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4章 惡緣

「真是好險啊好險，差一點就讓你得手了。」

汨汨鮮血順著嘴角和脖頸，與段青胸口上的致命貫穿傷漸漸融合在了一起，從背後偷襲得手的那柄火焰長劍隨後也向他展示出了更多的恨意，發力攪動著讓他強行向前方的破碎天空揚起了自己的無力身軀：「倒在最後一步的感覺如何？看，你馬上就要凱旋而歸了呢。」

「你……是……怎麼……」

「哦，我之前不是提醒過你么？斷天之刃閣下。」

似乎很享受眼前的灰袍魔法師在最後的掙扎中表現出的驚愕和不解，被黑色的火焰漸漸組合成型的虛影發出了一陣得意的低笑：「我們之間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呢，我也不可能在被你隨便打散了幾次之後，就這麼放棄了自己的重生技能，即便——」

「是在『炎神法拉布』已經形神俱滅之後。」

猛然拔出了熊熊燃燒的火焰長劍，那壯碩的虛影帶著愈發放大的笑聲將段青高高拋擲到了地面上，黑色的火焰隨後也將這虛影拆散、飛進、融合，重新在段青的面前組成了落日孤煙的模樣：「我得到了它的力量，也就永久得到了這個技能，被系統承認的技能可不會因為你斬斷的命運鎖鏈而改變，也永遠不會消失。」

「——咳！」

重傷瀕死的狀態讓趴在地上的段青動彈不得，只餘下那有氣無力的最後一聲咳血聲從他的嘴中發出：「屬於……你？呵，呵呵……真是……可笑。」

「可笑嗎？」一腳踏在了段青的腦殼上，落日孤煙發出了刺耳的嘲笑聲：「現在的你馬上就要因為這份可笑的力量而死了，你還有什麼資格說可笑？你只是眼紅我唾手可得的勝利，悔恨於你即將面臨的失敗罷了。」

「不，我……還……沒……輸。」段青的入氣聽起來已經沒有出氣更多：「只要……斬斷了……那條鎖鏈，我……就算……」

「哈，看來你跌下神壇已經很久了，連那些低等玩家特有的『精神勝利法』都已經學會了！」猶如碾螞蟻一樣碾壓著對方的腦袋，落日孤煙忍不住展開雙臂發出了招牌式的大笑：「斬斷了炎神的鎖鏈？那又有什麼用？你不會相信那個老不死的臨走之前講給你聽的那些說辭吧？就算他已經形神俱滅，靈魂完全消散，他所留下的那具軀殼還存留在這個世界上，還是那個火元素界融合而成的巨人之主！」

「要不要我給你看一下外面現在的情況？讓你看看那個軀殼在聚集了所有的火元素之泉力量之後，究竟能有多麼大的破壞力？」

收斂了幾分自己的笑聲，落日孤煙帶著得意的吐息向著段青低頭俯瞰：「趁著火元素界還未從眼前回歸，我可以賜予你這個機會……不，就算你死了也行，反正那具軀殼馬上就要歸我了！哈哈哈哈哈！」

「那……不……可能。」段青氣若遊絲的聲音還在從落日孤煙的腳下傳來：「就算……『他』……還活著，『他』……也……不屬於你。」

「唉，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死鴨子嘴硬。」

似乎終於忍受不住心中的怒火，落日孤煙飛起一腳將段青踢飛了出去，然後拖著他手中凝聚成型的火焰長劍緩緩靠近，重新走到了一動不動的段青身邊：「或許我應該送你一程，讓你去外面見識見識？」

「……沒……」

一隻虛弱的手隨後抓住了紅袍的虛影還待繼續耀武揚威踩在自己身上的腳踝，也將落日孤煙的得意之情定格在了原地：「我還……沒死……呢。」

「哈，難道你還有水元素之泉里的不死之軀？」反手一劍刺入了段青的身體，落日孤煙沖著腳下還在垂死明志的段青發出了不屑的低笑：「我實在不想做這種殘忍虐待之事，不過——或許我還是驗證一下為妙？」

