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十天

49.第四十九章·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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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輕輕嘆息了一聲,終於開口說道:「原來程霜潭是你們的人。」

——蕭隨意和易溫酒的通信原本是最高機密,但是以程霜潭的地位,想要截下隨意樓的信鴿並且破解其中暗語,卻也算不上太難的事情。

肅王妃對白衣人能憑藉這一句話就推斷出真相毫不驚訝,輕輕一笑,「你很意外?」

白衣人默然半晌,說道:「王爺果然是雄才大略——這一手,竟然連我都騙了過去。若不是王妃你今天約我來此,程霜潭的來歷,我們至少還要好幾天才能找到頭緒。」

肅王妃溫柔笑道:「蕭隨意原本打算和易白一起趁我看戲的時候出手暗算,如今易白沒有收到消息,只要你在蕭隨意動手的時候背後偷襲,我們就按照約定放了你師父——這個計劃,你還沒說怎麼樣呢。」

「王妃要死的還是活的?」

肅王妃眨了眨眼,「當然是活的。」

「可惜。」白衣人竟然笑了一聲,「王爺不止想要蕭隨意,只怕還想要隨意樓的那本賬本吧?我和師父不過兩條爛命,王爺真是太看得起我們了。」

肅王妃面上沒有絲毫生氣的神色,甚至愈發溫柔,微笑說道:「……那這就是拒絕了?」

白衣人沉默,算作默認。

「看來你對你師父的感情還真是深厚。」肅王妃笑了笑,說道:「你就這麼肯定他願意因為你的一時愚蠢而去死?——更何況,你還欠了他一條命。」

白衣人微微欠身,「很早以前,我便和王爺說好了——我替王爺去隨意樓做一件事,事成之後,王爺便放人。」

肅王妃嘴唇微動,似乎是想插口,卻聽白衣人繼續說道:「他救過我一命,我也救過他一命,此事過後,便算扯平——至於肅王府放不放人,那是王爺的事情,與我無關。」

肅王妃眼神微微閃爍,片刻后,有些複雜地嘆息了一聲,「賬不是你這麼算的。」

「或許。」白衣人淡淡說道:「我既然答應過替王爺做一件事,就不會毀約。但是要我殺蕭隨意——我師父的命還不值這個價。王妃可以選擇現在把我留下來,或者下次再說。」

「也是。」肅王妃忽地展顏一笑,「隨意樓的估價一向公平,你說不值,那就是不值了。不過程霜潭抓住了易白這條線,我們已經佔據了主動,而蕭隨意什麼都不知道,可以說從前往後,再也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你以為現在還容得了你拒絕?」

「縱使王妃今天執意要留下我,我只要失蹤超過一個時辰,蕭隨意就必然會察覺不對——」

錚!

電光火石間,鐵索從車廂壁里彈出,咔地扣死,將白衣人牢牢地縛在了座上!

於此同時,肅王妃手腕一震,自腰間抽出金帶,刷地抖直,帶起一股尖銳勁風,直向白衣人面前刺去!

一片輕紗被削了下來。

輕紗破碎,露出了斗笠下白衣人的容顏——即使被鋒銳的金帶指住了眉心,他的面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眉眼清冷素凈,絕代的風流和嫵媚便從那素凈的眉眼間靜靜淌了出來,肆意而張揚。

「真以為我不敢殺你?」肅王妃看著那張令無數看客傾倒的容顏,一字一字說道。

「一個活著的我,肯定比一個死了的我有用。」

「蘇妖孽,」肅王妃一抬手,金帶倏地縮了回去,冷冷說道:「你沒有第二次拒絕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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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霜潭是肅王的人?」蕭隨意皺著眉頭,看著顧,問道。

顧的神色比蕭隨意還要凝重,「老三暗地裡給我通的消息。」

蕭隨意蹙眉道:「他為什麼不來找我——」

顧嗤笑一聲,「當著裕王爺的面找你?」

蕭隨意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是怎麼找到的?」

「朱顏。」顧看著蕭隨意,解釋道:「肅王妃告訴朱顏她不打算看戲了,老三順著這條線查了下去。」

蕭隨意麵色一變,目光四下里一掃,確認無人偷聽,這才壓低聲音說道:「易先生沒有收到消息?」

「看這樣子,應該沒有。」

「裕王這裡你幫我看著,」蕭隨意抬眼看了一眼天色,匆匆說道:「如果肅王知道我們跟易先生有聯繫的話——我回樓里找老三商量一下。」

.

