。」

「這都是古魔法帝國殘留下來的技術，是魔法帝國用來控制和使用元素之泉的科技結晶中的一部分。」手中再度浮現出了之前用來吸收魔法的紫色符文，段青將它當成了介紹的樣品：「而這只是我們目前成功開發出來的、用於掌控元素之泉的一部分技術，想要復現所有的古代遺迹技術，還需要很長的研究時間——沒有這些技術知識的維扎德，打算如何控制眼前元素之泉的噴發和暴走？別告訴我要用什麼『決心』、『鬥志』之類的屁話啊，我真的會忍不住揍你的。」

「我們有炎神珠，自然有辦法控制它們。」落日孤煙瞪了瞪自己的眼睛：「只要能成為法拉布的繼承者，這些問題自然也會迎刃而解！這也是炎神珠通過系統給予我的提示！」

「那法拉布為何會建立火焰之地？火焰之地的層層熔漿下埋藏的那些古代魔法遺迹和魔法陣，又是用來做什麼的？你們有做過深入調查么？」段青指著他們所在的窗外，那轟轟烈烈盤旋上升的火焰之環底部：「他要真的是你們口中所說的『炎神』，是可以掌控一切火焰魔法的存在，這些源於古魔法帝國的裝置又有何意義？」

「說，說不定是他用來彰顯身份地位和財富的象徵呢！建立領地、統治領民，總要有點手段和樣子對不對？總要給他們找點活干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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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假設法拉布只是心情好或者為了裝X才建立了火焰之地，那他又為何偏偏要將郡都建立於自由世界歷史上最不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這個世界上只有火焰魔法師會把這裡當寶，普通平民哪有選擇居住在這裡的？難道你們維扎德在選駐地的時候，會直接選擇駐紮在火山口么？你管這個叫做『愛民如子、彰顯尊貴』是吧？」

「若是此次計劃成功，就是讓我們維扎德全都搬過去住在那裡又如何？只要坐擁火焰之泉這樣的資源，『魔法技術』和『生存方式』這種東西還不是唾手可得？」

「還嘴硬，還嘴硬！就怕到時候唾手可得的不是什麼魔法技術，而是毀天滅地的災害！怕你們有命享，無命消啊！而且——」

話音突然出現了停頓，與之相伴的還有一道來自外界天空之上的明顯波動聲，一座巨大的城市輪廓隨後也在火焰飛瀑所佔據的整片天空角落顯現，雖然體積相比之下十分渺小，但造成的魔法波動和空間震蕩還是明顯影響到了列車的飛行軌跡——從前到后一掃而過的劇烈震顫中，即便是早有所覺的段青用盡全力才穩住了自己的身形，被他所拽住的落日孤煙卻是趁機逃脫了他的掌控，帶著一蓬燃燒的火焰瞬間跳出了車廂的範圍：「都是放屁！都是嫉妒！你這個老登，想用三言兩語唬住我？做夢吧你！」

「喂！我警告你！」望著化作流光向著遍染火焰的天地奇觀方向飛去的紅袍背影，段青也急忙鼓動著飛行術衝出了車廂外：「法師議會已經到了！要是你輕舉妄動——」

燃燒的盛火一股腦地出現在了落日孤煙的身後，帶著恐怖的呼嘯聲向著段青撲面而來，用雙手間的符文儘力吸收著這些火焰能量的段青良久之後才撐過了這波最後的爆發，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身影已經在遠方的火紅色背景中化作一枚小小的黑點：「哈哈哈哈哈！道爺我馬上就要成啦！」

「以身殉道的我見過不少，飛蛾撲火我倒是第一次見到。」落回到列車之上的段青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就算你再怎麼想證道，現在衝進火元素之泉里，還不是瞬間化作灰燼——咦？」

「——啊？」

倒懸的火焰瀑流隨著那顆黑點「流星」的接近而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佔據了整座天地的漩渦與一層層的火環也開始向著中心點收縮，它們在火焰的歡唱中不斷匯聚、重組，原本毫無秩序的歡騰海洋中漸漸形成了一顆巨大的球狀物：「——這又是什麼？」

