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攤牌
齊王說得振振有詞,沈初一扶額,想了想,說:「那個,這或許是草上飛的障眼法,我覺得他依然住在客棧里。」
齊王一愣,思考了一會兒緩而點頭:「初一說的也是,飛兄的想法一貫讓人琢磨不透。」
展昭睨了眼沈初一,總覺得她有些怪怪的。輕垂眼眸,他看向齊王問:「齊王,不知那日草上飛去齊王府是要盜什麼東西?」
齊王回道:「是我從民間尋到的一顆通透珠。」說著,他從腰間錦囊中拿出。
他手掌攤開,讓珠子呈現在眾人面前。
如指甲蓋大小的透明珠子,透過晚間的燭光從不同的角度看到不同的對側之景。
眾人都有些驚奇,一時間挪不開眼。
沈初一睨了一眼,嘴角扯了扯。這貌似就是一顆玻璃珠……
不過大家稀奇也不奇怪,北宋雖然是有玻璃製品,但還沒到這麼爐火純青的地步……
也就是說,這顆珠子應該不屬於北宋啊……
沈初一眉頭蹙起,不由得問:「齊王,這顆珠子怎麼來的?」
齊王抿嘴,說:「遊歷時,遇到的一位小乞丐送我的。」
小乞丐?
沈初一默了。
就算這珠子真是現代的,現在再去追究估計也查不到什麼。而且,她就一個負責汴梁旅遊的導遊,這也和她沒啥關係。
丁月華看著齊王手中的東西,讚歎地說道:「真好看。」
的確是好看的。玲瓏剔透,渾然天成般。
齊王笑笑,看了眼沈初一,對方卻根本沒在看他的珠子了。他想了想,收起珠子,對眾人說:「事後,我有在飛兄面前提過,但卻沒給他看過。估計他是心痒痒了,便跟到了齊王府。」
「那他可知這通透珠是在齊王你的身上?」白玉堂問。
齊王點頭:「是知道的。」
「所以,他留在汴梁,或許是因為等待時機,或許是因為……看中了另一個新鮮物。」白玉堂分析道。
展昭贊同地說道:「我想,他盯著沈姑娘應該有一段時間了。」
趙虎將紙片收回了袖中,撓著頭問:「草上飛盯沈小妹,為什麼啊?」
「齊王最近都有偷跟著沈姑娘,難免會引起草上飛的注意。」展昭說道,「如果草上飛也跟著沈姑娘,看到了她一日做的事,聽到了她一日說的話,難免會好奇。」
張龍不理解了:「沒啥好奇啊,就是帶著鄉親遊覽咱們汴梁嘛。」
馬漢碰了碰他的胳膊,小聲說:「展大人不就是好奇了……」
雖然小聲,隔的近的展昭,白玉堂和丁月華都聽得一清二楚。
白玉堂和丁月華都看了展昭一眼,後者面色不變,繼續說:「既然已經鎖定是草上飛了,明日我們便幫著沈姑娘找尋此人吧。」
「好嘞!」
「嗯。」
「好!」
……
眾人紛紛應下,展昭又看向齊王,說道:「還勞煩齊王將草上飛的畫像畫出,讓我等方便辯識。」
齊王點頭:「好的,沒問題。」
展昭拱手:「展某多謝。」
展昭的話一落,白玉堂就「嘖嘖」了兩聲,看了沈初一一眼,悠悠說道:「這不是在幫沈姑娘嗎?貓兒你謝什麼?」
展昭微怔,沈初一趕緊說:「謝謝大家,謝謝大家!等找到了衣服,我給大家變戲法報答!」
事情就這麼敲定了。
展昭不放心沈初一回沈府,便留她在開封府過夜。一開始沈初一還推脫,後來大家都留她了,她也只好應下了。
夜深了,沈初一睡不著覺,坐在花廳的亭子里發獃。
防彈衣落在草上飛手上也算是事情好轉,畢竟比不知道在哪有底氣些。而且,草上飛的人品還是有保障的,人家說會還了應該不是瞎說。現在呢,一切都是時間問題。草上飛不知道何時才回歸還,而她則最好在兩天之內找回。
也不知道在這發獃了多久,從想著問題到腦袋放空。
「叩叩。」
恍惚間,她聽見有人敲了敲石桌。沈初一回過神,定睛一看,來人竟是丁月華。
沈初一好像從未和丁月華單獨呆過,對方一心都在展昭身上,好像少有時間理會她。
「丁小姐?」
丁月華笑笑,緩而在她對面坐下,說:「沈小妹怎麼一個人在這?」
看這架勢,丁月華是要和她聊聊了。
沈初一咳了咳,說:「在思考人生。」
「哦?」丁月華饒有興趣一般,問道,「為什麼要思考人生呢?是思考之前還是未來,或是現在呢?」
沈初一奇怪地看了丁月華一眼,心中的違和感又起。她表面平靜,回答:「思考我為什麼會坐在這裡,為什麼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說得好聽,其實她啥都沒想。
丁月華點頭,說:「月華還以為沈姑娘想著今後的路和身邊的人。」
「哈?」沈初一不明所以,丁月華啥意思?