所幸顧容貌還不錯,不殺人的時候,一身長衫頗有幾分書卷氣,裕王爺看著順眼,也就沒有仔細追究蕭隨意擅自離開的事情。

——何況江湖傳言,顧的武功高出蕭隨意很多,這讓裕王很有安全感。

蕭隨意回到茶樓的時候,入夜已深,蘇妖孽書房裡的燈還照例亮著,遠遠看去,頗有幾分孤單曠冷的味道,看得他心裡一痛。

茶樓的正門早就關了,蕭隨意順著牆爬了上去,吊在窗外往亮著燈的書房裡看了一眼。

空無一人。

他心頭一驚,便在這時,雲開月現,一個人的影子投了下來,正映在他身上。

蕭隨意抬頭向上看去。

——蘇妖孽一個人坐在屋檐上,滿城淡銀色月光,獨他的影子暗了一片,覆在瓦片上,寂寂寥寥的。

蕭隨意踩住窗沿一躍,抓住飛檐,把自己盪了上去。

蘇妖孽察覺到動靜回過頭來,月光下他面色白皙得近乎透明,風流中帶著霜色的凜冽,美得驚心動魄。

那個瞬間蕭隨意心頭彷彿被重鎚錘了一下,原本抓著屋檐的手下意識地鬆開——

蘇妖孽面色一變,身形急掠而出,踩著飛檐抓住了蕭隨意的手腕,把他甩了上來。

蕭隨意注意到房頂上還有個沒開封的酒罈,為了掩飾自己剛才差點掉下去摔死的尷尬,笑了一聲,說道:「酒是用來看的?」

蘇妖孽笑了笑,走到蕭隨意身旁,一腳踢起酒罈,拍開來仰頭便灌,直灌了小半壇下去,他才用袖子抹了把嘴角,問蕭隨意道:「要麼?」

蕭隨意搖了搖頭。

蘇妖孽又笑了笑。他身上罩著一件寬大的白衣,衣擺在夜風中飄飄搖搖,輕盈縹緲得幾欲乘風而去。

蕭隨意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坐了下來,「查出來程霜潭的來歷了?他跟肅王府是怎麼聯繫上的?」

蘇妖孽晃了晃酒罈,半罈子酒發出了悅耳的水聲,「應該是他加入我們樓子之後。程霜潭加入我們之前的經歷我檢查了很多遍,沒發現能與肅王府扯上關係的地方。反而是他最開始加入隨意樓的那段時間沒有仔細調查。」

——程霜潭加入隨意樓的時候,隨意樓的上一任樓主才去世不久,局面很是混亂,因此被人疏忽了過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蕭隨意想了想,覺得這個推斷十分合理,於是微微點頭。

蘇妖孽又喝了一口酒,仰頭眯著眼睛看著空中的皎皎白月,說道:「新冒頭的那幾家老闆還是有些本事的,今天宮九城來找過我——」

「魯王府的宮九城?」

蘇妖孽嗯了一聲,「所以基本上可以確定,刺殺裕王那件事兒,和魯王府脫不開干係。」

「……這樣。」蕭隨意和蘇妖孽一樣,仰起頭來眯眼看著月亮,思索半晌,說道:「原來真的是魯王爺。但是……他其實沒必要行此此險招的啊……」

他忽地看向蘇妖孽,喚了一聲,「老三。」

蘇妖孽轉過頭來,「嗯?」

「我有一個事兒要跟你說——」

「怎麼?」

「算了。」蕭隨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既然確實是魯王刺殺了裕王,那正好是我們的機會,肅王妃到底是不是笑笑也不用著急——那件事兒,等到肅王死了再跟你說罷。哦還有,程霜潭的事能查出來,你沒少跟肅王府周旋吧?辛苦了。」

蘇妖孽垂下眼帘,也沒有追問蕭隨意的「事兒」是什麼,淡淡說道:「無妨。」

蕭隨意很快也把「事兒」放到了一邊,深深呼吸,看著遠處在黑夜裡顯得愈發巍峨森嚴的皇宮,緩緩說道:「魯王府有把柄在我們手上,正好是聯合的時機——身為親王,竟然試圖謀刺自己的親兄弟,魯王爺的志向倒真不小。我想當今聖上如果知道自己的哥哥如此有作為,想必也會很開心的。」

蘇妖孽很快便跟上了他的思路,「你是想——」

「不錯。」蕭隨意一字一字說道:「肅王把持長江水運已經將近十五年了,我就不信魯王對這塊肥肉不動心——一旦我們抓住魯王覬覦長江水運的證據,或者肅王不願意放手的證據,再加上謀刺裕王的證據,那這個謀反的罪名,他們就坐定了。」

——然而這話一出口,宮九城便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哦?」果然,蘇妖孽微微挑眉,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直到宮九城被他看得幾乎到了暴走的邊緣,蘇妖孽這才笑了一聲,擱下茶杯,說道:「按照宮先生的這個說法,那看起來,隨意樓確實對自己下屬的殺手們控制力越來越弱了。先生大可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向蕭樓主反應的,那位大膽包天的殺手,我們也會查出來,務必保證先生滿意。」

宮九城知道蘇妖孽純粹是瞎扯淡,卻偏偏是順著他先前的意思說的。他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得冷冷地哼了一聲,「但是據我們王爺推測,那位刺殺裕王爺的兇手,正是你們那個樓主指使的——隨意樓如果能查出來,那才真是怪了。」

「那照這麼說,」蘇妖孽將雙手往袖中一籠,看著宮九城陰鬱的臉色,淡淡說道:「隨意樓查不出來,魯王爺是想親自來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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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來分個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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