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七十五、顧家父母

因為近在咫尺,尚雯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顧愷都不會放過,當他看到母親瞳孔一縮，自己心裡也跟著一縮，手上不自覺更加用力。

尚雯感到手上傳來的力度，手稍微被捏得有些疼，當她沒有責怪也沒有掙扎,她仔細打量著顧愷,從這孩子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安,尚雯輕輕回握住他的手。

「他很愛你嗎？」

「是的，他愛我。」

這話顧愷方才其實已經說過一次，但尚雯依舊再問,顧愷也再次肯定的回答。

尚雯笑了，「那你緊張什麼，小年輕的愛情我不會一味反對，不過要是哪天你真定下一個人打算過一輩子,我是必須得給你把關的。」

顧愷覺得尚雯的話美妙極了,他一瞬間甚至有點想哭。從喜歡上徐陽那一天開始他就一直在擔心自己的母親,雖然對母親有信心,但依然忍不住擔憂,也怕自己愛上男人的決定會讓母親受創的心靈更加雪上加霜，畢竟她在愛情上受了平生最大的折磨。

但她沒有把自己的陰暗帶給孩子。

「謝謝，媽媽,我愛您。」

顧愷將頭抵在兩人緊握的雙手上,但這種溫馨的場面顯然有人看不下去,顧光耀冷聲道：「小雯，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你確定要允許自己的兒子跟男人在一起？」

尚雯的舉動顯然出乎他的意料，就算是不滿自己，顧光耀相信尚雯也不會拿顧愷的人生大事跟自己賭氣，他還挺滿意尚雯識大體的方面，本來想讓尚雯把顧愷拉回來——不得不承認比起自己顧愷更能聽進去尚雯的話，但現在，是他的耳朵出了問題還是尚雯在說笑？

尚雯眉眼間帶著化不開的陰鬱，她再也沒有少女時候那股子爽朗充滿朝氣的神色，尚雯盯著顧光耀的臉時面上的陰鬱尤其嚴重，她也冷著嗓子，語氣里比起顧光耀的冷音還帶著股陰狠，「怎麼就不行？比起迷戀上一個心懷不軌窩藏禍心的，兩情相悅才是愛情、婚姻的保證，只要他一輩子能過得幸福，伴侶是男是女又如何？」

顧光耀如何聽不出來她含沙射影指的誰，捏捏鼻樑骨，「小雯，現在不是說我倆的感情問題，是說顧愷的事。」

「哈，你自己要對號入座，比認可什麼都沒說，難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況且你重點不是顧愷愛上的是男人吧，重點是他愛上的人有沒有價值對不對？只要對你來說沒有價值，無論他迷戀的是男是女，你都不會同意的。」

自從看清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尚雯再不曾被蒙蔽過心眼，但也造成了她性格上的缺陷，至少在面對顧光耀這個人，她抱著最大的惡意，懷疑、不信任，不管他做任何事尚雯都不再用好的眼光去看待，儘管知道這樣的心理有問題，但尚雯改不了，也不想改了。

「你如果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顧光耀疊著腿，以一副不容置喙的口吻道：「總之我是不會同意顧家的兒子跟一個男人廝混在一起的。」

他說得義正言辭，彷彿真的是站在一個普通父親的角度做出這個決定，顧愷捏了捏尚雯的手，示意把事情交給他，顧愷起身面對顧光耀，擺出衣服弔兒郎當的態度，「我偏就要跟他過了怎麼樣？」

顧光耀也沒想過顧愷立馬就能服軟聽話，「那你就得做好準備。」

父子二人爭鋒相對，隨即是沉默無聲的對峙，顧光耀威脅的意圖很明顯，顧愷寸步不讓的態度也撂在明面上，誰也不讓誰，末了顧愷一聲極其不敬的笑聲打破了這場對峙。

「呵，那你知道照片上另一主角是誰嗎？」

顧光耀略感意外，他本以為顧愷肯定得把這人捂著藏著，居然是要坦白？聯繫到他剛才那聲笑，顧光耀怎麼都覺得來者不善，主動權得握在自己手上，他手指動了動，「反正只要是男的——」