「月華就會常常想這些。」丁月華繼續說著,「想著會是怎樣的人會陪著自己走完這一生。」
沈初一蹙眉,總有些不好的感覺。
丁月華目光鎖定沈初一,語速變得緩慢,字卻咬得極重。
「但自從碰到展大哥后,月華就沒有想這些了。」
「月華希望,陪月華過一輩子的這個人就是展大哥。」
沈初一睜大了眼看對方。
我kao!丁月華這話和她說是啥意思?在向她宣示主權嗎!
「沈姑娘,月華是不是太唐突了。」丁月華笑了笑,面上一臉釋然,語氣也豪氣了些,「但月華喜歡展大哥的這份心,並不想隱藏。」
丁月華坦蕩,沈初一卻莫名地小肚雞腸。
她想了想,盡量平靜地開口:「如若不想隱藏,丁小姐這份心應該與展大人說。」
丁月華眸光一亮,問:「沈小妹覺得可以嗎?」
「這是丁小姐的事啊。」沈初一說道,「你想怎樣,無需和我說。」
丫的!怎麼越說越彆扭了!
原本是要客氣的,但說著說著語氣就有些淡了。
「可月華還是想問,沈小妹是怎麼想的呢?」
丁月華微垂著頭,補充。
「對於展大哥是怎麼想的呢?」
丁月華這意思,明顯是要她攤牌啊!如果她不認,明顯就是認慫了。如果她認了,丁月華這就是在宣戰啊!
「丁小姐,你的眼光很好。可我,也不弱……」
沈初一說著,緩緩站起,扯了扯自己的衣衫,看著丁月華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喜歡展昭。」
哎呀媽呀!她竟然承認了!
沈初一現在雖然表面鎮定,其實內心虛得很,畢竟面前站的是展昭的官配。
但……官配又怎麼樣,那是過去的事而已。在展昭沒有做出選擇之前,丁月華只不過是茉花村丁家三小姐而已。
「果然啊……」
丁月華呼了口氣,笑了。
「沈小妹,不如我們做個約定如何?」
「什麼?」
「以後無論是你是我或是其他人成為展大哥的良人,我們都要祝福好不好。」
丁月華說得豪邁,看得出她說的都是打心底的話。
但沈初一偏不按套路出牌,她笑笑,先應了「好」,轉而又說:「但這之前,如若我有什麼冒犯的,還希望丁小姐不要介懷。」
說完,沈初一朝她拱手。
「我先行一步,丁小姐請便。」
沈初一轉過身,呼了口氣,邁著步子。卻在轉角時,看到了藍衣飄搖。
方才在亭中,因為樹木的遮擋,沒人注意到轉角之後。如今,方才談論的人就站在自己跟前,沈初一瞬間懵了。
展昭站在這裡多久了?剛才的話是不是都聽到了?
一時間,她的臉脹得通紅,不知所措。
月光下,展昭眸光流轉,直盯著她。
身邊梅樹環繞,暗香浮動。
展昭微張了張口,話還未說出口,突地有人的聲音闖入。
「展大哥?」
丁月華走過來,疑惑地開口。
「你怎麼在這?」
沈初一趕緊低下頭,慌忙跑了。
跑回了屋子,沈初一才回過味來。
她又沒幹啥壞事,跑啥啊!怎麼一見到展昭就慫了呢……明明喜歡得不得了,為什麼就不敢面對呢?他……又是否聽到了她的告白呢?
留在原處的展昭哭笑不得,丁月華走近,見他想著其他,眸光一黯,又問了一遍方才的話:「展大哥,你怎麼在這?」
展昭看向丁月華,一如平常:「出來逛逛。」
「展大哥在這多久了?」
展昭稍稍沉默,緩而笑著開口:「剛到。」
頓了頓,他問丁月華。
「月華和沈姑娘在這作何呢?」
丁月華鬆了口氣,咧開嘴說:「和沈小妹思考人生。」
「哦?」展昭尾音上揚,嘴角的弧度更大,「也是難得。」
丁月華想了想,問:「展大哥,我陪你逛逛吧?」
展昭垂眸,搖了搖頭:「月華早些休息吧,我去找五弟。」
說完,他朝她頷首,便緩步離去。
走遠了,轉了好幾個彎,展昭才放慢步子。他將著走廊的牆靠著,手撫向自己的心口。
那裡,「噗通」「噗通」,一聲緊連著一聲,正跳得暢快。
*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就拿著齊王連夜畫的幾張畫像,開始分頭找尋草上飛了。為了保證齊王的安全,齊王被要求呆在開封府。其他幾人兩兩分組,王朝馬漢一組,張龍趙虎一組,沈初一白玉堂一組,展昭則和丁月華一組。
雖然知道展昭和丁月華一組,沈初一心裡有些膈應,但是自己如果和展昭一組應該會挺尷尬的,所以這樣安排也能接受。
沈初一和白玉堂找的是客棧,連著問了幾家客棧,都沒有人見過畫像里的人。
前往下個客棧的路上,白玉堂問沈初一:「這個褻衣到底是何特殊之處?」
沈初一想了想,回:「穿上它,會讓人變瘦。」
沈初一這麼一說,倒是勾起白玉堂的好奇了:「如此神奇?」
沈初一卻是搖頭:「沒什麼神奇的,和裹小腳的道理一樣而已。」
想了想,又補充。
「但還是不同,這衣服是障眼法,裹小腳卻是讓人變得畸形。」
白玉堂蹙著眉頭,將拿著的扇子打開,扇著說:「這等束縛,五爺我不喜歡。我以後的娘子,腳比我大我都能接受。」
說著,睨了眼沈初一的腳,用扇子指了指。
「沈初一你腳這麼大的,我也不介意。」
沈初一瞪他,在心裡吐槽:白玉堂你是不是瞎!我腳才不大!