「是火焰的意志。」

一道聲音隨後出現在了他的背後，段青回頭一看，只見費爾南多·維金斯的蒼老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同樣的列車上端，捋著花白鬍須的面目上也浮現出嚴肅的神情：「在沒有意志引導的時候，火焰元素的高度聚合體只會向剛才那樣熱烈爆發、混亂不堪，而一旦有了中心意志，它們便會向現在這樣聚集起來。」

「它們居然這麼聽話？它們不是四大元素里最活潑的元素么？」來不及吐槽法師議會的議長如何出現在這個地方，段青忍不住繼續問道：「難道那個落日孤煙真的是什麼天選之子？」

「當然不是，火元素『服從』的人不是他。」維金斯依舊神情嚴肅地搖著頭：「而是他所擁有的那份遺產。」

「炎神法拉布？」

巨大的球體內爆發出了熾白色的火光，從遠處看就像一個近在咫尺的太陽一般，火光中的那個本已化作黑點的身影也在這顆巨大的球體逐漸膨脹的景象中漸漸放大，在段青目瞪口呆的視線里重新變回成人型的輪廓：「你該不會要在這個時候上演什麼『炎神復生』的橋段吧？這也太狗血了！」

「無論是那個維扎德的會長掌握了某種強大的能力，還是曾經的魔法帝國高階火焰領主借著他的身體涅盤重生，那都不是我們眼下想要看到的結果。」維金斯的視線微微偏移，由璀璨熾白的朝陽落到了遠方渺小不已的天空之城身上：「將天空之城傳送過來耗費了一點時間，可惜還是遲來一步。」

「這場災難，已經不是單單我們幾個魔法師可以解決的了。」

盛大的爆發隨後席捲了整個天空與雲海，附近的陰雲也連同徹底向外推出的光焰衝擊波完全蒸發消失，遠處的天空之城用最快的速度撐起了自己的球形魔法盾，在吱嘎作響的能量護殼碎裂聲中搖搖欲墜地擋下了這場「太陽風暴」式的恐怖衝擊。漸漸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下意識用手臂擋在自己前方的段青隨後也發現自己的周圍也被同樣的能量護盾所籠罩，他望了一眼一旁正在雙手支撐著這道能量護罩的維金斯，剛剛想要咬牙伸手幫助的動作卻是被對方搖頭勸住了：「別急。」

「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么？」

沉重而又蒼老的嗓音在近處的能量摩擦所產生的爆鳴聲中顯得不那麼容易分辨，但還是讓段青瞬間冷靜了下來，他轉過頭，只見另一名一模一樣的老者已經出現在了更右側的列車頂端位置，用同樣的姿勢將更多的魔力注入到了眼前的能量護盾中：「這裡交給『我們』就好。」

「『你們』？」段青下意識地問出了聲：「『你們』一共有幾個？」

「當然是四個。」第三位「維金斯」隨後出現在了段青的左側，托舉著眼前魔法護盾的動作看上去也比前兩名「維金斯」輕鬆了許多：「但『我們』不可能全都出現在這裡，即便是全都出現在這裡，最多也就是像現在這樣，支撐得稍微輕鬆一點。」

「想要達到與之『抗衡』的程度，我們需要同等的力量。」

三名老者同時向著前方一指，在那裡，逐漸放大的那道人型的輪廓已經在巨大太陽的中心顯現出了同樣的熾白色，看上就像是由光所組成的巨人：「——火焰……的……新生……」

「『不滅』么？」

莫名想到了之前蘿拉·羅蘭提到過的這個詞，段青喃喃自語地念出了聲：「真是的，為什麼你們每次總是能把這種最重大的任務丟在我肩上？」

「你經驗豐富。」三個維金斯異口同聲地回答道：「我，七人議會的諸位，以及紫羅蘭之主——我們都相信你可以做到。」

「真是令人安心的『信任』呢，安心得我都快要哭了。」品出了對方回答中的意味，段青忍不住再度吐槽出聲：「事先聲明，我不是火系魔法師，就算我真的能成功，剩下的爛攤子也得你們想辦法解決。」

「芙蕾雅在『樓下』已經準備好了，她的愛徒也在那裡。」說出了讓段青頗為安心的話，「維金斯們」共同望向了太陽的中心：「法師議會的諸位同僚也會全力以赴，幫你守住外圍、清理障礙。」

「記住，火焰雖然『不滅』，但火焰卻並非『不善』。」

他們的齊聲回答如同肅穆的頌歌：「只要善待它們——」

「它們也會善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