「……」

又受到一記重擊的段青趴在地上沒有回話，也讓落日孤煙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一手收劍一手抓向對方的腦袋，然後輕而易舉地將對方如同破布袋一樣提舉到了自己的面前：「——呸，這不是還沒死嘛。」

「里世界還未完全崩潰，你能吊著這一口氣苟延殘喘，想必也是暗中用了什麼『意劍』模擬出來的技能，暗中趁著我疏忽大意的某個時刻反戈一擊，是吧？」

毫不在意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落日孤煙將那顆吊起的頭顱微微舉近到了自己的面前，觀賞著那正在用最後一絲彌留的神光看著自己的那雙眼睛：「別說什麼『你為什麼知道』這種廢話，我可是非常了解你的那些惡趣味與壞習慣——倒不如說，全聯盟的那些老職業玩家，早就對你的這些惡趣味見慣不怪了。」

「你只是想聽我多說幾句，好看看能不能從我的嘴裡聽到一些情報，找到翻盤的辦法。」紅袍的壯漢將段青滿是血污的臉拉近了少許：「是不是啊，喜歡到處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呵。」嘴角微微翹起了少許，段青發出了微弱的嗤笑：「我可……不喜歡……拯救……世界，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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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適逢其會——我知道我知道，你每次都這麼說。」像是非常了解段青想要說的內容，落日孤煙一臉不快地將手中的烈焰長劍在段青面前揮了揮：「自由世界里的經歷，包括你還沒退役前興風作浪的那幾款遊戲里，你都聲稱自己是無辜的一方，又是被逼無奈又是江湖恩怨什麼的……但你若不是心懷野心，整日里非要與人爭個高低、搶那些奇遇寶藏，你又怎麼會與別的高手們起衝突，捲入那一場又一場的仇殺中呢？」

「這才是遊戲，是這些充斥著江湖氣息的虛擬世界的本質。」落日孤煙的劍尖在段青的眼前點了點：「世界將那些善緣和惡緣送到了你的面前，你要做的就是接下它！你不接，有的是人等著去接！有的是人想要當這個英雄！你只需要比別人強一點點，承受那些讚譽和罵名，你便可以成為王者、霸主、劍聖、皇帝……成為乘天下大勢，最後站在頂點的那個男人！」

「所以，現在的我比你強一點，我就理應站在那個位置，成為那個英雄，對吧？」收斂起了自己演講的激情，落日孤煙將自己陰陽怪氣的臉重新擺在了段青的面前：「要是有什麼反對意見，你可以現在說出來啊，前『虛擬王者』殿下。」

「很高興能在有生之年再次看到這麼有志氣有衝勁的年輕人，尤其還是在我的面前。」被對方抓著腦袋，段青吊著眼皮回望落日孤煙的雙目中也重新恢復了幾分神采，話音也恢復了幾分生氣：「想取代我的位置嗎？想當新的『英雄』？這件事可沒那麼容易。」

「你這是嫉妒，我非常理解。」落日孤煙咧嘴微笑道：「你可以儘管記恨我，英雄向來都不缺仇人，也必須背負這些恩怨，待我爬到山頂，把你取而代之後，你可以盡情再來挑戰我，就像我現在『挑戰』你一樣。」

「這麼快就準備好新皇登基了？」無力地吐出了嘴角的血沫，段青也咧起嘴巴發出了幾聲低笑：「若是你真的有相對應的本事，那你當然可以取走應屬於你的一切，但我之前就說過——那些東西本不屬於你。」

「落日孤煙——不，某個只敢冒名頂替其他人的『小偷』閣下。」

崩解的灰色世界正在被越來越多的熾紅色所取代，原本屬於火元素界的狂暴熱風也隨著光點的增多而重新佔據在這片殘破景象的周圍，背對著消解光芒的段青彷彿也在這一刻重新佔據了對峙的主動，儘管被無力地提在半空中，那半睜開的雙眼也有了幾分睥睨的感覺：「……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既然『意劍』可以讓我隨意使用各種各樣的技能，用來偵破偽裝的技能自然也是手到擒來。」段青十分隨意地承認道：「比如隸屬於自由世界系統中的『真實之眼』——即便是只有頂尖的魔法師才能使用的十級偵測魔法，在我手中也是輕而易舉就能復現的呢。」