她深吸兩口氣,堆著笑問:「五爺,我有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
白玉堂挑眉:「你說。」
「大冬天的,五爺你為什麼還要扇扇子呢?」
白玉堂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扇子,正要答她,她卻還在繼續。
「火氣重的話,白五爺可以去柳巷的。」
「胡言亂語!」白玉堂瞪她。
「我說真的,我們都知道您風流的,您這扇子上也寫的有啊!」
「沈初一!」白玉堂氣得嘴唇打顫,「你信不信我把你丟江里餵魚?」
沈初一撇撇嘴:「這又不是松花江。」
「你……」白玉堂咬牙切齒,最後將扇子一收,忍著氣說,「沈初一,這是我的武器。」
「出門帶武器,也要分季節嗎?」
沈初一眨巴眨巴眼:「五爺你的武器不是刀嗎?」
「什麼?」
「……沒啥。」
原來歷史也是會有差錯的啊……
所以嘛,她不能太執著於歷史。什麼鬼官配,說不定是錯的呢……
呃,雖然這可能性比較小。
「聽展昭說,昨晚你和月華一起思考人生?」緩和了方才的情緒,白玉堂問她。
沈初一一愣,轉而想到這可能是自己跑掉以後,丁月華告訴展昭的。
「嗯。」沈初一點頭。
「真沒想到,你還能和月華一起。」白玉堂笑道,「丁月華這個人一向好強好勝,對於人和事,有時也是過於執著。」
「這很好啊。」沈初一由衷地說道。
「好嗎?」白玉堂反問,見沈初一看著自己眨眼,他笑著繼續,「這世上啊,有時候要學會服軟,有時候也要學會放棄。」
「白五爺和我說這些幹什麼?」
「我想告訴你,月華這個人雖然有些偏執,但人還是不錯的。」
「白五爺你這樣,像是來與我和丁小姐說媒的。」沈初一翻了個白眼。
「哈?」白玉堂沒聽懂,也有些詫異。
「我不需要了解丁小姐人如何,我又不會和她過一輩子。」
「沈小妹你還真是……」白玉堂看著她,一時間竟覺得哭笑不得,「想法真是跳躍。照你這麼說,了解一個人就要和他過一輩子?」
「白五爺說反了。」沈初一一本正經地說,「是先要過一輩子,才想要了解一個人。」
「可過一輩子……靠得不是了解,而是心心相惜。」
「五爺你又說反了,先是心心相惜,想過一輩子,才想要了解。」
白玉堂扶額,他都快被她繞暈了。自己說得又沒錯,對方不過是在玩文字遊戲。他擺擺手,看了眼已經到了的客棧,說道:「行行行,你說的都對。」
他指了指眼前的客棧,挑眉。
「走吧,進去了。」
兩人進了客棧,將畫像給老闆看,對方還真有些印象,他指著畫像上的人說:「好像是住我這兒來著,好幾天了吧。」
「老闆,是哪個房間?」白玉堂問。
老闆指了指二樓裡邊:「天字一號。」
白玉堂和沈初一立即上樓。到了天字一號門口,白玉堂給沈初一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退後幾步。
白玉堂伸腳去踢,房門大開,裡面卻是空無一人。
兩人走近,只見桌上留了一張紙條。
白玉堂將其拿起,雙眸蹙起。
「說了什麼?」沈初一問。
「喏。」白玉堂將紙條遞給沈初一,對方一臉懵逼,緩而說道:「白五爺,您聲音好聽,給我念念吧。」
白玉堂看了沈初一一眼,轉而笑了:「沈初一,你不識字?」
看著白玉堂這副得意的模樣,沈初一在內心咆哮,嘴上卻老實說:「我認識的,你們這還沒發明出來。」
「那就是不認識咯?」
「不認識。」沈初一咬牙切齒地說。
「沒想到啊,沈初一你看著懂很多,也不過是空有其表。」
空有其表你妹啊!我們時代不同而已啊!
內心咆哮完,沈初一捂著額頭無奈地說:「上面說了什麼?」
「上面說……」
說著,白玉堂又沉下臉,一字一頓。
「找到草某之際,就是歸還你物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