顧愷：「徐陽，你見過的，還端著長輩的派頭，讓人叫你一聲叔。」

顧光耀的聲音戛然而止，顧愷在他身前再進一步，如此進的距離若不是表達親近，那就只能表達壓迫，因為一個俯視一個仰視，顧光耀得抬起頭才能繼續和他對上視線。

顧愷懶洋洋重複方才某人被打斷的話，「只要是男的就怎麼？」

顧光耀：「……」

臉皮夠厚的人就是這樣，哪怕下一句話說出來是自抽前一句話的嘴巴，只要能得到利益又不是少塊肉，算得了什麼？顧光耀重點很快就變了，「你說的是真的，你跟徐陽在一起了？」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爸，你看，是不是特別好玩，前一秒你還信誓旦旦絕不讓我和男人在一起，聽到那人是徐陽，之前那些是不是都成了屁話？」

顧光耀皺皺眉，「你如果想拿徐陽做擋箭牌，唱一齣戲……」

「現在就能打電話問問我是不是編的，或者把人叫過來，直接上門見父母，我倆還能當著你的面親熱——當然可能對你來說依然存在演戲的嫌疑，畢竟您是情場老手，哪談什麼真心。但我得說，我跟你不同，不是對著任何人都能發情，如果不是真心喜歡的人，我一根指頭都不想碰。」

「顧愷！」顧光耀低吼一聲，顧愷也差點忘了這不是平常只有父子倆對峙，母親還在這兒呢，他稍微冷靜了點，不過顧光耀不是顧及尚雯感受，純粹是因為惱羞成怒，顧愷把剩下的損話全吞進肚子里，主要是當著尚雯的面損顧光耀也是在揭她的傷疤。

「總之，我跟徐陽在一起了，很認真的，不是玩個樂子，我倆走到一起，是把心捧在手上的。」

顧光耀眼珠動了動，沒說話，顧愷看著他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告訴你，別打歪主意想著用徐陽的身份幹嘛，我倆的感情不是你交易的工具！」

顧光耀放緩了語氣，「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徐家父母知道這事兒了么？」

顧愷留了個心眼，「知道。他倆比你想象中開明，你要是想拿這事兒當成徐陽的醜事去威脅他們，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實際上徐家父母現在並不知道，顧愷這麼說不過是想多斷顧光耀幾條路，全斷不可能，雖然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論心眼手段，那都的確比不過這個男人。

明明是把人逮回來準備好一通教訓，談話卻因為故事中另一個主角的身份浮出水面而完全變了味，原本的劍拔弩張立刻沉到水底一個泡也不冒，一場本該到來的暴風雨就這麼散了。顧光耀果然能屈能伸，真能把自己之前說過的通通當屁話。

「說什麼呢，你倆要是真想在一塊兒，就好好對人家，不能怠慢了。孩子的大事，到一定時候雙方父母必然是要見上一見，你好好努力，別讓徐陽受委屈。」

尚雯沒見過徐陽，且不知道這孩子是誰，但從兩人對話和顧光耀瞬間轉變的態度里不難猜出是個身世不一般的孩子，她想得到是，如果門當戶對能讓顧光耀看得起，那麼就降低了對方是看上顧愷的家世才跟他好上的概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顧光耀當年借著她家發跡，尚雯對這種事真是怕了，門當戶對也好。

她為兒子想的，只是對方是否能真心跟他過一輩子。

顧光耀起身，顧愷躲開了他伸向自己肩膀的手，他實話實說，「我沒在徐陽面前說過你好話，大概人家父母還不樂意見你。」

顧光耀的手一僵，臉色陰晴不定變換了好一陣，最後呵呵一笑，只不過皮笑肉不笑。「沒關係，小孩子不懂事，我日後會親自說的，你只要負責把徐陽抓牢就行了。」

明知跟這種人說了也是白說，還指望可能與他溝通？顧愷被他的態度激怒了，作為自己血緣上的父親，卻秉著純粹的利益眼光來對他他的感情，將他骨子裡的叛逆都翻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他要是真是一匹有爪牙的狼，真是恨不得把面前這披著人皮的怪物剝皮拆骨，用牙齒和爪子把他撕碎了。

「顧愷。」尚雯從後面握住了顧愷的手，顧愷轉身的時候眼睛里還沒消下去的恨意被她全看在眼裡，她自己有矛盾的心思，可能把這孩子也感染了，父母，尤其是孩子最在意的某一方，耳濡目染非常容易將自己的思維吸收進去。她是個古怪性子，儘管在教導顧愷上努力，但難免讓顧愷沾了些自己的氣息，她真的盼他好，不願意讓恨蒙蔽他雙眼。