「……謊言。」

盯著段青看了半晌，「落日孤煙」最後卻是只吐出了兩個字：「你騙不了我。」

「你也騙不了我——這樣大家就扯平了。」段青的嘴角微微扯動了少許：「怎麼，在外面憋的久了，一直玩不到遊戲，所以不惜盜個號也要進來看看？你來的不是時候啊。」

「不，我來的正是時候。」依舊保持著提握對方的姿勢，「落日孤煙」聲音陰沉地說道：「整個形勢的演進，都在我的計劃之中，我已經完成了所有預定的目標。」

「所以你最後的目標就是把我騙進來殺？」段青的語氣中充斥著不屑：「你知道這沒有任何用處。」

「我的目的本來也不是你，現在的這一幕最多只能算是『餘興活動』。」紅袍的虛影咬著牙回答道：「火元素界、里世界、命運的鎖鏈……一切都是為了把你『鎖』在這裡，讓你沒有機會再接觸到外界，成為萬中之一的那個變數。」

「就憑外面的那些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傢伙，他們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提起段青的手用力越來越緊，「落日孤煙」獰笑著回答道：「我不會殺你，你也無法殺死我，就讓我們在這個地方繼續玩下去吧，玩到天長地久——」

轟！

劇烈的爆炸聲隨後出現在了兩個人身側的高處，正在分解崩塌的世界邊境此時也已經完全碎裂開來，一支斜落而下的隕石軌跡隨後也從萬千道奔涌而下的火焰流星中脫穎而出，化作一名少女的身軀準確地砸在段青二人的頭頂：「給——我——」

「——滾開！」

紅色與黑色的火焰在撞擊的一瞬間陡然爆發，剛剛即將混雜升騰的火團隨後也被迅速覆蓋的雪崩式火海壓了下去，傷痕纍纍的灰袍魔法師隨後也被前後包夾的火焰徹底吞噬，耳邊只聽到了那墜落的少女最後的大喊：「快跑！青山大哥——」

刺耳的嗡鳴混雜著無止境的隆隆滾動聲淹沒了段青的聽覺，與之相伴的還有難以忍受的高溫灼熱，若有若無的鐘聲隨後也伴雜著孩童般的歡笑包裹著灰袍魔法師正在墜落的軀體，將他送出了自由世界的天空當中——保持著墜落的姿勢，再度睜開眼睛的段青只能看到那寬廣而又恐怖的火環正在自己的眼前漸漸遠離，立於上方咆哮不止的那隻熟悉的火焰巨人此時也正在掀起大量的光和熱，將覆蓋整個天空的火焰之海向著遠方的天邊送去：「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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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你成功生還了。」

屬於薇爾莉特的聲音隨後也在段青的腦海中響起，將他因為灼燒而差點昏迷過去的心神瞬間驚醒過來：「雖然除了完成了從火元素之泉中生還的這個壯舉以外，你似乎沒有做到什麼其他的事情……被戲耍的感覺如何？」

「很生氣。」段青將自己的視線從還在遠離的火焰天空中移開：「耗費了我這麼多的感情，結果最後人家全都是做局的——這和『網騙』不是沒什麼區別嘛。」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神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段青的心中收到了薇爾莉特緊隨而至的提醒：「維金斯也一直尊重和等待你的決定，就等你點頭了。」

「是我的錯覺嗎？」

倒懸的視線微微偏移，段青望向了被巨人掀起的火焰逐漸鋪滿的天空角落，在那裡，浮在重重雲端之上的一大片魔法防禦陣線正在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巨大火焰浪濤下徹底粉碎，將它所保護的整座天空之城暴露在無盡的火海前方：「感覺你也在期盼著這一刻的到來呢。」

「呵呵呵呵，怎麼可能呢。」薇爾莉特的低笑聲在段青的耳邊回蕩：「只是覺得做了那麼多的準備，最後卻不用，有點可惜罷了。」

「反正外界也只是經過了一瞬間。」

低眉收起了自己的視線，段青任由自己墜入了下方的層層陰雲當中：「也罷。」

「那就『啟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