她已經被毀了，不能讓孩子跟著一起遭殃。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抱著這個念頭教育者顧愷。

尚雯握住顧愷的手，打斷了他醞釀的風暴，母親用柔和的聲音道：「今天就住下來，明兒再走，跟我說說那個叫徐陽的孩子，好嗎？」

顧愷眼神一點點平靜下來，他點點頭，「好。」顧光耀得了自己想要的，也不再咄咄逼人，很懂進退的就走了，也許是奔赴一場宴會，也許是處理工作，母子二人顯然並不想多管，他也不想彙報。

家裡沒有顧光耀在的時候，氣氛總是放鬆許多，連飯菜都能變得美味起來，顧愷眉飛色舞跟尚雯說了很多徐陽的事，當然全是誇著來，尚雯看著兒子開心，她心裡的鬱結也暫時被拋在腦後，跟著兒子一起開心。

晚上顧愷跟徐陽一邊煲電話粥，一邊開了電腦準備上遊戲。

「我媽這邊解決好了，她向著我，只要我好，都沒關係。」

「我還撒了一個謊。」

徐陽也正在登遊戲，他倆剛說好的，一手捏著電話，挑了挑眉，「什麼謊？」

電話那頭傳來緊巴巴的聲音，想必是顧愷覺得這個謊是撒謊一時爽事後火葬場，聲音帶著股不自然。

「我說你爸媽已經知道，並且同意了。」

徐陽看著進度條刷的一下拉滿百分百，心裡跟著一跳，算是知道顧愷語氣不輕鬆的原因，實在是因為這個謊撒的很沒底。

「沒事，你既然說服了你家長，我家裡的事也該由我來搞定。」

「並不是我對伯父伯母不信任啊，只是我這心裡，沒底得很。」

「我懂。」徐陽只能安慰道：「沒事，他倆很開明。」

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顧愷不知道自己家裡還有個案例在，對他倆的事是好是壞說不清。

兩人登遊戲上yy，順便也把電話掛了，一上遊戲，鋪天蓋地的問候就來了。

「卧槽老大，你有沒有看到貼吧里的貼子，寫的什麼鬼！」

「就是我們老大能是那種人嗎我一百個不信！我還去幫忙說了，但哪裡來的那麼多腦殘根本不聽人說話！」

「就是！嫂子，幫主夫人你也來說句話！」

「可是那張照片……」

徐陽好容易從一堆私聊里抬起頭來，在yy語音一堆狂轟濫炸中聽出這麼一句，徐陽清了清嗓子，「啊，那照片里另一人是我。」

「哇，求正臉！」

徐陽好笑：「你們不問問我是不是真被包養了？」

幾聲乾笑聲傳來，「哪能呢……」

混淆視聽的話多了，他們又不是真的當事人，懷疑和左右搖擺是肯定的。

「悄悄告訴你們，他確實在養我。」

額，您承認的這麼直白我們怎麼接話啊。

顧愷聽著也有點懵，徐陽這是幹嘛呢？以他的脾氣，要他承認自己是被人包養的小白臉，沒可能啊？

他還沒來得及問，徐陽又以愉悅的口氣道：「不過我也在養他，壕無人性的沒說只有你們幫主一個啊，網上那些都是瞎掰的，你們幫主可潔身自好了，至於我，也絕對買得起你們幫主。」

「哇哦，幫主你被定價了。」

「2333幫主夫人我相信你們啊畢竟你們是我力挺的CP，順便求問幫主什麼價位23333」

顧愷這才知道他的意思，對一群起鬨的人笑罵：「滾，你們買不起，就他能買得起。」

「一個人買不起可以一群人買啊！到時候雙倍價兜售給夫人賺一波哈哈哈哈！」

顧愷：「滾蛋，你們一群人也買不起，只有他能買。」

徐陽也是樂呵呵，「你們幫主就只肯把自己賣給我啊，而且你們確實買不起也沒法買，他的價，就是一顆真心啊，而且只要我的真心。」

誒喲喂，諸位幫眾算是看清了，真是瞎擔心這兩口子的事，聞聞，戀愛的酸臭味隔著屏幕都能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